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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事情到此为止,赵小穗也不至于害怕大白天回宿舍。她以为,经过那一场,也许李韵和丁文樵就不会再到宿舍里来扯哩哏钅口了,本是不呆不傻的响鼓,又用了硬邦邦的重锤,谁的脸上没有一层皮呢,也算坏事变成了好事吧。没想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赵小穗正坐在电脑前下载文稿,丁文樵晃晃悠悠地推门进来,赵小穗跟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仍坐在电脑前,任身后的两人嘀嘀咕咕低声说着什么。没想那两人嘀咕了一阵,竟又爬到了床上去,还哗的一声拉上了帘子,很快那辆大破车便又在崎岖的山路上嘎吱起来。赵小穗气得电脑也没闭,起身就走。这次她关门了,而且关得很重,是狠狠地一甩,砰的一声,震得一幢楼都跟着一颤。
也太不把我当人了!那是我的房间,起码也有我三分之一的使用权!即使把我当块木头,也不应该随意往木头上吐口水抹鼻涕吧!真是,嗑瓜子嗑出只臭虫,什么人仁儿都有!真是,鲇水找鲇水,嘎鱼找嘎鱼,耗子专找豆鼠子,这两个人,怎么凑到一块儿的呢!真是,色胆包天,无羞无臊,还要不要一张脸面啦!
可不管赵小穗怎么恨怎么骂“真是”些什么,又能怎么样呢?
怒火中烧的赵小穗无处去诉说心里的这些话。跟同学们不能说,跟老师也不能说,跟宿舍管理人员更不能说。大学里眼下这种人这种事太多了,尤其是老大不小的硕士生博士生,就像入夏时校园里的人工湖,如果爬上岸的是一只王八或螃蟹,可能还会引人稀奇围上去观看,可跳上岸的却是青蛙或癞蛤蟆,越来越多,越多越让人习以为常视而不见。除了视而不见,还有个投鼠忌器的问题。眼下校园里婚前性行为,甚至躲到校外婚前同居,已有了民不举官不究,甚至究也不臭的意思。无论跟同学跟老师或者跟宿舍管理人员说,一旦发作起来,那举报人肯定就成了照镜子的猪八戒,里外不是人。当事男女获得的反倒多是同情,多嘴人则被人嫌,遭人烦。就你纯,纯得好像24k金,四个九啊?要知道,商场里的纯金饰品早不值钱了,值钱的是镶钻镶宝石的!真要惹了众怒,大家嘴上不说,可让你饱尝哑巴亏,那是肯定没商量的。两人下棋,多嘴是驴,自找挨骂吧你!
也不能跟家里人说,包括老爹老妈。赵小穗的家在东北乡下大山里,放寒假时,赵小穗回家,和嫂子唠闲嗑,说到了大学里男生女生在宿舍里如何如何的话,惊得嫂子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后来就一遍一遍地问,可是真的呀?可是真的呀?没过两天,在饭桌上,老妈就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说咱可是可靠本分人家的闺女,一辈子可得一步一个脚窝走好,衣裳穿得破,可不能让别人指戳破。你们学校里的那些疯小子傻丫头哪是搞对象,那是耍流氓。老爹砰的一声墩了饭碗,黑着脸说,说耍流氓那是好听的,我看就是一帮牲口,恋裆的猫狗还知道找个背人的地方呢!好像是小穗在学校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石可碜事似的。赵小穗知道一定是嫂子将那些话说给妈妈了,妈妈又认真传达到了老爹。那顿饭,弄得小穗无饥无饱,也不知吃进肚里一些什么。
卢昌泉是赵小穗读大三时认识的男朋友,那时卢昌泉已念大四,读的是中文,后来考上了研究生。赵小穗不甘落后,也考上了机床数控研究生。这样算来,两人相恋已有四五年了。有人说,一理一文,美得销魂,这是最佳配置,相互神秘,相互敬佩,还相互补充。
心里那些怨恨的话当然也不能跟卢昌泉说,不管两人的关系如何亲密,一个女孩子,跟男孩子说那样的话,怎么张得开口?又会让男孩子怎样想?若是让他以为这是某种暗示,先就看低了自己。卢昌泉研究生毕业后,进了一家出版社,那家出版社效益不错,卢昌泉每月能开四五千元钱,他爸爸在关内一个城市里当一个很有实权的局长,家里也不指望他的贴补,所以参加工作后的卢昌泉活得很滋润,也很潇洒,租了一户两室房,还买了摩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