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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忌走后,张嘉就来了,说是这一次的安保,他亲自挑选的人,断然不会让贼人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你呀,就是草木皆兵。”江承紫笑嘻嘻的,抓了一把甘草瓜子给他。
冷漠的少年将军也是接过去,很是自然地嗑瓜子了。一边嗑瓜子,一边温柔地说:“这是防范于未然,怎么能说是草木皆兵呢?大唐虽然太平了,但表面之下,仍旧有很多贼人暗潮汹涌。不管是出于迷信,还是别的。如今,他们都很可能对你下手。”
“好吧。知道晋华哥哥是为我好。”江承紫笑着说。
张嘉轻笑,忽然严肃地说:“只要看到你幸福,我便心满意足。”
“多谢你。”江承紫垂了眸,在桂花的幽香里,也是低声说,“我们三个人都有相同的奇遇。我与阿念也拿你当亲人,挚友,自也希望你幸福。”
“我会的。”张嘉笑着回答,瓜子壳飞出去,然后喝了一口茶,像是闲聊似的,说,“从前,没遇见你的时候,一直沉在前世的噩梦里,从没想过这重新获得的一世到底该如何去过。后来,遇见了你,你全然忘却,而我只想竭力避免前世的悲剧重演,也没有心思去想将来该怎么样。可是,这一年多的起起伏伏,让我静下来看了周遭。当我看着每个人都有了不一样的结局,看到大唐越发强盛,蒸蒸日上,看到自己与你这样好的结局,从前的噩梦就已远去。剩下的日子,便是属于张晋华的美好人生了。”
他最后一句说得极其自信轻松,江承紫知晓他是真的放下了,便嫣然一笑。
“嗯,我觉得可以炒个桂花瓜子什么的,指不定比甘草瓜子好吃。”张晋华转了话题。他其实也俨然吃货一枚,动不动就开始琢磨吃喝了。
“让碧桃去弄,她最近对琢磨这些小吃可得劲儿了。”江承紫说。
“嗯。”张嘉点头,又把锦云、李南等抓过来交代一番,将长安城内最近可能的异动与他们说了。
“总之,也不是大事,大体上还算太平。你们不要离你们姑娘左右即可。”张嘉一边说,一边又往衣兜里抓了一把甘草瓜子,挥着手说不必送了,然后就走了。
锦云与李南看着潇洒远去的少年将军,心里默默地吐槽:将军,你跟我们说这些有用吗?我们这些护卫都快成养花种草下厨的人了。有什么危险,自家姑娘轻飘飘就处理了。还有那只白凤鸟,自从能化作人形后,就隔三差五地出来保护姑娘。那鸟的能力可不是盖的啊,若不是那一头的白发需要遮盖,保不齐那鸟都要去考个武状元啥的了。
江承紫看到锦云等人目送张嘉,便挥挥手,说:“各玩各的去吧,我午睡片刻。”
“好。”一众护卫应了声。
锦云却在窗后呆着,等江承紫跃出来,便低声说:“姑娘,你,你至少还是带上我吧。”
“.....”江承紫无语。
锦云亦步亦趋地跟着作男子装扮的江承紫,不满地说:“我跟你说,你这样出去,绝对会被盘查的,外面戒严。”
“好吧。那回去吧。”江承紫想了想,也不能辜负旁人的好意,给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反正过几天就能嫁入吴王府了,到时候是天天见。
锦云松了一口气,江承紫还真回家睡大觉了。
就这样百无聊赖过了几日,期间,她还是没忍住,偷跑出去跟李恪喝了一壶茶,尔后偷跑回来。白凤在她床上装睡,居然神不知鬼不觉没人发现。
到了出嫁当日,婚礼花车所经过的路线,大红灯笼,红绸红毯,所到街路鞭炮齐鸣。整个长安城热闹非凡。九百九十九抬嫁妆已让人咋舌。更让人咂舌的是送嫁队伍,京城里有头面的达官公子都来送嫁。长孙家的三公子,张氏的族长,姚氏二公子,王氏大公子,柴家两位公子,房家两位公子....,这送嫁队伍让京城诸人惊叹不已。
江承紫倒是无所谓,早上起来,梳妆之后,跟父母话别。她就上了花轿,外面锣鼓齐鸣啥的,她就在花轿里看书。
待入了王府,拜了天地,送到了新房。她就开始吃吃喝喝,拉了几个丫鬟一起打麻将。等李恪来揭盖头的时候,才赶忙正襟危坐,把盖头盖好。
李恪被灌了不少酒,有了醉意,不过还是将一大批损友都给挡住了,不让他们来瞎胡闹。
到了此时,江承紫低着头,盖着红盖头,才有了几分紧张。
“这,这就是出嫁了?”她低着头,咬了唇。听着喜娘说恭贺王爷的话,李恪则是将喜娘与丫鬟们挥退。霎时间,整个新房静悄悄的,只有李恪的脚步声。
他走到近前,站了片刻,低声喊:“阿紫。”
“嗯。”她回答,声音也很小。
“累坏了吧?”他问。
“还好。”她说。
“外面,宾客多,老是走不开,我,我早就想回来陪着你了。”他解释说。
“嗯。”她回答,一颗心居然怦怦跳,仿若他们还真是盲婚哑嫁,初次相逢在洞房的男女。
“我,我不是做梦,对吧?”他的声音飘飘浮浮的,像是月华周遭丝丝缕缕的浮云。
“不是。”江承紫低声说。
李恪便没有说话,尔后,他以极其轻柔的动作拿下了那一方红盖头。像是天地混沌初开,头一次相见。江承紫略抬头,看到一身喜服的李恪,盈盈红烛下,他英俊好看的眉目带着温柔的笑,眼神不知是因喜悦,还是因微醉的缘故,有些许的迷蒙,那迷蒙在瞧见江承紫后,闪出晶亮的光芒。
他专注地看着她,唇边噙着微笑。江承紫不敢动,就那么瞧着他。
两人静默着,如同两尊雕像。片刻后,李恪将手缓缓抚在她的脸庞,那掌心温暖,江承紫一颗心放松下来,只觉得像是久航大海的孤舟找到了依靠。
“阿紫,你真好看。”他柔声说,然后将她的凤冠拿下来。
江承紫抿唇笑,说:“又不是没看见过。”
李恪傻笑,牵起她,端起桌上的酒,交杯而尽。尔后,他拿了剪刀,剪了彼此的头发,编制成了小小的同心结,放入两个锦囊内。这锦囊是江承紫拼了老命,在杨王氏和秀红的指导下,绣出来的。
“这是你的,这个我的,嗯,绣得不错。”他拿着两个锦囊,递给了江承紫一个,自己则是将另一个贴身戴着。
江承紫将锦囊戴在脖子上,扶额说:“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当然是夸了。我的媳妇,做什么都是好的。”他笑着说,轻轻将她盘好的头发拆开,让青丝披拂着。
“夜已深,就寝,可好?娘子。”他轻声喊。
“哼,你说不睡一起的。”江承紫撇撇嘴。
李恪已倒在床上,拉了被子,说:“洞房花烛新婚夜,肯定要睡一张床的。等过几日,咱们就搬到小楼那边去,那边的套间,你一间,我一间呢。”
江承紫也不反对,她是真信得过李恪。他对她的珍视,她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于是,她也脱了外套,自然而然地躺到了床上。
屋内,红烛摇曳,帷幕低垂。喝了点酒的李恪伸手搂过江承紫,幸福得呼呼大睡。江承紫也很是放松,枕在他胸口,将他当成大号的玩具熊,安然入睡。
这一晚,长安万家,灯火之下,许多人无眠,谈论的是这一场旷世的婚礼,谈论的是英俊的吴王恪抱着新娘穿过花瓣雨的浪漫,也有人谈论着大唐即将而来的盛世。这一晚,也有人看着烟花绚烂之外的一轮圆月,露出苦涩的笑,明明白白体会了什么叫做命运,什么叫做失去。
这一晚,睡得舒坦的,便只有这两人。
第二日,一大早,两人相拥醒来,彼此对视一眼,看清楚红色罗帐,想起昨日已成亲,不约而同地笑了。江承紫将被子一裹,问:“这就成亲了?”
“嗯,是啊。”李恪笑着回答。
江承紫抿唇,瞧着他发笑。李恪将她往怀里一揽,懒懒地说:“终于是自家媳妇了,想抱就抱。”
“王爷,王妃,该起身了,要入宫敬茶。”阿碧在门外听到动静,立马就喊。
“哎,真扫兴。”李恪把江承紫放开,自己去换了一身衣裳。
阿碧、碧桃已打了水进来伺候两人洗漱。王府的刘妈妈则是为两人梳好头发。阿碧几次欲言又止,江承紫很是奇怪,便询问顶着熊猫眼的阿碧:“阿碧,你怎么了?”
阿碧硬着头皮,问李恪:“王爷,我家姑娘是嫁入了王府,是你的王妃了。只是,先前,你说的话,那,那还算数么?”
“哎,这一大早的。”李恪不禁扶额,对江承紫说,“看吧,把你娶回来,你这帮子丫鬟们还得老猫盯耗子似的看着我呢。”
江承紫恍然大悟,掩面吃吃笑。李恪站起身来,抚了抚衣襟,对阿碧几人说:“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们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