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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道划破天际的闪电,在霎时间给万物染了一层惨白的霜,转瞬即逝,又此起彼伏。
东阳冷冷伫立在御花园里面,红衣墨发,他单手执着巨大的银弓,挺直的背脊像是直指天际的利刃,锋利得将人的目光从中一刀切开。天色阴沉向地面紧紧逼仄,百种繁花树木还有亭台楼阁,仿佛难承压力一般隐隐绰绰,即将分崩离析。
这里和中秋宴会是同一个地方,同一处景致,然而那些谈笑风生的人们却不见了,独独只有东阳一人。
结界中的空间。
闪电劈下,将他的脸映照得惨白,映衬着那似血的红衣愈发妖异诡谲起来。
蓦地,东阳动了。
他闪电般拉开了弓弦——
一柄巨大的银色光箭朝着天际直冲而去,势如破竹。锋利箭尖划破虚空,滋滋作响,将无形的风和空气几欲拉扯破碎。下一刻,震耳的雷鸣炸开。若是有普通人在这里,只怕在一瞬间五脏六腑都会被震得碎了,立毙当下。
轰隆隆——
轰隆隆——
东阳眼神一凝,略略抬起眼眸之际,一道闪电从他的头顶劈下,霎时贯穿了全身,整个身体渐渐化为了虚影,像是要灰飞烟灭一般。可也就在同一时间里,三丈之外的湖水之上,也出现了一个东阳。他面无表情,飞快地拉开弓弦——原来他早就瞬移走了,却因为速度太快而像是有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一般。
“呵……”
虚空之中有人轻笑了一声,在整个空间里空旷回荡。
银色光箭朝着声音的方向,闪电般冲了过去。
轰隆隆——
惊雷再一次炸开。
天空中飘下了细碎的银沙,像是下了一场细雪,漫天,将原本阴郁沉重的天色映照得亮堂起来,绝美,如画。
每一道银色光箭射入天空之中,都无一例外化作了簌簌而下的银沙,像是一拳头狠狠打进了棉花里使不上力气来,而那个幕后之后到如今还没有现出真身来。
那人又笑了一声,好奇地问道:“你就不好奇我是谁?”
“我知道你是谁。”
“你说说看?”
“一个该死的人而已。”
那人愣了愣,哈哈大笑了起来了,说道:“不错,真是够狂妄,不过如此才配成为我的灵器!”他在说东阳狂妄,可他语气之中的势在必得比东阳更加狂妄,仿佛东阳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跪在他的面前俯首称臣。
“呵……”
冷笑。
这一次是东阳笑了。他仿佛不知疲倦似的将银色巨箭一道一道射入了天际,每一道没入云层,就是一道惊雷炸开。银沙飘飘洒洒,弥漫了整个御花园,飘落在湖水里、在繁华草木上、亭台楼阁上……将之融化成了水一般,软绵绵塌陷了下来。
顷刻间,地面上的一切化作了脚底废墟。
“看来身为你未来的主人,我要给你一个深刻的教训才行,好让你明白什么叫做不可忤逆。”
“我也会让你明白,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东阳站在漫天银沙里,唇角冷冷地勾了起来,他停下来了动作,将银弓重新背在了背后。然后,他伸出了手来,五根手指缓缓收拢,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牵扯住了整个空间,仔细一看,银色丝线在虚空中时隐时现。
那人“咦”了一声。
就在这时,方才弥漫在整个空间里的银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集到了一起,缓慢的、却又不可逆的。
狂风大作。
红衣剧烈翻飞,像是一只展翅的雄鹰。
银沙凝聚成了一个锐利的网,一个以他为中心往四周蔓延的网,一根根粗实的银色光线牵扯住了御花园的各处以及天空。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动了,银网动了,整个空间也动了起来。
昏天黑地,天地扭转。
整个空间化作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由银网操纵的漩涡!
……
“阿——阿嚏……”
永乐打了一个喷嚏,只觉得莫名的寒意从背脊上缓缓爬了上来,霎时传遍了全身。她忍不住抱紧了双臂,哆嗦了一下,想着今日大概是穿得少了些。
山茶叹了一口气,看了看阴沉的天色,说道:“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啊,看来今晚是赏不了月了。”
“我只想早些回去。”
永乐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
两人和冷霄并没有回御花园里,想一想也是知道露天晚宴是不可能了,淑妃派了太监等她们,引领着他们来到了宫殿之中。大殿中宽大到空旷,奢华却也肃穆,殿中灯火通明,镀金的柱子笔挺伫立,上面雕刻着盘旋而上的龙,气势不凡。
崇帝坐在正中间的龙椅上,右侧坐着的是尹俊竹,冷靖闻等朝臣,身后则是各自女眷,而左侧则是江愉、江绝,以及皇帝的妃嫔们。冷霄到了自己的席位上坐了下来,就见江绝对她遥遥举杯,唇边含笑。冷霄抿唇一笑,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冷若瑶斜着眼睛瞥了她一眼,不屑地轻嗤了一声。
冷夫人侧过头来问道:“霄儿,你方才去哪儿了?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只是四处走了走而已。”
冷夫人点了点头,目光中有些愧意,将自己面前的一盘糕点端到了她的面前,说道:“这些糕点不错,你都尝尝。”
“谢谢娘亲。”
冷靖闻目视前方,含笑欣赏着歌舞,手中握着的小叶紫檀念珠缓缓拨动,其实正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低语声,给旁边的自家夫人使了一个眼色。冷夫人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侧头问冷霄:“霄儿,你呆在东——”
“咳。”
冷靖闻咳嗽了一声。
“你呆在皇宫里也有好多日了,今晚不如就跟娘亲和你爹爹一道回府了吧?”
冷霄垂下了眼睑,避而不答。
冷若瑶浅啜了一口茶水,似笑非笑地说道:“娘,强扭的瓜可不甜。阿霄在皇宫自在得不得了,自然是不想回府,又何必勉强呢?”
“若瑶。”冷夫人皱了皱眉头。
冷若瑶笑了笑,不再说话了,眉眼之间的讥讽愈发深了。
“我、我不是。”冷霄低声说道,她脑中浮现了那日里的场面,脸色霎时就白了,咬住了嘴唇。“我没有不想回去,可是……可是我不想再被那些人围着了……”
披头散发的巫师将她围在了中间,嘴里唱着诡异的歌曲,他们的脸上画着狰狞的图案,摇摇晃晃围着她转啊转,像是可怕的怪物,也不知何时会伸手把她拽入地狱里。
冷夫人脸色一暗,正要说什么,宫女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恭敬地弯腰说道:“霄小姐,这是陛下赐于你的天山雪花白和糕点,陛下记得这是霄小姐爱喝的酒。”
宫女将东西放在桌案上就离开了,一个侍从又走了过来,冷靖闻瞥了一眼,认出那是尹俊竹的随从竹七。
竹七也送了一瓶天山雪花白,说道:“霄小姐,尹先生说糕点虽好,却也不好多吃,也不要噎着了。”
冷靖闻冷哼了一声,瞥了一眼隔得不远的白发男子,所有人身后都坐了家眷,唯独他身后空荡荡的,没个夫人也没个子女,冷冷清清的。冷靖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尹大人真是有心了啊。”
尹俊竹欣赏着前方的歌舞,神色淡然,似乎并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尹大人惯会玩这套。”
冷靖闻郁闷地哼了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丝竹响彻,美人如花,和着笙歌翩翩起舞,大殿之中一片繁华之景。
永乐偷偷看了一会儿歌舞之后,就借口出了大殿。天色还未黑下来,只是暗沉着,方才电闪雷鸣了好一会儿,却也不见落雨。屋檐之上挂着的宫灯已经点亮了,暖黄的光晕却刺不破天边厚重的乌云。
永乐侧身站在廊柱之后,借着旁边的树木隐藏住了身形。
她想静一静,心里面一直都是慌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哎呀,永乐啊。”
永乐被吓了一跳,靠在廊柱之上的身子歪了歪,差点跌了。
常熙也不知是何时出现的,无声无息地站在旁边,笑眯眯看着她,说道:“许久不见啊,你也来宴会了啊?”
“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面具你上次不就戴过么?我自然记得。”
“……”
永乐被他这一打搅,有些心烦意乱,没好气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跟你一样啊。”常熙说,“主子有命,莫敢不从。不过别误会,我可没跟着你。”
“哦?”
“我先来这里的,要问的话也是我问吧?”
“哦,那我走吧。”
永乐随口应了一声,举步就要往其他地方走,她只想一个人呆着,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常熙微笑道:“别乱走哦,一会儿会下雨的。”
“下雨算什么。”
淋点雨,也许反而不会心烦了。
永乐摇了摇头,总觉得常熙笑容里有些莫名的意味,却又想不出来是为什么,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