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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区一正式投入使用就立刻暴露出了一个大问题。只有厂房,没有宿舍。这一点不仅贺曙光他们没有考虑到,就是有相当施工经验的长城建筑工程公司也没有想到。这一下麻烦大了。在皇凤岗工业区开工厂的都是外资企业,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人多,用贺曙光从管理书籍上看到的话说,就是基本上都属于劳动密集型企业,即便像麦建的新那个组装玩具厂,也有三十多人,而且按照他的意思,很快规模就要扩大到上百人,如果把整个工业管理区工厂的工人和管理人员全部算上,好几千人,没有配套的宿舍,住在哪里?
人不是机器,工作一天之后,一定要好好休息。
现盖肯定不行。没钱,没地方,也没时间,总不能让工人站在那里等他们盖好了宿舍再开工吧?
麦建新还好办,他租赁了一层厂房,目前只用了一半,他就地取材,把另一半简单地隔了一下,勉强住人。还有的公司租赁了整栋厂房,这时候干脆腾出一层当员工宿舍用。另外还有一些企业直接在楼顶上架起了铁皮房充当宿舍。但是,所有这些都是权宜之计,不是长久办法。
这时候,陆续有人到村里来要求租房,但村民不答应,主要是罗沙村的人没有这个规矩。自己的家,为了几个钱,就让不认识的外人住进来,男男女女的,生活习惯不一样,规矩不一样,连说话都互相听不懂,不方便。况且,现在村里人有钱了,都是股份公司的股东,没有必要把自己的家让外人住,怕被别人笑话。
这件事情给贺曙光很大启发。贺曙光认为,出租村民的房子是当前解决工业区人员住房的最好办法,既解决了工业区人员居住困难,又为村民增加收入,而村民的收入增加了,就等于村里有钱了,等于股份公司的实力增强了。别的不说,到时候公司的发展需要用钱的时候,村民也能拿得起。所以,贺曙光认为这是个好事情。至于村民没有对外出租自己房屋的规矩,贺曙光也想过。他认为那是因为以前这里是边防,客观上根本就不会有人来租房子,就是有,从管理上的要求出发,当时的人民公社也不允许社员这么做,那时候住旅馆不都要个介绍信吗?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成了风俗,成了规矩,所以,客观地说,村民不对外租房子的规矩是长期的历史条件造成的,而现在改革开放了,深圳成立特区了,这里的外来人口一下子比中国任何地方都要密集了,客观条件改变了,村民对外出租房子就成了客观需要了。所以,这个规矩要改。
贺曙光首先把想法对大佬张说。大佬张立刻就表示赞同。不但赞同贺曙光的观点,而且还赞成贺曙光的分析。说他以前也感受到了罗沙村的这个习惯,比如他一直住在村委会,如果在他们老家,肯定搭伙住在别人家里了,但是他并不清楚罗沙村的人为什么会有这种习惯,现在听贺曙光一分析,明白了。他坚决支持改变这个习惯,并且相信这个习惯一定能改。他赞同贺曙光的说法,既然形成这种习惯的客观条件发生了根本改变,那么这个习惯早晚要改,晚改不如迟改。
大佬张风风火火,马上就要去找七叔公。贺曙光问找七叔公干什么?大佬张说让七叔公召开一个村民大会,动员一下,问题就解决了。
贺曙光和大佬张找到七叔公,把意思一说,七叔公没说话,似乎很为难。大佬张催七叔公赶快答复,行就行,不行也给一句痛快话。
七叔公说,想法很好,但做法不好。
大佬张问做法怎么不好了?
七叔公说:“现在报纸上反复强调不要瞎指挥,出租房子是村民自己的事情,我们专门开大会动员,不等于是指挥村民吗?再说,出租房子肯定要收钱,这样做是不是合乎国家政策我们也没有把握,上面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精神。”
大佬张一听,不愿意了,说七叔公保守,还说上面虽然没有具体的精神,但是总的精神是有的,那就是改革开放,实事求是,现在工业区人员需要住的地方,鼓励村民出租自己的房子给工业区的人住,就是改革开放的产物,就是最大的实事求是。上面怎么能知道我们这里的具体情况?怎么能为我们这里发生的特殊情况给一个具体的精神?
大佬张说话比较急,声音也比较大,把七叔公的脸都说红了。
贺曙光赶快圆场,要大佬张不要急,七叔公也没有说不让村民出租房,只是考虑到村委会再小也是一级基层组织,没有上面的精神,最好不要轻易召开大会动员什么事情。
“是啦,我就是这个意思啦。”七叔公说。
“不召开动员大会,那你说怎么办吧。”大佬张冲着贺曙光问。
贺曙光想了想,说:“我们带头。我先把我自己家的房子租出去。只要我这么做了,就等于是鼓动了,其他村民一定会照着做。”
七叔公点头赞同。说其实早就有村民动心了,只是不好意思带头破例,只要一有人带头,你看吧,根本不需要动员,马上就抢着出租。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贺曙光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这个头他必须带,所以,他先找麦建新说,因为麦建新是朋友,说起来方便。
贺曙光没有跟麦建新说租房子给他,而只是说大家是朋友,你一个香港老板,跟员工一起住在厂房里不合适,还是住在我家里吧。
埋建新反问:你家里有多余的房子?
贺曙光说有,说他和老婆住在儿子的外公家,自己家房子空着呢。
“多大?”麦建新问。
贺曙光稍微想了一下,说整个二楼全部都可以腾出来,一共三间。
“太好了!”麦建新说“那你干脆全部租给我吧。”
麦建新告诉贺曙光,由于大陆这边的房租和人工便宜,他的装配成本差不多只有香港的一半,所以,现在除了他姐夫外,很多做玩具的老板都找他,如果村里能租房子给他的员工住,他就可以把全部的厂房用来搞装配线,那就是帮了他的大忙了。
贺曙光回去一说,贺三有些犹豫,说他自己倒无所谓,但贺曙光是董事长,又是党的人,带头自己赚私人的钱,影响会不会不好?
贺曙光只好对贺三说实话,说由于事先考虑不周,导致工业区只有厂房,没有职工宿舍楼,麻烦大了,现在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鼓励村民把房子对外出租,并且说他这样做是跟七叔公商量好的。
贺曙光这样一说,贺三当然就理解了。主动帮着清理楼上的物品。但是,在清理的过程中,贺三还是觉得非常难过,因为贺曙光把属于他自己和戚福珍的东西全部搬到七叔公家去了。贺曙光这样做当然是对的,因为既然他和戚福珍现在全部住在七叔公家,而且楼上正好又要全部租给麦建新,他和福珍的东西当然要带过去。可在贺三看来,这就意味着贺曙光正式到福珍家生活了,永远离开这个家了,所以很难过。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难过放在心里。
七叔公的估计没有错,贺曙光的行为轰动了全村。几乎全村的人都跑来了,跑来看热闹,看新鲜,更是看村里对这件事情的态度。那天七叔公也特意早早地赶到贺曙光家,虽然没有动手,就那么站着,但即便只是站在那里,也等于是向村民宣布:这样做是可以的。结果,根本不需要做任何动员,第二天就掀起了搬家高潮。仿佛村民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有一户带头,其他人立刻跟上。现在不仅有人带头了,而且带头的是股份公司董事长,并且村支书亲自到场,笑呵呵地站在那里看,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明摆着是支持,比召开动员大会还有效。
贺老二仍然比一般村民领先一步。当天晚上,麦建新和他带来的两个香港师傅就般进了贺老二的家。这也是事先说好的。就在贺三张罗着把自己家的二楼出租给麦建新的同时,贺曙光就找到了二叔婆,动员二叔婆把自己家的厢房租给麦建新和香港师傅住,因为他家二楼的三间房子安排工人还勉勉强强,再安排麦建新和香港师傅实在没有地方了,总不能让工人有房子住,而老板和香港师傅没有房子住吧?贺曙光是在七叔公家对二叔婆说的,二叔婆平常敢做敢为,但是真要碰上这样的大事情她还需要跟贺老二商量。贺老二本来还没有考虑好,可一见后院已经开始搬家了,并且看见七叔公居然也在场,马上就对二叔婆说:“去,对他们说,让他们今天就搬过来。”这样,贺老二又算是有先见之明,比普通村民领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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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工宿舍解决之后,麦氏企业迅速扩大。当然,所谓扩大并不是传统意义上厂房面积的扩大,工厂还是原来那个工厂,准确地说还是那一层厂房,但人数却大幅度增加,生产能力自然成倍增长。
贺曙光问他怎么一下子增加这么多?麦建新说他自己也没想到扩大这么多。但是没办法,不扩大不行呀,这边的工人工资只有香港那边的十分之一,而装配成本主要就是人工成本,所以他的装配成本就相当的低,这样,找他装配企业就特别多,作为生意人,没有看着到手的钱不赚的道理。
麦建新还告诉贺曙光,企业越大,他的利润率越高。
贺曙光不是很理解。企业越大赚钱越多他能理解,但是利润率越高他不理解,他怀疑是麦建新说错了。贺曙光最近看了不少书,对企业的利润和利润率能分清楚,他不知道麦建新是不是也能分清楚,因为他发现,香港人的很多说法与大陆这边不一样。是不是把利润说成了利润率?
麦建新说他没有讲错,是工人越多,企业的利润越大,利润率也越高。他给贺曙光举例子。说他从香港带过来的这两个师傅,一个人的工资差不多就是这边二十名工人的工资。
贺曙光点头。
麦建新接着说。说这两个师傅相当重要,一个帮他管qc,也就是质量检验,另外一个帮他管培训,就是每到一批货,都由这个师傅把装配流程画出来,然后把工人分组,排成生产线,再培训每组甚至是每个工人到底做什么,怎么做,这样才不会乱,也才最有效率。
贺曙光再次点头,表示理解。
麦建新这才说到问题的关键。他说:“三十几个工人的时候,这两个师傅少不了,一百个工人的时候,两个师傅也够。你说,利润率是不是大了?”
这下贺曙光理解了。类似的理论中国老百姓都知道,叫做一只羊是养,一群养也是养。他就有些佩服麦建新,因为麦建新对利润和利润率的理解比他更生动。
晚上贺曙光跟戚福珍谈心,说了这件事情,还说了自己的感受。说这个麦建新和他差不多,也是中学毕业,并没有上过大学,为什么对经济现象的理解比自己更透彻更生动呢?只有一种解释,就是环境造就人。虽然现在我和他生活的环境差不多,但以前我们这里是农村,而他那里是香港,直接接触经济活动的机会不一样,对经济现象的感觉就不一样。
戚福珍也很感慨,更来了兴趣。想去工业区看看,想到工厂里面的生产线上看看,甚至想直接上去当几天工人。
第二天,戚福珍真的到工厂看了,还真的在生产线上试了一下。当然,她并不是真当工人,而仅仅只是体验一下。但即使体验了一下,也感触颇深。晚上回来她对贺曙光说了自己的感受。说当初上中学的时候,政治课上讲工人阶级最有组织纪律性,她还不理解,想着难道我们农民就没有组织性纪律性吗?现在理解了,与工人一比较就理解了。没有组织纪律性不行呀,即便是像麦建新这样的小厂,还不是正经的国营大企业,如果工人不是被有效的组织,有效地分工,而且有强烈的纪律性,安排这样做就必须这样做,叫怎么做就怎么做,那么工厂就运转不下去。而农民不是这样,一个生产队可以种田,一个家庭也可以种田,甚至一个人也照样可以种田,不需要组织,也不需要分工,就照样能完成整个生产过程,并且今天高兴多干一点,明天不高兴就少干一点,无所谓,反正没有上个工序催着,也没有下道工序等着,自然就散漫一些。
戚福珍想出去上班了。
贺曙光对福珍的想法能理解。一个高中毕业生,年纪轻轻的,总不能就这么当家庭妇女一辈子。出去见识一下感受一下当然好,很有必要,他甚至想动员村里的其他妇女全部都到工业区上班,目的不是单纯地想挣工资,而是接受工业化生产的组织性纪律性和相互协作性的熏陶。他认为这样做很有好处,非常必要。他想到戚福珍在生产线上试了一下就能有这样的新认识,要是村里的妇女在生产线上实际工作一段时间,对她们真正实现从乡村到城市的转变比干部说教一百遍还管用。
贺曙光对七叔公谈了自己的想法。
七叔公对贺曙光的想法表示理解和支持。并能站在更高的角度理解这个问题。说上面已经多次说了农村城市化的问题,城市化的关键是人的城市化,我们这样做与上面的精神是一致的。不过,具体到戚福珍出去工作的问题上,七叔公不赞成。他没有直接说,而是在肯定贺曙光想法的同时,强调这个问题不要一刀切,身体不好的,怀孕的,或正在哺乳期内的,就不一定要去。
虽然七叔公没有明确说明不想让戚福珍出去上班,但贺曙光还是理解七叔公这番话的意思,并且理解七叔公是让他说服福珍暂时不要出去上班,而不是要他这个做外公的人来说。
贺曙光说服戚福珍,戚福珍则说不碍事的,早上喂饱了走,中午回来还能喂,中途小家伙饿了,喂点牛奶就是。
戚福珍还强调:反正我的奶水不够,就是我一天到晚在家里不出门,小家伙也要补充牛奶。
贺曙光理解戚福珍的心情,也理解七叔公的心情,这时候虽然承认戚福珍讲得对,但仍然说:“我的意思不是不让你出去上班,而是说等阿鹏稍微大一点,断奶了你再去。”
“要去就是现在去,”戚福珍说“要说不方便,断奶之后仍然不方便。你以为小家伙断奶以后就没有事情了?说不定麻烦事情更多。”
戚福珍还跟贺曙光说,现在她还年轻,看上去跟那些打工妹差不多,过几年年纪大了,就真不方便了。
贺曙光很想说这是七叔公的意思,但忍住没有说。一来七叔公并没有明确说不让戚福珍出去工作,只是贺曙光的猜测,他怎么能凭猜测就说是七叔公的意思呢?二来即便七叔公真是这个意思,贺曙光也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不是对自己不自信吗?难道说服自己的老婆一定非要抬出老岳父不可?贺曙光是做父亲的人了,又是股份公司的董事长,应当有能力自己解决家庭内部的问题。
贺曙光还在思考,戚福珍又继续说话了:“你不是想动员村里的妇女都去工业管理区上班吗?如果我不去,怎么动员别人?”
“那也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能一刀切。比如身体不好的,怀孕的,哺乳期之内的,或家里实在离不开的,就不一定去。”
贺曙光这次回答得挺快,但回答完之后立刻就发现了问题,这不是七叔公的话吗?戚福珍不知道,贺曙光知道。意识到之后,他竟然忍不住笑出来。戚福珍问他笑什么?贺曙光没来得及思考,一张口就把秘密说出来,说这话不是我说的,而是你老豆说的。说完之后,又赶快补充,说不是你老豆说的,是我老豆说的。这下,不仅他自己笑了,连戚福珍也忍不住笑起来。
趁着戚福珍高兴,贺曙光说:这事我们再考虑考虑吧。
戚福珍则说:不管怎么考虑,反正我是要出去上班的。
这样,贺曙光竟然陷入了两难,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吃过晚饭,贺曙光突然想出来走走,顺便回自己原来的家看看。虽然他现在已经住在七叔公那边了,但他仍然没有忘记自己属于贺三这边家的人,没有忘记自己当初的承诺,在同母异父的弟弟贺子强能支撑这个家之前,他仍然属于贺三那个家,仍然充当那个家的顶梁柱。
贺曙光过到那边的时候,一家人正围坐着看电视,见贺曙光回来,继父贺三和弟弟妹妹都很高兴,继父为他让座,妹妹贺子英为他倒茶,搞得贺曙光不自在,像外人了。
贺曙光问:他们都不在?
“天天加班。”贺三说。说的时候还陪着笑脸,客气过分。
其实贺曙光是没话找话,他当然知道楼上的工人天天晚上加班,这个时候是不可能回来的,只是想用对话打破双方的拘谨。不过,他这个目的显然没有达到,因为贺三仍然很客气,太客气了。
贺曙光觉得这样不行,首先自己不要把自己当外人,或者说,自己不要太客气,于是,这时候故意严肃了一点,对贺子强贺子英说:“看完新闻联播就行了,赶快就做作业去吧。”
贺子英脸微微红了一下,不声不响地进去了。贺子强也跟着进去了,但是临到房门口,又回头做了一个鬼脸,不服。
贺曙光没有跟他计较,假装没有看见,等弟弟妹妹全部进去了,才对继父说:“我不能每天过来,您要监督他们俩学习。如今不比以前了,做什么都要有知识有文化,能上大学尽量让他们上大学,现在不努力,将来考不上的。”
贺三听了,头抬起来,看着贺曙光,想表达什么,嘴巴微微动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发出声音,倒是房门里面立刻伸出两个小脑袋。
“我不想当大学,我想开汽车。”贺子强说。
“我想上大学,将来当老师。”贺子英说。
贺三回头吼他们,让他们进去好好做作业。
贺曙光则说:“不管是开汽车还是当老师,将来没有文化都不行。”
“不上大学也能开汽车。”贺子强犟嘴。
贺曙光想了想,认真地说:“不上大学当然可以开车,我自己就没有上大学,以前不也是开汽车嘛。但是,等你长大了,你的想法就会变,我以前开汽车,现在不是不开了吗?现在做董事长了。你将来难道不想当董事长或做其他更有技术性的工作吗?”
贺曙光这样一说,倒把问题留给了贺子强,迫使他不得不想了想。
“不上大学也能当董事长。”贺子强终于想好了,所以说出来的话有一定依据,因为贺曙光就没有上过大学,也当董事长了。
贺三发觉了贺子强的不礼貌,这时候又吼他,让他不要跟哥哥顶嘴,快进去做作业。贺曙光则说不忙,让他把话说完。不过,贺子强反倒不说话了。
虽然贺子强不说,但贺曙光还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他主动把话挑明,说:“你是说我没有上大学也当董事长了吧?”
贺子强仍然没有说话,但是却笑了。贺子英也笑了。
“我这是特殊情况,”贺曙光说“矮子里面拔将军,村里人都没有上过大学,如果村里人都上了大学,能让我一个高中生当董事长吗?”
贺子强不说话了,用手挠自己的脑袋。
贺曙光走过去摸摸他的头,仿佛是替他挠脑袋,说:“我们这里已经是城市了,现在大家也都有钱了,以后村里一定很多人都上大学,你不上就比别人差,你愿意比别人差吗?”
贺子强使劲咬住嘴,摇摇头,表示不,他不愿意比别人差。
贺曙光说:“所以你要好好上大学,上了大学之后,如果你仍然想开车,也一定比没有上大学开得好。如果想做其他事情,也一定有更多的选择,而如果没有上大学,万一将来你不想开车了,能选择的范围就很小。你说是不是?”
贺子强仍然像刚才那样使劲咬着嘴,但不是摇头,而是点头,一下一下,认真地点头。
贺子强和贺子英重新进到里屋之后,贺三特意去把房门关好,然后又拘谨了一下,试探性地对贺曙光说:是不是可以把房子再加一层?
贺曙光刚想回答,工人们回来了,一回来就唧唧喳喳,一大群,而且他们都和贺三一样,对贺曙光非常客气,一堆人走进院子,先跟贺曙光和贺三打招呼:“董事长好!大伯好!”然后从院子的一侧上楼去了。
贺曙光和贺三的对话暂时被打断。
不仅如此,工人们的招呼声还惊动了走在后面的麦建新。麦建新本来只是路过这里,但听到工人们喊“董事长好”就知道贺曙光在这里,因为“董事长”是工人们对贺曙光的专用称呼,尽管麦建新自己也是他自己公司的董事长,但人们却从来不这么叫,而是直接喊“老板”所以,麦建新听见工人们喊“董事长好”就知道贺曙光在这里,于是,就拐了一下,进来和贺曙光打招呼,同时向贺三问好。
贺三对贺曙光说:“你去吧,我随便说说。”
贺曙光这才发觉,他今天回家的真实动机并不是劝说贺子强好好学习将来上大学的,而正是打算找麦建新说说话的。
贺曙光对贺三说他知道了,明天再说,然后就出去跟麦建新说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