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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夜里,苏离兮寻找了一处城隍庙居住。这破庙四下里通风,北风吹得屋顶摇来摇去,像是随时都能倒塌,勉强能够遮挡风寒。里面住着很多的乞丐,横七竖八地歪躺着。
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排队讨饭了。天色,终于全亮了砦!
“开门了、开门了……”前边的队伍,人们开始***-动起来,原本无精打采的脸色都变得期待。
厚重的大木门被人推开,从里面走出几个粗鲁的男子,他们费力抬着大木桶走出来,里面盛放着满满的米粥,混着绿绿的菜叶子,在寒冷的空气中冒着丝丝白烟,刺激着人们的眼球,饥饿的人们吞咽着口水。
乞丐们眼冒精光,贪婪地看着前边,脚下纷纷挤着挪动小步子,忍不住向那一边儿拥挤过去!
几个维持秩序的兵士们挥舞着鞭子一阵儿猛抽:“站好了、站好了,谁敢不守规矩,立刻拖出来打死!”
果真,有几个来不及后退的倒霉蛋儿被人揪出来,扬起皮鞭狠狠一顿抽打,打得他们满地打滚、嗷嗷直叫。苏离兮瞪大眼眸,庆幸自己没有站在前边。
鞭打声,呵斥声和怒骂声音,以及兵士们的凶狠残酷,促使饿着肚子的人们逐渐安静下来。大家老老实实的排好队,遵守所谓得规矩。
乞丐们一点一点跟着队伍向前挪动着,他们翘首以盼,步履艰难。苏离兮缩着脑袋低头,不敢四处张望,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若不是为了生存,肚子实在是太饿了,她也不敢冒着被人抓到的危险来这里领粥。
领粥的人实在太多了,施粥的人却是一点儿都不着急。他慢条斯理地用一个大木勺子搅和着米粥,一边和身旁的人说说笑笑着,全然不顾有几百双饥饿的眼睛正渴望着盯着他鳏。
半勺子米粥舀到了破碗里,那蓬头垢面的乞丐陪着笑脸:“多给一点呗,军爷,家里还有几个老人家快饿死了!”
“滚!……”那伙夫模样的兵士,用木勺子敲打着大桶,大声地言道:“再敢啰嗦,一点都不给你了,滚一边儿去!”
那中年乞丐慌忙捧着碗离去,后面的人再往前跟上,伸出手中的碗!
苏离兮从怀里掏出一个破瓷碗,这是她前两天在路边儿捡到的。她用雪水好好的摩擦清洗一番,祛除碗边的污垢,勉强还能使用。她鼻子里嗅到米粥特有的香味,暗暗吞咽着口水,为了能占到靠前边的位置,她几乎是半夜里就等待了。
每天有两次施粥的机会,清晨一次,傍晚一次,她都不会错过。来晚的人什么也领不到。最近,她的肚子总是饿的很快,整天都在找食物吃,可能是太久没有油水了。站队靠后边的人很心急,都害怕今天的几桶米粥发完了。
“噗通……”一声,后边有一个人身子晃动几下,闷头栽倒在地,又一个人饿晕了?乞丐们默默地看着,没有人去管他,这种事情每天都有发生,大家自顾不暇,谁也救不了别人。
两个兵士懒洋洋地走过来,一把儿拖起晕倒的人,直接丢到了一旁的街角处,只怕用不了多久,那人就算没有饿死,也会被寒雪冻死了。
苏离兮悄悄转过身体来,她的神态悲伤,用不了几天她自己也会这般饿晕过去了,这个寒冷的冬天,什么时候才能熬过去。
排了半个时辰的队伍,她的双脚都快冻得麻木了,总算是轮到她了。她的运气很好,或许那伙夫聊天心情不错,随手给她舀满了一碗。苏离兮捧着米粥找了一处墙角,蹲下来小心翼翼的吃起来。
这一碗米粥还散发着温温的香味,捧着手心里暖洋洋的,苏离兮小口小口喝着粥,觉得自己的身体也跟着温暖起来,就算是山珍海味也赶不上这一碗普通的米粥。
“呃…呃…”不远处传来低低的呻吟声音,苏离兮抬头看去,才发现那里躺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刚才她只顾着自己喝粥,竟然没有发现旁人。
那个老婆婆像是饿的不轻,有气无力的喘息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渴望地看着苏离兮手中的碗。她大概是来晚了,根本排不上施粥的队伍。
苏离兮迟疑了片刻,便端着碗走过去,将剩下的米粥递给那位老人:“吃吧!”
老婆婆慌忙接过来,大口大口地吞咽下去。
“谢谢,谢谢!”她吃光了碗中的粥,恨不得将碗舔干净了,那苍白的脸色才缓和一些:“小伙子,你真是一个好心人,好人有好报,菩萨会保佑你的!”
苏离兮苦笑一下,她其实也没有完全吃饱,但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可怜的老人饿死。
“无妨!”苏离兮将破碗要回来,傍晚还要接着使用呀!
“你?……你是个小娘子?”那老婆婆从她的声音中辨识出来。苏离兮一愣,后悔自己不该随便开口,以后一定要多注意些。
老婆婆怜惜地言道:“丫头,你可要小心一些呀,莫被人发现你的女儿身,像你这般年少青春的小娘子,唉…逃不出他们的糟蹋…你家父母呢?”
“……
”苏离兮低头默不作声!
那老婆婆哀叹道:“唉,这是什么世道呀?叫人有什么活路?小娘子,你的施粥之恩,老身是无以为报了,不知道老身还能活多久?”
苏离兮摇摇头,拿着破碗走了。她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一天一天这般熬下去,饥一顿、饱一顿的,真不是个办法。苏离兮决定寻找一条活路来。她首先想到的还是逃出去。
她走到城门口,见到守卫城门的兵士们手提长戈,严格检查来往的行人,他们对照着画像一个一个审视容貌,发现长得有几分相似之人,就立刻抓捕拷打。就算是小乞丐,也会被要求用雪水清洗脸颊,唯恐漏掉一个杨氏余孽。她躲在远处观察了老半天,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出城。
苏离兮想了一会,就去了水韵坊,那里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看能不能找一间遮风挡雨的小屋子,躲藏几天?然,整整一条街都被烧成了废墟,竟然看不出原先的建筑形状来?
她站在残垣断壁中举目四望,心中的悲切无以言述。脚下,一块烧焦的木头房梁差点儿将她绊倒,这里大概是濯缨楼吧?一旁破败的小池塘上,小亭子倒下半个,还有一半浸泡在水中。
曾经,她们若干个十四、五岁的童舞伎们手执洁白的鹭羽,在池塘的亭台上跳舞。清风一吹,银铃叮咚脆响,层层雪白的裙衫拖尾拽地,犹如云兰蝶舞、又似莲荷舞风……
没有了,全都消失不见了。昔日的童舞伎们不知命运如何?
苏离兮绕过大片倒塌的房屋,按着记忆中的方位,朝着娘亲儿住过的小院子走去。找了半天,曾经的那一所小院子无影无踪,更加找不到娘亲儿生活过的痕迹。唯有,一棵枯死的梨花树孤零零歪横在那里,焦黑的半截木桩子散发着衰败死亡的气息。
苏离兮抚摸着焦炭般的枯枝黯然伤神,这里有太多的记忆、太多的人,不敢相忘。她忽然觉得呼吸困难,仿佛多停留一刻便觉得痛苦,她掩面急匆匆离去。
苏离兮又去了鱼鳞巷子的小院子,那是小九悄悄在宫外为她置办的宅院子。据说,里面的地下室中还藏有银两,能否帮她度过如今的难关?她躲在街角处看了一会,看见几个衣衫整洁的女子,笑嘻嘻从院子里出来,手中挎着菜篮子像是要去采购的模样。
又有几个的兵士来回出入?这一座毗邻皇城、位置俱佳的宅院子,里面住着大齐国的低等官兵家眷,已经被人家霸占了。那些人拖家带口从北疆杀来,看见好一些的房子都会喜欢吧。
最后,她去了天熙朝皇家歌舞大剧院,里面空荡荡一片荒凉,桌子椅子都被人拆掉,乱七八糟的堆放着。曾经的舞台上垃圾成堆,依稀可见旧日的辉煌布景。
她呆呆站在门口,耳边仿若响起动听清婉的琴音,她和小九在舞台上面跳《梁山伯与祝英台》,俏丽的小书生与公子并肩读书颂诗,翩然的舞姿中彼此交流着情意绵绵的眼神,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或许,她在门口徘徊太久,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一个兵士对着她叫道:“什么人?干什么的!”
苏离兮吃了一惊,转身飞一般的逃走,所幸那人并没有追赶。她狂奔了两条街,才蹲在一个街角处,弯腰捂住胸口气喘吁吁。
她到处流浪,该投奔到哪里去呢?
天地之间,只余她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