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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给我等一下!”平凡在他怀中挣扎著,双拳不停打在鹰飞的胸口“放我下来!”他似乎完全没把这点小小抗争放在眼中,他向其中一名手下说“记得要准备好新房,确定一切都安排妥当。”“是,大人。”平凡开始横眉竖目的拉扯他的耳朵“放我下去,你这该死的你到底以为你在做什么?”耳朵究竟是脆弱的,鹰飞也不由得痛呼一声“你在抱怨什么?我只是按照你的要求的。帮你这个大忙——娶你为妻。”
她立刻放下小手“你要帮我的忙?按照我说的?”
“你不是要我娶你吗?我现在正在做的,就是‘娶’你。”鹰飞咧著嘴春风满面的告诉她。“但,你自己说不要‘假妻子’,这和我说的”
“你不要担心,一切有我。”他打断平凡的思绪,抱著她进了大屋。
头一回见到大屋的人,都不免为这粗犷简朴的屋子吓了一大跳,因为正中央挂的居然不是常见的诗画山水,而是一头足足有一个半人那么高的灰色大熊皮,在两侧火把照耀下闪著光泽。
双边共有两张长桌,可以容纳数十人同时用餐,前方的供桌上侍奉著神佛像,还有一些常见的鲜花素果。整个屋子就这样简简单单没有任何装饰。给予人一种豪迈、男性的气味。牧场的屋子绝对与众不同。
平凡一时间被这屋子的状况给引去注意力,待她有机会回神过来,人已经被鹰飞摆到大屋子左首的房间内去,同样是简单的一张床,只有纯木桌椅与素色茶盘在桌上,其余什么都没有。没有梳妆镜、没有挂轴,唯一有的是满箱的竹简与书籍。
“这是谁的房间?”平凡左右张望着。
“我的。”鹰飞颇为得意的说:“既然你将成为我的妻子,当然要先留在我的房间内。等一会儿,就有人会送来新娘衣裳,你自己准备准备。”
就算再怎么单纯天真,平凡也嗅得出一点点不对劲“鹰飞大哥,你究竟是什么人物?为什么在皇家牧场上大家都听你发号施令?还有他们喊你为‘大人’是何意思?我听见两三次不可能听错!”
“你现在什么都不用管,只管作我的小娘子。”他往屋外走去“你当然不会一声不吭的溜走吧?说要‘结婚’的人,可是你。”
然后他走了,把房间留给平凡。
说结婚的人是她,所以她没有理由再次逃走;可是为什么平凡心中有个声音直嚷著:快走、快走、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知道问题所在,因为他的吻,他刚刚没有说明白就放下的疑问。她不是傻瓜,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文章是她漏掉没有发现的。
平凡倏地站起身来,背剪双手绕著房间踱步想着:她不算非常认识鹰飞大哥,只知道他在牧场上工作。所有她得到的印象,只有他的耐心与善解人意,他会笑,他也很会接吻显然是顶尖能手,那么摇摇头,平凡安慰自己说:“只是假结婚而已,没有什么好怕的。”这和不奇姊姊犯下的草率婚姻错误,一点也不相同。因为不奇姊爱著司徒大哥,所以不奇姊才会那么痛苦;而她并没有打算和鹰飞大哥相处太久,等这段风波一结束,她就要回去黑心村找婆婆们。
事情就这么简单,她不该再杞人忧天。
“少爷我已经派人去梅家请将军与夫人过来了。”董浩走进临时被挑作新房的独栋小木屋,正好看见雷鹰飞换好了一身俊挺的新郎装束,身后有两个随从打点他的帽冠。
鹰飞抬起头“外面打点得如何?”
“差不多都准备妥当,只等新娘子准备好就可以开始了。”
新娘子三个字让鹰飞露出满意的神情“很好,你办事效率真是越来越令人满意了,老董。”
“我办事你放心。”董浩走上前为主人调整衣襟,一面说:“事情发展实在太出人意表,谁会想到紫仙小姐居然自己投上门,更别提主动向主人求婚,真是百年难得一闻的新鲜事。幸好紫仙小姐还未发现主人就是雷聿鹏,也是她原本定于三天后将嫁的未婚夫婿,此刻正高高兴兴的准备做新嫁娘呢!”
的确,连鹰飞自己也得对这突如其来的好运道赞声险。
一个人要懂得掌握时机,更要懂得如何将时机转为对自己有利。他不是光靠运气而重振雷家雄风,虽然他继承雷家赌徒式的好运,但他也聪明得知道运气是不能持久的,你只能乘势追击,一鼓作气的攻城掠地紧咬目标不放。然后,成功“或许”
就会来临。
握有你需要的运气搭配大胆的操作,两者合而为一,这就是鹰飞的策略。夺得先机占了便宜,让平凡自己投入了他怀中,现在他更要大胆小心的假设——一旦她认清楚自己没有后路可退,她铁定会成为雷聿鹏的妻子后,就会对逃避这段天定姻缘死心,进而向他与家族付出全心的爱。毕竟她将是他这一生结发的娘子,反之他亦为平凡这一生能白首到老的夫婿。
当然,平凡一旦得知事情真相,定会勃然大怒,也会觉得自己受了伤害,但是她无法指控他有所欺骗。因为他没有,他只选择在身份这个议题上保持沉默,任由她自己假设出所有的状况与出路,并且一切按照她的心意去做,恰巧在某个程度上与他预定目标雷同,如此而已。
他会让平凡明白来胧去脉,讲理的等待她平静下来,并在她委屈饮泣的时候充当一下她的手绢,相信她不会抗拒太久,必然会成为他甜美直率的独特小娘子,心满意足的留在他身边。
想像她柔软的樱唇在他底下许诺的开启,鹰飞压下自己迫不急待的渴欲,耐心等待成熟时机的到来。一旦平凡成为他的妻子,他便拥有一辈子能了解,是什么因素让她对自己拥有这么独特的影响力,穿越其他女子所不能到达的地方,深深的植入他心中。
“差不多了,我想婚礼可以开始进行。”
牧场主屋从未有过这番热闹,也从未有过新人在此地拜堂完亲,并且首开先例在夜晚举行大礼。
今夜的云稀月明,繁华的星空更添喜气,众人都不在乎这不寻常的婚礼违背了一般礼俗,反正重要的是新人能顺利完成终身大事,其余的姑且就睁一眼闭一眼吧!
“一拜天地。”司仪大声喊著。
牵著相系的红丝带,在鹰飞大哥的带领下,平凡弯腰一拜,心中觉得既紧张又兴奋,只要一等礼成,她就脱离了爹娘的逼婚,也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
紧接著一连串的行礼,平凡都是心不在焉的潦草做做,司仪又说了许多场面话,恭祝他们“永浴爱河”“早生贵子”云云,她根本也没听进耳内,盼啊盼到最后是“送入洞房”
太好了,平凡在心内欢呼,终于完成了!她办到了。
“等、等一等。”
鹰飞停下脚步,而平凡也好奇的自红巾下试著看是谁出声,因为那声音好熟,好像是“我知道这么做不合礼俗,不过”那温柔的女声又跨上前“我能不能先和我女儿说一说话?”
“娘!”平凡惊讶得不顾一切扯掉盖头红巾。怎么可能?!
但事实是如此,她睁大眼看着爹娘都坐在主位上,爹爹严肃紧绷的皱眉端坐,而娘走过来牵住平凡的小手,将红头巾一面盖回她霞冠上说:“傻孩子,怎么连头巾都弄掉了,快把它盖好。”
一阵晕眩袭来,她不可能,爹娘不可能愿意让她嫁给一个牧马人?为什么爹、娘会出现?发生了什么事?
鹰飞的大手越过红丝带的距离,牢牢稳住平凡晃了两下的身子“梅夫人,这儿不方便说话,请稍等一下,我会安排时间的。”
“当然,我太莽撞了,聿鹏贤婿。”梅夫人愉快的说:“我怕紫仙还没有做好为人妻应有的准备,所以”
聿鹏贤婿!嗡嗡的响声在平凡的耳中回荡,娘喊他“聿鹏贤婿”!
当鹰飞再一次要领著平凡穿过后堂时,她定下脚步不走,怒气冲天的扯下红巾,转头向他,控诉的叫著:“你,你就是雷聿鹏!”
大厅寂静紧张的空气中充满一触即发的危险因子,所有的人都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只见雷聿鹏——鹰飞,缓缓的握住梅紫仙——平凡的细手腕,一寸寸的缩减他们俩之间的距离,直到他们四目紧紧黏牢,谁也不让步的互视彼此。
俯视她那气得冒火却艳丽三分的俏脸,鹰飞以自信的微笑道:“娘子说笑吗?
我如果不是雷聿鹏,你爹娘许下婚约的未婚夫婿,那么我又该是何人?”
“你果然是他!”平凡震惊地倒退,让他一把拉住“你骗我是鹰飞——”
“非也,”以平静的语气,他又笑曰:“鹰飞也是我,在下雷聿鹏字鹰飞,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他的字!她傻得可以。平凡煞白著脸说:“放开我。”
“娘子要去什么地方吗?”他礼貌的抬起眉头问。
“不许叫我,我不是你的娘子,放开我。”平凡抡拳就打“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我恨你,讨厌你,你是天底下最卑鄙无耻的小人,你——你做什么!”平凡惊呼是因为鹰飞突然的出手横腰抱起她,就在众目睽睽中。
“我正要送你入洞房呢,娘子。不过如果你小嘴不肯安静的闭上,停止在众人眼前出丑闹笑话,或许我还会就地管教你这蛮不讲理的小妻子。”他低声在她耳边恶笑说。
“你胆敢威胁我!”平凡杏眼圆睁,倒抽一口气。
“我‘胆’敢做的事,比你想得还要多著。”他提醒她“一切等我们入新房后再谈。”
酸楚涌上平凡的胸臆,她抿起双唇不得不暂时居留在他怀中。她平凡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竟误把贼人当恩人,自己羊入虎口的送进敌人的怀抱中。
一切有他!怪不得他笑得那么得意洋洋,还高傲的说不必担心,一切有他。没错,当然一切有他,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他!她处心积虑要逃婚的对象,竟是她误加信赖的萍水知己,多么荒谬!
他们越过小段空地来到小木屋前,身后传来阵天价响的乐声鼓锣,喜宴开始,众人早已迫不及待的?哗饮宴纵歌狂欢,扫去婚礼最后不愉快的场面,彻彻底底热热闹闹一番。
怀抱著平凡,鹰飞跨入门槛内,她立刻注意到圆桌上摆设的红烛与酒菜,等待著新婚夫妻甜甜蜜蜜分享,一颗心狠狠抽痛起来。
“让我下去。”她冷冷的叫。
他不言语,迳自将她抱到贴满喜字与红被衬鸳鸯枕的喜床上。
一碰到床枕,平凡迅速的翻身坐起“不许碰我听到没有?”
“你现在可是端架子给我看,紫仙娘子?对自己刚刚新婚的夫婿,用这种刺猬般的态度,难道是魔女们的特殊喜好?”他站在床前淡淡的说著。
凶狠的望着他可恶至极的潇洒模样,平凡咬牙切齿的指陈“你故意让我陷入现在这种地步,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她努力揪著棉被当墙挡“如果想要用这种方法让我乖乖做你的老婆,那你算盘未免打得太早,我不会认输的。我不承认我嫁给你!我绝对不承认!”
鹰飞对她嘲讽一笑“你真是个长不大的娃娃。”
这句侮辱的话引起平凡强烈的反弹“你说谁长不大?”
“你啊!难道你不服气?”
“当然不服,立刻把话收回去,否则——”平凡拍著床垫站起来,由上而下瞪著站在床边的他“否则——”
“否则怎样?否则你不嫁给我吗?”他不在乎的转身走向木桌“还是你打算要逃离我呢?”
“对,没错。我绝不会乖乖待著做你的雷夫人。”平凡顾不得气话不气话,冲口而出。“你苦苦哀求我都不做!”
“好啊,”他耸耸肩,往小木屋的门外走去“你不需要我指点逃亡的方向吧?
你在这儿是完全自由的,你高兴去哪里就去哪里。”
被他的话一顶,平凡反而不知所措。吵架若失去对象,还有谁吵得起来?她犹兀自楞愣杵立在新房的大床上,新郎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怎敢?她话还没说完,气亦尚未发完,他怎么可以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平凡委屈的扁扁嘴,泪水又掉下来了。不过这是发怒的泪水,她才不要让那家伙以为她在伤心呢!所以她拼了命的抹去,只是?锢牡睦崴?灯涤可希?灰换岫?蛩?涂奘?艘淮笃**硗范际?鸫鸬摹?br />
他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凭什么是他走?真正有权利走、真正该生气而离开的人是她才对!
平凡想着想着,泪水像断线珍珠哗啦啦的往下直滴。
“如果我不回来,有天这儿是不是会变成汪洋一片?”
揶揄的低沉嗓音振动在平凡耳边,她又急又气又羞又恼的转回头“你!”什么时候这人一声不吭又溜进房间内?她一点也没发现。
鹰飞大手温柔得捧起她的脸颊“爱哭鬼,你真的不是普通的水分多,难不成你天天吃的都不是食物,全都喝水活下来吗?真让人讶异你的特异功能。”
“不不用你管。”她甩头不理。
执起一条素绢,他大手坚持的扶住她下颚,稳稳的拭干她小脸上每滴珠泪“说你孩子气还不相信,瞧你现在和三、四岁的娃娃有什么两样?为了自己的失策而大哭特哭,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麻烦的小娘子。”
“那你大可休妻,省却麻烦。”她哽咽的叫道。
鹰飞抬高她下巴,检视自己的成果“还好,眼睛红了点,明天大概会有点肿。
不过没关系,还是很漂亮可爱。”他温柔的盯著地说:“勉强就把你这个麻烦留下,因为我想已经没人敢要你了。”
“你少假惺惺,我才不希罕你要我。”平凡嘴硬的说:“你最好赶快把我给休了,那样我乐得自在逍遥,再也不用见你这骗死人不偿命的大坏蛋。”
他好整以暇的半靠在大床上,屈起一臂侧身卧著“现在是谁在说谎?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半句话,紫仙娘子。今日你也是高高兴兴自愿拜堂成婚,难道我有用刀剑或是威胁恐吓押你上阵吗?你自荐枕席,我只是顺手收下而已。”
平凡的双颊火热,对他毫不修饰的话无可反驳“可是你从头至尾都晓得我不愿意嫁给雷聿鹏这个人,也知道我是为了逃婚所以才才要找人结婚,明知道我误会却不说明自己身份,太狡滑。”
“你也没想过要问清楚我究竟是谁,不是吗?推托责任可是不好的行为。”
“我问了,你没讲——”
“或许你问得不够坚持,又或许你非常想嫁给鹰飞这个人,所以选择‘得过且过’,自己欺骗自己,没有坚持的追问我是谁?”他剑眉高耸,神情自倍的说:“承认吧?你是被自己所害的,我只是利用整个情况,做出对我自己有利的结局。”
用力咬著下唇,眉心打了无数死结,平凡做著鱼儿上岸临死前的挣扎“你说你会帮助我假结婚!那不算谎话吗?”
“我只说我会帮助你。”他纠正“而我是帮了你一忙,我与你结婚不是省却了梅家一场浩大的风波?你自认为聪明,能离家出走逃婚,却没想到你爹爹为人如此耿直,他怎么可能允许儿女败坏梅家品德,得过且过闹出‘替婚’丑事。你知道若是明日你爹爹找你不到,他预备到我面前请罪退婚,一旦这种事发生,皇上也可能会因此迁怒于他,撤销梅家官职。毕竟,指定我要娶亲的是皇上,赐婚却遭抗旨,罪可不小。”
平凡这才苍白了脸,她从未想过自己的逃婚可能会造成如此大的困扰。她从未替爹娘设身处地的想过,她太自私又不成熟。
“我不知道事情会如此。”
鹰飞叹口气,起身搂她人怀“你的确说对了一件事,你不适合京城与将府内,你自幼都不曾接触过险恶的官僚体系,与典章制度下被限制的人们,某些时候你无心的过错,会惹来滔天大祸诛连九族。”
“那我也不适合你。”平凡在他宽阔的胸口,僵直的说道。
“不。”他斩截的回道“我不需要你应付什么官僚,或是什么体系。我要你只是因为你。不用担心我雷家权势,我只是一介平民,恰巧拥有比较多的钱财与比较多的土地牧场。我既不常与京城的王孙公侯交际,我甚至也对官场的那套感觉厌倦,只要状况允许,这些官家的事我都交给底下的人去做,譬如董浩就能办好交涉事宜。所以,我还是你想要的鹰飞,你想嫁的鹰飞。”对他而言要那么想是很容易的,平凡不禁想道,毕竟他正是一手将雷家复兴的人,土地或牧场都不过是他手中一粟,财产的一项。他轻易就能征服的对象。而她呢?现在她嫁给此人,意味著她也成为他的财产?
“你不是我想要的或想嫁的人,我以为我嫁的只是一个单纯的牧马人,眷官家经营马场,愿意和我假婚避祸的大好人。”平凡自他怀中抬头说:“我不了解你,雷聿鹏。而我却必需和你共度一生,这让我觉得害怕。”
“你不需害怕我,我会照顾并且保护你,你现在是我娘子了。”他蛮横口气中充斥的占有欲。
这却正是平凡所怕的。“你并不想让我走,从一开始就没有休妻的打算?”
“紫仙娘子,”他低下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对一个“假”妻子没有兴趣。
而且,”以甜美邪恶的微笑夺走平凡的呼吸后,他的唇刷过她的脸颊,徘徊在樱唇与玉颈问“我正计划要让你成为我名正言顺、真真正正的小娘子,我的女人。”
他的热语让平凡四肢酥软,她不恐惧却止不住颤抖,她不想看却不得不注视那双具有幻力的黑眸在霭霭烛光中散发狂野的火焰,融入她的骨子,吸取她的灵魂。
“我不要。”她低语。
鹰飞笑了,笃定而且毫不迟疑“我们走着瞧。”
重重罗帏下的世界,是独属于恋人的空间,所有的不满、偏见与战争都在这空间内自动的消失。
“嗯——啊——”惊叫自帐内传出。
鹰飞低下头在她珠汗密布的额上印下深情的吻“忍耐一下,娘子。”
汗水自他宽肩滑落,在晦暗朦胧的光线中,平凡清晰的纳入他壮硕体格的每一寸,不论是那厚实的胸、结实的手臂,或是此刻因为极力自持静止而弓起的背线,她都完完全全感受到了,而且爱恋不已。
清了清喉咙,平凡缓缓吐出一口气“感觉好怪你在里面。”
鹰飞痛苦的呻吟一声“亲爱的娘子,你会杀了我。”
“你快死了吗?”平凡紧张的绷直身子。
他的反应是更大声的低吼,两滴汗水滴落枕旁。“噢,天老爷。别快躺回去,别动。”“但我不晓得这样会害死你。”她闻言又躺回去,完全忘却先前他初次进入时的疼痛,一心挂念著他“或许我们最好先停下来。”
“这辈子休想。”他迅速的回答“别提了,再这样下去我会沮丧得失去控制,害得你我失望一辈子。”
平凡想抗议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让人沮丧,可是她尚未将想法付诸言辞时,他突然缓慢移动起来,他的唇霸道的占据她喘息的叫喊,舌尖毫不温柔的索取她的回应,就在那瞬间她体内啧出滚烫宛如融岩的火花,呼啸过耳边。
他在她上面,火热专注掌握著原始的节奏,不知足的双手紧紧拥住她,强迫她一起飞奔在爆发融化的火山岩口,直到两人谁都无法再负荷那股激情的驱使,携著她的手,跃过无法想像的限界,他们直达星空璀灿的彼端,似梦亦真的极乐天堂。
良久良久,鹰飞才好不容易找到力气,自她的身上离开。怀疑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有过许多女子,却没有一位能像平凡这样令他激动的忘我而无法自持,甚至没有这般惊心动魄的高潮,让他希望能永远留在她体内,再也不分离。
他俯视著红晕未退、发丝紊乱,颊边有两朵微笑小涡的妻子,他的妻子,他的平凡姑娘。“还痛吗?”
她睁开眼,带著不好意思的笑容摇了摇头“你呢?”
“我?”鹰飞愣了一下。
“你不是快死了吗?”恶作剧的火花调皮的在她眼中晃动著“依我看,需找个大夫来看看。”
“好哇。”他唇边邪恶的蜷起“刚刚成为女人,就知道取笑夫君了吗?瞧我不给你一点颜色,岂不让你翻了天。”
平凡警觉的想要翻身坐起“原来你输不起,明明是你自己说——啊呜!”
敌不过鹰飞迅速的动作,他大手顽皮的在她敏感脆弱的脚丫和腰窝搔痒“刚刚我说什么——你再说来听一听啊!娘子。”
“呵呵不要闹了,好痒喔!不要啦!”平凡一面喘气一面求饶说:“算我失言,我向你陪礼道歉就是了,鹰飞大哥!不要啦!”
“还喊我鹰飞大哥!”他大手紧揪住她腰窝,将她压往床上道:“我可是你的夫君,应该喊我相公才对。”
“相公?多不习惯。”平凡对著他那张硬板出来的怒容撒娇一笑说:“我喜欢喊你鹰飞大哥,好不好嘛!”
“不行。”他重施故技,专挑她最怕痒的地方下手“我要听你喊我一声相公。
否则绝不罢手!”
“哪有人那么霸道哎哟哈呵呵,不要闹啦!”平凡在床上又滚又翻就是躲不开他无所不在的大手“好嘛,相公你饶了我吧!求求你。”
他一个熊抱自身后抱住了她,不再玩闹的搂著她说:“承认我是你相公了?”
“是,相公,老爷,夫君,随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平凡索性往他怀中更窝深进去“反正你永远都是我的鹰飞大哥。”
“丫头。”他疼爱的拧拧她的小鼻尖。
平凡握起他的大手亲了亲“告诉我一些事,鹰飞哥。”
“什么事?”鹰飞自床外端来了小酒壶,预备和平凡对酌浅饮。
“雷家到底有多大?”
娘子迟疑的口气,让鹰飞最敏锐的直觉再度警醒“你为什么想问?”
“很多人都传说你有个名号叫“西北无敌”也就是说雷家在西北是无人能敌的,自然雷家势大财粗威权过人,我想知道到底有多大?”
他亲手斟了一杯酒给平凡,语气竭力显露平淡说:“你只需要管照家中的事,事业牧场是我为人夫君的责任。”
接下酒杯,平凡自杯沿瞧了他一眼“万一家事我一窍不通”
“家中有个能干的筱娴妹妹,她会教你一切需要的事。”他替自己也倒了一杯,举杯向她说:“你不用担心的,聪明如你一定很快就学会怎么做了。”
不无怀疑的平凡依然点点头,举著杯回向他说:“那,祝我们夫妻恩爱。”
鹰飞大笑起来“傻丫头。”
“傻什么呀?”她受伤的反诘问道。
哪有夫妻自己祝自己恩爱的?看见平凡那委屈的小脸,鹰飞决定把话收进脑袋中“没事,恩爱就恩爱吧?只盼我这么努力的恩爱你,能早一天得到好消息,生个白胖的小子出来。”他坏坏的笑道。
平凡脸红的啐他一声“哼,谁要为你生孩子?”
“由不得你不生。”他挑高眉,并在她又开始发飙嗔怒前,忙灌下一口酒含在口中,嘴嘟上前与她一起同饮下,这才完成了婚礼中的最后一步骤,交杯。
夜,还长著。
黎明晨雾未褪,远处一览无遗的漫漫绿原,缓缓的染上一屑金边,那是初生旭日刚露的小脸。平凡紧紧抱住大披风,双眼一瞬也不瞬的盯著自地平线升起的金球。
她无法入睡,照理说一夜缠绵过后,她十分疲累才对,但是躁动在内心的不安与对未来的没有把握,都让她辗转难安。
牧场上度过了无比浓烈的新婚三日,鹰飞无时无刻伴随在侧,如胶似漆在小木屋内度过难以想像的甜美时光,但是现实依然是现实,他们关上门不代表远离红尘。
她面对的现实,就是成为雷聿鹏夫人之后,要面临的挑战。
鹰飞已经结束了皇上指派的任务,他为皇家牧场引进塞北最优良的马种,并训练完成一切必要的驭马人才,对整个大明朝未来的军马品种改良,可说是居功顶要。
也因此皇上特赐雷鹰飞一族爵衔,虽然未具任何实权,却也大大提高了雷家的地位。
自平民士贩阶级一跃而成仅次于国公之侯爵贵族,不能不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最重要的,今日雷鹰飞将携带这份荣誉及他新迎娶的夫人,衣锦还乡。回归他雷家势力所在——黄河流域以北的边疆。
这几天她自鹰飞的口中,得知有关雷家的事并不多。他不愿意多谈有关家业大小的问题,只说雷府人口简单,要她不用担心。鹰飞大哥的爹娘在几年前因故身亡,现在家中长者只有一位叔公,下面他有兄弟姊妹十几人,不过有的嫁人,有的离家驻守各个雷家分店,仅有一个年幼小弟与未及笄的妹妹还在家中。
谈到家人,鹰飞大哥满是骄傲,他微笑的对她说:“你一定会喜欢聿虎与小鹦的,他们正是活泼可爱好玩的年纪。”
“还有一个很能干的妹妹呢?你怎么没提到她?”
鹰飞大哥的脸突然间错愕了一下“喔?你指的是筱娴?”他笑了“她不是我亲生妹妹,筱娴妹妹是亲族遗孤托给我爹娘照顾,所以”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紫仙不知为什么就是好奇。
“一个标致大美人,能干得很。”他失笑说:“你可别吃醋,娘子。她比你要像个姑娘家多了。”
紫仙嘟起嘴,不依的追著他,要他为失言道歉。什么叫做像个姑娘家?她最恨人家说她没有姑娘家的样子,她明明是个姑娘家!结果两人笑闹了一阵子,话题也就被抛到脑后去了。
此时偏又让她重忆起这段往事。
自己到底能成为雷大哥的好妻子吗?平凡大叹口气,她连自己能不能不惹是生非都管不了,怎么晓得如何去做好为人妻的责任?更别说一下子要她变成像紫云,或是那位筱娴姑娘之类精明能干的姑娘家了。
她晓得的就是,一堆武打与飞天钻地之术,再来的不论是女子四德或是持家主事她样样不通。识字虽有,却都是最基本的程度,算术虽会,却不是能操心钱财来去的脑子,最糟的是她根本就没有下命令与指挥的本事,因为她最恨接受命令,所以也不发命令。这样的她怎么管得了一个家呢?
想一想,平凡能待在小木屋三天,没有偷偷跑路已是奇迹。
没有一时半刻,她不是在想着:自己该走?还是该留?
她不是个胆小鬼,但不奇姊常常对她们姊妹耳提面命:识时务者为俊杰,就算一时退缩也未必代表是输。只是证实人都有再三考虑现实的地步,该走就走,别撑什么英雄好女,顽固得不肯变通。
所以,为什么她不走呢?
自由不是她最向往的吗?为了过简单的日子,她不惜闹家庭革命,不惜找上鹰飞试图假婚脱离这桩姻缘,怎么现在她却没有了逃的力气,像是无法离开?她的原则呢?当初地说怎么也不嫁给雷家的骨气呢?
如果雷聿鹏不是“雷鹰飞”就好了,问题一定简单得多。
“你起来有多久了?”
自床那头传来他的声音,平凡半侧身看到鹰飞单肘撑在床沿,紊乱的被单卷住他硕长的下半身,袒呈健康麦褐色的上半身,谁说男人就不是活色生香呢?她心头小鸟又猛然的展翅狂拍,呼吸不及,脸儿嫣红。
她忙转过视线“你睡你的,我没事。”
后头传来低低的笑声“怎么,到现在还会害羞吗?为夫恐怕有失职守,看样子还要多多让你习惯我这衣不蔽体的打扮。”
平凡按住心口,徒劳无功想制止她胡乱跳动的心儿“我才不是害羞。”
“不是害羞?”一双长臂自后方伸来“那这可爱脸蛋儿红扑扑是为什么?”
他温柔的扳过平凡的身子“难道天然生成的?”
与他四目相接,平凡差一点又要让小鸟飞出心口“我我我热嘛!”
“热?”他不怀好意的睨她一眼“好啊,刚巧我冷得很,你就上床做我的暖炉吧?”
“你在取笑我!”她掩住双颊,怒叫。
“我是说真心话喔。”他拥住她,低下头刷过她的唇“我需要好心小娘子,为我驱开黎明的寒冷,愿不愿意?”
迎上他逗人的唇瓣,平凡受不住诱惑给了他甜甜一吻。“这样总行了吧?”
“不行。”他不让她退开“只有我的唇暖了,我的手脚身子还都冷得发抖呢?
我要你”在她耳边不安分的,他边吻边说:“给我暖身子。”
平凡推开他蛮缠的大手“不行啦,天已亮了。”
“天亮?我没看见啊!”他喃喃说著一边自她颈边亲吻下去“别管那么多了,我要你,现在。”
情不自禁的呻吟著,当他执意进行下去时,平凡也未再抗拒。
连连二度高潮后,平凡已将充塞在脑中的问题,全都抛到脑后去了。此刻懒懒的在他怀里半睡半醒著,享受著他大手温存的轻抚,感觉像天下第一幸福的小女人,她好爱他,平凡挂著笑想着。
咦?等一下。她全身僵直起来,刚刚想的是什么她爱雷鹰飞?!
“你心里有事,对不对?”他淳厚的声音在胸瞠内回荡著。“丫头,告诉我你担心什么?”忙把那阵惊愕压到心头百宝箱内,她眨眨眼说:“我在想回家乡之后的事。”
“回家乡?”他皱起眉“你是指回雷家的事吧?”
平凡瞪他一眼“不然我说的是哪里?”
她不知道自己这声理所当然的答案,让雷聿鹏心中放下多大的一块石头。她要回雷家——她会留在他身边!他不用担心夜半起床发现自己妻子不见了,这三天来这个疑问经常挂在嘴边,就是无法问出口。
平凡的确把他视为结发丈夫,再也没有疑问。
他安心的一笑“对,我问的问题很傻。你当然指的是雷家!”
她挑起眉锋“啊,你还在担心我逃回黑心村或是娘家?这么舍不得我。”
对于她嚣张的得意笑容,鹰飞也不打算戳破自尊“不,我只是担心你害我白花了一笔聘金,如此而已。”
“什么!”她装出生气的面孔,对他逼近。
鹰飞继续愉快的笑着:“你知道聘金出门要回收就有点困难,到底我给了你爹娘好大一笔金银财宝,总不能就这样白白浪费”
“还敢讲!”她嚷著,双手拚了命的捶打他胸前“原来你满脑子就只有钱钱钱,让金子银子淹死你好了,看谁管你死活。”
他双臂一张抱住她使劲抗议的小身子,有效制止她双拳“好,我对不起娘子,我开错玩笑了,不要不管我死活。我怕你行吧?”他还在笑着。
平凡挣了两下无法脱开,才不情愿的哼了一声说:“好吧,姑且先原谅你一次。
这是暂欠,下次再犯我要一并讨回。”
“是,我明白。”他香香她脸颊说:“我也说过了,你真的不用担心,回家乡之后的事,大家都会非常乐意接受你这新嫂子进门,放心。”
她半信半疑的放下这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