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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见苏子浅的那一刹那,君寒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
她是闭着眼眸的。
唇色倒不显苍白,依旧潋滟蠹。
身上也有一股味道,与之前在楼阁处的味道,一模一样髹。
君寒拉起她的右手。
她手腕上狰狞的疤痕……入了眼帘。
他的脸色,才稍稍转好些。
他又仔细着给她把了脉博,有力平稳,没什么大碍。
君寒紧皱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些。
不过……
他没有立即将她抱起,回府。
而是微微侧目,望向君樊。
“她怎么了?”
君樊唇角的笑意未减,“贱妾的死,令七嫂受惊过大……
九弟给七嫂喝了一碗药汤,让七嫂压压惊。”
“是么?!”
这句话,并非出自君寒的口中。
而是一道清脆的女音,从君樊的身后,缓缓传来。
“依本郡主看,不尽然罢……”
女子眸色不善。
她缓步走向,苏子浅的床沿边。
上下将苏子浅打量了一边,女子的表情,极是严肃认真。
“没想到……温润如君子的九哥,也会使些小手段,真是让紫嬛我,刮目相看!”
君紫嬛身后,跟着两名侍卫,还有一位穿着浅黄色华服的女子。
一名侍卫是君紫嬛的人,一名则是君樊的守门侍卫。
守门侍卫一脸为难。
他走前一步,朝君樊拱手,“王爷,属下拦过了,只是郡主……硬是要闯,属下……”
自突然现身九王府的,君紫嬛身上,收回视线。
君樊不冷不热的,看了守门侍卫一眼。
他摆了摆手,道:
“你先下去罢。”
“是,属下告退。”
守门侍卫悻悻然离退。
君樊这才将视线,重新调转至君紫嬛的身上。
他的语气,很是漫不经心。
望着她的眼神,有些深沉。
“不说紫嬛的突然来访,便说……紫嬛说,我使了小手段,对谁使小手段,紫嬛身为郡主,一言一行皆被世人所关注。
紫嬛说我用了手段,可有证据?”
之于君紫嬛的突然到来,君寒似是没有丝毫的诧异。
他理了理贴在苏子浅脸上的青丝,样子悠哉。
君紫嬛道,“七嫂受到了惊吓,按常理来说,九哥……
该将七嫂送回七王府,送到七哥身边才是,却为何……
要选择将七嫂留在九王府,九哥心里,可是打了什么好算盘?!”
之于君紫嬛的指责,君樊没有多大的异样。
望着君紫嬛的目光中,却夹杂着……一丝不可察觉的寒意。
他道,“九王府中,死的是我的妾氏,她出事时,七嫂便在她的旁边。
府内大小事务,理应由王妃来处理,但不巧她怀有身孕,迷于嗜睡……
之于贱妾之死,想来她选择死去的缘由,不会太令人费解
我身为九王府的主子,留下七嫂问问缘由,只是七嫂过于惊吓……
我便让七嫂暂时压惊,这,有何奇诡不妥之处?!”
君樊的话音落下,室内一度静谧。
好在室内掌了灯,没有之前,君寒去的那个房间昏暗。
光线怡人,烛光洒在君紫嬛娇俏的小脸上。
她的面色紧绷,却是挥了挥手,道:
“紫嬛只是区区一介小女子,若要论起大道理,又哪里论的过……才识过人的九哥?
紫嬛不愿再与九哥多说,七嫂是紫嬛少之又少的好友,关乎她的生死,紫嬛很是在乎。”
她转过身子。
瞬间拿出了郡主的气势,朝着君樊道:
“九哥莫要怪紫嬛疑心太重,身为皇室中人,最要不得的,便是纯真!
若紫嬛有得罪之处,还请九哥,莫要生紫嬛的气。”
君樊沉默着看了君紫嬛一眼,忽然轻轻一笑。
笑的一双长眸都眯了起来,眸里却无有丝毫温度。
“紫嬛的性子,倒是愈来愈圆滑了,这一点,可与悠烈不一般……
既然紫嬛这般说了,那九哥亦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
万事留人余地,这是做人的标准,紫嬛妹妹,可莫要……冲破了这一原则。”
此言一出,君紫嬛立即回笑道:
“怎会,只要七嫂平安无事,紫嬛相信,紫嬛是断断不会,出现什么乱来的情况。”
她看了君寒一眼。
见他面色如常,瞧不出喜怒与排斥。
稍一思索,便给随她来的,身着浅黄色衣装的女子,使了一个眼色。
女子会意,她上前半跪在苏子浅的床沿边,为苏子浅号脉。
君紫嬛微微蹙眉。
一脸紧张的盯着苏子浅的脸庞,不知在想些什么。
君樊唇角依旧噙着笑,却是慢慢的冷却下来。
过了半晌,半跪着的女子拱手道:
“启禀郡主,七王妃只是……饮用了一些安眠镇定的药汤,故而沉睡,并无大碍。”
……
…………
苏子浅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雪白的帷幄。
她稍稍侧着头。
清风徐徐吹过,垂落的床帘,稍稍的掀动摇摆。
她的记忆恍惚间,回到了苏染笑,闭上眼睛的那一幕。
苏染笑一死。
一直紧闭着双眼的彩衣,却突然……像是发疯了一般。
拿起桌上的剪刀,便冲到符惠面前,狠命的往她身上捅去。
血腥的味道,瞬间弥漫在院子里。
“你做什么,快住手!”
苏子浅脚下一勾,圆圆的四角凳,便立即袭向彩衣。
小腿处受冲撞疼痛,彩衣后退了几步,一时停住了动作。
忽而……
她似癫狂的大笑起来,这动静,终是惊到了院外的人。
林蓝琴留下的两名侍卫,冲进院内,便见符惠……
极为痛苦的倒在血泊中,眉头皱的老紧,伤口处还肆意流着血。
素来忍气吞声的彩衣手中……
却拿着染血的剪刀,颤抖不已。
侍卫尚且来不及诧异震惊,便听彩衣大笑道:
“昔日你为非作歹,坏事做尽,彩衣忍你,皆因小姐尚在世间,需要陪伴。
而如今小姐已去,彩衣绝不独活,走之前,亦非要拉上你不可!
若你命大,活了下来,彩衣必化为厉鬼,夜间回来找你,向你索命。”
言罢,彩衣手中的剪刀,猛地刺向了胸口处。
苏子浅甚至来不及制止,彩衣已然屈膝半跪在地上。
她双眸含泪。
呆呆的望了一眼……苏子浅身边的苏染笑。
又看向苏子浅,唇角艰难的翕动。
“三,三公子,小姐她……”
话未说完……
她的脑袋便磕在地面,墨黑的长发遮住了整个脑袋。
殷红的血液,自她覆盖着的地面上,缓缓流出。
也是那般不巧……
苏子浅……尚未从苏染笑服毒自尽的事实中,反应过来。
又亲眼目睹……彩衣的自杀而去。
一口气还未缓过神来,她一直最不想见的……九王府的主子――
君樊。
已然只身踏入了院子。
见着院内的情况,君樊有一瞬间的怔愣。
随即吩咐下去,将人抬出去救治。
死人是个什么模样,苏子浅最是清楚……
或许身中五刀六刀的符惠……还有的救,毕竟没伤在重要的位置。
但彩衣与苏染笑……
断断是无可能了。
君樊见着她,很是友好的问了一句。
“七嫂,可还好?”
她轻笑,细密的睫毛,随着院内的凉风细微的颤了颤。
“我便站在死人的之间,说还好……你会怎般想,说不好……你又会怎般想?”
君樊盯着她的眼,浅笑着出声。
“所以,还是晕过去最好,这才是七嫂如今,最好的状态,不是么?”
她悠悠的转过了头,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君樊叹了口气,道:
“七嫂是女流之辈,自琴儿有了身孕之后,九弟便不再会随意为难女子……
七嫂莫要像防贼一般,戒备的看着九弟,七嫂不过是受到了惊吓……
九弟让七嫂服下安魂汤,亦无什么不妥罢?!”
……
…………
她正想着,君寒从屋里走出。
他向她这边瞥了一眼,见她睁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脚下的步伐一顿,他却是走出屋外。
须臾……他又踏进里屋,朝着苏子浅这边,大步走来。
“醒了怎么不唤本王一声?”
苏子浅侧着身子。
闻言,她抬眸瞧了一眼君寒,声音闷闷的。
“刚醒罢了,暂且还不想起身。”
君寒挑了挑精致的眉梢。
他挥手挑开了帘幕,坐在了苏子浅的床沿边。
“不饿?你可睡了好久……”
苏子浅不在意的勾了勾唇,“没什么心思用膳……”
君寒的面上的温度,一下子冷却。
难怪绿若曾说,苏子浅有些习惯,很是令人头疼……
苏子浅……一旦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又或者没什么心情……
哪怕一天一夜……未曾用过膳食,只要她不想用膳,便怎般都不会去。
为此……
苏子浅还曾落下过……胃痛的毛病。
君寒皱着眉头,刻意忍耐的道:
“她的死,你很介怀?”
望着眼中……容颜倾城的年轻男子,忽然想起苏染笑曾说的喜欢……
她犹豫了片刻,却是抿了抿唇。
将想要讲的话头,默默地咽回了肚子。
君寒可以记得苏染笑这个人,便已算是苏染笑之福
又何谈……感觉?
苏子浅叹了口气,道:
“我是想让她死的,虽说……红绫跟在我身边不长,但却是我的人……
事事为我着想,哪怕她受了辱,亦一心想着不拉我入海,苏染笑那般待她……
我的确恨之入骨,因为,她曾经,亦是待我有过真心实意之人……”
原谅敌人,要比原谅朋友来的容易……
苏染笑曾经对她好过……
转眼却又翻脸无情,她又该如何释怀?!
可是……
“当对不起三个字,混合着她的鲜血,倒在我的面前时,我发现……”
“你发现……”
君寒轻轻地截断了她的话。
“你发现,其实在她真正悔过的那一刹那,你又不想让她死了。”
苏子浅闭了闭眼眸,“我是不是变得懦弱了,若是换做以前的我,我绝无可能,会有想救她的冲动!”
君寒看着苏子浅,“你会有想救她的冲动,这便已是她要达到的目的。
你原谅了她,至少,她在黄泉路上,便多了一份脸面,去见你的婢女……
她应该是良心未泯之人,多了一份原谅,对她自己……会有好处。”
不得不说……
君寒这个说法,真的说到苏子浅心坎里去了。
不想过分纠结苏染笑的事情,毕竟人已离逝,多说无益。
她拉过君寒温热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闭着眼眸道:
“是你接我回来的,还是君樊送我回来的?”
出人意外的,君寒抽回手。
苏子浅疑惑的睁开眼眸,望着他。
君寒看了她一眼,神色冷静平稳。
“你先起身用膳,本王再回答你的问题。”
苏子浅难得的撇了撇嘴。
她是真的没什么胃口……
何况……
京都今天这么冷,她窝在被子里暖暖的,不知道多舒服。
起来不过是用个膳,起来躺下多麻烦……
一般没什么大事,她都不会让自己过分受冷……
尤其是在,冬天!
“不想吃。”
苏子浅将被子拉了拉,紧紧掩在自己的脖子处。
君寒瞧她这幅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本王已经唤人给你备了膳,你不出去,他们自会送进来,在屋里吃也无妨。”
苏子浅还是摇了摇头,“我真的没什么胃口,午后,我自会起身,去拜祭红绫。
届时,我连同午膳一起用了,可好?”
一把掀开棉被,君寒拽住苏子浅的胳膊,轻轻一托。
他将她的身子,拉入自己的怀里。
一只大手不知何时取来的狐裘,披在苏子浅的身上。
苏子浅对他突如其来的强势,微微一愣。
她怔怔的看向君寒,只见君寒板着脸,异常严肃。
“苏子浅你给本王听明白,用膳要守时,过后补充的,叫做点心!”
苏子浅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开口道:
“所以……?”
她压根就不怕君寒这纸老虎。
想当初……
绿若绷着脸训她的时候,她不一样可以无视的了?!
苏子浅的态度很敷衍。
君寒的视线,绞在苏子浅的脸上,唇角忽然似笑非笑的勾起。
他松开苏子浅。
转身,走向桌案边,大口喝下一口温水。
随后,他又折身,回到苏子浅的身边
苏子浅眼眸一眯。
刚要有所戒备,却在下一瞬……
腰身一紧,后脑有温度的触感覆上。
君寒猛地俯身低头,狠狠的吻住了她的唇。
他深深的纠缠着苏子浅的唇舌。
将口中的温水,过渡给苏子浅。
苏子浅面色一下子涨的通红。
她的手推着君寒坚硬的胸膛。
明显的,之于君寒这一个吻,她感觉很是不适。
强行让苏子浅……喝下温水后,君寒没有多做深入,便离开了她的唇。
他看着她绯红的脸颊,缓缓松开了她的腰身。
声音低沉沙哑的,给苏子浅两个选择:
“要么,自己起身用膳,要么,本王便用自己的法子,喂饱你,你自己选择……”
“……”
闻言,苏子浅突然间觉得……
君寒的霸道与强势,好像……往无耻的方向偏去了。
……
…………
面对君寒强势的威压下,苏子浅……还是乖乖的起身用了午膳。
绿若候在一旁,甚是敬佩的望着君寒。
她很是正经的取经:
“果然王爷就是王爷,之前,不论奴婢如何劝告王妃……
王妃偏生就是不听,王妃,该是找王爷治她才对,不过……
不知王爷用了什么法子,待日后王妃不听劝时,奴婢亦用这个法子!”
正嚼着青菜的苏子浅,闻言一噎,差点呛住。
君寒异常温柔的……给她递了杯水。
“慢点吃,又无人与你争……”
苏子浅面色薄红的嗔了他一眼。
君寒的眸里,滑过一丝愉悦的笑。
他漫不经心的看了绿若一眼,缓声道:
“这个法子谁都用不得,只能由本王用。”
绿若甚是疑惑的反问:
“这个法子怎么这么奇怪,还挑人用?”
君寒极为耐心的回答绿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