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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笑了笑:“因为你想我,所以,我就来了。”
泪不知觉从她的眼眶落下:“你骗人,这一年来,在半夜惊醒时,想你!在抬头看星星时,想你!在清晨睁开眼时,想你!在吃饭时,想你!在走路时,想你!可你从来没有出现过。”
袁一满脸心疼地抹去她的眼泪,柔声道:“你让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到了,为何我让做的事,你却做不到呢?”
她哽咽道:“你都不在了,我还能怎么快乐,幸福地活着?”
“相信我,你能!”
她低头,沉默了良久:“我会努力做到的。”说着,她打了个哆嗦:“我感觉好冷,能抱抱你吗?”
袁一点点头,展开怀抱,她微笑起身,一步步靠近那个温暖无比的怀抱。当她伸手抱住时,却扑了个空,她愣愣地看着寒风瑟瑟,空无一人的雪地,心如刀割。
她深深吸了口气,仰头望着,不知何时又下起雪的天空,低声道:“我会做到,给我一点时间。”
这日,太平正在灯下看书,看到上官婉儿走来殿中,从提来的食篮中拿出一碟点心道:“皇后娘娘,今晚尝到这燕窝糕,觉得味道甚好,便让奴婢给公主也送一碟来。”
太平放下书,笑道:“母后真是有心了,代本宫谢谢母后。”
“是!对了,公主最近这些日子,有去万卷阁借书吗?”
太平摇摇头,难掩尴尬道:“薛绍托你来的问的么?”
上官婉儿笑了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公主。”
太平沉默了片刻,道:“婉儿,咱们好久都没认真聊过了。今晚,你就留下陪本宫说说话。”
“奴婢还要回去跟娘娘复命,所以……”
“复命是吧?这好办。”说着,看了眼身边的太监:“你去皇后娘娘那儿跑一趟,说本宫把婉儿留了下来,明早归还。”
见太监领命而去,上官婉儿只好答应留了下来。
在寝殿中,上官婉儿正伺候太平梳洗就寝,这时,太平问道:“本宫听说,正谏大夫明崇俨被贼寇所杀一事,已经查明是太子所为,父皇母后好像要废了他,你在外朝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雍王李贤在几年前叛兵围城之困解除后,没多久,就被高宗册封为太子,本是一步登天,可转眼间,竟沦为了阶下囚。
听到太平的问话,上官婉儿回答道:“朝中大事,奴婢不能多言,请公主见谅。”
太平叹了气道:“好吧!本宫也不为难你,就不说朝事,说说在你觉得太子是个怎样的人?”
上官婉儿沉默了片刻:“他不是个坏人。”
太平似乎不太满意道:“就这些?”
上官婉儿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她笑了笑:“那公主想听奴婢,说些什么?”
“你曾在万卷阁呆过几年,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万卷学士的宫女?”
听到这话,上官婉儿似乎洞悉了一切,她思量了良久,开口道:“奴婢,对她略有耳闻。公主相信宿命吗?”
她转过头,狐疑地打量了眼上官婉儿,道:“本宫从来不信宿命,更愿意相信人定胜天,难道你相信宿命?”
“奴婢曾经不信,可经历过许多次,阴差阳错的相遇,无法逆转的离别。本是无忧的活着,突然,天降横祸,以为死期到了,却绝处逢生。这就是我相信的宿命。”
“为何肯定那些是宿命,而不是巧合,或者说运气。”
上官婉儿笑了笑:“如果,奴婢有种预知未来的能力,只经历过一件这样的事,可以看作巧合,但全部都印证了,还会只是巧合吗?”
太平不以为然地笑道:“说得这么玄乎?那你说件,即将发生的事,也让本宫开开眼界。”
上官婉儿手指了指天,道:“天机不可泄露。”
“你就别卖关子了,说说何妨!”
上官婉儿想了片刻,道:“既然如此,奴婢只好泄露天机,奴婢要说的这件事有关公主自身。”
听她这么说,太平顿时来兴趣:“本宫?什么事?”
“不久,公主便会嫁与薛绍,大婚之日,长安城将会出现一番盛况空前的景象。”
太平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道:“本宫看出来了,你是薛绍派来的说客。”
“奴婢不否认这一点,不过,奴婢还有件事要说,在大婚之日,不但是公主出嫁,还会是太子娶妃,这可不能瞎说吧!”
太平纳闷道:“太子还是雍王时,已经娶了正妃。再说,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可能……莫非,太子真会被废,而几个皇兄中只有英王尚未成亲,难道他将成为?”
上官婉儿吐了口气:“奴婢只能说,这就是宿命。”
太平起身推开窗,看着朦胧月色中的一座座像是睡去的宫殿,沉思了良久道:“如果你是说客,你赢了。本宫是该决定了。”
上官婉儿走到她身边,道:“其实,奴婢什么都没做。不过,是公主用足够多的时间,认定了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如果你真能预知未来,只是让它发生,从未想过改变它吗?”
“奴婢想过,也尝试过,最后才发现,那是自讨苦吃。”
“那你认命?”
“没错!认命。”
此时,上官婉儿思绪万千,世人总想看透人生,预知未来,可他们殊不知,如此,便不再有快乐。
因为,在未来得到的东西,他们都会认为,那是应得之物,可当知道等待他们的是厄运,他们就会费尽心思避过,可未来从不允许篡改,他们只能在指天骂地的懊悔中,承受这份痛苦。
所以,她至今少有快乐,只能一遍遍品尝着预知未来给她带来的痛苦。
几日后,当武后让她草拟一份,不但要废除李贤,还要将他置于死地的诏书的时候,她再一次体会了这种痛苦。
当她拿起笔,如同一个慷慨赴义的囚犯,将李贤的诸多罪状,在纸上一挥而就,武后看到她的这份诏书,眼中露出了难得的惊讶,嘴角却流露出满意的笑容:“还是你最懂本宫心。”
“奴婢既受娘娘恩待,自然,要替娘娘分忧。”她虽然笑着说出这番话,可她心却在滴血,明明从与李贤相遇起,就知道他们将会走到这个结局,可还是抵抗不了这种痛苦的侵袭,毕竟,李贤是她在这个世界里第一个爱过的人。
这日,上官婉儿正独自在麟德殿中整理奏折,一名宫女带着韦杏儿走了进来,待宫女退下,俩人寒暄了几句后,韦杏儿突然跪地,道:“上官姑娘的大恩大德,杏儿定当铭记在心。”
见状,上官婉儿慌忙将她扶起:“再过几天,你可是太子妃了,让奴婢如何受得起?”
韦杏儿连连摆手道:“上官姑娘千万别这么说,这真我都无地自容了!你不但没记恨我,借着你的名义亲近英王,不,现在应该改口称他太子了。”
说着,她停顿了片刻,继续道:“而且,你还在皇后娘娘面前替我美言,如此,我才能顺利被选为太子妃,这番恩情,将来定会好好报答。”
“严重了。”上官婉儿说着,往韦杏儿的腹部看了眼,笑道:“一切都是太子爱惜自己的血脉,向皇后娘娘努力恳求的结果,至于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说了几句讨巧话罢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再过几日,就要作美美的新娘了!”
韦杏儿甜甜一笑:“好,那我就先告辞了。”
上官婉儿看着,背影都透着欣喜的韦杏儿,心想,自己对韦杏儿说上不喜欢,帮她只因为她姓韦,在多年后,将会有位姓韦的皇后主宰大唐的命运,如今的举手之劳,却能换得他日的荣华与庇护,何乐而不为呢?
上官婉儿将奏折整理好后,正要回自雨亭,宫女进殿禀告说,李泰仁和杨志说有要事,一定要见武后。
李泰仁和杨志从吐蕃得胜而归后,高宗一开心,就破格给他们封赏千户,赐爵为亲王,可谓是风光无限。原本就飞扬跋扈的俩人,仗着这份恩宠,便更加飞扬跋扈。
因此,上官婉儿对俩人早就心生厌恶,听到俩人要见武后,便对前来禀告的宫女道:“这么晚了,皇后娘娘已回宫歇息,让他们明日再来。”
宫女将上官婉儿的意思传达出去后,李泰仁和杨志不依不饶地闯进殿中,见状,上官婉儿满脸不快道:“圣上赏赐给两位王爷腰牌,好像只是让王爷可以随时入宫,可没让王爷横冲直撞。”
李泰仁啐了口:“我们再不济也是王爷,你这贱婢哪来的狗胆,竟敢出言不逊,信不信……”
杨志略懂些世故,见状,他急忙拉了把叫嚣的李泰仁,打圆场道:“李王爷,上官姑娘可是娘娘身边的红人,你对她无礼,娘娘可会不高兴,我们可是来办正事,又不是来耍嘴皮子的。”
说罢,向上官婉儿拱了拱手,赔笑道:“我们无礼之处,还请姑娘多多包涵。近来圣上龙体抱恙,朝廷之事都是娘娘在处理,所以,才会冒昧求见,烦扰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