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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策进门的时候,见她坐在桌边对着桌上的那件衣裳发呆。他走近细瞧,方看出那是展昭托汴京最有名的裁缝师傅制作的新衣。
想不到明天,他的妹妹就要为人妇了,时间过得那么快,他都没有好好回味。
“君若。”他走到她旁边坐下。
公孙君若猛地回过神,见是公孙策,她的心又安静下来。“喝茶吗?”
“不了,我跟你说这事就走。”他对着她歉意地笑笑,说,“明天你就是□□了,哥哥这些天都没和你说过话,你心里会怨我吗?”
低头望着他修长的手指,她摇头道,“不会,是我没有同你讲。”
“其实我应该早就料到的,只是我私心地想把你再留在身边一段时间,所以才因此生气,”说到这里,他笑了起来,三分无奈七分惆怅,“你我自小相依为命长大,突然间看着你嫁出去……我也能体会做父亲的心情了。”
“你虽不是我亲妹妹,但我一直将你视如自出,也希望你能寻到一个好男人嫁了,以前我反对你和展昭,就是怕你会有什么危险,毕竟他得罪的人颇多。可是当看到他对你可以不顾性命时,我想是该放手选择信任他的时候了,他也让我看到,你和他在一起,绝对不会受一点委屈,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哥哥永远是你的支持者,你若累了,可以随时来找……哥哥。”声音有点哽咽,他忙别过头,平复了情绪。
“对了,有些事我不得不要交代你,明日是你的大喜之日,该经历的还是要去经历,”他从怀里摸出一本册子推到她面前,“女人都要经过第一次,这本你好好翻阅,总比什么都不懂的好。”
“这……”望着册子首页的“闺房之术”四个字,公孙君若的脸腾地红了。她古怪地瞅着公孙策,不明白他从哪里弄到这本书,而且看样子也是有些年代的。
公孙策不自然地别过脸,“咳!这是你爹当年在你哥哥我成家时给我的,如今我把它交给你。”
所以……是家传的了?
“好好看看吧,就算明晚不洞房,总有一天你会经历的。”
一句话说得两个人都有点不自在,一个看天花板,一个思考着该把书放在哪个隐秘的角落而不让人发现,一时间气氛相当的尴尬。这样的话题,他怎么能深入呢?实践大于真理,等水到渠成时,她自然就会明白其中的奥秘了。
过了好久,公孙策才想到他来这里的目的,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摸出一方红布包裹的物件,放在桌上边摊开边说:“这是娘留给你的嫁妆,你也知道自小,咱家就是清贫之家,比不了那些大富户,可是自从有了你之后,娘和爹一直省吃俭用,想把最好的留给你,她和爹成亲时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陪嫁品,娘深知女人要风风光光地出嫁,所以临走前嘱咐我一定要给你一个体面的嫁妆,如今你哥哥我算是做到了,明日你的嫁妆,一定不会比大户人家的差。”
“这是娘最后留给你的,她希望你在成亲时能戴着,以后等你有了女儿或者儿子,可以一代代延续下去。”
红布里躺着的,是一对金耳环,对那时候的人来说,农户人家拥有金器是件很了不得的事,何况她当时的家,在村上算是中下阶级的,世代农民出身。家里不但要生活上开支,而且还要照顾在县里读书的公孙策,每每大人们都是早出晚归,勤奋一年,靠着双手撑起这个家。
而为了这对金耳环,就要花一辈子的心血,她只知道,每次天很黑时,爹才从外面回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可只要一见到她,他总会将她抱在怀里在两边脸颊上各亲一口,哪怕被她很嫌弃,他也依然乐呵呵的。
往事一幕幕划过眼前,在她很小的时候,爹和娘就把最好的给她,即便在她上头已经有了一个哥哥,可是她从来没有被亏待过。邻村的孩子骂她是弃儿,亲生父母不要的,而这时候闻讯而来的他们则会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斥责那些孩子们。
她是被呵护着长大的,可是对于养父母的养育之恩,她还没有道过谢。
一路走来,再回头看看,满满的都是爱啊。即使是在娘撒手离开时的前一刻,她也没有饿过肚子。
“君若?”见她不说话,公孙策朝她挥挥手。
眼眶很热,喉咙发痒,她极力平息她的情绪,站起身对着公孙策跪下。
“你这是?”公孙策惊讶地站起身。
她双手撑在地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跪他。
多年的养育之恩,来不及赡养的没有血缘关系的父母,她都欠他们太多,而这一跪,是他们应得的。如今他俩兄妹二人,一个成了开封府的师爷,与包公联手破案无数,为百姓讨回公道,一个成了太医局的学生,更是包公的得力助手之一,若是养父母还健在,他俩一定倍感欣慰。
三月十八,大婚当日。
开封府门口挂起了红色的绸缎和大红灯笼,门上贴着红色的喜字,早已有敲锣打鼓的人在一旁等候。
因为要有迎娶的仪式,而展昭和公孙君若都是府上的人,所以包公建议由展昭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花轿沿着开封府大门前的那条笔直的路来回走,过过场。公孙策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良策,赞成他的建议。而展昭亦认为此法可行,几个人商议后展昭就交代仪仗队和随从,让他们那日按照计划而行。
一大早,公孙君若就被小红、小月按在圆凳上梳妆打扮。小红之前在惜春苑时就学得一手极好的化妆术,如今给公孙君若化简直就是得心应手。
沐浴、全身擦香膏,脸上涂好泡了一整夜的玫瑰花水,然后擦粉并点缀胭脂、点绛唇,等着头发干后梳头,并戴上精致的头冠。新服已经换上,小红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缺少点什么,突然她灵光一闪,拿起笔在公孙君若的额间画了朵半开的腊梅。
等她梳妆打扮完,日光已经从木窗格子里穿透进来了,小月见状,眼里的羡慕嫉妒恨都快跟江水一样涌出来。
赵虎在外面问她们的进度,被小红打发走。想来也是展昭等得急了,让赵虎过来探探情况。
“等盖上红盖头,你就要开始另一种身份生活了。”小红握着她的手说,“姐姐,我真的替你高兴。”
公孙君若抬起有点沉甸甸的头,看着她说:“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好了,小红姐姐,再磨蹭下去展哥哥就要等急了。”小月在一旁催促,眼角却是湿湿的。
小红替她盖上红盖头,拉着她的手扶她起来。小月见状也急忙跑到公孙君若身边去搀扶她,哪里该抬脚,哪里高哪里低,小月都细心叮嘱。
花厅里,一身新郎官服的展昭紧张地等着公孙君若的到来。
这一天终于被他等到,还好,他们两个谁都没有放弃,都等到了彼此。想到一会儿他就能见到她,他就愈发的紧张,掌心都出了层薄薄的汗。
他也算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可是关键时刻,他还是不够镇定。
见到小红和小月搀扶着一身火红霞帔的公孙君若慢慢走进来时,展昭看得眼睛都直了。昨晚他就见过她穿霞帔的样子,可是当时光线昏暗,并不能看得十分仔细,不像此刻,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霞帔穿在她身上,真的很好看,他想以后她的衣橱里可以多一种选择了。
面对公孙君若的走近,他觉得他的心跳不受控制,连带着身体也不听使唤,双腿往前迈出几步,却被张龙和赵虎兄弟俩拦住。
“不要心急。”赵虎憋着笑提醒他。
经他这么一提醒,展昭才回过神,对他腼腆又感激地笑笑。谁知赵虎别过头去,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哎!出糗了……展昭在心里叹息。
看着公孙君若在小红和小月的搀扶下一步步走近,他长长呼出口气,强迫自己安静下来。在司仪的声音中,他们一起出到开封府的大门外,公孙君若被扶进花轿里,而他则骑上头顶绑着用绸缎做成的红色大花的高头大马。
在敲锣打鼓中,队伍沿着那条笔直的大路往前缓行。
公孙策置备的嫁妆的确很丰厚,比起有钱人是一点也不逊色。公孙君若想,只怕这十几年来,他都把大部分的俸禄都节省下来,为的就是让她在婚礼上风光一把。
街上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姑娘居多。谁让汴京第一文武双全的男子娶亲了呢?光是这几天,许许多多对他芳心暗许的姑娘家为此哭得肝肠寸断,有几个身子弱的还差点喘不过气来。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再怎么样也无法改变,何况他迎娶的,是个传奇女子。
展昭坐在马背上,一边向百姓们点头问安,一边时不时地查看他是快了还是慢了,好与队伍保持一定的距离。
花轿在四个轿夫的使力下四平八稳地前行着,外头嘈杂的声音不断地从窗子里传进来。视线被遮挡住,公孙君若只能用听的。
外头的人似乎很多,明明她和他并不是什么贵胄之辈,可这样的排场就像驸马迎娶公主那样的声势浩大。
他真的在用心布置着他俩的婚礼,从微小的细节她就可以得知。红唇微扬,她无声地微笑。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展昭他们回到开封府,恰好是良辰吉时,包公和公孙策早已坐在高堂上等着这对新人的到来。
展昭牵着红色绸缎,绸缎的另一头是被小红和小月搀扶的公孙君若,他带着她缓步地往花厅方向走去。
在司仪最后“礼成”的喊声中,他们终于过了夫妻对拜的仪式,仪式一过,便是送入洞房。这一天对他们来说,是痛并快乐着,可是接下去呢?
前进的脚步一滞,她突然有点不敢去面对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了。明明都已经拜过堂,可她这时候却有点怯场了。
手里的绸缎猛地一紧,展昭转过头,只见新娘子站在原地不动了。不知怎地,他察觉出她心里的惊慌,他何尝不是呢?
正好四下无人,他走过去,从她手里抽掉绸缎,牵起她冰凉的手。
“没事,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