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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她已经有好久不曾睡得那么好了。
梦里没有再出现那张扭曲的嘴脸,也没有吓人的尖锐声音,更没有那把随时可能插中她的武士刀。
为什么呢?喔,对了,因为那双对她充满歉意的眼眸,所以,她决定要原谅林可欣了。
林可欣?!
双眼霍然睁开,她趴在床上,所能触及的视线范围有限,她眼珠转动,心急的想起身,随即感到背上传来阵阵刺痛与麻痹感。
‘好痛!’她低呼出声,随即有双白色的尖头鞋靠近她身边,接着,是个非常令人安心的声音。
‘别乱动,伤口会裂开的。’徐敏柔弯下了身子,温柔的眼眸对上她的,温柔的说道。
‘敏柔姐。’杜芯仪的小脸上写满安心,她乖乖的趴回床上,侧过脸看着她。
‘来,喝点水。’徐敏柔倒了杯温水,然后放了根可以弯曲的吸管在杯内,细心的将杯子拿近她嘴边,将吸管轻放在她唇边。
杜芯仪像个听话的孩子,乖乖将杯内的水给喝光,干燥的唇润了润,才回以感谢的笑。
徐敏柔放下杯子,拿了张椅子坐在她床边,取饼一把梳子,轻柔的为她梳着乌黑长发。
她没有姐姐,只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所以她一直将徐敏柔当成自己的姐姐,享受被她照顾、被她呵护的滋味。
在她眼里,始终觉得敏柔姐是个世间罕有的温柔女子,她甚至没看过她生气,连说话大声一点也没有过,她总是温柔的对待每个人,就像那个男人一样。
想起了孟思翰,她突然睁开眼,低声问道:‘那个有人来看过我吗?’她不知道自己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也不知道从那个早上之后,时间过了有多久。
她只想知道孟思翰现在人在哪,他是否也为她守候着?担心着?
‘你是说孟导演吗?’
‘才不是!’太过急切的反驳让她露出了马脚。
‘孟导演他不会来了。’徐敏柔停下手上的动作,语气里有些失落。
‘为什么?’杜芯仪故意停顿了一下才问,就怕让徐敏柔看穿她。
‘这部电影停拍了。’
‘怎么可能?!噢!’她忘了自己有伤在身,激烈的起身,牵动了伤口。
徐敏柔按下她的身子,将她的衣服拉开,看着白纱底下泌出的些许血丝,无奈的叹了口气。‘想念就说想念,人要忠于自己的情感。’
这次她没有反驳,只是将脸埋在枕头底下,不发出声音来。
‘他对于自己造成现在这个局面感到非常抱歉。’徐敏柔取下她的纱布,为她止血,重新上葯。
‘我根本没有怪他。’枕头底下闷闷的传出一句话来。
‘并不是谁怪不怪他,而是他根本无法原谅自己。’
‘为什么?’飞扑上前是她自己的决定,他为何不能原谅自己?
徐敏柔沉默的为她重新缠上纱布,然后拉下她的衣服,为她盖上薄毯,重新坐回她身边,静静的伸手抚摩她的后脑,等着她抬起脸来,才又开口。
‘没有人可以忍受自己心爱的人在自己眼前受到伤害。’孟思翰不能,宋刚也不能。
‘我才不是他心爱的人。’杜芯仪呆滞了几分钟,才低声道。
‘芯仪,当你用真实的自己去面对他时,希望能得到怎样的回应?’徐敏柔问她。
‘我希望他可以接受我,并且对我也有同等的回应。’展现出真实的自己。
徐敏柔笑了笑,又问:‘那么,在你决定要展现真实的自我之前,内心又是怎样的感受?’
‘非常害怕。几乎就要放弃了。’她不知道自己当初是哪来的勇气,她本来打算一辈子就这样算了,永远都戴着面具这样生活。
就算一辈子孤单也没关系,只要不去伤害到别人就可以了;但,他的出现扰乱了她平静的心湖,他让她渴望光明,渴望能感受那种坦白自己一切的真实。
‘所以,他也是非常害怕的。’徐敏柔笑笑的摸摸她柔软的颊,用第三者清净的眼光去看待他们之间蠢蠢欲动的爱情。
‘所以,他并不是不愿意?’真的吗?他是害怕被她拒绝吗?
‘或许,他曾经对你表示过?’然后却被她给拒绝了,所以,他才又如此害怕更往前一步。
徐敏柔的话像是一阵残酷的龙卷风,将她全身给包缠住,让她动弹不得。
‘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
那次,他伸出了手,但,她却摇头拒绝,退缩到自己的安全保护膜里。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原来,当时闪过他眼底的是不被她信任的苦痛。
‘别怕,别怕我。’
他放下的男人自尊、身段,卑微的恳求她一丝丝的信任,然而,她却一再的退开。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他问过她,然而她却哑口无言,将他推离自己更远。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她不能好好正视他的情感?而在有意无意中为了保护自己而伤害他?
怎么办?这一切都来不及了吗?她已经来不及补救了吗?
‘敏柔姐,我想睡一下。’杜芯仪的脸色有点苍白,她无力的闭上眼,看起来像是非常累了。
徐敏柔体贴的亲吻了她的额头,然后离开,留给她私人的空间。
在门关上的同时,杜芯仪睁开了眼,小小的手握紧了拳头;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让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这部电影一定要完成,她一定要将角色诠释得让他无可挑剔,然后索取她该得到的承诺。
她不会就这样放弃;而他也一样,绝对不能这样就放弃。
谁也不能先放弃。
******
在医院里整整躺了一个月,终于,她在伤口愈合了八成之后,自己办了出院手续,走出了医院大门。
她站在路边,准备拦下计程车,突然,有辆白色保时捷如旋风般停在她身侧,车窗缓缓降下,那张太过熟悉的脸让她忍不住惊呼出声:‘依璇姐?!’
余依璇对她笑了笑,下车调整了椅背,打算自己坐到后座,让她坐在前座,而驾驶座的男人却突然出声:‘谁说要让她上车了?’
邱逸泽脸上带着过大的墨镜,几乎遮去他大半张脸,杜芯仪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他来。
‘你这只臭狒狒’
‘芯仪,你是不是想找孟导演?’余依璇赶在两人的战火点燃前急忙出声。
‘依璇姐,你知道孟导演在哪?’不会这么顺利吧?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嗯。就在’
‘喂!谁让你告诉她了。’邱逸泽口气不善的开口,打断了杜芯仪期待的答案。
余依璇左右为难的看着二人,正考虑着该怎么开口的时候,邱逸泽先开口了。
‘小表,我警告你,思翰是我的拜把兄弟,如果你不喜欢他,就直接给他个痛快,不要搞东搞西搞一堆。’最后倒楣的人可是他。
原本准备反击的杜芯仪怔了怔,没想过他会这样说,美艳的小脸上敛去了骄纵,换上一张严肃的神情,正经说道:‘请你告诉我孟导演在哪里。’
她知道他只是害怕她会伤害孟思翰,并不是对她真的存有偏见;面对一个如此坦诚担忧自己朋友的人,她用着一种非常诚恳的态度去对待他。
她这样的谦虚有礼反倒让邱逸泽无所适从,他挥了挥大手,像叫仆人般对着晾在一旁的余依璇下指示。
余依璇连忙从自己口袋中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她,接着又为难的望向车内的人。‘我们不能送她去吗?’她可爱的同事害怕跟陌生人单独相处耶,总不能让她一个人走去吧?
狈屎!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会怕这女人拿那张楚楚可怜的表情望着他。
‘上车。’
‘拜托你。不然让我先陪着芯仪一起过去,然后再过去找你可以吗?’余依璇几乎要下跪了。
邱逸泽瞪了她一眼,从牙缝里吐出一句:‘两个一起上车。’
余依璇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容,连忙催促杜芯仪快上车,然后自己再坐回驾驶座身边的位置上。
‘邱大哥,真的非常谢谢你。’余依璇系上安全带,转身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眼底仿佛漫画中的小甜甜,还闪烁着泪光。
邱逸泽怔了怔,什么都没说的转回脸,专注的看着方向盘,内心却冒出一种奇妙的微酸气泡。
像是有人放了块糖在他心底,惹来些贪吃的蚂蚁在他心里钻动,有点痒,又有点麻,怪奇妙的。
‘到了。’车子快速飘了二十分钟后,邱逸泽停下车来,在还没解开车门锁之前,突然沉声道:‘我劝你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准备下车的杜芯仪从后座看着他的侧脸,摸不着头绪。
喀答一声,车门锁开了,他在她踏出车门时低声说道:‘他可不是一个温柔的家伙。’
‘什么?’杜芯仪好像听到他说了什么温柔的,转过身又问了一次。
邱逸泽只是看着前方,不耐烦的说:‘快滚下车!’
‘谢谢你。’虽然他在最后一秒显得非常没有礼貌,但,她还是可以原谅他这一次。
‘喂!你还不快上车!’邱逸泽不自在的撇开头,对着还呆站在门外的余依璇叫道。
余依璇急忙坐回车内,隔着车窗看着站在门外的杜芯仪,一时之间觉得有些难过。
‘如果孟导演不开门怎么办?’余依璇转过身看着他,豆大的眼泪已经哗啦啦的滑落。
‘烦死了!’邱逸泽按下车窗,丢出一串钥匙,随即扬长而去。
杜芯仪蹲在地上,捡起那串钥匙,然后紧紧握在手里,慢慢的站起身,深深地作了几个深呼吸后,才转身看向那扇熟悉的大门。
这里是他家,她曾来过一次。不,是两次,在同一天内,来过两次。
一次是哭着进来,另一次是失去意识的进来,而这一次,是她在意志清醒的时候自己选择踏进去。
她看了看门铃,最后决定善用手中的钥匙。她将钥匙插入外面的铁闸内,突地,刮起了一阵强风,她抬起头,原本晴朗的天上布满了一层浓密的灰色云朵。
仅在眨眼的瞬间,大雨便唏哩哗啦落在她身上。
她内心感到些微的恐惧,感觉这是老天爷给她的一个暗示,如果她决定走入这扇门,非常有可能再也不能完整的出来了。
忽地,他那双充满魔力的邪魅双眸闪过她脑海,她抖了抖,分不清是因为冷还是害怕。
最后,她选择转动手中的钥匙,踏入这块她未曾深涉的禁地。
******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菸味,交杂着微酸的酒精味。
一时之间,她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房内的所有光线都被遮盖住,地上堆满了空酒罐还有菸蒂,她小心翼翼的走着,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来。
终于,她听到轻微的声响从未关紧的房门内传出,她小心的靠近,隔着小小的门缝往内看,等待双眼慢慢适应屋内的黑暗。
床上躺着一个人,辗转难眠的翻来覆去,还不时发出轻微的呻吟。
那浑浊的呼吸声带着沉重的悲痛,像是受伤却没人理会的野兽,正孤独的躲在自己的天地,等着死亡慢慢降临。
她的心紧紧的纠在一起,小手忍不住推开了房门,轻巧的朝那身影迈进。
孟思翰扯扯自己的领口,转身趴在充满酒气的软被内,突然,空气中飘来一股太过清新的气息,让他刻意放纵的涣散神智在瞬间觉醒了过来。
那味道像是沾了蜜糖的蝴蝶,在他的四周翩翩飞舞,轻柔的挑动他的感官,又像是风抚过他身上的每一吋肌肤,他伸手挥了挥,却什么都没碰到。
原来,只不过是他因极度渴望而出现的幻觉?
杜芯仪蹲在地上,小手捣住了自己的唇。刚刚她差点就被他捉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开,那纯粹只是她下意识的反应。
床上的人像是放弃了,四周再度回到静谧,而蹲在地上的杜芯仪悄悄的站起身,在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动作前,突然让一只铁臂给揽住腰身,瞬间就被压制在床上,动弹不得。
她怕得连惊呼声都叫不出来,只能睁大眼瞳看着身上的他。
他恍若一只身形矫健的野生豹,他的下半身压在她下半身上,双手分别钳制住她的双腕,发光般的黑瞳炯炯有神的盯着她。
当空气中传来另一个呼吸频率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不是幻觉。
他全身的细胞紧绷着,兴奋的蠢蠢欲动着;他知道,是她来了。
既然她选择踏进他的领域,他便不会再放手,她已经没有退缩的权利了。
‘我’杜芯仪试着开口解释自己为何而来,他却突然低声咆哮,吓了她好大一跳。
那是充满喜悦的咆哮。
他开心到忍不住微微发抖着。
‘你’
他如阵风俯身向下,用力的抹上她柔软的唇,像是永远也要不够似的,疯狂的汲取她唇内的芬芳,刻意延长了时间,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
他的唇舌带着几乎要灼伤人的炽热温度,从她的唇往下滑到她的颈动脉,然后用最慢的速度移至她激烈起伏的胸口。
衬衫领口底下飘来女性独有的阵阵馨香,他知道自己还可以用残余的一丝自制力将她给推开,但,他却咬紧了牙,决定忽略内心那微弱的人性。
他的牙仿佛尖锐的武器,用力一咬,便将她衬衫上的一排钮扣全给扯烂了,敞开的衬衫底下是件纯白色蕾丝内衣,他的眼神从她高耸的胸慢慢往下,最后停在她腰际的牛仔裤上。
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势的发展快得让她慌了,她趁着他松开自己双手的时候,转身想爬走,但她却感到自己的腰被他的大掌给捉住,然后,原本包裹着她下半身的牛仔裤被用力扯下。
他跨坐在她的小腿上,灼热的目光停在她背后小小的白色纱布上,忽地,他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只是怔怔的看着那块白色纱布,不再有任何动作。
时间像凝结了一个光年那么长,他低沉的声音仿佛从最深层的地狱传出:‘你为什么来?’
趴在床上的杜芯仪感到自己的胸口莫名一紧,她告诉自己,这次,绝对不能将他推离自己,她得非常小心的回答才行。
她想了好久,才轻声道:‘我为了你而来。’
倏地,他俯身趴在她背上,在她耳边低语:‘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为什么而来?’
在他的压迫之下她没有办法转身,只能坚定的再次开口:‘我为了让自己变成你的而来。’
她的话将他仅有的最后一丝冷静给瓦解了,他用力扯开自己的衬衫,湿热的唇从她的肩上沿着她的脊椎骨慢慢滑落,最后停在她的腰上,大手拥住她柔软的腰腹,一个转身,便将她给带到自己的身上,变成女上男下的姿势。
在转过身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内衣背扣被解开了,还来不及护住自己的胸,却突然整个人被他强势的压在身上。
两副近乎赤裸的躯体紧紧的依附在一起,尽管她对男女之事毫无经验可言,也能清楚感受到正压在她大腿之间的灼热硬物。
怎么办?她又紧张又羞愧,恨不能马上昏死过去。
可是,她刚刚明明说了是要来让自己变成他的而来,如果现在临阵脱逃了,那,他一定不会再让她靠近了。
那,她假装昏倒好了;可是,她心跳如擂鼓,紧张得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假装昏倒。
‘你很害怕吗?’她的心跳得很快,从她的胸口传到他的胸膛上,她的身体滚滚发烫,带着些微的颤抖,他明白,她其实很害怕,打从心底对他感到害怕。
她从他的颈窝处慢慢抬起头来,小手沿着他略微清瘦的脸庞抚摩着,最后,她轻声道:‘对,我很害怕。’
他的眼蒙上了一层纱,在他即将要起身的时候,一张柔软的唇突然怯怯的覆在他的唇。
‘我很害怕你将我推到更远的地方去,我可以感觉到,你的心离我愈来愈远,我几乎就要听不到你的心跳声了。’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身为一个男人,在听到自己喜爱的女人这样对自己说时,除了将她拥入怀中,用力献上自己的唇外,他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言语都是多余的。
他的吻很深,很慢,很柔,像是正品尝着世上独一无二的佳肴,放在口中柔柔的咀嚼,太过用力怕弄伤,太过轻又怕吃不出那佳肴的真实味道。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所以,她选择交托出自己的信任,将自己完完全全的交付给他。
他在她颈上、胸上、腰上、甚至是雪白的双腿内侧都刻意留下了重重的吻痕,他的动作带着强硬的霸道与全然的占有,在进入她纯真的身体那刻,他发出了重重的赞叹声。
就像一道发光发热的暖流窜入他内心深处,温柔的抚慰他长年的孤寂,用最甜美的包围让他感到自己再也不孤单。
他的身体开始展开最原始的律动,深沉而缓慢,极度有耐心的带领着她。
他们用爱征服彼此,而不让欲望凌驾在两颗赤裸的真心之上。
窗外的雨不知在何时转小,原本浓密的乌云也随风散去,温暖的太阳再度露脸一笑,七色彩虹也跑出来凑热闹。
湿润的大地,洒满雨水的花草,在暖阳与七彩色泽的照耀之下显得更加闪闪动人。
床上的人如同母亲胎腹里的连体婴,紧紧的依附着彼此,连呼吸、心跳都回归到同样的频率。
带着花草香气的新鲜空气悄悄从门缝底下流入,而光热也从窗缝无声无息的射入。
屋内原本堕落杂乱的空气逐渐变得香甜,吞噬人心的阴暗慢慢的被驱扫至无人发现的角落,终至蒸发殆尽。
崭新的生活,从这一秒,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