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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谋成领着大队人马初往前冲,准备给项子麒来个永生难忘的教训时,背后忽然响起一道正气凛然的中年男性低嗓
“宋大人,半夜三更的,你带着大队人马来到犬子这小小宅院,不知有何见教?”
一见项安邦威风凛凛地跨大步走进来,本是冲动地要砍杀项子麒的人马,便不自觉地让出一条大道让项安邦走过。
项安邦身后跟着项子熙,相较于宋德生带着上百人围攻,项安邦身边却仅带项子熙一人,并未带大队人马来与宋德生正面冲突。
原先项子熙的确是要回去调集人马,但当项安邦知道事情始末后,岂容得了宋德生欺上子麒?于是,他决定要亲自出马来会会宋德生,且要在一开始就杀杀宋德生的锐气,因此吩咐子熙将原先调集的人马伏于暗处,若无事便悄然无声地潜伏着,若有突发状况亦可马上冲出,杀对方个片甲不留。
表面上,项安邦仅和项子熙同行,与携有大队人马的宋德生两相比较下,项安邦显得一派轻松自在,宛如从头到尾皆未将宋德生放在眼里。
宋德生没想到项安邦会出现,加上见项安邦未带上人,自认受到更大的羞辱,恨得全身僵硬。
“莫非犬子这小小宅院别有洞天,是以吸引宋大人携来百名手下前来参观?”项安邦边调侃宋德生,边步行至子麒身前,一双利眼没忽略被子麒护在身后的宋丹雅。
六年不见,宋丹雅清丽依然,子麒护她的架势宛如在守护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她则是柔情似水地凝望着子麒,视子麒为她的全部。若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绝对会同意他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俪人,而以子麒的父亲身分来看,就算心里有多不愿承认,也得同意他们俩的确很相配。
“我是来带走我的女儿。”宋德生对曹谋成挥了挥手要他们退下,项安邦仅带项子熙前来,并未带上大队人马,他若派人对项安邦动手,岂不是向项安邦承认他只脑瓶大批人马来赢过项安邦吗?
宋德生不想让项安邦因此事而嘲弄他一辈子,唯有忍气吞声地让手下退下,暂且放项子麒一马。
“宋姑娘离家多年,的确是该回家向宋大人禀明这些年所发生的事。”项安邦同意宋德生带走人,也认为宋丹雅的确该回到父母身边。不管她和子麒有多相爱,她终究是未出阁的姑娘,住在子麒为她租的院落,教外人得知恐会惹人非议,坏了她的名声。
“丹雅,你还不快过来!”宋德生忍怒低喝。
“子麒,我回家去了,你要好好养伤,别让我为你牵肠挂肚。”宋丹雅明白不能不走,轻声要他好生照顾自己。
“你别担心我的伤,反倒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项子麒心知她回到家中定会受到责难,心底万般不舍,却不能不放手。
他们俩恋恋不舍,宋德生与曹谋成是看得火冒三丈,项安邦则不动声色,仿彿他们俩的痴痴缠缠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而宋德生带来的大队人马则尴尬地杵在后头,明了宋德生正极力克制怒火,为免加重宋德生的怒火,他们全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都没听见,不要去想刑部尚书的掌上明珠与兵部尚书的二公子爱得有多难分难舍。
“丹雅!”宋德生不许她再和项子麒那个臭小子依依不舍。
宋丹雅的指尖依恋地画过子麒的掌心,两人眸底有着“不悔”二字。她再三回首,子麒一如以往地给予鼓舞的微笑,使她有勇气回家面对爹娘的责难。
她自认没错,所以不管爹娘有多生气,不管是否会受到责罚,她都不会害怕。
“项大人,你可别以为丹雅随我回府后,事情会就此了结!你的儿子诱拐了我的女儿,使她做出背弃父母的丑事来,这笔帐是清清楚楚地记在我脑子里,凡是亏欠的总该要还,你说是不是?”宋德生等着有朝一日将新仇旧恨一并向项安邦讨回。
“公道自在人心,谁欠了谁现在下论断未免太早,宋大人,你说是不是?”项安邦气定神闲地回应宋德生。他自认容忍宋德生已经够久了,宋德生想与他算帐尽管来。
“哼!听起来项大人倒是颇有自信。”宋德生认定项家所有人都对不起他,项安邦居然大言不惭说公道自在人心,可笑!
“有这么点小自信,是应该的。”项安邦微微一笑,未被宋德生不以为然的口吻所激怒。
“咱们走!”宋德生恼火离去,心知再和项安邦争执下去会失了气度与身分,他不能显得输项安邦一大截,来日方长,日后有的是机会给予项安邦重重一击,他会让项安邦再次明了他宋德生可不是好惹的!
宋丹雅和项子麒再恋恋不舍终究得分开,项子麒以眼神要她别怕,他们不会分离太久,他会想办法和她再见面的。
宋德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去,原先被点缀得有如白天般的黑夜再次暗沉,项安邦看见子麒的目光犹不舍地追寻宋丹雅早已远去的倩影,他抬起右掌拍了拍子麒的肩头。
“人早就走远,别看了。”
“爹,谢谢您特地走这一趟。”倘若不是他爹亲自出马,事情不会这么快结束。
“你是我的儿子,老子见儿子身陷危难,岂能不出面?况且宋德生近来的确是太过分了,处处找咱们麻烦。上回若非子尧是皇上特别指命的密探,咱们一家子老早被宋德生给弄得满门抄斩了。”宋德生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众人皆知,他可不会称如宋德生的心意。
“孩儿日后行事会更加小心的。”项子麒向父亲承诺,绝不落人话柄,让宋德生有大作文章的机会。
“幸好宋姑娘的个性文雅,与她的父兄截然不同。”项安邦有感而发,倘若宋丹雅的个性和宋德生、宋丹青一模一样,他倒要怀疑起子麒的眼光了。
项子熙好笑地对子麒使了个眼色,暗示子麒,父亲之所以这么说,想必是已慢慢接受宋丹雅了。
项子麒意会地报以一笑,感谢大哥鼎力相助。
“回家去吧!你娘一个人待在家里正担心。”项安邦领着他们打道回府。
“是。”项子麒与项子熙有志一同地走在父亲身后,与父亲一道回兵部尚书府。
在他们父子三人步出院落步行回府时,子麒发现自暗处出现一大队人马,无声有序地跟在他们身后保护,一看即知父兄前来相助时思虑周密,就算真的和宋德生的人马起正面冲突,他们也不会落败。
项子麒再一次深刻感受到父兄给予他的亲情与支持,让他对与丹雅的未来更具信心,深信他和丹雅的爱可以突破藩篱与仇恨,迈向美好的未来。
棒日,前一夜于崇文门附近小院落发生的事经“有心人士”特意散播,不到半天光景立即在京城传散开来,闹得沸沸扬扬,每个人见面的头一件事就是问对方是否知晓宋丹雅死而复生的事?紧接着便开始讨论宋德生是如何霸道蛮横地阻止女儿追求幸福。
所有人都没忘这六年间项子麒因为宋丹雅的死讯变得有多消沉,几乎是每日上“龙凤酒楼”借酒浇愁。他是如此深情不悔,好不容易盼到宋丹雅死而复生回到京城,怎奈宋德生似豺狼虎豹,硬是活生生地再次拆散这对苦命鸳鸯,教人听了不胜唏嘘。
这特意散播传言的“有心人”自是项子熙派出的,宋德生可以行使父亲的威仪来阻挡女儿追求幸福,他自然也可以利用人群的言论来压制宋德生,使宋德生行事不敢太过分,如此被带回家的宋丹雅也可以少受点苦。
“喂,你听说昨晚发生的事了吗?”神秘兮兮地问着旁人。
“何止是听说,我还亲眼瞧见了呢!”被问话的男子好不骄傲。
“你瞧见了什么?”喝!原来这里有第一手消息!登时一群人立即围上,准备听更精确的消息。
“昨儿个夜里我睡得正好时,突然听见外头有吵杂声,因此便起身打开窗子一看。喝!竟让我瞧见刑部尚书怒气冲冲地领着一大队人往北走,我心想是出了什么事,是京里来了江洋大盗,刑部派人去抓吗?但也不该由刑部尚书亲自出马呀,你们说是不?”
“可不是!抓江洋大盗这等小事,刑部尚书只管往下发落,哪用得着他老人家亲自出马逮人。”宋德生虽贵为刑部尚书,但能不能打、有没有办法抓狡猾的恶徒,可又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我心下就觉得很奇怪啊!到底发生何等大事,需要他老人家亲自出马呢?好奇心人人皆有,我于是想,干脆别睡了,或许回程时宋大人还会经过我家门前。果不出我所料,过了约三炷香的时间,我又听到吵杂的声音,瞪大眼仔细一看,这宋大人哪是去抓什么江洋大盗?他身后跟着的可不是那传说已死了的宋家小姐哪!我吓了好大一跳,起初以为是见鬼了,但又见一大堆人围着她,宋大人那脸色啊,啧啧!之难看的!包准小娃儿见了会吓得哭着找娘呢!我心想宋小姐的出现可是桩不得了的大事哪,果然,今儿个一早起来,就听大家在谈论宋小姐死而复生与项二公子相聚被宋大人抓回去的消息,这一下可和昨夜所见全兜上了。”男子得意洋洋地说着。
围在男子周围的人个个是听得全神贯注,于脑海中想像他所说的画面,肯定是非常紧张又刺激啊!
“说到底,你们不觉得宋大人太不近人情了吗?明明独生女和项二公子爱得死去活来,这全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宋大人不如就顺了女儿的意,玉成好事,让两个年轻人共结连理,这样不是很好吗?”有人认为宋德生理当退一步,成全两个痴心的年轻人。
“谁不晓得宋大人记恨于项三公子杀了他的独生爱子,那宋大人也不想想,他的宝贝儿子当年在京城是作恶多端,弄得怨声载道,项三公子跟着赔上性命才是真正的不值哪!”有人为死去的项子麟大抱不平,明明是个好人,却不长命,老天不开眼啊!
“嘘!小声点儿,小心被刑部的人听见,你就吃不完兜着走了。”一旁的妇女忙要他压低声音,谁不晓得宋德生最忌惮有人说他的宝贝儿子不好,尽管人人公认宋丹青在京城飞扬跋扈是事实,可在宋德生眼里,他的宝贝儿子可是好得很,生前之所以闹出许多事来全是结交到不好的朋友所致,并非他的宝贝儿子禀性不够善良。
“我说的可是众人皆知的事实啊!”话是这么说,但也怕被刑部的人听见抓走,赶忙将声音压低。
“最可怜的就是项二公子与宋姑娘,难不成他们俩会变成另一对梁山伯与祝英台?”
“依宋大人那脾性,极有可能喔!”想要双飞,只能幻化成蝶了。
“惨啊!”同情的耳语似涟漪,一圈圈迅速地泛开,所有人皆在谈论猜测,接下来宋德生会再想出什么方法来阻止这对有情人?他们已经被拆散过一次,这一回若再惨遭拆散,他们俩不会真的像梁山伯与祝英台那般,双双死去吧?
流言传遍京城每一个角落,众人议论纷纷,刑部尚书府同样充满流言蜚语,仆妇、家丁不敢明着讨论,私底下说得可起劲了。小姐自被老爷抓回府后,便被关在房中,老爷明令没有他的同意,谁都不许开门让小姐出来,老爷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这回非得让小姐顺利嫁给曹大人不可!
仆妇和家丁们私下同情小姐的遭遇,可同情归同情,谁也不敢站出来为小姐仗义执言,更甚者放小姐脱逃,就怕一时的同情会换来老爷大发雷霆,这可是非同小可,依老爷的脾性,肯定会派人杖打,再赶出尚书府。
宋丹雅就像笼中鸟,被囚禁于楼宇房中,望不到天,见不到思念的人,无法获得自由,镇日抑郁寡欢。
带回女儿的宋德生亦未感到一丝欢快,依然成日怒火奔腾,他期待着由女儿口中得到项子麒诱拐她、教她诈死的指控,结果她处处帮项子麒说话,坚持项子麒没诱拐她,更没教她诈死,让他苦于提不出人证一状告到皇上那儿。无法给项家致命的打击,又无法强迫丹雅顺他的意到皇上那指控项子麒的恶行,加上外头谣言漫天飞,实在让宋德生很难开心得起来。
宋德生下了朝后,挟带着对女儿的不满,命家丁开锁进到女儿房内。
妻子谷玉婵紧张地尾随在丈夫身后,相较于丈夫对女儿的怒火,其实她已经不再为女儿与项子麒相恋一事而动怒。曾经以为女儿死了,她伤心难受,自认命苦,先是没了儿子,紧接着又失去了女儿。现下女儿没死且回到家中,这简直就像是老天爷可怜她失去了一个儿子,不忍见她再饱受孤苦折磨,所以将女儿还给了她。她感谢老天爷都来不及了,怎敢发火,怎敢再大声嚷嚷要找项家所有人讨命去?
“老爷,有话慢慢说,你别急着对丹雅发脾气。”谷玉婵多希望丈夫也能学她退一步想想,丹雅能够回来,全是老天爷所赐,他们该要心存感激,而非固执地尽往死胡同里钻。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用得着你来教我吗?”宋德生怒咆。
案母的对话声传进宋丹雅耳里,知道父亲又来要求她指控子麒的不是,她幽幽叹了口气,站起身迎接父母。
“爹、娘。”她屈膝向父母请安。
“我问你,你到底有何打算?真想跟我这样耗下去?”宋德生劈头就骂。
“老爷”
“你给我闭嘴!”宋德生转头骂妻子,谷玉婵吓了一大跳,马上噤声不敢多言。
“爹,女儿说的皆是实话,就算您问上我百次、千次,所得到的答案皆相同。”宋丹雅不怕她的回答会惹得父亲恼火,诚实回答。
“可恶!”失去耐性的宋德生大怒,反手用力打了她一巴掌。
宋丹雅猝不及防地被父亲用力打了一巴掌,整个人被打跌在地,贝齿不小心咬破了唇,艳红的鲜血缓缓流下。
“老爷!丹雅可是你的女儿,你怎么打得下手?!”谷玉婵惊慌地扶起倒地的丹雅,见到丹雅嘴角流血,她心疼得直掉泪。
“娘,别难过,我没事。”宋丹雅安慰伤心的母亲。
“你的意思是,死活都跟定项子麒那混帐是不?!”宋德生暴跳如雷,项子麒究竟是哪里好,值得她痴心以待?
“是。”她坚定地看着父亲。
“逆女!这么不知羞的话你怎么说得出口?!我生你可是来丢尽宋家脸面的?你可知道现下外头流言满天飞,每个人都在嘲笑你不知羞耻地跟了项子麒那混帐,连带使我的老脸也被你给丢光了!”宋德生气得破口大骂,欺骗她外头的人在嘲笑她,想看看是否能让她因此悔悟,听从他的安排嫁给曹谋成,不再执着于项子麒。
“我从来不觉得诚实面对自己的真心是不知羞耻。”
“不要脸!”宋德生再次被她的话激怒,又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这一回宋丹雅已有心理准备,且有母亲在一旁扶着,才不至于再次被打倒在地。她咬紧牙关,忍受双颊火灼般的疼痛。
“老爷,别再打了、别再打了!”谷玉婵心疼如绞,哪想得到丈夫打了一次后会再动手打第二次。
“我问你,你和项子麒在一起是否是否”宋德生抖颤地问着潜藏在心中多日的疑问,他怕得一直不敢问,担心她真的已和项子麒同床共枕,有了夫妻之实。
“老爷!”谷玉婵同样感到害怕,她怕的是女儿的答案若是肯定,丈夫极可能又会动手打女儿,届时她要怎么保护女儿?
“爹,很抱歉,恐怕是要再次让您感到失望,曹大哥他不会要我了。”宋丹雅认为此事她爹迟早要知道,没有隐瞒的必要,况且她爹都已认定她败坏门风、不知羞耻,就让她顺如她爹的心意,继续当个败坏门风、不知羞耻的女儿吧。
闻言,谷玉婵一颗心马上沉至谷底,她惊慌地看着丈夫,连忙护在女儿身前,唯恐丈夫再次动粗。
“老爷,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就算你将丹雅活活打死,也改变不了已成的事实啊!”宋德生连做几次深呼息以消化丹雅带给他的冲击。他沉痛地闭上眼,万万都想不到她真的那么做了!她明知道他有多痛恨项家的人,她这么做无疑是在他的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他恨到全身不住的颤抖。
“你为何不在六年前就死在江里?为什么要活下来?你回来做什么?!非得丢尽我的脸面,成为全城的笑柄才甘心是吗?”宋德生大声咆哮,恨不得掐死她。
宋丹雅沉默地任由父亲怒骂,由父亲忿怒的言语听来,虽然嘴巴上不承认,但心里是相信她投江后为童公公所救,并非由子麒在背后主导支使她欺骗世人。爹逼迫她指称子麒唆使她诈死,目的就是要狠狠打击项家。
时隔六年,她爹的脾性依然没变
“老爷,您怎么能这么说?丹雅是蒙老天爷眷顾,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哪!”谷玉婵为女儿大抱不平。
“老天爷眷顾她做什么?老天爷该眷顾的人是丹青,不是她!”宋德生吼出心中的不平与怨怼,在他心中,儿子丹青永远比女儿丹雅重要,就算用十个丹雅换一个丹青,他都觉得值得,可惜丹雅永远也换不回他的宝贝丹青!
“老爷,别再说了。”谷玉婵不忍看女儿伤痛的表情。
宋丹雅要自己别在意父亲说的话,从小她就知道在爹心中,哥哥比她重要太多、太多,可是当爹亲口说出时,仍旧狠狠刺伤了她的心。
不要哭!你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为何要再为此事感到难过?
她得一再如是地告诉自己,盈眶的泪水,才能不流下。
“为何不说?她自己也该清楚在家里有几两重,免得真以为自己是宝!”宋德生恼她,说出来的话自然难听得紧。
宋丹雅静静地听父亲说,没有搭腔,也没有反嘴。她站得直挺挺的,子麒给她的爱让她有足够的勇气面对父亲的责难与伤人的话语,她撑得过去的。
“你真以为你和项子麒干出丑事来,我就会妥协,让你们乐逍遥吗?你未免也想得太美了!你应当没忘记,我曾说过你们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话吧?我告诉你,那句话到现在依然不变!你可以不嫁给曹谋成,但是你也休想嫁给项子麒,因为我要把你送到山里当尼姑,让姓项的混小子一辈子都找不到你!”宋德生怒极,就是不肯成全女儿。
“老爷,不要啊!”谷玉婵代女求情。
反倒是宋丹雅并未向父亲求情,她知道不论说什么都无法使父亲改变主意,但她相信不管爹将她送到哪座深山古刹,子麒都会有办法找到她的,一定可以!
“无论项家使什么阴谋诡计要逼我屈服,都改变不了我的心意。”外头再多的流言蜚语他将一律当成耳边风,谁都别妄想让他回心转意。
“老爷,你别这样,丹雅是你的女儿,你送她上山当尼姑,岂不是要断送她的一生吗?丹雅,你快跪下来求你爹改变主意,快告诉你爹,你知错了,你不再爱项子麒了!”谷玉婵急着帮女儿挽救颓势。
“她的一生早就断送在她自己手中,怨得了谁?”宋德生不理会妻子的求情。
“丹雅!”谷玉婵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们父女俩只消有人肯退一步,事情便会有转圜的余地。
“娘,能与子麒相爱是这世间上最美好的事,我不认为自己有错。”宋丹雅歉然地看着母亲,坚持不肯说出违心之论。
既说服不了丈夫,也说服不了女儿,谷玉婵一筹莫展,无计可施。
“你自己听听她说的话,能听吗?不是我对她无情,这可全是她自找的!”宋德生对丹雅失望透顶,自从丹雅回来后,他不仅一次想着,为何回来的人不是丹青?即使明知丹青永远都不可能死而复生,他却还是忍不住会这么想。
“老爷,你就别再说了。”说得越多,只会更加撕裂父女俩之间的情感。
“哼!你好自为之!”宋德生冷哼一声,甩袖离开,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丹雅,你怎么就不肯退一步呢?你瞧你爹气成那样,他真会将你给送到尼姑庵去的!”谷玉婵哭红了双眼,女儿好不容易回来,她要的可不是这样的结果。
“娘,六年前我不敢大声说出心里的话,不敢反抗爹,只能默默哭泣流泪,尽管爹明白我的心已给了子麒,仍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将我嫁给曹大哥。如果当爹的乖女儿就是意味着违背自己的心意,痛苦悲惨地活着,那么我不想再当个迎合爹喜好的乖女儿了。”
宋丹雅温婉地为母亲拭泪,要母亲别为她悲伤。她感到最痛苦最绝望时是在六年前,而那已经过去了,今日的她并未感受到像六年前那种恐怖的绝望,因她知道她并不孤独,于麒不会放她一人在这儿,此刻他一定在外面想办法要让她重获自由。
“你这个傻孩子”谷玉婵难过得不住摇头叹气,现下她只希望女儿能过得好,可无暇再计较女儿的心是悬放在项子麒身上。
宋丹雅微微一笑,如果当个聪明人就是要成天都不快乐的话,她宁可当个傻瓜。
“你爹他下手真够狠的,居然把你打成这样。”见丹雅的双颊肿得半天高,还残留五指印,谷玉婵就笑不出来。
“娘,我没事的。”
“你爹刚说的话,你别往心上搁”谷玉婵担心丹雅被丈夫之前残酷的言语所刺伤。
“我知道。娘,你就别为我担心了。”起初听父亲充满伤害的言词她的确是伤心难过,但现下平静下来,也就释怀了。
比玉婵痛恨自己不敢反抗丈夫,无法给予丹雅更多的帮助,她可怜的女儿难道真要被丈夫送到深山古刹当尼姑,永远地与世隔绝吗?那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这一回,她真要再次冷漠地袖手旁观吗?能再任由悲剧发生吗?究竟她该怎么做,才是对大家最好的?谷玉婵不禁感到彷徨无助。
娘亲离开后,宋丹雅坐在梳妆台前照镜子,镜中的她果然双颊红肿,唇角还带有血渍,样子怪吓人的,她自我解嘲,幸好她被迫待在房里,不会被其他人撞见,否则岂不是要吓坏人了。
“咳小姐,小的送晚膳来了。”门锁被人打开,老迈的声音自外头传来。
“先搁着吧。”陌生的声音并未使宋丹雅回头看,自她回府后,发现这六年间府里有许多变化,多了许多不认识的仆佣,她爹怕从前与她相熟的仆佣会同情她、放了她,是以特别安排陌生的仆佣为她送饭,且每名仆佣送饭过来的次数绝不超过两次,完全杜绝有人会与她相熟的可能性。
“是。”
宋丹雅听见了饭菜搁下的声音,她没有食欲,就算送上来的是山珍海味,一样吃不下。
“你怎么了?”老迈的声音忽转,变成熟悉且想念已久的声音。
宋丹雅一听见子麒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惊讶旋身,果然见到子麒装老扮成家丁的模样混入她家。
“子麒!”她开心地投入他的怀抱。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的嘴怎么流血了?你爹动手打你了?”项子麒见她嘴角流血,双颊肿得像在嘴里偷塞了两颗大馒头,心疼不已。
“我没事,已经不痛了。你怎么来的?”她摇摇头,要他别担心。
“怎么会没事,你的脸上头还有你爹的指印,而且还发热”他先轻柔地拭去她唇角的血渍,再轻抚着她被打疼的脸颊,为自己无力阻止这样的事发生感到挫败。
“我爹他是被我惹恼了才会动手。”宋丹雅忍不住为父亲说话,怕他会误以为她爹常常动手打她。
“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该动手打你。”她是他呵护在掌心的宝贝,见她被打,他的心有如被万根针刺着。
“别谈这个了,你还没说你是怎么进来的?”她引颈看了看外头,似乎还没有人发现异样,怎么会这样?领他过来、持有钥匙的人早该发现他进来得太久了啊!
“混进你家并未如想像中的困难,我点了这里一名平常就不惹人注意的老家丁的穴,贴上假胡子,和他做一样的打扮,居然没人起疑,让我得以顺利假借送饭的名义过来看你。至于外头那个已被我点了昏穴,无法发觉事情不对劲,咱们俩得以暂时偷得一点时间在一块儿。”他拥着她深深一叹,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本以为外头满天飞的舆论会让宋德生有所顾忌,不敢随便动手,结果宋德生还是打了她,是他失策,让她试凄了。
“都说不疼了,你怎么还垮着脸?”宋丹雅见他难看的表情就知道他正在心底自我责怪,怨自己没法好好保护她。可是他们俩都明白,她爹出面要带她走,她不能不随她爹走,此事就算他思虑再周详也是无法改变的。
“你在骗我。”怎么可能不疼呢!
“对,我在骗你。”她的眼瞳俏皮地转了转,逗着他。
“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丹雅难得的俏皮逗笑了他,总算让他的脸不再紧绷。
他的手轻抚着她的脸,想像他的手是可以让她双颊消肿的灵丹妙葯。
“我不会有事的,我爹再生我的气,总不会杀了我是不?何况我并不是一个人独自在这里。”
“怎么说不是一个人独自在这里?”这里明明仅有她一人,她爹连个陪她说话解闷的女仆都不留。
“我有你,虽然你的人无法陪伴在我身边,可是我知道你的心一直陪伴着我,不是吗?”有他的心相伴,面对再多的责难,她都可以挺直腰杆从容面对。
“我的傻丹雅。”他紧紧拥着她,想像自己能给予她无限的勇气。
宋丹雅漾着幸福的微笑倚在他怀中,感受由他身上传达给她的、源源不绝的勇气。
“我爹已经知道我们俩有了夫妻之实,他很生气,说要将我送到深山古刹。”她平静地告诉他之前所发生的事。
“这样也好。”他低低地笑着。
“我爹要我削发为尼呢!”宋丹雅娇嗔,他不会是觉得她削发为尼后的模样会很好笑,所以偷偷取笑她吧?
“放心,只要他一将你送上山,我马上将你抢走,带你远走高飞,不会让你削发为尼的。”只消宋德生送她出刑部尚书府,他就可以寻找机会抢走她,这一次他会毫不犹豫且不计后果地带她离开。
宋丹雅想像着他像个英雄侠客般出现在她面前,将她爹派遣押她上山的人全给打得落花流水,然后带着她远走高飞,两个人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成亲生子,他种田、她绣花,膝边围绕着活泼可爱的儿女,那将是多美好的画面。她心神向往,唇角扬起幸福的微笑。
“你是我的,没有人能强迫你做你不愿做的事。”就连他自己也不成。
“是的,我是你的。”她看着他的眼,含笑回应,没有人能拆散他们,这一次,她将竭尽所能地与他披荆斩棘,共创幸福美好的未来。
“才几天不见,你清瘦不少,都没吃饭吗?”他突然抱怨,不满她的消瘦。
“我只是不太有胃口,不过你不也是?才几天不见,我也发现你变瘦了。你的伤呢?有没有好转?”没她在身边照顾,她真担心他的伤会恶化。
“我的伤好多了,不信的话,待会儿你可以亲自检查。还有,你再唠叨下去,就要变成小老太婆了。”他佯装不满地抱怨。
“我变成小老太婆,你就会不喜欢我了吗?”她佯怒质问。
“我不喜欢啰啰嗦嗦的小老太婆,非常讨厌。”嘴上说讨厌,说尽反话,却不断向她窃吻。
幸福的笑声自唇瓣逸出,她躲着、玩着、闹着。
他们俩始终如一地关心着对方,视对方比自己来得更重要,闹了好一阵,两人笑得嘴巴都酸了,这才手牵着手坐下来。
项子麒拿起桌上的饭碗,挟了口菜喂她,宋丹雅噙笑吃下他亲手喂的饭菜,改接手拿来筷子,换她喂他。
小俩口甜蜜蜜的你一口、我一口地互相喂食,暂且将复杂难解的事抛诸脑后,快快乐乐地共享饭菜。
比玉婵静静地站在房门外头。
她本来去取了葯要拿来给丹雅敷上,让丹雅的脸及早消肿,哪想得到会听见丹雅与项子麒相互关爱、浓情密意的对话。由项子麒怜惜丹雅的话语,她确定丹雅没爱错人,项子麒是真心真意爱着丹雅的,丹雅亦然。
他们如此相爱,她怎么还会忍心拆散这对小儿女?她甚至认为丈夫也该不怀芥蒂,好好看这对小儿女是如何深爱着对方才是,如此,丈夫最后或许会回心转意地接受项子麒当他的女婿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