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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师兄……不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被莲逸拒绝的一根根掰了开,夜薇香心底是无比的恐慌,面上已是显现出了从未有过的乞求之态。
莲逸闻言,抬了眼睫,露出一向温润的一双玉色眸子里,不知何时已经盛满了森寒的阴霾,且就用着这样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绞着夜薇香的双眼,“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自己,即便你曾经一而再再而三的遗弃我,但是现在,我若不用那几样东西威胁你,你也是会心甘情愿回到我的身边……但是你呢!”
说道这,他素来温和的声音急转直下,冷彻到了骨子里,比冰刀还要锐利冷冽,“你却偏偏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警告我,你是为了那三件东西,你是为了那两个男人,才不得不被迫留在我的身边,为了提醒显示你有多爱他们,才不得不做出一副乖觉顺从的样子讨好我!甚至为了他们你可以委曲求全,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永远陪在我的身边!!”
夜薇香从来没有见过莲逸这么可怕的样子,甚至连大声说话都是很少的,在她的眼里、心里、记忆里,莲逸一直是优雅的,是温柔的,是云淡风轻的,是善解人意的,就像一块触手生暖的润玉,就像一杯暖心暖胃的清茶,也像春天里的一股暖风……从头到尾,从内而外,都让人舒服到了骨子里。
所以一时间,她竟愣在了当场,木讷的双眼里,尽是陌生的色彩。
谁能告诉她,她那样的莲逸到底去了哪里,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个可怕男人,到底是谁?
“放开她!!”凭空闪身显现在了莲逸与夜薇香身后的白夜未央冷喝一声,随即袖手一挥,将帝恨银弓祭出了手中,银箭攸的拉满银丝弦上,锐利且寒芒乍现的箭尖,,直指姬玉莲逸的头和胸口最致命的位置上。
因为夜薇香是背对着白夜未央的关系,所以并没有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但是白夜未央的声音,她怎么会听不出来?
她听清了未央声音里的愤怒和胁迫成份,所以那刚一涌现在心头的,一瞬间的惊喜,都被浓浓的担忧取而代之。
所以,她连忙转身,展开双臂毫不犹豫的挡在了莲逸的身前,脸色难看的冲未央喝道:“放下你手中弓箭!!”
看到她又一次以身挡箭的姿态,白夜未央只觉喉头一阵腥甜,脚步发软的往后倒退了一步,声音缥缈无力的就好像抓不住的寒风,“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对我?到底为什么!求你告诉我,白夜!”
夜薇香一怔,但随即就想明白了过来,知道了他口中所谓的白夜,是谁,心中竟无法自控的升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失落感。
“未央,你看清楚了,我是夜薇香,不是你的白夜。”夜薇香微微一笑,难看的脸色倒是和颜悦色了起来,却无人发现,她带笑的眼睛里,一闪而逝的落寞。
白夜未央摇头,固执的注视着她,一步步靠了过去,声音是笃定的,“不,你是,你是她,我看了你那么多万年,怎么可能看错,怎么可能……。”
“不,你错了,我是夜薇香,从头到尾,从来都只是夜薇香,你的白夜或许是我的前世,但,那也仅止于此。”夜薇香一脸认真了起来,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道:“现在不可能再回到过去,时光不可能倒流,转世的今生更不可能与前世相等,未央,你明不明白?”
“不!我不明白!!”未央痛苦的嘶吼起来,“你就是白夜,你就是我的白夜!!”
夜薇香紧抿起了红唇,静静的,没有表情的看着未央痛苦的模样,缄默不语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不是别人的替身,即使是自己的前世,那与她而言,不过也是另外的一个陌生人而已。
未央见她不语,却满心以为她是妥协了,承认了,一时喜不自胜,三步并两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朝她展开的手臂伸出了手,“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会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你也是愿意的,所以我们现在就走,去你最想去的地方,可好?”
眼瞧着他伸来的大手就要抓到自己的手臂了,夜薇香微微一个侧身,巧妙的避开了他的大手,神情开始冷漠了起来,“那你也应该记得的,当时的我还并没有答应。”
未央有些失落尴尬的将伸出去的僵硬在了半空中什么也没抓到的手,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憨态的笑了笑,“没关系,现在你答应也不……。”
“我是不会答应的。”夜薇香强硬冰冷的打断了未央自以为是的话,随即下起了逐客令,“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闻言,未央妩媚的脸蛋当即白了几分,本是时常带了一股子忧郁却仍旧勾魂摄魄的一双紫眸,现下竟空洞险些失了颜色,发青的唇有些微的抖动,扯出了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不,你是骗我的……。”
“你不走,我走。”夜薇香近乎赌气的说着,便立即转过了身,走到了一直沉默的姬玉莲逸的轮椅后头,双手扶上了轮椅的推手,欲推着莲逸一同离开。
未央本是想要立即阻止的,但当夜薇香离开原来的位置后,赧然显露出了一直被她挡在了身后的,坐在轮椅上的莲逸,而看到了莲逸,未央空洞双眼顿时恢复了神采,瞬间想通了她要急切离开自己的原因。
故,未央便再次拉起了弓箭,箭尖再次对准了莲逸的头部,“我现在就杀了他,他便再也无法威胁你了!”
“你要是敢动他,我现在就杀了你。”夜薇香五指骤然一张,祭出了血色的镰刀,毫不犹豫的架到了未央的脖子上,神情充满了冰冷嗜血的杀气。
垂眸看到架在自己脖子上冰冷的,嗜血的镰刀,未央身形顿时一晃,险些栽倒在了地上,手中的弓箭啪嗒几声,跌落到了地上,激荡起了一连串凌乱绝望的音符。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白夜你总是这么对我?”此刻,未央的脸蛋已近死白,如同死去了尸体一样,充斥着泪光的一双紫眸,像极了一碰就会碎掉了两颗紫色的玻璃珠子。
见他缴了械,夜薇香便缓缓的收回了镰刀,很是不耐烦,甚至是趋于了厌恶的程度,冷声道:“我不是白夜,你的白夜已经死了,你给我看清这个事实,白夜未央!!”
语毕,她便不再多言,不再多看未央一眼,径直推着莲逸,快步的离去。
“是你!一定是你威胁她,她才会这样对我的!!”满脸受伤绝望的白夜未央突然变得狰狞了起来,整个人仿佛魔怔了一样,像只发狂的野兽,杀气腾腾的空着双手就往轮椅上的莲逸扑去。
可是眼见他反扣成爪的双手就要碰到姬玉莲逸时,一只小手突然一掌拍在了他的胸口上,使他顿时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倒飞了出去,直撞倒了仙界门外的几根高耸入云雕着腾云翔龙的玉石大柱子,方才止了动作,瘫倒在了地上。
夜薇香用手背一抹未央适才喷溅到了自己脸上的滚烫血珠,看着手背殷红的血迹,看着瘫倒在地许久都没动弹的未央,不禁有些失神,有些自责自己出手未免太重了。
她懊恼后悔的甩了甩手,脚下一动,欲往瘫倒在地的未央走去,不料,身后一直沉默了许久的莲逸突然发话了。
“说你多情,可原来,你却如此无情,呵,看来你的情,是全全给了孔非墨和婪了。”怜悯的瞥了一眼远处倒地未起的白夜未央,莲逸冷嘲热讽的说笑着,便自顾的驱使着轮椅,扬长而去,一眼都未再看夜薇香。
望着莲逸头也不回的离去的疏离背影,夜薇香竟一时语塞,“我……。”
莲逸没有再理会她,渐行渐远的很快就要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这让原本要前去探望一下未央的她不免踌躇起来。
看看倒地未起的未央,再看看马上就要消失在自己视野里的莲逸,夜薇香一狠心,一咬牙,还是放弃了去探望的未央的念头,快步的往莲逸消失的方向追赶而去,末了,只得深深凝望了一眼那远处倒在地上的未央。
但愿,他会没事……
倒地不起的未央并未昏死过去,两眼还睁得大大的,可是,却是没有焦距的仰望着仙界的九重天上,那袅袅绕绕时浓时薄的云雾,一行清泪,从眼角,无声的滑落。
然而,惊奇的是,一向没有风雨的九重天阙,竟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仍旧不愿起身的未央,无声的,绝望的笑了,“老天爷也为我感到难过了……对吗?”
他追逐了她几十万年的光景,生生世世的轮回,他不愿喝下会遗忘她的孟婆汤,所以忍受千般万般痛苦自甘剔去神兽之骨,寄生在冥界太子的身体里,守着轮回隧道,等了她一年又一年。
不知是多年后了,忽然有一天,他才从痴然的傻等中清醒,才发现了玄玑门的崛起,才发现了婪的存在。
他知道,有婪的存在,她必定是在的。
所以他装傻充愣,混迹进了玄玑门,为的就是不会让婪注意到自己,进而发现自己是白泽。
可是,他找遍了玄玑门,都没有找到她的存在。
可是他不死心,仍冒着风险留在了玄玑门。
为了不会暴露,他必须每天每时都强忍受着玄玑门中的龌.蹉之徒的羞辱……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见到她了,终于,等到她了。
可是,他却发现,她已经全然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笑,没关系,他就这么傻傻的守着她,就这么痴痴的看着她,那也是好的。
然,造化总是万般弄人。
千年前,因为她习得的驭灵之术,习成的是驭鬼一段,所以那时的冥界因她索取了不少恶鬼的关系,引起了一时的轩然大波。
万鬼在冥界闹得越发的厉害了,无奈,他必须回去冥界,平复这场骚乱,不然冥界有可能会被万鬼推倒,甚至万鬼不愿再被她所缚,会群起反噬于她。
那时的她,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初学者,他不能冒这个风险,让她处于这样的危险之中,所以,他是没得选择的。
然而,他刚前脚离去,她却闹出了逃离玄玑门未遂一事,还被梨上雪推进了万鬼窟,被万鬼啃噬殆尽。
他还是迟来了一步,进得万鬼窟翻寻,却如何也找寻不到她的踪影。
他一时恼恨,彻底倾覆了整个万鬼窟,找寻梨上雪复仇。
梨上雪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一招之下,就已经成了他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但是梨上雪是狡猾的,看出来了他是深爱与她,所以便告诉他,她并没有死,如果他敢伤害动她梨上雪,她也就真的活不成了。
不管是真是假,他总是没得选择,所以他并没有再动梨上雪。
但是梨上雪却死活不肯再交代出,究竟把她藏在了哪里,届时,婪也回了玄玑门。
无法,他只得放弃了和梨上雪的纠.缠不休,自己动身去寻她,那一次,他便决定,一定要第一个找到她,再不能让婪夺走她。
也是那时,梨上雪开始惧怕了他。
于是他开始混迹其它五界之中,专门挑三教九流多的地方或是宴会,如大海捞针一般,苦苦搜寻着她的踪迹。
也许是上天可怜他的一番苦心,或是被他执拗的深情所动容,竟在邀月湖尧曲颜举办的拍卖小.倌宴会上,终于让他寻得了她。
那时他不知有多高兴,比得到了整个天下,还要让他雀跃不已,连那原本觉得屈辱的心思,也是荡然无存了。
为了得到她,为了让她永远只属于自己一个人,他的确用尽了令人不齿的手段。
他知道,现在的她是个多疑的女子,所以他只得继续装傻下去,卑微的,只是为了减少她的戒心,快速的博得她的欢喜,哪怕,一开始只是怜爱,只是同情。
他用苦肉计,让她为自己难过,让她为自己牵肠挂肚,让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个。
然而,他怎么努力,怎么穷极了心力,她的心里,仍放不下那个男人,仍对他念念不忘。
她可以骗别人,甚至可以骗她自己,说她多么的痛恨婪,但只有他知道,她是爱惨了婪,爱到了骨子里,才会恨到了极致。
那时,他很痛苦,很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先一步找到她,把她藏起来,这样,那个进驻她心里生根发芽的,兴许就不是他婪了。
于是,他开始千方百计的阻挠她的计划,甚至在得知楚萧潇要对婪除之而后快之时,还在背后推波助澜了一把,招来了不少婪的敌对,一同参与围剿婪的计划。
没曾想,却因此,自己又一次无心的将她推入了死亡的深渊。
他恨婪,但更恨自己……
自那以后,他就开始消沉,开始醉生梦死,也就是在得知她还有一个女儿之后,才振奋起了精神,打算将她夺到自己身边,好好保护起来,当成自己的女儿一般抚养。
这样,既为聊表对她的爱慕之思,也是为了让自己弥补一下心中的愧疚,更多的,是找到让自己继续孤独活下去的勇气。
到此为止,他已经失去了她三次,每一次,都只会让他更加的痛不欲生……
没想到,却还要再经历更痛苦的一次。
到了玄玑门,参与了梨上雪要加冕弑兰为自己的义女的宴会席。
他知道玄玑门中卧虎藏龙,也知道有不少的男人同时都在为了她,而打起了弑兰的主意,所以无法,为了不因为自己的原因,再次让弑兰成为更大的目标,所以,他选择了继续装傻。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和婪竟然都没有死。
就因为在震惊她的出现,所以他晚了一步,没有从梨上雪的手中,救下小弑兰。
见她啼血悲鸣的模样,他心如刀绞,所以他下定了决心,就算逆天,负天下,失去性命!也要将她带离这个令她痛苦的地方。
那时,他知道自己当年都不是婪的对手,如今没了神骨的自己更不可能是婪的对手,所以他是打算豁出性命,保她周全离开的。
孰不料,这个傻女人,这个残忍的女人,又用了这样代他死去的方式,来惩罚他!
他几乎心如死灰,万念俱灰的唯有靠那一丝对婪的痛恨,勉强的维持着。
从那以后,他的生命全部投在了修炼,不要命的修炼里,为的,只是杀了婪,让自己了却这唯一的心愿,再了却这已经残缺而痛苦的生命。
原先,他只是抱着前来看个究竟的心思,以及守株待兔婪可能会前来的想法而来的,对她又再次复活的心念从震惊,很快就归复了平静。
以为这是一场局,所以他姗姗来迟,错过了许多,然而幸好,他却没有错过她。
或许她换了皮囊,脱胎换了骨,进驻了一只青蛇的身体里,完美的掩去了她原来所有的气息,和元神,但是,他那么爱她,爱到了将她的每一点一滴都融汇进了骨血里,哪怕她只是一个眼神,他都肯定无疑,她,就是他心心念念,爱到了灵魂深处的挚爱!
这一次,他说什么都不会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不会再让她有任何离开自己的可能。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她现在俨然成了伤害自己,最深最狠的利器……
到现在他也才明白,她从来没有爱过自己,前世的她如是,现在的她,更如是。
从头到尾,都是他可笑可耻的一厢情愿,从头到尾,他只是个独自在唱独角戏的跳梁小丑!
她从来都是,不过在可怜他而已。
“呵哈哈哈……!”任倾盆的大雨落在自己的全身上下,白夜未央只像个疯子似的大笑起来,“原来,这世间最悲哀的莫过于,不是我还记得你,而你却忘了我,而是,不管你有没有记得我,你永远都不曾将我放在眼里,心里,更是连最微小地方都容不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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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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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薇香小心翼翼的跟随在莲逸的身后,不敢太靠近,却也不敢太远离,就像一个做错了事儿的小孩子,对父母始终维持着想靠近却不敢靠近的瑟缩样子。
莲逸下了仙界,没去多姿多彩的妖界,没去如梦似幻的神界,而是去了六界之中,最繁杂最混杂的人界。
的确,若是说到藏身之处,人界却是六界之中,最当之无愧的好去处。
因为六界所有的生灵都混迹在人类当中,气味混乱,是很难被敌人嗅到自身气息的,而且人类的皮囊又好掌控‘借用’,这一样,就更好的蒙蔽了敌人的视听。
不过,莲逸似乎并不是来藏身的,更不是像带着夜薇香来藏身,一路上他都不曾搭理过薇香,似乎把她当成了空气。
也不像是来游玩的,因为莲逸到过的每一条街道,或是遇到的每一个凡人,都毕恭毕敬的称他为一句医仙,莲逸是很温柔的回以每个人最和煦的笑容,一点架子也是没有的。
由此看来,这里的人与莲逸很熟,故而由此推断,莲逸应该是定居在了此地。
——题外话——
我喜欢四师兄那句,原以为你是最多情的,却是个最绝情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