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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初照边关,使黄沙染上了一层银霜。她听到马车停下来,假装还在昏睡,这一行的马车竟然一直通过城门,经岗哨,甚至没有被盘问就直接驰进了军营。连城睁开眼看了看,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晋阳的军营,却已物事人非,连军旗都已经被撤换了。
这些都在意料之中,她佯闭双目,却禁不住心中悲凉。
不多时有人把她从车上解下来,安排进一顶帐蓬,并派了一个丫环监视着她。帐外传来无数热闹的声音,呼喝声,饮酒声,掷色子的声音,婬声荡语,歌曲小调,竟是如十丈红尘热闹。可恶!这还算是什么士兵?还算什么军队?营中狎妓,军法不容!她恨不得出去一刀砍了这些人的脑袋祭旗!
厚重的帐蓬门帘被掀开,有一丝月光照进来,丫环端水而入。
楚连城猛地睁开眼。
“啊——”小丫环尖叫一声,失手打翻了水盆。
“你不要叫,我不会伤害你。”指尖挑过她的发梢,她的手已扣住小丫环的脉门,微微一用力,吓得丫环浑身哆嗦:“姑娘,不,女侠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干的!是他们抓你回来的,不关我事啊!”“行了,闭嘴。要是你敢开口说话,就把你变成一滩脓水。”连城功力已失,招式还在,唬弄一下不懂武功的小丫头还是行的。瓜瓜得到指令,从连城随身的口袋里爬了出来,张嘴就喷出一股毒液,落在地毯上地毯马上滋滋地冒出绿烟,腐蚀了一个脸盆大的黑洞,就连帐蓬下的草皮也变成了一块焦土,嗞嗞冒烟,吓得小丫环一迭声尖叫,随后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尖叫声虽然响亮,但是外面歌舞管乐声震天,有谁会听到呢?
“真是没用,这样就吓死了?”瓜瓜跳过去举起它的天残蛤蟆脚就想踹上两下,它绝对是一个忠诚的狗腿子。连城急忙阻止它,这家伙浑身带毒,不小心使普通人沾上一点就会死的。
“回来吧。”连城伸出白玉一般的手掌,瓜瓜在地上一蹦,就跳到了她的掌心,她趁它不备,取出一根银针猛地向它大腿扎去,顿时瓜瓜“呱”一声被扎得大叫起来。
连城又捏住它的腿挤了一大滴血出来。
“呱——咕咕——呱——”
好~好痛!!
白玉堂的眼泪哗啦啦像小河一样流淌下来。
“乖了,别叫,疼一下就好了。”连城一边安慰它一边将蛙血滴在百年老参上,她拿出另一根小点的人参给瓜瓜补元气。
白玉堂眼泪汪汪地叨住老参奔到角落里面,小猫扑食一样又撕又咬地泄愤。
疼啊!真他妈地疼!
那针扎下来就跟被医院里的护士用儿臂般大的针筒扎屁股,自然是疼得要死!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连城服用了百年老参与一株雪灵芝,她盘腿坐在床上调息,一道绿线便从眉心蜿蜒着爬满额头,渐渐的,整个人都发出幽绿的萤光,脸色变得非常狰狞可怖。那绿线在身上不停像抽丝一样爬着,肌肉与骨骼仿佛在被腐蚀,被扭曲着改变形状。然后她的一边脸就出现了像瓷器一样的裂缝,慢慢扩散,布满了龙鳞一样,青紫交加。形容诡异。
外面热闹得很,没有人来关注一个被捡回来的垂死之人。但是直到过去了大半夜,仿佛是有人不放心前来查看,那人掀开帐门就楞在那里,只听发出一声惨叫:“鬼啊——”便后退着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地跑了。
不多时,便有更多人朝这个阴冷潮湿的帐蓬走来。帐帘一开,只见里面空荡荡的,哪有什么鬼影?只见一个小丫环晕倒在角落的架子旁边。
彼时只听金碧辉煌的元帅大帐里面传来一声喊:“抓刺客!来人!抓刺客——”
尖着连连,连滚带爬的,一干姬妾与舞姬从大帐中逃了出来。
只见那中军大帐竟是歌舞通宵达旦,左拥右抱,好不风流快活的曹国舅正吃肉喝酒,摇头晃脑地唱着小调“十八摸”帐中还有几名长得比较猥琐的将军陪坐,彼时只觉得脖子一凉,就被一把刀架在脖子上,他的小绿豆眼马上惊骇欲绝地瞪大了,这家伙人形相当猥琐,是那种让人见了就非常想抽的类型,只见唇边两撇小胡子,肥头大耳,眼睛小如绿豆,嘴唇像两条肥肠,从脖子往下望去圆滚滚地看不到脚。
刺客拿刀往他的脖子上一架,那些“将军”其实不过是曹某人从京中带来的几个酒肉朋友,别说没打过仗,就是兵器也没怎么摸过,见有刺客早就吓死了,杂在女人堆里一哄而逃。曹达只觉得脖子一凉,一个激灵,还没有看清刺客的长相,伸手往脖子抹去,只见一手的鲜红。
于是楚国新任兵马大元帅——曹国舅曹某人,白眼一翻,砰一声就重重地晕死在地。
“饭桶!”连城踢了这头死肥猪一脚,外面已经有抓刺客的声音了,这种人渣杀他只会脏了自己的手,她功力也只恢复一二成而已,当机立断走了再说。
“刺客——抓刺客!”
整个军营***了,银盔铁甲的将军带领士兵从暗处涌出来,号角吹响,这座看起来散乱不堪的军营,一下子就变了氛围,那些正饮酒作乐狎妓的黄马褂士兵被一群又一群藤甲兵挡了下去,马上退居二线。藤甲兵行动迅速,组织严密,将军一声令下,马上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密密麻麻的包围圈将整个军营包围起来。盾甲兵、弓箭手从四周的黑暗处冒出来,拉弓搭箭,蓄势待发。
这才是真正的楚国军营,楚家军的军纪。
连城神情略宽,便想尽快脱身。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今日一念之仁没有下手杀了曹达,却为她以后,以及楚家军的未来埋下了一条祸根。
大将军温情此时在远处看着被重重包围的白衣刺客。他从没见过这般风姿潇洒、泰然自若的刺客。她身着白衣,宽袍大袖迎风而展,若非一头黑发如瀑般披在身后,会让人误以为是个清雅出尘的少年,她蒙着面,月光下只见额头一块丑陋似龙鳞一般的疤。她似乎并不想伤到士兵,只是一味游走躲闪,白衣翩然,如同一抹白影在重兵之中左冲右突,藤甲兵不停地变换阵形,而她却每次都能轻而易举地找出破绽和阵法的罩门所在,非常轻灵地躲闪退避,她仿佛只想尽快脱身。然而以此阵法之精妙,当世之中又有谁能像她行云流水般破解呢?此人会是谁?
温情心中一动,猛地喝道:“休得放箭!要抓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