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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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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知默已经站在自己老家门口將近三个小时了,她怔怔地盯著那扇斑驳的大门,却久久无法移动脚步踏进去。

    在被何让糟蹋了她的身体后,她真恨不能永远别醒来,可是,她终究睁开了眼睛,终究还是回到这个令她痛恶的现实。

    带著疲惫的身心下了床,床单上的红渍象征著她失去清白的印记,她羞怒不已,冲进浴室洗了一次又一次的澡,几乎要把全身的肌肤洗烂,却仍洗不掉何让残留在她身上的味道,那混杂著烟草及淡淡麝香的男性气息,仿佛已渗入了她的灵魂,只要她一呼吸,就会不断出现,凌迟著她的神经和思绪

    她受不了看见、听见任何与何让有关的事物,那栋别墅,她一刻也待不下,所以她逃了出来,搭了车,直奔回到这里。

    可是,她一直没走进大门,虽然她此刻好希望投到哥哥安知礼怀里痛哭,但她很明白,这么一来等于挑起了安知礼和何让的战端,到时,事情只有更糟

    那个情咒已经折磨得每个人都够苦的了,好不容易两个姊姊得到了幸福,她又怎能让何让去破坏?

    而且,她会遭致这种结果,完全是她自己的错,是她太大意了,才会不自量力地以为她足以对抗何让的报复

    揪著心,她一个人独自承受著压力,她缓缓转身,正打算离开,突然看见潘写意挺著小肮,拖著一只购物袋从小路走来,她来不及闪躲,正好与潘写意照了面。

    “知默!你回来了!”潘写意惊喜地叫道。

    她怔了怔,一时下知该说什么。

    “外头好热,怎么不进屋里去?”潘写意笑着走到她身旁。

    “我”她看着潘写意娇艳的脸庞,心中感触更深。

    写意的样子没因怀孕而有多大改变,依然美丽耀眼,甚至,还多了份成熟的光彩与韵味,一看就知道是个沉浸在爱中的女子,她几乎可以想像哥哥有多么疼爱她。

    “怎么了?”潘写意一眼就看出她心事重重。

    “没什么,只是想回来看看你和哥”將所有的不快和痛楚咽回去,她垂下头淡然地说。

    “进去吧!我快被太阳晒昏了。”潘写意打开大门,拉著她走进去。

    她静静地随她进到客厅,才离家不过十来天,感觉上却好像过了好久。

    打开冷气,屋里变得沁凉而舒适,潘写意替她倒了一杯冰水,并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劈头就问:“你和何让还好吗?”

    她脸色骤变,惊愕地瞪著她。

    “你怎么知道”

    “那天我看见何让的车在外头等你。”潘写意耸了耸肩。她就是看见了何让,才没拦下安知默,她认为他们两人是该好好解决一下他们的事了。

    “原来你看见了。”安知默神色不定。

    “我猜想,你应该是搬去和他住吧?这样也好,我和若怀都找到真心所爱的男人,现在,就只剩下你们这一对了”潘写意轻笑道。

    “谁说我和他是一对了?”她陡地怒喊,实在难以忍受自己和何让扯在一起。

    潘写意被她吓了一跳,平时沉静的她竟暴跳如雷,这太奇怪了。

    “知默,你到底怎么了?”睁大眼睛,她纳闷地望苦她。

    “我和何让没任何关联!一点关系也没有!”安知默痛苦地喘着气,將脸埋进手掌心。

    “可是,他喜欢你,不是吗?”潘写意轻声道。

    “他喜欢我?别开玩笑了!他怎么可能喜欢我?他恨我!非常的恨我,所以才会”安知默仰起脸驳斥,可是话到最后又戛然停顿。

    “才会怎样?”潘写意精明地追问。

    安知默咬著下唇,幸悻地别开头。“他恨著我们三姊妹,所以他才千方百计地想破坏你和秦若怀的爱情”

    “他恨我和若怀,这我很清楚,不过我更加肯定他喜欢你,而且,很可能从唐朝时就已对你倾心”

    “不!不可能!”她生气地截断她的话。

    “为什么不可能?是你太迟钝还是自欺欺人?难道你没发现他看你的眼神非比寻常吗?”潘写意说。

    她心思一动,想起了他那种扰乱人心的凝视。

    “我不知道千年以前他和你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但从一些小事上我就看得出来,他虽然嘴巴上不说,然而他对你在乎的程度,根本不是恨,而是爱”

    “够了!”安知默听不下去了,她愤恨地低喝一声“你错了,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不是爱,绝对不是!”潘写意看着她失常的模样举止,轻声又问:“是不是何让对你做了什么了吗?”

    她脸色乍变,猛地发现自己泄漏太多情绪,以潘写意的聪颖精明,要是被她看出了什么,或者被安知礼知道了什么,到时又要闹得鸡犬不宁了。

    “没什么,我要走了。”她拧著细眉,抓起一旁的背包,匆匆逃向大门。

    “知默”潘写意叫住了她。

    她在门前站定,却没有回头。

    “试著去了解何让,他的内心也许并不像外表那样坏。”潘写意的直觉告诉她,何让和安知默绝对有著什么难解的情缘,只是他们都已习惯將心事深藏,因此彼此心中的结才会一直无解。

    “我不想了解他,我的通灵双眼看得见过去,我可以确信我和他在唐朝时就没任何交集,以后也不可能会有。”她说得斩钉截铁。

    “是吗?会不会是你忘了呢?”潘写意随口说道。

    忘了?

    她陡地一呆,那个梦境里幽茫的声音再次在脑海重复

    你会忘了一件你最不想忘的事,忘了那个你拚命想记住的事,下咒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无尽的懊悔

    她感到胸腔一窒,整颗心竟莫名地揪疼起来。

    她忘了什么了吗?

    不可能啊!她明明记得过去的种种,她的通灵法眼看得见唐时的一切,她怎么可能会忘了?

    “知默,何让心事重重,他正在往报复的地狱沉沦,我想,只有你能救得了他。”潘写意语重心长地道。

    “他早就沉沦了,谁也救不了他。”她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便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解铃还需系铃人,何让与安知默之间,究竟谁才能解开谁的心结呢?在她无法忆起的唐朝,那两个人可有什么样的前缘未了?

    安知默走出老家,心情比刚才还要沉重,潘写意的一番话不但没有减轻她的痛楚,反而更令她迷惘。

    为什么大家总是有意无意地认定她和何让是一对?就因为她和他同样落单,大家才想要他们凑合凑合吗?

    她根本不爱何让啊!

    她的心早已给了别人,给了那个救了她一条命的不知名和尚

    那个人一定是永平寺和尚,她隐约猜得出,那光洁无发的头形,那只有出家人身上才有的佛香,都在告诉她她心仪的对象是个了断了俗世尘缘的男子!

    一个可遇不可求,根本再也无从相见的陌生人

    想起了自己那绝望的初恋,她又不禁泫然欲泣,前世学佛多年,仍参不透一个“情”字,此生本以为与男人再没有任何纠葛,却又偏偏出现了一个何让,破了她清守的身,毁了她向佛的心。

    她恨他都来不及了,潘写意竟还说她与他是一对,还说他喜欢她?

    多可笑

    咬著下唇,她低头走着,忽地,一种奇特的感觉攫住她,她慢慢抬起头,突然一呆。

    就在左前方一棵大树后方,出现一个鬼祟的男人,那人正以一副冷笑的嘴脸盯著她,仿佛早就知道她的身分。

    她倒抽一口气,惊慌地拔腿便跑,一直到远离了老家才放慢脚步。

    不用猜,那个人一定是何让的手下,她的行踪,早就在何让的掌握之中,就和潘写意及秦若怀一样,所以,无论她逃到天涯海角,他还是找得到她。

    一股怒火从丹田里窜出,烧向她的心口,她从来没恨一个人恨得想杀了他的地步,何让却让她有了杀人的意念。

    他到底想怎样才甘心?

    非得逼大家到什么地步才会罢休?

    她就这样一个人在街上毫无目的地走了一整个下午,试图用疲倦侵蚀自己的思绪,好让自己能稍微麻木一些,稍微喘口气。

    但是,即便脚再酸,四肢再乏力,她仍无法不去想起何让,想起他对她做的事

    最后,她在一个十字路口前站定,看着天边的晚霞,心里终于作了个决定。

    一味地逃开何让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对潘写意和秦若怀不利,也会让何让更加猖狂暴虐而已,所以,要真正让大家平安过日子,唯一的办法就是

    除掉他。

    只要他死了,潘写意与秦若怀就不会再受威胁了,她的恨,也一定会一并消失。

    所以,她必须回去,回到何让的别墅去。

    回到那个冰冷污秽的地方,在自己堕落之前,在自己被他毁了之前

    亲手结束掉他这一世。

    举起铅重般的手,她拦下一辆计程车,带著一种入地狱的决心,跨进车内。

    当初由她种下的因,就得由她来承受结果,如果何让再执迷不悟,那么,她会不惜让双手再次沾上血腥,再度將他打回永无止尽的轮回之中。

    别墅里很幽暗,也非常安静,静得好像没有人存在似的,安知默一踏进大门时,还以为没人在家,但是很快的,她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烟昧,顿时,她全身所有的细胞都警戒地竖了起来。

    何让坐在沙发上,整个身影隐藏在黑暗之中,只有就著偏西的日落,才隐约看得出他冷漠的轮廓,以及那双阴沉的眼睛。

    在他的子下,她有种被套上铐链的窒息感,总觉得这一次回到这里,她將彻底与自由绝缘。

    “回来了?”何让闲逸地打招呼,那淡淡的语气,让人觉得他似乎早就料到她会主动回来。

    她没有回答,双脚钉在原地,努力压下转身逃走的冲动。

    “潘写意和你哥哥都安好吧?”他又问。

    她很清楚,这句话分明在告诉她他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只要你不去騒扰他们,他们都很好。”她冷冷地反击。

    “以后要回去探望他们可以告诉我一声,我可以亲自送你回去。”他吸了一口烟,再缓缓吐出白雾。

    “不用你费心,我不会再回去了。”她平声道。

    “哦?”他双冒一挑。

    “在我杀了你之前,我哪里都不会去。”她的口气极轻,但字字恨意十足。

    “你果然想杀了我”他一点都不意外。

    “没错,这是唯一能让大家平静的方法。”

    “也是消除你心头之恨的方法?”他讥讽地问。

    “对,我是恨你,恨你可恶地强暴了我!”她握紧十指,强忍住憎恶的怨恨。

    “强暴?这字眼太夸张了吧?你不也挺乐在其中的?”他尖酸地挖苦著。

    “我没有!”她急忙怒斥。

    “没有吗?我还记得你诱人的**,以及柔软的身躯在我手中抖动的模样”他调笑道。

    “住口!”她脸色大变。

    “你自己心里有数,在我的**下,你也享受了真正的快感”

    血色从小脸上消失,他的话像一根针刺穿了她的心脏,她羞愧地捣住耳朵嘶喊:“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这正是她最无法原谅自己的地方,在他强迫的侵占下,她的身体竟不知羞耻地回应著他,还有什么比这种事更教人难堪?

    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小脸充满了悲愤、憔悴和忧伤,纤细的身子因承受不住痛苦而显得摇摇欲坠,他的胸口一阵阵揪疼。

    到头来,他的爱也只能用这种残忍的形式显现,只能以**她的身子和自尊来强迫她正眼看他

    真悲哀啊!

    他是要用恨来斩断自己的爱情,还是奢望她施舍一点爱来挽救自己无葯可救的仇恨?

    什么才是他最想要的?

    是她的恨,遗是她的爱?

    闷闷地將烟按熄,他霍地站起,打开桌上一个方形纸盒,从里头拿出一件晚宴服,递给她。

    “去换上这件衣眼,晚上陪我出门。”

    “我不去。”她后退一步,厉声回绝。

    “你最好听话,否则,我会亲自替你换上衣服。”他无视于她的拒绝,语带威胁。

    “我说我不去。”她怒声重复一次。

    他倏地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进怀中,冷笑道:“别惹火我,安知默,我很累了,现在浑身紧绷,满脑子只想找个女人发泄,要是你再刺激我,我很可能又会忍不住把你押上我的床”

    “别碰我!”她惊得脸色发青,急惧地挣开他的手,像在挥掉什么恶心的动物。

    “你该感谢我,我是给你机会,想杀我就得接近我,这样才有胜算,不是吗?”他嘲弄地放开她。

    “你这个禽兽!”她气得全身发颤。

    “别忘了,我这个禽兽,全是你制造出来的。”他直盯苦她。

    又是这种指控!

    他总是把所有的罪归咎到她身上,从不反省这一切的根由全源自于他的无情无义。

    “你真是没救了!千年来,你不但没得到教训,反而走上了魔道,如果诅咒还有效力,我真希望它让你永不得超生!”丢下狠话,她抓起衣服,转身冲上二楼。

    何让怒火暗生地瞪著她的背影,脸上刚棱的线条瞬间结冰。

    永不超生?他现在和永不超生有什么两样?忘不了过去的岁月,忘不了想忘的初恋,只能被记忆绑死,一再地带著愤恨转世,这诅咒还不够凶狠吗?她还要诅咒他永不超生吗?

    握拳愤然地在墙上重捶一记,他走向酒柜,拿出一瓶烈酒狠狠灌进口中。

    二十分钟后,安知默还是穿上了晚宴眼下楼来,冷冷的银白缎布,裹着她纤细窈窕的曲线,及肩的半长发随意披垂著,两颊的羽毛层次恰好镶著她清灵无尘的小脸,虽然脂粉不施,但依然秀丽迷人。

    何让定定地看了她好几秒,突然大步走向前,揪住她的肩膀。

    “你想干什么?”她惊骇地伸手推阻著他人喊。

    “别动!”他以手掌托起她的下巴,轻喝一声。

    她愣了一下,只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唇膏,为她略嫌苍白的双唇著上颜色。

    轻轻的,慢慢的,仿佛藉著唇膏在抚摩著她的**

    她失神了好半晌,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紧缩,缩得她无法呼吸。

    上了浅浅粉紫的双唇变得更加诱人,何让用了百倍的力量才能阻止自己低头將那对柔软含入口中。

    她发现他眼中闪过一丝欲火,心一惊,伸手架开他一直不放开的手,僵硬地转开身。

    何让气闷地沉下脸,拎起西装外套,说道:“上车。”

    两人上了何让的黑色跑车,驶出别墅,往市中心而去。

    一路上,何让一直沉默著,安知默也静静地不发一语,在小小的空间中,气氛冷凝到极点。

    安知默不知道他要带她去什么地方,她之所以愿意随他前来,只是冲著他说的那句话。

    只有跟随在他身旁她才有机会杀他,他完全不受影响地说出这种话,可见他对她的威胁有多么不以为意。

    他是认定她杀不了他,还是小看了她的决心?

    抱著双臂缩坐在坐垫上沉思,浑身张扬著排斥的姿态,可是,他那强烈的男性气息仍防不胜防地钻进她的鼻间,騒扰著她努力想定静的情绪,逼得她一再想起被他掠夺身体的那幕情景,他的喘息,他的指尖,他的吻

    停止!

    不要想了!不要再想了!

    她闭起眼睛,在心里大喊。

    这时,车子轻晃了一下,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抬起眼,这才发现车子正以惊人的速度前进,她心惊地看着何让阴霾的脸色,又偷觑了仪表板一眼,有些不安。

    他想干什么?

    正当她狐疑著,车子开始不顾一切地高速蛇行超车,她吓得急声低喊:“你开得太快了!”

    他没理会她,仍一迳地深踩油门,那模样,活像要奔赴死亡一般,看得她心惊肉跳,这时,他更大胆地闯过红灯,眼见就要与一辆横向驶来的卡车对撞,她抓紧把手,不禁尖叫一声“何让”

    他技术高超地扭转方向盘,险险地避开了卡车,跑车向左倾斜了將近三十度,与卡车擦身而过,向前直窜,直到五百公尺后才降低车速。

    她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刚才那一瞬,她忽然觉得死神离得好近。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出声。

    “你你疯了!”她惊魂未定且难以置信地瞪著他。

    她感觉得出,他一点都不紧张,甚且,还非常享受这种刺激求死的刺激

    他根本是在玩命!

    “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他笑得向后仰靠在椅背,以眼尾睨视她。“你怕吗?”

    她瞪视著前方,肾上腺素一时降不下来,双唇紧抿无语。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啊,三十岁之前是绝不会死的。”他自嘲地笑着。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她竟觉得他的声音听来有些酸涩,不过,他自大的说法还是令她不自觉皱起眉心。

    三十岁之前不会死?这是什么意思?那三十岁之后呢?

    “所以,你若想杀我,劝你最好挑对时间,在我满三十岁的生日当天,一定如你所愿,而那天就快到了。”他玩笑地说著。

    “你到底在说什么?”她不懂。

    “没什么。”笑容在他嘴角敛去,他想起了自己与孟婆的交易,想起自己的死期逐渐逼近,心中的疙瘩就不停地扩大。

    剩下的这两个月,他能做什么?

    他应该有许许多多想做的事,可是讽刺的是,他竟然只想要和安知默在一起。

    不管两人的关系有多恶劣,不管他们彼此的恨意有多深,在他停止呼吸之前,他都只想待在她身边

    多可笑的心情哪!但连他自己都阻止不了这份愚蠢的感情。

    车子继续往前行驶,他们各怀心事,都没再开口,最后,车子进入—栋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安知默记得这是台北的一栋高级的高层建筑,里头有许多知名的公司行号,可是她不知道这么晚了他带她来这种地方要做什么。

    何让带著她下车,走进电梯,她以为要上楼,孰料他打开按钮面板,按下那隐藏式的按键,电梯不升反降,她惊讶不已,占有地下三层的停车场理应是最底部了,为什么他们还要往下走?

    电梯又往下降了三层,电梯门打开,马上出现一扇雾面雕花玻璃大门,门前还有两名大汉把关。那两名大汉一看见何让便恭敬地行礼,低声喊道:“老板!”

    “嗯,贵宾们都来了吗?”何让边询问边穿上一直拎在手上的西装外套。

    “是,他们已经到了。请进。”那两名大汉按下开关,大门应声而开。

    “好。”何让一手插在口袋,走进门内。

    安知默跟在他身后,对眼前的一切惊瞠不已。

    原以为地下室必定是狭小又暗湿的空间,可是呈现在她眼中的却是一个能媲美五星级饭店的迎宾大厅,柔软的地毯,典雅豪华的装渎,混著淡淡烟味及幽香的冰凉空气,若不说明,没有人会怀疑这是地下六楼所改建。

    “欢迎光临我的地下拍卖世界,安知默。”何让点燃烟,回头看她一眼。

    “拍卖世界?”她心下微惊,这才恍然明白,这里正是何让做违法买卖的大本营。

    “你的画,今晚要在这里拍卖。”他叼著烟,眯著眼环视场中的状况。

    “我的画?那幅伪作”她不安地吸口气。

    “只要进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真品,你最好别乱说话。”他冷冷地警告。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才不想看你这种骗人的交易”她憎恶地拧起细眉,转身要走。

    何让很快地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回。“一旦进了这里,除非我点头,没人能随意出去,你给我乖乖待在我身旁别乱走。”

    “你难道不怕我报警?”她愤怒地瞪著他。

    “我有特殊装置,在这里,手机一点都不管用。”他放开她的手,自信一笑。

    难怪他有恃无恐,以这里的隐密性,如果没人带路,根本没人进得来。

    所以,她很可能整晚都要待在这个地方了:

    没辙地吐了一口长气,她也只能跟在何让背后,忍耐下去。

    大厅里除了一个长长的吧台提供酒和饮料,还有好几桌赌桌让客人消遣,何让一进来没多久,原本轻松的气氛就变得有点谨慎,安知默发现,在这里的何让与在她面前的何让并不一样,在她面前,他愤世嫉俗又粗暴,充满了对生命的怀恨;但在这里,他却傲然精悍,威凛慑人,冷静而沉稳。

    在她面前,他是个在命运及诅咒中挣扎的悲剧英雄;在这里,他却展现了昔日的大將风采,虽然换了不同的舞台,但也许是黑道的洗礼和本身拥有的优势,他不像一般商人的市侩滑溜,反而像个霸王般高高在上,掌控一切。

    整个场合中,他理所当然成了焦点。

    “何让!”

    一个软媚甜腻的声音倏地响起,安知默只感到一股浓香袭来,一道倩影已缠上了何让。

    一头浓密的黑发高高盘起,这女人不但脸蛋姣好,身材喷火,浑身还带著令男人窒息的野性。

    她一见到何让就是一记火辣的热吻,何让也热烈地回吻著她,两人舌颈交缠了片刻才分开。

    安知默忽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她皱起眉心,下意识向后退一步,尽量隐藏自己。

    “嗨,瑟琳。”何让嘴角一勾,大手揽住对方的柳腰。

    唐瑟琳是黑市大亨丁柄鹏的情妇,丁柄鹏帮何让介绍一些客户,销掉一些伪品,他们已合作多年,双方关系颇为密切,而唐瑟琳自从认识他之后就瞒著丁柄鹏在私底下和他往来,就某方面来说,她也算是他的情妇。

    “你好一阵子没来了,都在忙些什么?”唐瑟琳娇嗔地噘起艳唇,双手勾住他的后颈,丰满的**紧贴着他的胸膛磨蹭。

    “没什么。”何让避而不答。

    “有人告诉我,你最近有了新对象”唐瑟琳不高兴地道。

    “是谁在你面前多嘴了?”他不悦地攒了一下眉头。

    “告诉我,有没有嘛?”唐瑟琳追问。

    “别闹了,瑟琳。”他推开她,不想正面回答。

    唐瑟琳媚眼扫向他身后的安知默,轻蔑地笑道:“嘿,你的新对象不会是这个清淡得像白开水的女孩吧?”

    霎时,投向安知默的猜疑眼光更增多了,大家早就纳闷,和老板一起进来的这个女孩到底是谁。

    她那秀气而冷漠的气质与四周显得格格不入,和现场浓装艳裹的其他女人相比,她就像朵白色雏菊般太过单纯,可是,不知为何,她站在强势的何让身边却给人一种奇特的协调感,表面上他们两人个性悬殊,但在气韵上又意外的非常相配。

    一强一弱,成了完美的互补。

    安知默有点局促地低下头,她最不习惯这种场合了。

    “她不是我的对象。”何让看也不看她一眼。

    “那她是谁?你为什么带她来这里?”唐瑟琳可不是傻子,她认识何让这么多年,除了上床,他也从未把她带在身边过,但眼前这个一副拒人千里的女孩却能和何让同进同出?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我的女奴。”何让似笑非笑地道。

    安知默抬头瞪著他,怒气暗生。他是存心当着众人的面羞辱她。

    “女奴?什么意思?”唐瑟琳眉头打结。

    “就是任何事都得听我的。”

    “任何事?其中也包括陪你睡觉吗?”唐瑟琳敏感地问。

    安知默脸色一变。

    何让没否认,只是兴味地盯著安知默羞怒困窘的表情。

    唐瑟琳顿时打翻醋缸,她不悦地走向安知默,挑衅地双手擦腰,上下打量她。

    “你到底有什么本事?你能满足何让吗?”

    安知默冷冷地别开头去,懒得理会唐瑟琳言词上的挑衅。

    “喂,我在和你说话!”唐瑟琳生气地怒喝。

    “但我不想和你说话。”安知默丢下这句话就想走开。

    唐瑟琳好歹也算是这里的大人物,谁有那个胆子敢这样顶嘴?她气得按住安知默的肩膀叫道:“你这臭丫头”

    “瑟琳,别闹了。”何让适时地出面圆场。

    “何让,你这个女奴太没规矩了!如果你需要安慰,有我就够了,又何必找她?”唐瑟琳依进何让的怀里撒娇。

    “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何让忽道。

    “什么?”唐瑟琳听得妒火更炽,美艳的五宫微韦曲。

    “别误会了,她是我发财的工具,今晚要拍卖的画,就是她的作品。”何让在她耳边轻声道。

    “哦?那幅仕女图是她画的?”唐瑟琳惊诧不已,她看过那幅图,仿得几可乱真,她还以为是哪个厉害的老画家,没想到作者竟会是个年轻女孩。

    “所以,我绝不能让她跑掉绝不能。”他回头看了避到一旁的安知默一眼,喃喃地像是在自言自语。

    安知默正好也抬头看着他,两人四目相接,无形的火花激荡,爱恨情仇尽在不言中。

    唐瑟琳感觉得出他们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氛围,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何让与安知默的关系一定不单纯

    这时,一个侍者走到何让身边低声道:“老板,拍卖会要开始了。”

    “好。”何让点点头,继而拍拍唐瑟琳的臀部,道:“进去吧!丁柄鹏应该在找你了。”

    “拍卖结束后我在老地方等你。”唐瑟琳吻了吻他的脸颊,订下邀约才放开他。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妖娆的背影,暗暗冷笑。

    唐瑟琳是个狂野热情的女人,陪她玩玩可以,但他从没把她当一回事,因为他从来就不爱任何人,千年以来都是如此,他原以为这是情咒的魔力,不过再见到安知默之后他才明白,他之所以无法再爱,真正的原因,是他的感情早就被封印在唐朝的长安,封在那个沉静如雪的白衣少女身上了

    只是,那个少女一直都不知道。

    转身看着一脸冷漠疏离的安知默,他的心又泛起了刺痛。

    “走吧!跟我进去。”他命令道。

    安知默跟随在他身后走进一间隐密的沙龙厢房,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尺,然而,对何让来说,这短短的距离却遥远得形同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