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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旧金山inc总部
望着推门而入面带微笑的暗金长发男子,kay在心底为自己即将面对的麻烦叹一口气。
“若是来找我喝茶聊天无比欢迎,若是来为冷火、天使说情就免开尊口。”一见主教进来,他就预作声明。用脚丫子想也猜得出主教所为何来。
“我看起来像是要说情的样子吗?”见kay这般如临大敌的紧张,主教倒笑了。
“难道不是?”冷火也罢了,天使却自小便是主教心尖儿上呵护的珍宝,怎么舍得真让组织处置?
“如果我说是,你肯答应吗?”主教一派不慌不忙的样子,神态从容地在kay对面坐下,动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唔,是最上等的英国伯爵红茶啊。”他愉快地端起茶杯放在鼻前嗅了嗅香气,微笑着说。
kar觉得头大如斗,主教的笑脸迎人之下,一向藏着不容质疑的坚持。问题在于用什么形式达成“双赢”局面,不管怎么说,这不是简单的“人情”可以了结的小事。
“身为inc的首领,我无权答应你的要求,组织的规矩不能破。”想了想kay还是无奈地摇摇头,如果不是情势所限,他何尝想损失手下两员顶尖人才?更不愿因此而被这男子找上门来啊可是规矩就是规矩,管理inc这样的组织,若无严密的纪律,如何得以约束人心?早成一盘散沙乌合之众了!
“换一种身份呢?”主教忽然以一种奇异的神色说道“如果我请求的不是inc的首领,你会答应吗?”
kay的脸色有些古怪,缓缓问“另一种身份是什么?”
“我的父亲。”主教的笑容完全不见,紧紧盯着kay乍青乍白的脸“一个儿子对父亲的请求,你能拒绝吗?”
kay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数十年往事回忆蓦然涌上心头,良久,他终于长叹一声,举手掩面“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主教端起红茶杯,隔着茶烟悠悠地说:“我一直都知道呀。”
“你”kay倏地抬起头,诧异地盯着主教温和的神色“既然知道,为何从来不问?”
“有这个必要吗?”主教挑起一边唇角“当我十岁那年母亲去世,你把我带回美国时,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有我这个儿子。而且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我说了出来,只怕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你说得没错。”kay疲惫地抹了把脸。十余年前,inc也有过一场极大的内斗,几派人马都想争夺首领之位,在当时的危险情势下,这个孩子无疑会成为斗争的牺牲品“但我并不是不想承认你,我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接受一个从没有照顾过你关心过你的父亲,我害怕你从此恨我,与其变成这样,还不如保持现状,久而久之,我更不知该怎么告诉你了”
“这一点你不用再费心,因为我这辈子也不可能承认你是我父亲。”主教微笑着说出残酷的话“所以,我不会用儿子的身份来请求你,事实上,我只是代表天使来谈判。”
“谈判?”
“天使离开总部的时候,做了一点小小手脚。她修改了自动防御系统的密码,现在除了她,没有人能进入这个通道,而且只要她在远距离遥控,随时都可以开启自毁程序,将整个总部炸上天去。”主教若无其事地弹个响指“对于她的专业技术,你不会有所怀疑吧?”
kay沉默了很久,主教也悠闲地等了很久。
“‘黑刀子’是无法收回的”
“但是,换个执行人,结果应该会有很大不同这个交易你还满意吗?我的儿子。”
“很满意。”主教起身,打算离去。
“你很像你母亲。”金发、蓝眸、漂亮的五官与优雅的气质“也很像我。”懂得利用一切有利条件达成目的,更懂得在关键时刻打出致命王牌。
他不曾回身,淡淡地更正:“我既不像你,也不像她。”没有她的愚蠢,也没有他的冷酷。
必上门,主教轻轻吐出一口气,感觉似乎有一块硬硬的东西堵在胸日,闷得连呼吸也急促起来。这么多年啊“喵。”
抬眼望去,走廊转角处,一双绿荧荧的猫眼直直地盯着他。“是你啊,菲利克斯。”他笑了,走过去想抱起栗色小猫,伸出的手却被爪子打掉了。菲利克斯皱着鼻子嗅了嗅他,垂着头慢慢走开。
“很挑剔的猫啊”他的笑容扩大了,再次伸出手,准确地拎住猫脖子“想你的主人了吗?那么,跟我去见她吧。”
***
意大利罗马
柏恩费马洛穿过花木扶疏的中庭,走向那幢黄色的二层小楼。在进入玻璃门之前,他伸手摸了摸肋下以确定枪的位置。
白色病房里静悄悄的,黑发少女安详地睡着,栗发年轻人坐在床前,握着她的手,表情是深深的哀伤。
柏恩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走进去。
冷火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放开女孩的小手,俯身在她雪白的额头印下一吻,然后站起身,领先走了出去。
“我明白你的来意。”走廊上,冷火冰蓝色的眼眸一片空白“我随时等你动手。”
“我说过,我们之间的债总会清算的。”柏恩俊秀的脸庞浮起煞气,紧紧盯住他“在此之前,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茱丽娅在inc的代号‘天使’,是你取的?”
冰蓝色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她的真实姓名。”
柏恩点了点头“看在茱丽娅的分上,我们公平决斗,你选地点吧。”
冷火垂下眼“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医院的中庭。天色阴暗,飘落零零星星的细雨,浸润两人的头发、面颊、外衣,清凉中带着沉重。意大利的雨季。
“就这里好了。”冷火低声说。话一字一音地从他口中吐出,毫无质感地飘忽“不会有人来多管闲事的。”
整个临时医院都是inc的外围组织,暴力血腥早已当家常便饭,更懂得“与己无关视而不见”的规矩。
“动手吧。”柏恩冷冷地说,枪已在手中。
冷火闪身,斯特尔姆鲁格乌黑的枪管划出一抹亮色,抵住柏恩的额。几乎同时,一根冷硬的枪管也毫厘不差地抵在他的胸口,对准心脏。
柏思无疑有着出色的身手,而冷火,更是在生死线上磨练出的杀人技巧,不是两败俱伤,就是同归于尽。
两人都静静站着,雨在周围织成了网,笼罩一切。
“咯。”扳机扣下,却只响了一声。枪里没有子弹。
“我不会杀你,因为你是天使的哥哥。”冷火垂下手“可你为什么不开枪?”
柏恩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冷火的左臂,感觉到他身子猛地剧颤。黑色衣袖下,某种温热濡湿的东西涌了出来,浸润了柏恩的手,留下鲜红的色泽。
“你受伤了。”柏恩说“‘豺狼’胡安和他的手下,都是你杀的。”
几天前,继费马洛家族前教父普雷费马洛之后,意大利黑道上另一股大势力“豺狼”胡安也在自家宅邸被枪杀,同时被杀的还有组织所有重要成员。凶手负伤逃逸,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据警方推测,属于黑道内部的火并与清洗。
“胡安就是雇佣你的买家。”冷火没有说话。
“为什么这么做?”
他抬起眼睛,直视着那双和天使神似的、黝黑的眼睛“这是我惟一能为天使做的事。”雇主已死,inc不会再替死人做白工。
柏恩也直视着他冰蓝色的眸子。
扳机扣下。
冷火脑中一瞬间完全空白,但是没有枪声,没有震动,没有子弹钻入身体时的灼痛。
空枪。
他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柏恩。
柏恩的脸上闪过一丝疲惫的表情“这也是我惟一能为茱丽娅做的事。”
***
带着潮湿的雨的气息,柏恩费马洛走进这间洁白的病房。
那个单薄窈窕的身影静静地半坐半倚在床上,侧头望向窗外。一株高大的苦楝树将枝条伸展到窗边,绿油油的叶片上不断地滴落晶莹的雨珠,一如父亲葬礼那日。
在床边坐下,柏恩调整着呼吸。他该要说些什么的,头脑却始终找不到适当的词句。空气中漂浮着某种奇妙的微粒,缓慢而粘稠,一点一滴融化在四周,悄无痕迹。
忽然之间,他觉得什么也不必说了。那扇窗正对着中庭,从这里,外面的一切都可尽收眼底。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有一次我们全家在白脱小屋渡假,碰到下雨天,我吵着要出去玩,爸妈不答应,我又哭又闹个没完,你就说,只要我乖乖的,就送我一个天使”
“结果,你冒着雨爬到屋后的树上掏鸟窝,抓到一只刚长出羽毛的灰山雀。”
“我记得那一天你高兴极了”
“爸爸做了笼子,可是小鸟不吃不喝,第二天就死掉了。”
***
“谢谢你送我天使。这一次,没有笼子,她不会死掉了。”
“爸和妈不再欠我什么,”她终于转过头,黑曜石般晶亮的眼眸里清澈一片,柔和地、亲切地、带着淡淡感激和微笑望着他“你的债也还清了哥哥。”
柏恩费马洛知道他做对了。甜蜜、欢笑、背叛、悔恨、弥补这些都已成为过去,背负了十四年的重担顷刻间消失。他突然觉得极度疲倦、从所未有的疲倦,同时也觉得极度轻松,温暖而平和的轻松,是肉体上的,也是心灵上的。
他一言不发地伸开双臂抱住她,真正感觉到融入骨肉的血脉联系“茱丽娅茱丽娅”
“是的柏恩哥哥”
费马洛家族的这一双兄妹,在经过了漫长的岁月之后,终于可以毫无芥蒂地彼此拥抱、彼此原谅、彼此安慰也彼此告别。
柏恩明白茱丽娅是不可能留在他身边的,她现在是某个人的天使,那个位置对她来说,比这世上的一切都重要,而他也可以理解,所以,就这样笑着告别吧
且尽今日情,明朝又天涯。
***
“真让人感动啊!”加西亚米尔斯博士看着监视屏上紧紧相拥的兄妹,以朗诵般的语气感叹道。
“是啊,很圆满的结局。”
“一切都照你的意思来演出,我想我的角色应该算是成功的吧,主教大人?”
“我从不怀疑‘千变女巫’的演技,”主教微微一笑“谢谢你的协助。”
“只是互惠而已,况且这也牵涉到我的职业道德,若让那小丫头就这么死了,岂非砸了我的金字招牌?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这么容易成功。可能是关心则乱吧”他略带嘲笑地摇摇头“骨髓移植?天!他们真的相信那是骨髓移植手术吗?名医的话果然权威,就算我说必须给天使换个心脏,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剖开胸膛问合不合适吧?”
“在先入为主的印象下,你说什么他们都会相信的。”
博士看了他一眼“设计这个天衣无缝的骗局,最后还是要让他们离开,你真的不后悔?”
“天衣无缝可不一定,我想疾风应该看出一些端倪,所以才硬拉着毕加索去出任务的。疾风在沙漠中行动会需要帮手只是个笑话,他是不想让莽撞的毕加索搞出什么麻烦吧。”主教淡淡地说。
博士凝视他片刻,忽然冷笑“话说回来,对一切真相最了如指掌的你,却要假手于我来行动,故意躲开以惑人耳目,只是不想破坏你在天使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吧。冷火也好,费马洛家族也好,他们的死活你根本一点都不在乎,这世上你惟一关心的就只有天使而已。”
主教悠然微笑“我从来也没有说过喜欢冷火吧?”
“难道真的不曾想过借这件事渔翁得利?”
“或许。但聪明人懂得什么该说,什么最好永远忘记。”
“当然,我一向是聪明人。”博士耸耸肩“下面的事应该轮不到我出场了,就此告辞吧。无论如何,在kay面前还是要做个样子呀,我可不想接到‘黑刀子’。”
***
“你们应该已经知道消息。”主教柔和地微笑,对着眼前这两个身负特殊任务的同伴,一个看不出什么情绪地眨眨眼,另一个则明显是松了一口气“kay改派我执行‘黑刀子’,你们可以返回‘洞窟’了。”
阿里点点头,一言不发地离开。既然有主教接手,天使和冷火必定绝无危险,他一向信任inc头号杀神的办事能力。
病毒咧嘴一笑,灰眼睛亮得出奇“我很好奇你是用什么方法说服kay改变主意的,下次如果我有难也可以用来救急。”inc的“黑刀子”若是这么轻易就能收回,早就被人拆个十七八次不止了。
“你想知道?”主教的笑容不变,水蓝色的瞳孔却慢慢收缩,针一般刺向病毒“用你的生命来交换,肯吗?”
“唉,被你这么一说”病毒摸摸鼻子,打算识趣走人了“好像太贵了一点儿呃!”
一粒子弹无声地擦过他的耳垂,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身后,一个优雅的声音淡淡传来:“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出卖冷火,我都没兴趣管,但是,让天使受伤的罪,神会裁定你用死来偿还。我相信,聪明人知道什么是禁忌。”
他没有回头,径直离去,冷汗在看到阳光的那一刻,涔涔而下。
***
最后一次,亲吻在洁白的额头上,柏恩费马洛依依不舍地起身。
再如何心痛也得放手,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他们都回不去了,每个人有自己的路要走,生活永远只能向前,通往过去的门是找不到的。
“好好保重。”
她以笑容许下承诺。
门开,门关,世界分隔。
门外,有人在等着进去,表情一如既往地铁板一块,只是冰蓝的瞳孔中燃烧着低温的火焰。柏恩费马洛忽然觉得很想一枪干掉这个让他极不顺眼的小子,咬了咬牙,压住了冲动“你给我照顾好茱丽娅,若她不幸福,我宰了你再挑了inc!”
冷火没吭声,眼里却有着一闪即逝的感激。
驱车回到卡莱弗洛,当先奔出来的吉玲一见柏恩染血的手就失声惊呼“你受伤了?”跟着,亚力抢前来到他身旁一言不发开始检查他的伤势。
从那双和茱丽娅相同的黑眸里,柏恩看到了关切。焦急、惊慌,看到了一个妹妹对兄长的全部感情。这不就是他一直在找的吗?心里有个声音在低低地说,这样就是最好的答案吧上帝用自己的方式给了他们救赎。
吉玲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他意想不到地笑了,那是个很温暖、很开朗的笑容。他说:“身为黑手党教父的妹妹,可不能轻易掉眼泪啊,吉玲。”
“谁谁在掉眼泪!”吉玲不好意思地回嘴,侧过身用手腕拭了拭额“我是在流汗!”
真的,她只是在流汗还有,他叫她吉玲了
***
推门的一瞬间,冷火屏住了呼吸。
天使静静地背靠着枕头坐着,半长的乌发披散在肩头,包围着那张小小的、苍白的脸。看见他进来,黑眸眨了眨,似乎有些茫然。
冰蓝对上黝黑,海洋映着夜空,哀伤落入沉默。
曾几何时,那样血肉交融不可分拆的两人会相对无言,难道人心如此脆弱,经不起一丝风雨,再回首已百年身
他一步一步走近,脚下像拖了千斤巨石,有什么东西哽在胸口,郁闷得难以言喻。终于,他站在她面前。
“我不想说对不起”因为那并不能挽回什么。
她望着他的眼神像冬夜的流星,光芒闪烁,明明暗暗,传递着他无法明白的讯息。
“我的父亲,非常爱母亲,当她坚持要离开他时,他枪杀了她,然后自杀。”他吃力地、一字一句地述说着那场悲惨的、纠缠了他一生的噩梦,努力设法让自己不要颤抖。雨声、枪声、划破长夜的电光、喷溅在脸上的温热的血,以及男孩骇极的尖叫从四面八方涌来,淹没了他,将他拖回灭顶的漩涡。他闭上眼,汗水混合着雨水,顺着脸颊滑下“所以我害怕爱,我知道那是种多么强烈而具有毁灭性的东西。我希望你一直是男孩,自欺欺人地认为这样我就不会爱上你,就可以保护自己、也保护你,但是一切都改变了我想爱你,以男人对一个女人。你是我生命的全部我无法忍受你离开我,我嫉妒任何能靠近你的男人”
他深深吸了口气,睁开双眼,唇边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我终于明白我有多么像我父亲,想要独占所爱的人,即使会伤害她也在所不惜,我和我父亲是一样的这大概就是命运吧尽管我竭尽全力逃避这种命运,还是无法克制自己、伤害了你
“所以,假如你想离开我,我不会阻拦你”语声已经难以辨别地模糊了,仿佛是紧紧掐着喉咙所发出来的呻吟“但是我不会离开你。绝对不会!若你不愿意再见到我,我可以躲到暗处,你不必担心我打搅你的生活允许我守护你好吗?天使,我需要你”她震了一震,眼神倏乎朦胧。这个男人,这个陪伴了她大半生的男人,正把自己最骄傲的心和自尊抖落在她脚下,坦白他所有脆弱和依赖,向她祈求着救赎,她要怎样回答他呢?
“我不想呆在意大利。这里已经不再是我的家了我也不想再回美国,不想再过那种没有自由的危险生活。”她抬起眼,眸中透出一种渴望的亮色“平凡、安全而稳定,不再等待、寂寞、恐惧。这就是我要的生活。”
“我答应你。”他屏息敛气,一字一顿地许下承诺。既然能为她拿枪,就能够为她放下。虽然身负组织的绝杀令,也知道执行者已经近在咫尺,只是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动手。身为顶级杀手,对危险自有一种特殊的敏锐感知。但此时此刻,别说是inc的“黑刀子”就算是上帝,也绝不能阻止他实现天使的愿望,这是他最后的救赎!
握住天使冰冷的小手,他虔诚地烙下一吻。这双手,是永远永远也不能放开的,今生今世,生生世世
“我还没有原谅你。”她任由纤手停留在他掌中,轻轻地声明。
“我明白。”苦涩填满胸臆,天使一向依顺他、包容他,像涓涓的水,至柔至顺,然而他也知道,在这柔顺中潜藏着某种比钢铁还要坚硬的东西。从某种方面来说,天使可以比任何人都更冷酷残忍,绝不宽贷。
低低的敲门声响起,冷火感觉到掌心里的小手轻颤了一下,他回过头,看着刚走进病房的金发男子。拉开风衣,一只栗色毛球探出头来,细细地“喵”了一声。
“菲利克斯!”天使又惊又喜地叫起来。
“这只猫很挑剔,既然养了,就要负责到底。”主教放下猫,菲利克斯马上跳上床,站到天使怀里,用鼻子厮磨她的脸颊。
“呵呵,哈哈菲利克斯”她抱住小猫,甜美的笑从唇边流泻,流入两双海洋般的眼。
冷火站起身,直面这个从小到大都觉得碍眼,偏偏又总是要与之对上的男人,暗自绷紧了全身每一个细胞警戒。
“我跟kay谈过了,组织同意不追究天使私自行动的错误。”主教露出温柔的微笑,对天使柔声说。
“我不会把天使交给你的!”冷火的手已经放在枪套上,目中流露出杀人前的极度寒意“天使不想再回inc。”
“无论天使的想法怎样,你都没有说话的资格!”主教终于看向他,温柔瞬间化为冷酷“在‘黑刀子’之下的你不过是个暂时还能呼吸的死人而已。”
“拉斐尔。”天使轻轻地,求恳似的呼唤主教的名字。因为有他的存在,她从来不担心自己会受到组织的惩戒,然而威尔又如何呢?尽管她安排了保命措施,也无法肯定kay会同意谈判条件,毕竟,威尔此次所犯的,是inc的大忌!
他永远没办法不对这个孩子心软啊,主教无声地叹了口气,幸好这种弱点只有一个,否则他还真该考虑改行当牧师了。
“威尔文森特,代号冷火,触犯红色条令第一、四条,以‘黑刀子’处死,执行人:拉斐尔席洛。档案117号封存注销。”
“天使因病不治,葬于意大利,见证人:拉斐尔席洛。档案118号封存注销。”
“从今以后,inc不再有‘冷火’和‘天使’。”
主教对天使微微而笑“这样的结果,你还满意吗?”
天使的黑眸浮起薄薄的雾气,而在雾气之后是如释重负的焕发神采。她深深凝视主教“谢谢你拉斐尔。”
而本以为非得经过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斗才能脱身的冷火,则完完全全被这样的状况弄得怔住了。
***
美国旧金山inc总部
“辛苦了,奥拉比先生。欢迎无恙归来。”端起热气腾腾的咖啡杯,靠在皮椅里的中年亚裔男子笑眯眯地向来者打了个招呼。“哼!”修特奥拉比不客气地往沙发上一坐“托您的福,总算活着回来。”
“愿赌服输嘛,年轻人,我们有约在先不是吗?”
“以后再有这种‘好差使’,麻烦还是忘了我吧。耍诡计、扮坏人、挨枪子、没酬劳,怎么听都不该是‘鬼影’会干的蠢事。”
“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也不喜欢总是麻烦中情局去做私人侦探啊。”kay笑得越发灿烂,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你一直追查的,你母亲的资料。”
修特奥拉比例没急着取资料,眯起眼瞧着kay“这么大费周章,就为了把冷火和天使踢出inc?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藥?”
“这个嘛”kay悠悠地笑了“我也是一个父亲啊。”即使不算个好父亲,也会希望能为孩子做点什么吧
出了kav的办公室,修特奥拉比一眼瞥见丰盛的金色发丝飘过走廊,他马上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宝贝,等等我!”
金发碧眼的美女脚步顿了顿,却不像有停下的意思。
“真无情啊,枉费我为你煞费苦心地出谋划策,一达到目的就把我甩了呜我破碎的心”如影随行地紧迫盯人,誓要争得佳人回顾。
深谙此人打死不退的蟑螂个性,知道不理只会让他更得寸进尺。女巫无奈回头,脸上却是和颜悦色“好久不见了,病毒,任务完成顺利吗?”
“喔,真是‘好久不见’啊”他会意地眨眨眼“久得让我担心是否已经被抛弃在遗忘之海了呢。为了避免这种悲剧,我们不如重新再介绍一下彼此吧,修特奥拉比,代号‘病毒’,请问小姐芳名?”
她如琥珀般透明的绿眼睛泛起笑的涟漪。是的,现在可以重新开始新的游戏,在这场游戏里,她和他将成为主角,她已经厌倦为别人配戏了“安费德丽蒂克拉珊诺斯,代号‘女巫’。很高兴认识你,病毒。”
***
希腊比雷埃夫斯港
一艘雪白的游艇静静地泊在港中,船身随着海浪微微摆荡,等待它的主人扬帆启航。
远行的人与送别的人都站在码头,气氛有丝沉郁。
“就送你们到这里吧。”主教向冷火点点头,此去便是海阔天空,再也无拘无束,希望他们能够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自由。
“多谢。”冷火肃容。两双眼睛互望片刻,交换了男人之间的托付与承诺。
“天使,”主教微笑着对一言不发的少女说“以后拉斐尔不能陪你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天使乌黑的眼眸像泉水般清亮,带着一种奇特的神采。她走上前紧紧地拥抱了主教,这个默默陪伴了自己十四年的、亦父亦兄的男子,虽非情人,却是知己。她欠他良多,只能这样补偿了。
“谢谢你,拉斐尔,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在他怀中,她轻轻留下离别的谢意,千言万语,只此一句。
然后,她踮起脚尖,一个浅浅、淡淡、羽毛般温柔的吻落在他唇上。
天使的礼物,是最初,也是最终的。
一旁的男子瞬间僵化成石像。
主教一怔,却看见月色下她眼中一闪而逝的顽皮与歉意。心领神会的他也挂起一抹笑容,inc的“天使”并不是从来只有洁白的羽翼啊!
“分手之前,拉斐尔再教你最后一招吧想要把吃醋的男人激到吐血的吻是这样的”他向那两片红唇低下头,还未沾到已被一把大力横加推开。及时站稳没有摔出去是因为早就暗自戒备。
“主教告辞!”将爱人紧紧拥在怀中的冷火抱着菲利克斯,头也不回地跳上甲板,迫不及待地启航。再迟一秒他说不定会忍不住拔枪干掉这碍眼至极的家伙!
“拉斐尔如果你知道了幸福的颜色,一定要告诉我好吗?”遥遥地,天使在向他挥手。
游艇远去,水波依依,像临去的告别。
主教伫立码头,眺望水光粼粼的远方,海风吹动他的衣袂,月光下,他身影萧瑟,若有所思。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令他如此呵护了。拉紧风衣,他转身走向另一个世界
黑暗的、危险的、孤独的世界没有天使的世界。
***
游艇静静地飘荡在黑沉沉的海面上,清冷的月光撒落银芒,为甲板铺上了一层白霜,此刻,除了海浪摇动船舷的轻微拍响外,星月无声,万籁俱寂。
一抹单薄窈窕的倩影悄然自船舱踏上甲板,漆黑的头发散落两肩,宽大的睡袍被海风吹得飘飘欲仙,几乎让人错认是子夜的精灵。
她走到船首,倚着船栏,垂首凝望泛着银光的海浪,唇角慢慢地勾起一个绝美的弧度。“此时,此刻,”她低低自语“我所感受到的幸福,超越了这世上的一切,我愿用我的生命来换取这样一刻钟时光”
“上帝,您已经实现我所有的愿望,我对您再也没有别的祈求了。”合起双手,她以近乎虔诚的心情划了个十字。
“天使!”
一个混合着恐惧与震惊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下一秒,她已落入一双铁臂之中,劲道之大拖得她滚倒在甲板上。
“你想干什么!”他牢牢抱住她,气急败坏地吼道“跳海吗?你就这么不愿意留在我身边,不惜以死亡来摆脱我?你你就这么恨我吗?”
“我对你的感情可比‘恨’要强烈得多了。”她干脆赖在他身上,巧笑倩兮地回答。
他闻言脸色铁青,双臂更加收紧。比恨还要强烈,看来她真是恨他到骨子里去了。“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他低声而晦涩地说“即使你恨我也罢,这辈子我决不放手!你是我一个人的!”
他又误会了。她秀眉微蹙,莫可奈何地看他。从来不知道威尔原来这么笨,究竟要她怎么说他才会明白?这世上比恨更加强烈的感情,只有爱啊!
“除了说这些,难道你就没有别的方法来留我了吗?”
“呃?”他一愣,迷惑地皱眉看她。
“比如说这样,”她昂首轻吻他的额“这样,”又一个吻落在他脸颊上“还有这样。”
微凉的、柔软的双唇,轻印在他的唇上,不可遏抑地挑起他久埋的渴望,在她退开之前,他本能地接管了主控权,带着心灵全副的饥渴,深深地、激狂地攫取那份甜美。
她的肺几乎要窒息之前,终于得以吸进珍贵的空气。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天使?”他疑惑而悲哀地凝望她同样配红的面颊“这代表你原谅我了吗?还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她好想骂人!脸颊的红晕加深了,其中有一半是被气出来的。她暗自咬牙,但在看到他凄惶、无助的表情之后,心头一软,气先自消了。
“你曾经说过,你绝对不让自己再次成为被抛弃的那一个;所以,无论是什么东西,在你一察觉到有可能失去时,你就会先一步舍弃,对吗?”
他点点头,避开了她的眼睛。
“当我受伤后,你那无聊的罪恶感和自卑感就冒出来了,你觉得你无法保护我,应该把我托付给拉斐尔,是不是?”
他无言,她当他默认。
“所以啊,”她微笑,颇带着点恶意“如果是我先开口说不要你,你一定不能忍受自己成为被抛弃的一方,一定是死命抓住我不放,这样一来,你就顾不上什么罪恶感和自卑感了。”
他倏地转头,直盯住她笑意盈盈的双眸,良久,良久,他缓慢地开口:“也就是说,你根本从头到尾都是在故布疑阵,你从来就不想离开我?”
“笨蛋威尔,”她的微笑扩大一点儿“我是你一个人的天使啊。”
“你真的是在骗我?”他似乎不敢相信地问,紧抱住她的双臂放松,而悄悄探向她的腋下。
“呃,不算骗啦,只是用了个小小的计谋”话未说完,她已笑得惊逃诏地,威尔的手直袭她的腋窝,痒得她简直难以招架。
“你这个小恶魔!懊死的!”他毫不留情地呵她的痒“今天我非得好好惩罚你不可!”
她笑得滚来滚去,上气不接下气,直到她像条死鱼一样瘫软,他才停手,将她重新搂回怀中。她像猫一样依偎着他,细细喘息,笑意仍旧挂在唇边。
“我也发过同样的誓,决不让自己再被抛弃。”静静地过了很久,她抬眼看他“你是我选择的人,我绝对、绝对、绝对不让你离开我。小时候我没有反抗命运的能力,但对你,我势在必得!”
她的声音很轻,却比钢铁更坚硬。他看着她深深的乌眸,知道她能说出这番话,代表着已经可以正视童年时的噩梦了。
“其实,我们都是同样任性的人呢”她喃喃地说“不过我比你讲理多了,至少我还给了你后悔的机会。”
“什么后悔的机会?”他们自相遇起就形影不离,哪来什么后悔的机会。
“就是我们相遇的那一年啊,”她一本正经地说“我不说话、不笑、不动,如果那时你不管我,我就不要你。可是你从来不肯放弃,我就决定,这辈子都不放你走了。”
这这叫什么后悔的机会!他恍然大悟且气结不已。什么受到重创后的心理自闭,当年那些医生个个是白痴吗?
“你”他一气,脑子灵光一闪“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吻主教?”平日的亲密就很碍眼了,何况这般唇吻相接,险些教他气炸了肺,直想将主教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她撇撇嘴“你自己还不是跟别人乱来。这个呀,叫做报复!”
他怔了怔,跟别人乱来?墓地醒悟,不由大叫一声“你那时是装睡!”若非如此,她怎会知道自己曾怒极之下吻过女巫?
“才不是,”她心虚地避开他的眼“我只不过刚巧在那时醒过来而已。”
他若信她才有鬼!
“这样咱们就算扯平了。”她吸一口气,把心底小小的罪恶感驱散。
“不,”他目露凶光,缓缓摇头“我们扯不平的。想想你骗了我多少次,我们怎么扯得平?”他重重吻上她的唇,报复地轻啮慢吮,强自克制了多日的渴慕如山洪爆发,倾出心口“你说,你要拿什么来补偿我才够?”唇齿缠绵间,他模糊而叹息似的呢哺着。
而她听见了,在回应以热吻的同时,带着笑意回答:“一辈子,如何?”
此情此誓,明月碧海,共为鉴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