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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昏暗的室内。
苏妈妈脸色发白,手紧紧捏着膝盖处的裤腿,颤抖着指着顾予笙,“苏桃,你给我过来,今天就跟他说清楚,你不会跟他在一起。”
“妈,不要,我不过去,就算是不准我和予笙在一起,那也该给个了理由啊,你不能这么武断。”
如果不是当事人,看到这种场景,苏桃肯定会笑出声来,这种明国时代的戏码居然会发生在婚姻自由的现代。
她在单亲家庭长大,从小到大就知道妈妈独自抚养她辛苦,所以,从来不跟妈妈拗,偶尔有意见不同,她也只是忍着偿。
“武断?”苏妈妈抱起桌上已经有些锈迹的铁盒,忍不住仰天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又低低的哭了出来,“你要理由是吗?理由就是你那个杀千刀的爸爸。“
‘砰’的一声巨响撄。
是苏妈妈将那个上了锁的铁盒掷在了她面前,铁盒弹起来,若不是被顾予笙护着,就要重重的砸在她的小腿肚上了。
顾予笙将受了惊吓的苏桃抱在怀里,“伯母,我不会是第二个苏桃的爸爸。“
“不会是第二个?”她起身,走到两人面前,“苏桃,你今天当着妈的面说句实话,你和顾予笙在一起,没有受过他们家的白眼?没有签过什么毫无尊严的条款?如果你说是,我今天就同意你们在一起。“
她微微一愣,苏妈妈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花白的头发飞散着,眼角的皱纹很深刻。
在谈判桌上,她可以面无表情的撒谎,但面对从小疼她宠她的妈妈,她却半点慌也说不出来!
唇瓣轻微的颤抖了一下,伸手将她佝偻的身子紧紧抱住,“妈,我会幸福的......我和予笙一定会幸福的,顾伯母和顾伯父都对我很好。”
苏妈妈身子一颤,慢慢的推开怀里的苏桃,“走吧,苏桃,记住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选的,如果有一天后悔,别来找我哭诉。”
“妈。”
“走吧,刚工作第一天就请假,同事们会说闲话的,赶回去上班吧。“
她蹒跚着步履走进卧室,房门关上,苏桃从地上捡起铁盒,忍不住抱着哭了起来。
这个铁盒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有了,一直上着锁,她以前好奇的偷偷想把它弄开,被妈妈狠揍了一顿后就乖乖的收起了好奇心。
“苏苏。”
顾予笙蹲下来,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苏桃揽进怀里:“乖,伯母总有一天会同意的,别哭,她看着她的宝贝女儿哭成这样会心疼的。”
不劝还好,他一劝,苏桃哭的更凶了,转过身,将脸埋在他的怀里,鼻涕眼泪全蹭在他的衣服上。
顾予笙的手停在半空,皱眉:“你脏不脏?”
她‘哇哇’的哭着,一边哭一边拿他的衣服擦眼泪,“顾予笙,你以后要敢欺负我,让我不幸福,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顾予笙莞尔,“好。”
这还耍起脾气了。
“从现在开始,你只许疼我一个人,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真心......”
“等等,”顾予笙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不是河东狮吼里张柏芝的台词吗?“
苏桃抬头,凶巴巴的冲他吼:“你一个大男人看爱情电影,丢不丢人啊?不准打断我,这是所有女人的心声。”
顾予笙做了个无奈扶额的动作,“好,不打断,你继续。”
“不许欺负我,不准骂我,要相信我。别人欺负我,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呢,你要陪着我开心,我不开心呢,你要哄我开心。永远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面也要见到我,在你的心里面只有我!”
“这是下了苦功夫背的吧,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难打理?”
“你后悔了?”
她作势要掐他,顾予笙急忙摇头,“好,宠你,爱你,不打你,不骂你,但如果你惹我生气了......”他凑到她耳边,戏谑的低语:“我就做死你。”
苏桃的脸瞬间红的像颗熟透的苹果,从地上站起来,“顾予笙,你给我滚一边去。”
顾予笙只是看着她笑。
房门不隔音,苏妈妈听到外面如出一辙的对白,笑着笑着就落了泪。
当初的美好还历历在目,谁又能想到,一眨眼就变了呢。
就像如今的苏桃和顾予笙,所有的一切都向着美好发展,谁会想到,有一天竟然会相对无言呢。
苏桃是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回来的,看在顾予笙和乔默的份上,聂华岳很爽快的批了。
妈妈这样,她哪放心一个人回洛安啊,这次,说什么也要带妈妈去洛安。
她手上有些余钱,给妈妈按揭套郊区的房子,每个月她的公子除了付按揭,够妈妈的生活了!
“要不,你先回去吧,你一个集团公司的总裁,这都旷工大半个月了,也不怕下面的员工造反。”、
“我自己亲自带出来的人,如果不放心,绝对不会许他重位,才大半个月,还翻不了天。“
“小心哪天破产了去要饭。”
“只要你愿意一起,要饭都好。”
笑容稍稍收敛,贫贱夫妻百事哀,也正是因为这样,苏桃的爸爸当初才会离开吧。
他一定不能让苏桃走这条老路。
正了正神色,揽过苏桃,下颚抵着她的头顶:“我一定会给你一份衣食无忧的未来。”
......
顾予笙没回宾馆,就在外面的沙发上睡的,在苏桃家里,岳母还不同意,再怎么想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和苏桃睡一起。
早上听到有开门声,他睁开眼,鲤鱼打挺似的坐起来。
却忘了是在狭窄逼仄的沙发上,险些摔到地上。
抬头看到是苏妈妈,理了理衣服站起来,“伯母早。”
苏妈妈虽然还是一副不愿搭理的样子,但还是“嗯”了一声,走了两步,见苏桃房门关着的,“你们怎么还没走?”
顾予笙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苏桃和我都想接您去洛安。”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袋面粉,“我不去,吃了早餐你们就走吧......”沉吟了几秒:“予笙,苏桃这孩子性格犟,你一定不能负她。“
顾予笙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弄得有些回不过神来,“是,伯母,我一定不会让苏桃伤心。“
苏桃起床,就看到顾予笙笑得一脸春风得意。
她凑过去:“捡钱了?”
“捡了个老婆。”
他侧身在苏桃嘴唇上迅速吻了一下,苏妈妈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脸色变得极为尴尬,瞪了他们一眼,转身回了房间。
苏桃却敏锐的察觉到,妈妈在转身的时候,唇边露出的笑容。
一脸惊讶的看着神色淡淡的顾予笙,“你......做什么了?”
“我能做什么?在这里呆了大半个月也没见伯母对我和颜悦色一下,见你一定要跟着我,就同意了呗,早知道,我就该早点把你带来。”
苏桃一囧,推开他:“谁一定要跟着你啊,你少得意了,小心哪天我不要你了。”
两个人又闹了一会儿,直到苏妈妈在里面叫他们吃早餐才匆匆擦干手进去。
......
“乖,等伯母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我们再来接她,“顾予笙捏了捏苏桃的耳朵,俯身在她唇上咬了咬:“来,笑一个。”
他们在老家呆了两天,就被苏妈妈以公事重要给赶回来了,苏桃刚开始一定要带她走,后来她保证,等那边的事情处理完,她就去洛安,最多不超过三个月,苏桃才离开了。
但自从上飞机,就一副苦瓜脸!
“予笙,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
越是靠近洛安,这种荒谬的感觉就越强烈,也许,妈妈说的对呢?
他皱眉狠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不准胡思乱想。”
“哦。”
车子到机场,是老陈来接的,安茜也来了,他这么久没在公司,堆了一大堆的事情赶着要处理。
顾予笙先送苏桃回家,“回去好好休息,我晚上估计要晚点回来,要去一趟以前的公寓拿点东西。”
“嗯,你在公司也找个时间休息一下,坐了这么久的车肯定累了。”
安茜忍不住笑了笑:“苏姐顾总,你们可真是够难舍难分的,要不干脆苏姐也跟着去公司?“
顾予笙最近和颜悦色了很多,让安茜都敢打趣他了。
“嗯,这个主意好,办公室里有休息间,你在里面睡觉,睡醒了我们一起去拿东西,”说完,直接吩咐老陈去顾氏。
安茜朝苏桃挤了挤眼睛,笑得一脸促狭。
......
苏桃不困,就坐在沙发上看书,顾予笙忙的没时间搭理她,只是偶尔休息的时候,和她说两句话。
她用手撑着下颚,一眨不眨的看着办公椅上专注看文件的男人,看英文版合同的时候,他的眉会习惯性的皱起。
以前经常看他认真办公的模样,那时候就觉得,认真做事的男人是最有吸引力的,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这么光明正大的看他——
以他女朋友的身份。
或许,以后还会是他的妻子。
“想什么?脸这么红。”
她出神的时候,顾予笙正好抬头,就瞧见她一脸笑意的看着他发呆。
心情一荡,不由自主的放下笔,起身走到她面前。
居高临下的位置,能看到她没有瑕疵的脸上细小的茸毛。
苏桃被他吓了一跳,急忙从沙发上起来,“好困,我去睡觉了。”
顾予笙笑着摇了摇头,没阻止她,他要尽快将事情处理完,好好收拾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最好再跟这个小女人生个孩子。
这样她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了。
休息室里点了薰衣草的安神香,苏桃靠着床头坐了一会儿,就困了,看时间还早,就躺下去打算睡一觉!
......
顾予笙处理完手里的事,揉了揉僵痛的脖子,轻轻推开了休息室的门,苏桃睡的正熟,房间里开了空调,一条白皙的腿横在被面上。
小腹微微一紧,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应酬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将窜起的那股***重新又压了回去。
应酬完回来,正好要经过他的旧公寓,就顺道上去取东西。
很久没来了,他都快忘了是住在第几层了。
安茜本来要跟着,但只是取个东西,时间很快,顾予笙就让她在楼下车里等他。
电梯门打开,他刚走出去就被蜷缩在门口的一道影子吓了一跳,皱着眉细看了几眼,试探性的喊了声:“随心?”
她身上还穿着医院里的病号服。
缩在角落的影子颤抖了一下,双手环着膝,畏惧的往后面缩了缩。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确定是萧随心,缓缓蹲下身子,“你怎么在这里?伯父伯母呢?“
萧随心的下颚抵着膝盖,摇头。
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随心,我送你回医院去。”
“不,不要,我要等予笙回来,”她惊恐的用手撑着地板往后缩,长发披下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不要碰我,我不要回医院,我要等予笙,我就在这里等予笙。“
她哭的像个吓坏了的孩子,一张脸上泪迹斑斑,眼里布满了恐惧。
顾予笙生怕会吓到她,连声音都变的温柔低沉,“你生病了,必须要回医院接受治疗。”
“不,”萧随心紧绷着身子,祈求的拉着顾予笙的衣袖,“我不要去医院,那些人拿针扎我,好痛,我要在这里等予笙,他去出差了,很快就回来了。“
她眼神空洞的数着手指:“爸爸说,只要我乖,予笙很快就回来看我了,我乖乖的,我不哭,他很快就来看我了。”
顾予笙眸子一酸,喉结滚动了几下,才压下喉间的哽痛,“那些人都扎你哪里了?“
萧随心撩起衣袖,左右两条手臂都是针眼,好些位置根本就不是输液的位置。
“他们说我不乖。“
“再也不会有人拿针扎你了,我带你回来,随心,起来。“
听说要走,萧随心又重新缩回了角落,摇头,“我要等予笙。”
“我就是顾予笙,我已经搬家了,我带你去,别怕,乖。“
萧随心透过手指缝仔细的打量他,也不知是真的认出来了,还是只是太害怕了,潜意识里觉得这个男人可靠,就扑上去了。
“予笙,我痛,心儿痛。“
这个称呼,还是小时候他的专属。
她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了,跟在顾予笙身边,都颤颤巍巍的!
顾予笙带着萧随心下楼,安茜急忙下车,“顾总,萧小姐她?”
上了车,他吩咐司机:“回九都御府。”
萧随心看起来憔悴极了,车子开动了几分钟,就靠在顾予笙怀里睡着了。
顾予笙给萧寇华打电话,“伯父,随心在我这里。”
“什么?随心又跑了?”
听语气,他还不知道。
顾予笙几不可查的蹙眉,“您没在医院照顾她?”
那头支支吾吾了几声,终于还是说了实话:“予笙,随心的状况你也看到了,医生建议我们,让她接受心理治疗,她现在,需要住院。”
顾予笙冷笑,“所以,您就将她送到了精神病院?”
心理治疗?住院?
即使再含蓄,他也能听出其中的意思。
萧寇华连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这只是暂时的,你伯母怀孕了,随心现在又有暴力倾向,一不注意就动手打人,上次你伯母被推倒地上,差点流产。我实在脱不开身,这段时间已经看好房子了,准备将随心送到那里静养,也配了几名优秀的心理医生。”
“伯父,她是您亲生女儿,她现在生病了,您就打算将她丢到一旁任她自生自灭吗?“
顾予笙的声音有些大,怀里的萧随心吓的尖叫,双手捂着耳朵:“别打我,别打我,我会乖,我不跑了,我乖乖吃药飞,别打我。”
即使生为局外人的安茜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是酸酸的疼,更别说是顾予笙了。
萧寇华还在试图解释,他已经不耐烦的挂了电话,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别怕,没人打你,没人逼你吃药,随......心儿。”
......
苏桃醒来,外面已经全黑了,她揉着酸痛的脖子从床上起来,按亮灯,“予笙。”
外面静悄悄的。
打开门,办公室里亮着灯,顾予笙却不在!
“予笙?“
她叫了两声,又折回休息室拿手机,已经都八点过了。
电话响了很久那头才接,声音听起来很疲惫,“醒了吗?老陈在顾氏楼下。”
“......"她正准备回答,就听到那头旁边有女人的声音,很耳熟,“你在哪?”
“家里,随心在我旁边。“
她哑着声音问:“你把她带回我们家了?”
察觉到她的不快,“你回来我再跟你解释,说来话长。“
......
老陈在楼下等她,见到她下来,立刻拉开了车门,“苏小姐。“
苏桃勉强扯出一抹笑容,“陈叔,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老陈于心不忍,替顾予笙辩白了几句:“苏小姐,萧小姐疯了,我听少爷打电话,萧夫人又怀孕了,萧先生就把萧小姐送到了精神病院,她好不容易逃出来,没地方去,就只好守在少爷的旧公寓门口,少爷也是今天去拿东西,凑巧碰上的。”
回到家,虽然从陈叔那里听说了萧随心的近况不好,但也没想到会糟糕成这样,整个人都瘦脱了型,一双眼睛微微凹陷,戒备的看着开门进来的苏桃。
“苏苏。”
见她回来,顾予笙急躁的迎了上去,生怕她误会,开口解释:‘随心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不会太久,等她一有好转,我就让萧伯父来接她。”
她笑着问:“如果我不同意,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在回来的路上她就想过了,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如今需要她支持,她又怎么能让他为难呢?
如果真让他不管萧随心,他恐怕会内疚一辈子!
“你真是个善良的蠢女人,”顾予笙伸手将她抱住,吻了吻她的额头,“如果你任性一点,我大概不会像现在这样心疼。”
“没办法,谁让我找了个责任感强大的蠢男人呢,”苏桃无奈的摇头,“不过,你答应我,不能太久。”
“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