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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敬看到林君含的动向,心中担心的不得了。可是临上战场之前,林君含有过嘱托,他自是不能违抗军令。整个绥军需要保全,到了这个时候,只能失了运城挥兵潜逃。
远远听到炮鸣声,王思敬心里“咯噔”一声,直嚷着:“糟糕……”
此番若是被扶桑人包了饺子,绥州连唯一一股力量都不能保存,他亦是有负了林君含的期望。她在出战前分明交代过:“无论如何要带全军安全撤退……”
虽然历经的战役无数,看到自己的将士血流成河,她亦是怕的。
那种于心不忍没人了解,那不是妇人之仁,是不能辜负绥州百姓对她的最好一点儿期许。到了这一刻,她再不能用惨重的代价来换取什么。
那一股势力一上来就发动炮兵,整个战场瞬间硝烟弥漫。
绥军想撤退,亦是投路无门。
直到大队人马逐渐逼近,王思敬眼前骤然一亮,惊怔道:“是清军……”
看军装的颜色确是清军打上来了,统帅他是认得的,跟随付东倾一把年头的蒋亮。又显然是做为绥军的援军出现的,一时间军心大震,局面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清军的抵达恰到好处,无疑解了绥军的燃眉之急。
清军的无端加入,引得扶桑人大怒。
连林君梦都没想到清军会在这个时候做为绥军的援军出现,但凡长点儿脑子的都能看出,绥军必败无疑,再来趟这淌浑水不是同自己过不去。以前付江沅在清军里的时候,为了林君含,做出任何的事情都不奇怪。这一回清军又是为了什么?公然同扶桑人撕破脸。
回到营地后,蒋亮方道:“这一回总司令会在这个时候下令,全是因为我们二少……”
付东倾连续几日不吃不喝,身体已经明显出现虚脱的现象。无论旁人怎么劝都于济于事,许婉婷心疼的不得了,便跑到付译面前又哭又闹。
付译知道付东倾的目地是什么,不惜拿自己的性命来威胁他。理智上告诉他不能妥协,心里却乱糟糟的。人的身体不是钢铁铸成的,不吃不喝能撑多久?前不久他才痛失一个儿子,总不能再让另一个也发生意外。付译老目浑浊,有的时候其实在想,自己还剩下什么呢,分明已经一无所有了……
奈何许婉婷哭个不停,就连管家和下人也来壮着胆子替付东倾求情。只说:“二少这样下去,怕是不妙。”
付译重重的叹了口气,闭目道:“将秘书叫进来……”
即便不可行,却不能真的看付东倾去死。付译这一生所向披靡,临老,却拿来自己的儿子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让秘书吩咐下去招集军中会议,商量助绥军一臂之力的事宜……结成盟军是不可能的,关键时刻解绥军的燃眉之急,不被扶桑一举歼灭,已经是付译所能做的最大的妥协和让步了。
王思敬听罢,微微一怔,他着实没想到付东倾上次离开之后,竟为绥军做了这些事情。
不由问:“二少现在怎么样了?”
那蒋亮道:“二少是否开始进食了,我也不晓得。总司令一下达军令,我便带兵赶过来了。一早听说绥军危在旦夕,只怕耽误了时机。”
王思敬感叹道:“这次着实感激总司令和二少……”
只是绥军化险为夷了,却不知道他们的四小姐去了哪里。
王思敬紧紧攥着拳头,心脏跳动得很是厉害。看样子林君含是将华铮那一队人马引到深山里去了。她那样的身子骨,偏华铮聪明狡诈,担心她是否应付得过来……
林君含在整个山林里急速穿行,她对这里的地势很是熟悉,早在这场战役打响前,就已精心做过安排。所以在这座山里有无数的埋伏,就只等着华铮入套了。
华铮看到身边的手下逐一遭到暗算之后,才恍然,这才是个诡计多端的丫头,看似慌忙逃窜是假,将他引到这个并不熟识的深山老林里才是真。
“啊呀!”
一声惊悚的痛喝,两个手下被绊子缠住脚踝吊上了高处,锐利的箭竹穿膛而过,竟是当场毙命。
华铮狭长的眸子眯紧,更加注意脚下的路。心思渐渐明了,只怕连绥军状如一盘散砂也是假的,是她有意布局,那样惨败的局面就是给他看的。不由微微冷笑,没想到自己稍稍掉以轻心,就被一个女人戏耍了去。
背后发出枝叶的断裂声,十分轻微,就如一阵拂风吹过。华铮转首,蓦然一个枪口已经对上他的脑袋。
脸颊因为奔路略成嫣红的女子轻微扯动唇角,黑白分明的眼眸闪烁着一点儿明亮的光,洋洋自得的模样,竟说不出的俏皮可人。
“华先生跟得可真是紧,怎么甩都甩不掉。”
华铮心口微微一动,眸光一转道:“是四小姐请君入瓮的法子妙才是。”
他对这里地形不熟悉,手下人已经被她逐一歼灭掉,这样看来着实是他败了下风。
嘴角弯出一个隐晦的弧度,之前才小看了这个女人,现世报就来了。
不由道:“四小姐是想一枪打死我么?”
林君含手臂高高抬着,同样一身笔挺军装,穿在这样的军中红颜身上显得别俱韵味。衬着她一张如花似玉的脸,眸光轻轻一转,侬艳多情,直看得人心神荡漾不止。只不合时宜的感叹,这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美人儿。
她自是不会杀了他,绥州的天下还指望这个男人,她的两个孩子也在指望他……林君含从来没有这样软弱的想要指望一个人,可是这一路走来太过艰辛,便突然很想指望起一个人来。
于是道:“为什么要杀了华先生呢,华先生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一枪打死我,还不都是手下留情了。”
“我不是手下留情,我只是在执行上级的命令,他们要你活着,我便没办法处置你。”
林君含淡淡的“哦”了声,神色莫辨道:“不管怎么样,华先生没有对我开枪,这一枪我自然也不会开。”
她将手臂慢慢的放下去。
华铮倒好奇起来:“你不怕我攻击你?”
林君含眼皮轻轻抬起:“你会么?”
她的瞳孔清澈,映着一点儿蓝天的颜色,像开着两朵湛蓝的花,亦清析映着他的影儿。
华铮望着她,只如照镜子一般。这个女人神色清淡,语气坚定,像个无所畏惧的人。他这样定定的看着她的时候,脑中电光一闪,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只是来不及抓住,只觉得这副表情似曾相识。
他略微挫败的想,现在或许他还真就下不了手。
于是华铮给自己想了冠冕堂皇的借口,他要从这座山林中走出去,而天渐渐的暗下来了,这里到处都设满机关,他一个人是走不出去的。
“四小姐只要带我走出这座深山老林,在下便不会。”
林君含漫条斯理:“这座山叫凤凰山,名字听起来很美好,但这座山是整个绥州最凶险的山林,里面不仅有野兽出没,最致命的是地形古怪,容易迷路。”
华铮听出她话里威胁的意图,淡淡眯起眼眸:“那四小姐将我引来这里意欲为何?将我活活困死?”
林君含微微一笑:“是要困华先生一些时候,困死却不至于。我只是觉得或许可以和华先生好好谈谈,说不定就可以变成很好的朋友。”
“四小姐可是败仗吃多了,头脑变得不清不楚了?”他嘴角凉凉的噙着一抹钩子,提醒她:“四小姐别忘了,我是扶桑人,我们是死对头。”
林君含乌溜溜的眼睛望向他,山中不比外面,摭天蔽日,光色显得十分暗淡,华铮一脸莫测的模样,让人隐隐的看不明白。她轻微的抿了下嘴角,只道:“华先生怎就如此笃定我们日后不会做朋友呢?这世上有什么事情都是极难说得清的。”
她的声音凄楚,丝丝入扣渗进人的心里去。
华铮若有所思的抬眸,目色专注,几秒钟后,慢条斯理问她:“四小姐现下是当如何?”他抬头目测一眼天气。
要下雨了,天际已有滚滚闷雷传来。
林君含吃了一惊:“要下雨了?”
华铮凉凉的看着她,那样的表情不言而喻。
林君含思萦片刻,想起不远处有一个破旧的山庙。据说许多年前这里是有香火供奉的,后来因为地势险恶,又有野兽出没,很早便废弃掉了。
或许可以用来躲一躲雨。
叫上华铮:“华先生跟我来。”
她率先走到前面,军旅出身的人就是如此,步伐矫健,身姿灵活。穿行在森林里,就像一条游在水中的鱼儿。
华铮多少有些无奈,他是被她用计骗到这里来的,手下人也都尽数丧了命。却不能真的同她撕破脸,之前林君含不紧不慢的一句话已经将利弊说得再清楚不过,他想独自下山,只怕是不可能的事。也只有在这里,她才完全占有主动权。所以说林君含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怎么样易如反掌的控制他。
他顺手折断一根枝条。
林君含听到响动,回头催促:“华先生不防再快一些,否则下起雨来,可是会淋湿的。”
华铮看到她脸上若有似无的笑,保证绝非自己眼错。这个女人着实有本事气得人牙龈痒痒。
“就算四小姐想同在下谈什么,去哪里不可以谈,偏要到这里来。”
没想到林君含坦然道:“除了这里,任何一个地方我都不是你的对手,莫提有多怕你。而华先生确定可以心平气和的和我谈,而不是直接将我拉去交给扶桑人?”她回过头来看他一眼,见他不置可否的挑起好看的眉毛,她道:“这便是了。”
她讷讷道,眼光骤然暗沉下来。如果他的记忆尚在,定是无比痛恨扶桑人的,现在却在为扶桑人打天下。而林君含相信,林君梦已经将他洗脑了,即便她现在将真相说出来,他也料定是她在同他耍花招。
所以比起那样的白费唇舌,林君含决定帮他渐渐回忆往事,遁着那些蛛丝马迹,慢慢的,总能想起什么的吧?
几声清脆的响雷之后,瓢泼大雨如期而至,从头顶上浇灌下来,骤然间清醒许多。
林君含本来在想事情,于是动作迟缓。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臂已经被人拉上:“下雨了,还发什么呆?”
她隔着层层雨幕侧首看他,那完美的侧脸颜线仍旧英秀干净。雨水顺着他弧度美好的下颌线漫进军装的衣领中,眨眼的工夫衣服就已经湿透了,呈现深邃的颜色。
而他的步伐又大又快,林君含被他攥紧指掌中,整个人仿佛飞了起来。
她抹了一把模糊的视线,盯紧他的背影想,即便这一场雨,也是她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