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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听他们谈论她,好像当她不在那里一样。她不必抬眼看也知道尼尔打扮得怎么样,那些女仆是怎么谄媚他、怎么欣赏着他健壮的身材。
她想他是称得上英俊的,虽然不像金发碧眼的华特那样会让女仆惊叹昏倒。尼尔让她想到教堂里双手执剑的石雕,严肃、强壮而沉默。
当然,他发脾气的时候例外。
他永远也不会原谅她的,她想到这里不禁微微打一个颤。那批黄金的秘密像石头一样沉沉压在她心底,让她每天都觉得自己好像濒临毁灭边缘。
她在广场上第一眼见到亨利国王,就知道国王绝对不会对手下在做什么一无所知。他那双眼睛随时在怀疑、在思考。只要看看他就可以明白为什么他可以当领袖,而周遭的人在他这个年纪时只不过刚出头而已。
艾琳告诉自己,那就是为什么他把麦格留在身边。国王才不是随意在骑士家挑中这个孩子,然后又把他带回这里。她可以想出来的唯一理由就是他要扣住麦格,直到他查出那个密使和黄金的事情。
她强忍住颤抖。她不知道自己怎样熬过这场皇家盛宴,而国王可以当众揭穿她!他会指控她是叛徒,协助转运黄金给敌人。
她站在那里低头想着,我也害了尼尔和我的儿子,我们都会死得很惨。
尼尔走了过来,女仆格格笑着往后退开。他们并肩站在一起,真的是珠联壁合,由仆人的神情可以看出她们心里是这样想的。
他低头看她。“老天,如果你这副样子出去,别人会以为我们是去参加丧礼呢。”
华特在胸前比一个十字。“爵爷,别这么说,开玩笑也不行。”
“那就让她笑一下。”
女仆冲过去打开门。杜彼德和一票厨房的人差一点跌了进来。“夫人,”管家喊道。“我必须跟你谈一下,非常重要的事!是关于赫福爵爷的鹿”
华特把他们推到楼梯口,本来等在那里的人连忙往后退开。
艾琳轻轻扶着尼尔的手臂,另一手撩起裙子后面的纱。楼梯又曲又窄,而她的身体仍然在发抖。
她希望国王今晚不会指控她叛国,这种事应该巧妙处理。她希望还有机会见麦格,他只是一个孩子,国王不可能会认为他也有罪的。
他们走到下面的院子里。这是一个晴朗的午后,皇室的仆役忙着为贵族按地位高低安排座位。然而大部分人都不在意,只是各自说着话。曼彻斯特伯爵和赫福伯爵抱怨说肚子已经饿了,他们不愿像小学生一样站在旁边,所以迳自去找酒喝了。
柄王也到了,他喊着要人把乐师找来,让宴席开始。众人纷纷入坐。乐师围成一圈站在后面,等着国王与王后在特制的高背椅上坐下。
柄王和王后没有坐在一起,中间隔了几个位子。贝唐玛跟萨斯伯瑞伯爵溜到这些空位上坐下,随即跟国王谈起话来。
王后像一个光彩焕发的黑美人。她倾身叫一个吟游诗人过来拉一张凳子坐在她对面。他照做了,而且还抓了一个同伴过来。
华特走到尼尔身后,凑到他耳边说:“王后想要作对。你看国王的样子。”
尼尔看得出来,伊丽娜在玩一个危险的游戏。亨利从早上就开始喝酒,脸色通红,眼睛也是一副张不开的样子。那两个英俊的吟游诗人背对着众人,坐在王后对面说话。王后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亨利国王看着他们,手肘撑着桌子。他身旁的贝唐玛开始谈起亚里士多德,伦敦主教也加了进来。坐在艾琳一旁的宫廷总管雷西抱怨说,把普罗旺斯的人跟其他地区的法国人一起放在宫中是多么难管理。
尼尔握住艾琳的手。她转头着他。史华特又凑上来低声说,王后自己在下面的草地上搭了一座帐篷,而国王的帐篷就在大门外,邻近的是贝唐玛、伦敦主教和坎特伯里大主教等人的帐篷。王后带来的普罗旺斯侍卫士都在一个帐篷,国王的法国侍卫则在另一个帐篷。
尼尔扬起眉毛。
王后的笑声又传了过来。一个吟游诗人站起身,一脚踏着凳子诵起一首诗。王后仰头看着他,面容明亮。他迅速地伸手摸一下她的手,然后抽了回来。在下桌的神父转头瞪着他们。另外一个吟游诗人开始给六弦琴调音。
“老天!”尼乐喃喃说道。他看见国王不怀好意地低下头,就像生气的公牛一样。
有人来到艾琳身后。她回头一看,是杜波德带着两个厨房仆役,身上披着沾血的围裙。她瞪着他,他急切地说道:“夫人,看在老天的分上,请派人来帮帮我们!我们已经管不了厨房了。国王的人占了我们的地方。现在连我们的弓手都得来帮忙看护做好的肉。”
华特说:“我离开厨房的时候也是这样。国王底下的人在抢夺所有的东西。”
艾琳想她应该跟华特去调解厨房里的纷争,可是她也怀疑自己帮得上什么忙。她对城堡里的事务还不算熟,很多人仍把她当成金匠的太太,在国王的法国兵面前就更不必说了,他们把莫莱的人都当成野蛮人。
她无法引起尼尔注意,他正在跟雷西说话。于是她对华特说:“你去厨房尽量设法处理吧!”
柄王跟贝唐玛已停止说话,而今贝唐玛沉默地坐在那里,手里玩着一个空酒杯。神采飞扬的伊丽娜王后自己拿起鲁特琴,唱了起来;有人叫乐师过来,于是他们穿过桌子之间,站在王后和吟游诗人面前替她伴奏。
雷西又开始说话了。“王后是相当受敬重的,连英格兰人也喜欢她。她的祖父和父亲都很宠她。当然,法王路易也很爱她。”
他停了一下,想看看艾琳是否在听。“你知不知道,她本来是要嫁给哥哥。可是有一天他骑在巴黎的街上,一只猪突然由沟里跑出来,他的马受惊跳起来,把他摔到地上去,他当场就死了。结果本来被送到修院当修士的小王子路易又被抓了出来加冕即位,并且娶了他哥哥的未婚妻。”
艾琳点点头。她知道伊丽娜十四岁时嫁给了像修士一样的法国国王。全英格兰的人都知道。
“啊,可是那些吟游诗人,”雷西喝了一口酒。“英格兰人都很烦他们,可是王后喜欢。亨利国王喜欢法律、哲学,还有呃,比较世俗的东西。”他叹一口气。“他们的兴趣完全不同。王后在跟法王路易结婚之时,就有传言说她跟吟游诗人有染。可是亨利不像法王路易那么温顺。”
艾琳已经听惯了宫廷中种种关于王后的闲言闲语。她突然想起上次跟贝唐玛一起来的那个吟游诗人,他那个水晶链坠,还有他说的神秘爱人。他叫什么名字呢?
她转身要问雷西,可是亨利国王突然倾身对那些乐师叫着,而那些乐师背对着他,没有听见。国王见他们没有停止弹奏,很生气地把一块面包丢过去。那块面包落在王后的面前。
每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国王把酒杯一推,杯子倒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睛盯着伊丽娜和她周围那一伙人。贝唐玛按着亨利的袖子,可是亨利把他甩开了。
拥挤的大厅里霎时寂静了,人人盯着国王看。亨利向来脾气暴躁,现在看他胀红了脸,一股恐惧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就在这时,艾琳看见杜波德带着一群仆人,扛了一块木板出现在门口,由那木板大小来看,似乎是把一块门板拆下来做的,上面放了一只完完整整的烤鹿。两个莫莱的守卫向前踏一步,吹起号角。
听见这声音,有人转过头去看。换上干净衣服的杜波德走在最前头,四个厨子分别扛着木门板,举到肩膀的高度。
艾琳碰碰尼尔的手臂。他本来在看国王,没有注意到杜波德。这时他看见了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支扛鹿的队伍不太稳地朝大桌走来,厨子抓着油腻的木板边缘。宾客响起一阵欢呼声,因为全鹿大餐是伦敦宫廷的传统特色,在威尔斯边境却是罕见。
一个可怕的麻烦马上就要发生了。木板上的酱汁非常滑腻,上面那只大烤鹿开始偏向一边,滑到旁边衬着的芜菁与蔬果布丁。
他们加快脚步。木板微微震动一下,酱汁滴到扛鹿的人手上。前面的人抬的木板偏了一点,鹿头就往前滑到左前方挂着。
扛鹿的人慢下来,想把木板扶稳一点。
“不要停,”杜波德喊道。他要那两个吹号的骑士来帮忙。“抬前面!走快一点!”
可是那只鹿已经滑到太前面,整个重量都集中在前面的扛者身上。杜波德说的对,他们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走快一点。
然而,他们走得又太快了一点。他们经过的时候,旁边座位上的人都赶紧往别的地方躲开。鹿又往前滑了一点,一团酱汁落到地上。后面抬木板的人一脚踩到酱汁上,滑了个四脚朝天。
烤鹿开始快速滑动。满身大汗的厨子踉踉跄跄地扛着鹿,忽左忽右偏着,场面惊险万分。
尼尔站起身。雷西也站起来。大桌上每一个人都站了起来。半醉的国王张口结舌地看着烤鹿冲过来。
雷西喊道:“老天,莫莱,你想那只鹿是打算逃跑吗?”
但他没有时间回答。惊惶的厨子此时已变成了小跑步,那只鹿头挂在前面摇晃,一路滴着酱汁。杜波德站到旁边,喘着气叫他们停下来。
可是没有地方让他们停。眼看快到大桌了,他们设法稍微转一个方向,一个厨子喊道:“抬起来一点!”他们想把鹿放在桌子上。
结果不如他们所想。
转了新方向之后,鹿头正对着乐师和吟游诗人。他们抬起头,看见那只鹿正往他们冲来。乐师尖叫着把乐器抛开,同时往旁边闪。那两个吟游诗人恐惧地互看一眼,然后勇敢地张开双臂挡在王后前面。
在前面扛木板的两个人努力想把板子抬高一点,可是已经失去了平衡,那只鹿整个飞了出来。芜菁像下雨般散落,而那只大鹿直撞向吟游诗人的胸前。
最先爆笑出来的是亨利国王。他突然心情兴奋起来,拔出短剑跳上桌子,唤大家一起来杀丛林怪兽。
大厅里还是一片沉默。
皇家侍卫着见国王挥舞着短剑呼唤,冲上桌子掀起木板,想把压在底下的吟游诗人抬出来。
“你们没有看见吗?”亨利喊道。“我们猎到的东西现在开始报仇了!我们要扳平叛乱!”
终于,众人也大笑出来。赫福伯爵和萨斯伯瑞伯爵也喝得跟国王差不多醉,他们跳上桌子,踢翻了酒杯。想掀木板的骑士发现那只烤鹿已经摔成了好几截。宫廷总管一起一块鹿腰肉,小心地放在国王面前。亨利坐下来,依然笑个不停。萨斯伯瑞伯爵也郑重其事地接过骑士递上的鹿头,只是鹿角已经不在了。
艾琳胆战心惊地扶着雷西。莫莱爵爷已经跳上大桌,去帮忙抬木板,把下面被撞昏的吟游诗人救出来。夹在这些帮手之间的伊丽娜王后站起身,用餐巾擦擦溅在衣服上的酱汁,在侍女的簇拥之下离席而去。
“好极了,妙极了,亲爱的,”雷西在艾琳身边说道。“现在国王心情大好,多亏了你们的手下。想一想你有什么愿望吧!亲爱的夫人,因为现在你要什么国王都会答应。”
艾琳刚把大部分蜡烛吹熄,听见有脚步声跑上塔楼。
“不要让他们进来,”尼尔说道。他已经把仆人打发走了,自己坐在床缘脱靴子。“管他有没有宴会,也应该让人好好睡一觉。”
门砰地一声开了,麦格闯了进来,乔斯拿着一堆衣物跟在后面。艾琳一时僵在那里,连兴奋的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噢,妈妈!”他冲过来抱住她,几乎使她身体腾了空。“你听我说!我们去了哪些地方,乔斯和我!”他的声音充满兴奋。“噢,可是我要告诉你我们不能待太久。乔斯说我们必须赶紧下去到营边找找看有没有床位。可是我一直跟国王在一起,妈妈!我的工作是照管头盔和换蜡烛之类的!”
“亲爱的老天,别用喊的!”她好不容易才让他静下来片刻,然后吻遍了他的脸。“噢,亲爱的,站着让我看看你!”
她快乐得几乎哭出来了。过了这么些星期,她竟真的能把他搂在怀里!如果她能的话,一定再也不让他离开她的视线。
他挣出她的拥抱。“妈妈。不要这样!”乔斯在他身后作了一个不甚认同的表情。“你不能亲我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她垂下手瞪着他,麦格事实上只离开几个星期,可是已经改变得让她无法相信。他的头发剪成了诺曼第骑士的样子,像一个锅盖一样覆在额上。他穿的衣服是属于皇室的颜色,小披肩上别了一个皇室的徽章。
包明显的是,他学会了站得挺直,眼睛直视、抬头挺胸,双手紧贴着大腿。其他的卫兵见到她也是这种姿势,然而她无法相信这个立正站在眼前的小骑士是她儿子。
“母亲大人,”麦格说道。他朝乔斯望了一眼,好像想起来什么事,然后单膝跪下,捧起她的手。“愿上帝赐福于你。”
他匆匆在她的手指上吻了一下,然后跳起身,冲到尼尔面前。尼尔已经脱下靴子,坐在那里看着他们。
“爵爷,”他深深鞠了一个躬,这也是新鲜事。他正色说道:“我谨祝你健康幸福。我非常高兴能再见到你。”
尼尔故意上下打量他。“很高兴见到你看起来还不错。”他的声音作出很凶的样子。“怎么你只离开这么短的时间就长得这么高了?”
麦格一本正经地说:“时间并不是那么短,爵爷,我们去了大半个夏天,不是吗?至于长高”他叹一口气。“他们告诉我说,像我这年纪正在长。”
尼尔也努力装出严肃的样子。“你学了很多。记得在祈祷的时候要想到你妈妈,她可是想死你了。”他看着乔斯说:“你们赶紧下去找床位。去看看高参,他给我们的人保留了一些地方。”
乔斯行了一个礼,麦格看了也照做,手指举到眉毛上。可是艾琳挡住了他们的路。
“不要,不要这么快走,你才刚到!宝贝,不要担心,我们的客人都还在喝酒呢,让乔斯下去吧!”她想拉住他的手。“来跟我在床上坐一会儿,就像你小时候一样。我给你找一些好吃的东西,然后你告诉我你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什么事。”
他还是用同样的表情看着她。“不行,母亲大人,我必须服从长官下楼去。”他深吸一口气。“可是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他喊了出来。“我真的想!我的狗还在这里吗?它有没有生小狈了?”
他突然一转身,招手叫乔斯跟着,冲出了房间。
“乔斯。”她无助地说着。
尼尔站起身,朝乔斯点点头。乔斯再度行一个礼,然后走了出去。
她走到床前坐下,仍然满脑子都是麦格的影子,他现在说话的口气、他看起来的样子。“乔斯为什么对我态度这么冷?”
他抬起脚放在床上。“你让他前功尽弃了。”
她转头看他。
他躺下去,扬起一边眉毛打量她。今晚在宴席上,他看起来比国王身边的其他贵族都英俊,也更危险。她想着,也许他知道国王周遭有谁是叛徒,秘密送金子给卡沃德。也许他知道她做的事。
她转回头,明白自己再担心这件事是自找苦吃。就连她的儿子看起来也很崇拜他。老天,为什么不会呢?毕竟,麦格也是他的儿子!
艾琳茫然坐在床上,想着不管自己怎么奋斗,她这一生还是就这样完了。现在她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属于她,她的儿子、家宅,甚至金铺的工作室。任何神又一定会告诉她说这都是她自己造的孽,不肯接受上天的旨意。
可是她还是不想做朱尼尔的妻子,她满心怨恨地想着。由这几天所见,她非常不喜欢国王的朝廷,不喜欢那些王公贵族说闲话谄媚逢迎的样子。整个世界好像都围着亨利转,而他只要一句话就可以毁掉任何人。
她不想过那种生活。
老天,她不愿意想是否那种生活已经开始了!她是否再也不能回复从前平静的城市生活?再也不能和那些同业一起生活?跟麦格、欧蒙、汤姆住在那比莫莱城堡好几百倍的房子里?
“你在做什么?”尼尔说道。“把蜡烛弄灭上床来。”
她起身在房里找着灭蜡烛的盖子。城堡里有一堆仆人,但是也有很多东西找不到。这里本来就不是适合居住的地方,而是给军队驻守用的。她说道;“国王怎么跟你说鹿的事?”
她当时距离太远,看不清烤鹿掉下去以后发生的事,可是他却在那里帮忙。她终于找到蜡烛盖子了,开始用手剥掉上面的蜡。
他说:“国王给你的管家一笔赏钱。当然亨利是喝醉了,可是这整件事让他龙心大悦。还要感谢老天,你厨房的那些人没有把那一堆东西掉到王后的背上。”他打了一个呵欠。“如果伊丽娜聪明一点的话,就该把那些唱歌的家伙赶走。从前就惹过麻烦。”
“嗯,我也听说了。”她把蜡烛弄熄,然后舔舔手指再捏一下烛芯以免冒烟。“雷西告诉我很多事情。”她拿着最后一根蜡烛走到床边,然后把它放在桌上。“他很喜欢讲闲话。他说王后最大的弱点就是习惯让别人崇拜她。”
他枕着手臂看她。“她习惯了有钱有美貌的日子,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她微微转身痹篇他一点,因为她知道他想要和她办事。她说:“我想她是希望亨利王爱她,就跟法国国王一样。”
他伸手抓住她的衣角,把她拉到床上坐下。“亨利自己有爱她的方式。她把他想要的都给了他半个法国、大笔财富,还有两个孩子,那是法王路易不能给她的。”
“那不一样。”她任他把她拉到怀里,他把她拉到他身上,掀起她的睡衣,摸着她的臀部和大腿。他的大手盖住她的屁股捏了一下。
“而且她很漂亮,”她有些呼吸不过来地说着。“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你更漂亮。”他对她说道。
她抬头瞪着他。
“到我这里来。”他把她的头拉下。
她呻吟一声,放弃了抗拒,大腿滑到他的腿间。
他用手指玩弄她的头发。“要这样才能使你快乐吗?”他在她的唇边低声说道。“让孩子跟在你身边?”
热情的魔力消失了。她想要挣脱他。
他皱起眉头紧紧抓住她。“那天晚上我想要告诉你我腿伤那天。我要说,如果我死了,乔斯会把孩子带回来给你。”
她不相信他。
“他妈的!”他抓住她的手臂。“我答应会让孩子回到你身边,国王跟这事没有关系。”他摇着她。“我要你对我表示感谢。”
从另一方面而言,她想她是相信他了,相信他会告诉乔斯说他若死了就把麦格带回来。
她用双手把头发撩到后面,然后俯视着他。她拱起背,缓缓放低身子,骑在他的那个部位上。
艾琳突然哭了出来,趴在他的身上哭个不停。
他喘着气,一面抚摩她的湿发。“嘘,没事了。老天,你为什么要哭?孩子现在回来了呀!”
她用手背擦擦嘴,但是脸仍然贴着他起伏的胸口。她不想移开,她底下他的身体又温暖又强壮。
她不想离开他。她想找一个理由这样贴在他身上。
“艾琳。”他在她耳边轻唤着。“你什么时候会告诉我你有了?”
索桥整夜都是放下来的,好方便参加宴会的人进出城堡和营地。华特骑上通往城里的路,太阳已经出现在树梢雾蒙蒙的天空上。缺乏睡眠使得他眼睛发痛,可是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做。
在草地上,已经有几个仆役起来生火准备做早餐。国王驻在沿路的守卫看见华特经过,都向他行礼。
在入城之处他放慢了马速。大清早已经有人在外面活动了:运菜到市场的人、提灯巡城的人。面包店也打开门,让刚出炉的面包香味传出来,诱得人直流口水。
他们看着华特骑马走过。他们都认识他,知道他是爵爷手下年轻英俊的队长。面包店老板和守城的人向他打招呼。他也举手招呼。他想他们知道他要去哪里。已经有很多人都见过他找各种机会跑到金匠门口那条街上逗留。
连他的马也都知道怎么走了。他们经过教堂和羊毛商的库房。然后那匹马知道目的地已到,自动停了下来。
这栋大宅院四周都是高墙,可是由街上仍可以看见楼上的房间。仆人的房间窗帘都是拉下来的,可是有一个房间亮着灯。华特看见有一根蜡烛在移动,影子投射在墙上。
她们从日出工作到日落,他想着,不是工作就是祈祷。然而这两个比京女人似乎很快乐。她们两人在一起时总是有说有笑的。跟别人在一起时就不同了,那时就总垂着眼睛,面无表情,简短地打着招呼。有人走到窗前,打开窗帘,倒出一盆水。华特搜寻着里面的人脸。老天,是白丝!她刚洗完脸,穿着一件宽松的袍子,可以看见她年轻的乳房。她没有把头发梳起来,而是任它像月光一样披散在肩上。他看见她举起手臂,开始梳头。
他坐在马上,出神地望着窗口。天色亮了一点,已经亮得足以让人看见有人骑着马在门外头。
她打着呵欠往外头看一眼,然后看见了他。他看见她吃了一惊。她的目光犹豫了那么一下。可是那惊鸿一瞥,那讶异的眼神,已经深深映人了华特的灵魂深处。
然后下一瞬间她已放下梳子,迅速伸手把窗帘砰地一声拉上。接着,蜡烛兀场熄火了。
史华特没有移动。他在马上坐着又等了很久的时间,眼睛仍然盯着那扇窗,可是那里只是一片黑暗。终于,他掉转马头,开始沿着原路往回骑。
这已经比他希望的好多了。至少她已经知道他在那里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