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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太阳已表现着夏天火热的情感。
第二次段考一结束,全校师生已完全跌入月底运动会的演练浪潮中。
中高年级各项田径比赛已开始举行初复赛,各学年的团体舞也如火如荼、紧锣密鼓地加强练习着。
拿着麦克风站在司令台上指挥五年级全体学生排练大会舞的刘小菲嗓音已然沙哑。她发现偌大的操场在学生连日来的努力奔踏之后已躺得比水平还要水平,似乎永远不会发生倾斜;而她的脚底司令台的地面接触得有些轻飘,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浮起来。
两节课站下来,她差点晕倒。
“你没事吧?”
结束练习,回教室途中,庄伟翔关切着。
“没事。”她不断拭着脸上的汗水。“下节是书法课,我可以休息一下。”
“你最近累惨了。”庄伟翔十分同情。“不过,你学生倒是表现优异,大队接力入围决赛,恭喜哦!”提到大队接力,刘小菲的元气好像恢复不少,两眼又变得炯炯有神。“只要不掉棒、不跌倒,我有把握我们班决赛时可以取得冠军。”
“讲到掉棒我就生气,我们班就是复赛时掉棒才被淘汰掉,不该有的失误,唉!”
“我们班最强的对手就是你们班跟八班,你的失误倒让我捡了个便宜。”
“你别得意,我们班单项比你们班强。”
“不过,运动会上最吸引人的就是压轴的大队接力,高年级的大队接力尤其好看,那种紧张刺激、扣人心弦的气氛佷震撼人心。”
“等你好好表现了。”
两人各回各的教室。
“老师,我可不可以不要跑第一棒?”担任大队接力第一棒的学生一上课就到批改桌旁来烦刘小菲。
“为什么?”
“八班的第一棒好强,我怕跑不过他。”
“第一棒快有什么用,大队接力靠的是团队表现。我们班弯道部分跑得最好的就是你,老师不作第二人想。”
“老师,我跟所维仁换好不好,他腿长跑第一棒,我跑第二棒抢跑道。”
“不行,抢跑道最稳的是所维仁,我也不作第二人想。”
“老师”
“好了啦,我已经决定了,不要再跟找仇人。”
“老师,不然我们来猜拳,三把,我赢了,你就把我换到第三棒。”
“有没有搞错啊你?你以为什么事都能来跟我猜拲吗?乱换棒次,万一输掉比赛,你们就统统没有贴纸可领了,这结果你担待得起吗?”
“老师”
“好了,去写毛笔字!”
下学期已近尾声,学生和她相处的情形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下了课,所维仁塞了张纸条给她之后便和同学去扫垃圾场。
吧姐姐,今天不用补习,放学后我请你去吃麦当劳。
她本来打算下了班马上回家洗澡的,这会儿又有事了。也好,跟所维仁私下谈谈其实是必要的,这一阵子她忙得没空多注意他,还有他老爸。
麦当劳。
“你常常来这里吗?这种油炸食品不要吃大多。”她看着所维仁手上的薯条,随口问问。
“不常。”他吞下口中的薯条,道:“我爸爸上星期带我来了一次。”
他说这话时连眼睛都在笑。他爸爸来看他了?刘小菲望着夕阳的方向,确定太阳每天还是打东边出来的。
“爸爸来看你了?”
“嗯,他现在常常会打电话我找。”
“说些什么?”
“问一些学校的事。”
“吃慢一点,小心噎着了,先喝点可乐吧。”她发现所维仁吃薯条吃得好快,下晓得是肚子太饿,还是心情太好?赶紧提醒他。
他喝了几口可乐,又道:“我跟他说月底学校举办运动会和园游会,他说那天如果有空的话会来参观。”
“哦?”刘小菲目瞠舌呆。卫群彦愿意在儿子的学校里曝光?那天学校里必是人山人海、宾客如云呀。
所维仁点点头,继续摇着他的可乐杯。
“维仁,老师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你现在可以说‘姐姐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好。”她正了正姿势,从头来过:“姐姐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姐姐请问,弟弟洗耳恭听。”他说得僈条斯理、老气横秋。
刘小菲用一记斜睨取笑他,心想他肯定是看多了卫群彦的古装戏,深受“毒害”才会变成这副德性。
“这是你头一回向我提起你爸爸,为什么你以前从来不提?爸爸从事哪种工作?”
她想等所维仁先回答,她才好再往下问。
他脸色一敛。“姐姐,如果我告诉你,你会不会替我保守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她忽然发现眼前那张嘴和卫群彦的很像。“好吧,我答应你不告诉别人。”
“我爸爸是演员。”
“当演员没什么不好啊,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
“不能让人知道的是他有我这么大的儿子,那会破坏他在女性观众心目中的形象,然后就会影响收视率。”
他说得头头是道,一副很体谅卫群彦的样子,可刘小菲却看得心很沉重。
“那你爸爸为什么还敢来我们学校,他不怕被人家认出来吗?”
“他有说怕被人家认出来,我跟他说那天我都不叫他爸爸,就算人家认出他是演员也不会知道他有儿子,他才说有空就会来。”
“不叫他爸爸?那你要叫他什么?”
“叫他哥哥,如果有人问我,我就说他是我堂哥。”他突然兴奋地亮起眼眸:“上星期他和我在这里吃东西时,没有人认出他耶!”
“是吗?”
“嗯。我都想好了,我叫他哥哥也好,这样你就不会被他占便宜了。”
刘小菲笑着附和他。“对哦,我是你姐姐,他是你爸爸,那我太吃亏了。”
她这么说并不表示认同这对父子的做法,尽管卫群彦的境况不值得体谅,但看在所维仁可以因此享受到父爱的分上,她也只好配合了。另一方面,她不得不承认街群彦时装打扮的痞样,的确只像是所维仁的大哥哥。
“姐姐,我爸见过你,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她忽觉紧张,卫群彦不知对儿子说了她些什么。
“他跟我说的。”
“他提过我和他是在什么情况下见面的吗?”
“他说你打电话约他出来亲师恳谈。”
“只是这样?”
“他说你很凶。”
“有吗?我很凶吗?”
“才没有,他乱讲。”
刘小菲满意地点点头,这小子还是比较向着她的。
课辅下课,学生鱼贯出了教室,所燕特地上楼找刘小菲来了。
“刘老师。”
“咦?所维仁不是下楼了吗?”一见所燕,刘小菲直觉地反应着。
“对,我要他等找一下,我是来跟老师说谢谢的,谢谢你替我们开导我弟弟,他现在对维仁的态度整个都变了,变得会主动关心维仁的事。多亏老师帮忙,我改天一定要好好答谢你。”
“你太客气了,我只是尽一己之力罢了,能不能帮上忙我也没有把握,不过听你这么说,我很替维仁高兴。”
“不管怎么说,老师功不可没,谢谢你。我下楼去了。”
“再见。”
待所燕出了教室,林玉华才问刘小菲:“家长啊?”
“嗯。”“讲什么啊?一直对你谢不完。”
“没什么啦。”她无意多谈。
“小菲,你们学年‘默默耕耘’奖给了谁?”陈美吟问着最新话题。
“开会投票表决的结果,得奖人是敝人在下我。”刘小菲笑着指了指自己。
“不错耶,罛望所归。”陈美吟向她道贺。
“你们学年还颇民王的嘛,投票?我们学年没有经过任何公开的程序,也莫名其妙地就有了得奖人耶。”
“学年作风不同吧。”
“是吧。我们能说什么,‘默默’耕耘,当然也该‘默默’得奖。”林玉华远在忿忿不乎:“我现在总算明白了,‘耕耘’呢,要耕对方向;向‘下’耕耘是没,有用的,得向‘上’耕耘才行。”
她的意思是不必会做事,只要会做人就好了。
“小菲,你也值得了,这一年为五年级卖命打拼,流血流汗总算也被肯定了。现在还有没有被压榨剥削的感觉?”
“还好啦,刚上五年级时是有点被欺负的感觉,后来发现没什么好不平衡的,资深老师看起来不忙,其实他们做的是劳心的工作;我们年轻一点的就做劳力的事,佷公平啦。”
“你倒是满能随遇而安的。”
“既来之,则安之嘛。”
三人锁上大门,回家休息去了。
夜阑人静,天籁无声的晚上,卫群彦把自己关在屋子梩。
怎么会是她呢?第一个叩响他心扉的女孩。
他不得不承认,是她在自己不为人知的阴郁心灵里投寄了一束彩色的光环;她是无意的,但确已误闯。
肥肥安?他笑一声。她一点也不肥,结实修长的身材充满逼人的青春气息,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亮眼的灵动。
他再笑一声。原来自己早被她的一举一动牵绊着,从pub里被她撞到的那一刻起。端着酒杯去要一声“对不起”不过是接近她的一个借口;没有问她姓啥名谁,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无聊男子,他一向就讨厌无聊的人。
是的,她美得无邪,青春得正派。
脑海中渐渐淡去的情影在耶诞夜重现,情影有了名字。人生何处不相逢?真是巧合。
猜拳?有意思。他竟是注意到了,跟她在路边猜第一次拲败阵之后,他忆起她在耶诞夜和朋友猜拳时,第一次也是出“布”她的手很大,手指修长。边在路上寻找她骑单身的身影,边在心中做出决定,找到她之后只猜一把,如果他观察得没错,猜一把对他有利。
是什么因素阻止了他?猜赢了,他还是只跟她聊聊天,多余的事只会亵渎“缘”的定义,他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找到她的资讯。
缘起难灭。
“我在等我的学生家长,所卫。”
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的那一瞬,他的脑壳内“嗡地”一声巨响。人生比戏遗像
他的生活因为和她之间关系的改变而改变。
那一夜和她在医院外做了一次“亲师恳谈”之后,他开始像一个小学生一样,有了缴作业的压力;他的作业是要抽空去探望儿子,以便给她交代。
于是,他在那个周日带儿子去了趟麦当劳。
“你的级任老师在带球队?”他还找了这种运动类的话题来讨好儿子。
“嗯。”“她很凶。”他看着儿子,想着儿子的老师,忍不住自言自语了起来,心中有股隐隐的委屈。
“你乱讲!”
儿子在他面前向来是必恭必敬的,此刻竟然也敢大声对他说话,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真的,我跟她见过面,她对我很凶。”
“我们老师只对不讲理的学生凶。”
“我不是她的学生。”
“那就是你不讲理。”
他觉得儿子这一句简直是含血喷人,但是他并没有责怪儿子。
“我们班有一个人的妈妈是智障,不能帮他把班级座号牌缝在制服上,我们老师会帮他缝。”
“哦?”“大队接力复赛,我们得到分组第一名,她请我们全班吃豆花。”
“这有什么?很多老师都会这么做的。”
“我们班有一个人家里很穷,天天吃面泡,老师后来每个月都帮他缴营养午餐费,还替他申请清寒奖学金。”
“哦。”
“她上课的方式很幽默、很民主。”
“民主?”
“模范生选拔时,她都让我们自己投票,而且是像你们大人去投票所投票一样,我们也在教室里放了一个票箱,大家在走廊上排队,一个一个进教室领票、盖章、投票,有人管理和监票。”
他看着儿子的表悄。“你很崇拜她?”
“我很喜欢她。”他笑了笑:“我们全班都喜欢她,有时候她会跟我们猜拳,如果我们赢了,她会答应我们的要求。”
他真是不敢恭维,跟学生都能猜拳?
“什么时候运动会?”
“这个月最后一个星期日。学校会事先发邀请函给家长”所维仁接着怯怯一问:“你要来看吗?”
“你有参加什么比赛项目吗?”
“各班绕场一周时我负责掌班旗,五年级要跳大会舞,我还入围二百公尺决赛,最后还有大队接力,我跑第三棒,负责抢跑道”
“你很拉风嘛。”
他的口吻忽然像是在对朋友说话,所维仁有些不习惯,搔了搔头,他难为情
“还好啦。”接着又想起重要的事:“哦,我忘了讲,下午还有园游会,每班有一个摊位,我们班卖油饭、炒米粉和鱼丸汤。”
“你们老师还会炒油饭跟米粉?”
“不是她炒的啦,是家长在家先妙好再送到学校来给我们卖。”
“那天你们学校会很热闹?”
所维仁马上洞察爸爸的隐忧。“你如果来的话,我不叫你爸爸,如果同学问我,我就说你是我堂哥。你放心,我会先跟我们老师讲好,她一定不会泄密的。”
“你们老师会帮你骗人?”
“这种谎话不会伤害别人,但是可以保护你。”
儿子话里超年龄的成熟令他一怔,他讨厌胸中因之涌现的愧疚感。
“我会去的。”
送儿子回姐姐的住处后,他回自己家去,心中有一种完成作业后的释然感。
面对着视线尽头的白色墙壁,卫群彦的心绝不是经松的。曾经狂热而冷却,曾经放纵而禁锢,他发现自己正强烈渴望另一个人翩翩向自己走来,来偷来抢来索取自己的心。
学校运动会。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司令台两侧的观众席上早已坐无虚席,操场四周及各班的休息区梩也满是人潮,家长们引领仰望,师生们亦整装待发。
“运动员进场”司仪宣布后,铜管乐队立即奏起振奋人心的行进音乐。
三年一班学生方阵率先进场,阵阵鼓号声中,方阵一块接着一块,整齐画一的步伐和抖擞的精神充分显示出学生们经过很长时间的训练。全场来宾和家长皆凝神欣赏,深深为之感动。
所卫远远地看见儿子意气风发地掌着五年十七班的班旗正要通过司令台。他所站的位置不在学校里,而是在操场边墙外市公所大楼的石阶上,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操场。透过有度数的墨镜,他将一切尽收眼底。
接下来是学校行政人员和各年级老师的方阵。他看到刘小菲了,她在五六年级教师的方阵里,每个老师穿得都一样,还载了帽子,但他却是一眼就看到她了。
不久,各项表演节目陆续登场。他仍旧站在原地欣赏。大概暂时还轮不到五年级表演吧,手中没有节目表的他如此猜着,因为他看见刘小菲还陪学生待在休息区里,她真会利用时间,逮着家长就跟人家“恳谈”起来,她好像跟每个家长都很熟,扯个没完,左右逢源。
两个学生不知跟她说了什么,说完就猜起拲来,猜完就有一个跑往办公室方不久,司仪报告请五年级学生预备。他在这时离开了原来所站的位置。
跳完大会舞,正准备回休息区时,所维仁远远地看见他“哥哥”正坐在五年十七班的位置上,旁边还有好几个家长。他马上找寻刘小菲的身影,却见她跟其他老师往办公室走去。
他不安地跟着同学一起回休息区。还好,戴着鸭舌帽、墨镜、满脸胡渣的所卫虽引来不少目光,但没有人认出他就是江南名捕。
“这两箱饮料,你请同学喝。”他对走近的儿子说,同时把位置还给他。
“哦。”所维仁马上叫同学喝饮料。同学有得喝就喝,也没多问。
“欸,他是你的谁啊?”
所卫的模样有点吓人,在他离开休息区站到跑道边欣赏场中表演节目时,同学才在所维仁耳畔悄悄问着。
“我堂哥。”
“哦。”
所卫杵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看到刘小菲从办公室出了来。司令台上正报告着个人比赛项目,要选手就点名位置。
“你好。”刘小菲靠近他了。
“你好。”
刘小菲无暇招呼他,点过头之后便开始对班上进入个人单项决赛的学生做最后指导。相互加油后,她送走身负个人及团体荣誉重大使命的学生,其中包括所维仁。
“今天有空?”她暂时抛下休息区里的学生,上前到人群里跟他说话。
“嗯。”两人都直视场中央,旁人不仔细看是看不出他们在对话。
“所维仁等一下要跑两百公尺。”
“嗯,他告诉我了。”
“终点在司令台正前方。”
“轮到他上场时我会过去。”
“他今天一定很高兴。”
所卫笑笑,不作答。
“你呢?来了之后有什么感觉?不错吧?”
他噘高了嘴,连点了好几下头。
“你的胡子好像太长了点。”她发现他的薄唇几乎被“杂草”遮住了。
“你还检查家长的服装仪容啊?”
两人相视一笑。
“耳目。”他附耳说出理由。“已经留两个星期了。”
“哦?不影响你的工作吗?”
“最近的工作需要我留胡子。”
选手们个个摩拳擦掌,踌躇满志;各班啦啦队在场边互别苗头,自吹自擂。现场时有鸣枪的声音,接着就是加油欢呼和掌声,加上扩音器梩不时传出的报告,场中人声沸腾,无一刻不热闹。
“报告,请五年级两百公尺径赛男生组选手就点名位置。”
司仪甫报告完毕,刘小菲马上拉着所卫的手肘到终点线外去抢位置。
“快点快点,他是我们班单项第一个比赛的,对后面的选手有指标的作用。”
所卫任她拉着。跑一圈是两百公尺,所以终点也是起点。他们看见所维仁了,他在第三跑道上。
起跑线上,所维仁看见刘小菲对自己比了个v字胜利手势,裁判的“预备”口令响起前,他看见所卫朝自己竖起大拇指。
“砰!”他应声冲出起点,耳朵不再听见任何声音,脑海里是清晰的v字手势和竖趄的拇指,眼前就是终点线!他奋力冲刺,率先抵达终点。
他嬴了。速度快过夺标呼声最高的第一名学校田径队的选手:他一直认为自己最多只能得第二名,没想到他跑出更好的成绩来。
噙着喜悦的泪水,他回到刘小菲面前。
“老师,我赢了!赢了田径队选手。”
刘小菲的泪也在眼眶里打转,激动地揽着所维仁:“我以你为荣!十七班以你为荣!”
“有你的,找也以为你荣!”所卫也上前摸了摸儿子的头。
所维仁笑了。
休息区梩五年十七班的学生早看到所维仁旗开得胜,等在那里准备抬他起来
“英雄!英雄!英雄”
抬起来去了。
“好了好了,快点放他下来,还要大队接力耶,把他操坏了怎么办?”刘小菲手叉着腰骂学生。
“yes,sir!”
她斜睨学生们一眼,又回司令台前去了,班上还有战将在前线,她得去给予精神支持。
所卫跟在她后头。
“哪一个是你班的?”
“第一跑道那个。”她回答的同时又朝学生比了个v字。
他一直陪她站着,看她穷紧张,不时地鬼吼鬼叫。
终于轮到大队接力上场压轴了。三四年级的决赛已让师生和家长喊到声音沙哑,五年级决赛班级大队人马在场中央接受清点人数时,肃杀之气教所有的人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所维仁抢跑道时与人擦撞,跌倒了。他很快地捡起接力棒爬起来再跑,刘小菲看得出他硬忍着痛跑完自己的那一百公尺。
所卫把交出棒子后的所维仁抱起,随刘小菲到了医务室。
“学生还在比赛,场中需要你,你先回操场上去吧,我来照顾他就好。”所卫对她说。
他是对的,她看了看所维仁。
“老师,你快回去吧,我没事的。”
她冲回操场。
比赛结果五年十七班得了第二名,全班抱在一起哭。刘小菲又把“胜败乃兵家常事”那一套搬出来向学生做了一次精神讲话,强调他们并没有输。
“好了,统统不许哭,要哭晚上躲在棉被梩哭,现在不准在这里丢人现眼。”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并没有因为与冠军失之交臂而难过太久,运动会闭幕后,全班又开开心心地在中庭指定的地点摆开摊位,准备收点券赚班费了。热心的家长早已按时将热腾腾的油饭、米粉和鱼丸汤送达现场。
作秀赶场似的,她又回到了医务室。
“怎么样,伤口包扎好了吧?”她问护士。
“暂时不能跑不能跳就是了。”所卫替护士回答她。
“老师,我们跑第几名?”
“第二名。”
“都是我害的,要是我没跌倒就好了。”所维仁自责不已。
“不许你这么说!”刘小菲轻斥道:“你已经尽力了,还因为比赛而受伤,这运动精神可嘉。”
“刘老师,我可以先带他回去吗?”所卫插进师生的谈话。
“不要!”
不待刘小菲作答,所维仁马上反弹。
“老师,园游会开始了没?我要到我们班的摊位上去卖东西。”
刘小菲看着所卫。他是家长,儿子受伤了,他有权要求提前带孩子离开。
所卫也看着她,眼睛隔着墨镜与她的对峙。
“如果你坚持的话,可以先带他回家。”她说。
见刘小非不帮自己求情,所维仁破天荒地摇着所卫的手臂,做出无言的请求。
“你们班卖炒米粉和鱼丸汤是不是?”他问儿子。
“还有油饭。”刘小菲补充。
“走吧,我们就这些当午餐。”他对儿子说罢,又问刘小菲:“开始营业了吗?”
“快了。”她朝所维仁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