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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日下,一支拖着板车的骡马车队,缓缓前进。
这是支长途跋涉的车队,由南而北,翻山越岭,跨过十来个县城,来到了济南境内,很快地即将抵达他们的终点站──北京城。
一路行来自然会遇上不少盘查岗哨,凡是遇着了检查站,带队的蒋三卯便会有恃无恐地取出一只铸金的令牌。见了令牌,盘查官员很快地由官僚面孔换上了亲切笑靥。
“里头啥?”
“岭南来的茶叶、天蚕丝和些当地名产腌渍蜜物,官爷要看吗?”
“不了、不了!”官员摆摆手。“快走吧,天热,里头的东西可别闷坏了。”
行行复行行,这几日车队里几个管骡子的车夫,和蒋三卯身边的跑腿小厮恰巧都热倒了。
经过商量后,决定在当地征几个帮手,条件只一个,愈笨拙愈老实的愈好。
这样的前提下,几个新加入车队的,若非傻大个儿,就是身材过于矮小、在别的地方找不着活儿干的人了。而其中尤以那生得人高马大,满脸黑糊糊、傻着瞳,智力似乎不足,老爱流口水的傻大个儿最引人注目了。
“你叫啥?”
“木找羊!”
“怎么取这名字?”
“我家姓木,木头的木。娘生我时院里刚跑了羊,娘问爹孩子叫啥?爹尽彼着嚷找羊、找羊,所以就取了这名字了。”
“怎么一脸黑糊糊地?”
“我家”傻大个儿吸着口水。“是挖煤坑的。”
“怎么不挖了?”
“倒啦,爹娘全睡在里头,找羊没饭吃,人家说大爷这里有饭吃。”
“成!想吃饭容易,往后就跟了蒋大爷我吧。”
蒋三卯观察了几天,发现找羊虽是个傻子,倒还挺勤快的,什么粗活都干,话又不多,是以就将他配在自己身边当跑腿的。
那日一伙人在野地里打尖,搭了帐篷在里头开会,蒋三卯特意喊了找羊在外头守着。散会后,蒋三卯叫了他过来。
“有没听见咱们在里头都谈些什么?”
“有!听见了!”找羊还笑得挺得意的。
糟糕!蒋三卯皱了眉头,光叫他守没叫他别听,就怕傻子到外头乱说。
“听到啥?”蒋三卯慈笑着,眸底却有着掩不住的杀机。
“听到你们在讨论晚上吃啥好。”
“讨论吃啥好?”蒋三卯傻眼,谁说这回事啦?
“是呀!有人不断喊着打卤打卤,敢情是为了该吃羊杂面,还是打卤面起了争执。”
听完这话,蒋三卯松气笑了。他拍了拍找羊的厚肩背。“没错,咱们正是在讨论这档子事,可往后没事儿,还是别偷听的好。”
驱逐鞑虏听成了打卤面?真是个傻孩子了!
“对了呀,蒋大叔,我始终想不透,你腰上那块牌子究竟是啥宝?怎么那些官爷儿们见了牌子,都得哈了腰?”
“说你傻,没想到还会看脸色嘛!这上头呀”
蒋三卯压低嗓笑得神秘。“是按皇帝老儿手写的字镌刻成的,如朕亲临,这四字懂吗?”
“不懂。”找羊乖乖摇头。
“就是皇帝老儿自个儿来到你跟前的意思咩!你说既然连皇帝都来了,那些官儿,还能不恭恭谨谨的吗?”
“原来蒋大叔和皇帝老儿这么熟呀!”
“谁和那满狗皇帝熟啦?!”蒋三卯用力呸了口浓痰。
“这牌子是他给那皇城禁军统领兼九门提督用的,那禁军统领既是主管京畿兵权的人,又是皇帝老儿的贴身护卫,这块牌子自是方便他办事用的。”
“所以蒋大叔是跟那皇什么禁统的好喽?”
“当然也不是喽。”
“那你怎么会有他的牌子?”
敛低眼睛,找羊压低有些怪异的眼神。
蒋三卯呵呵笑。“这就是大叔的本事喽!偷偷告诉你,这牌子是那禁军统领身边的一个人帮咱们仿制的,仿得一模一样,就连那禁军统领和皇帝老儿看了,也分辨不出真假。成了,乖孩子,放饭时间到了,多做活儿少问事,活得长长久久。”
不日,车队来到了北京城。
城门口,盘查的守卫见了牌子,面容更显恭谨,只见货物押单上个个都盖上特速件免查快速通行的章印,依的是谷物类报单而进了城。
见事情顺利,蒋三卯眉开眼笑,没看见身边找羊黑糊糊的脸色更加难看。
“京城到了,活儿完了吗?”若听得够仔细,会听见这傻子咬紧牙关的声音。
“不。”蒋三卯摇头。“还没到终点站。”
“那终点站,究竟是在哪里呢?”
“九门提督府。”
饿鬼胡同里,一个原是清丽娇妍的美少女此刻却扮成了小乞儿模样,窝在土墙边,那脸色像是在生闷气似的。
“惦着,就主动去寻他嘛!”
含笑嗓音,由童雅惜身后响起。
“谁惦着谁啦?”童雅惜快快别过头,却还是来不及掩饰脸上的情绪。
“不就是童雅惜惦着慕朝阳呀!”
“我才不会惦记着那死没良心的!”
这话说得够绝,却还不够道尽她心头的不舒坦。
从艳香居那晚之后,倒变成那家伙躲起来了。近一个月了,无消无息,也没再寻她,虽然当初是她说要和他撇清关系的,但这会儿见他毫无动作,反倒是她要沈不住气了。
还是说,那在艳香居中的一个小挫败,就让他决定要放弃、要松手了?“他没找-,或许是因为有非常要紧的事要去办嘛!”
“师父,您误会了,我压根儿、一点、丝毫不在意他有没有来找我的。”
很好,既是“压根儿”又是“一点”还来个“丝毫不”?够了,够了,他已经非常明白他这小徒儿,有多么、多么地在意着那小子了。
西风道人呵呵笑。“不在乎就算了,那么想来,即使慕家有难,-也是毫不在意的喽?”
“师父!”童雅惜霍地转过头来。“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也知道师父神通广大,只是不爱理尘事,在这座京畿呀,师父可是住了将近百年,年少时贪嘴,还会摸到皇宫偷皇帝老儿的宵夜,对于那地方倒是挺熟的。那时,掌理这天下的还是上个朝代的天子。”
老人捏了几只跳蚤,慢条斯理地继续。
“之后,就是外族入侵了。按我说,换个异族皇帝也没啥不安,前朝昏君无心理政,换一片天也好。他们改朝换代不干我事,却让我无意间撞见了他们为着保护皇族遗储,在皇宫不远处挖建了座大型地下皇城,并设有暗道直通地上皇城。后来新朝天子入关登基,那前朝的遗族便以此地做为反攻势力的基地。”
“师父,您刚刚说慕家有难,难不成这遗族所建的地下皇城竟是”
“好聪明的徒儿!”西风道人点点头、笑咪咪。“这慕府呀,风水还真不错,那座地下皇城正是隐蔽于这所大宅院地底。
“当时天下甫定,那块地因着战祸,上头成了块蔓草丛生的荒地,新朝重整,将那儿圈了好大一块土地兴建屋宇,那就是先前的相爷府、现今的九门提督府了。”
“慕家的人,并不知道这件事吧!”
“若知道了,还会容着这叛逆组织存在吗?事实上,慕家人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这几十年下来,那组织里的叛党,可有不少渗透进了慕府里当差唷,他们还取了个名字叫”西风道人抓抓乱发,蓦地弹指一笑。“叫啥天宫会的。”
天宫会?!童雅惜闻言一愣。是的,她曾听朝阳提起过这个叛逆组织,只是她不知道,他们竟是潜在慕府里。
想起慕家二老、想起朝阳,她那再也不要与慕家人有所关系的决心,再度动摇了。
天宫会,由前朝君臣遗族组成,一股反现今朝廷的在野势力。
据闻其领袖乃前朝皇帝二代遗孤,人称“铁娘子”的升平公主,在她的带领下“天宫会”这三个字,近年来已在各省镑地打出了响亮名号,入会之人趋之若鹜。
据大内密探“隐狐会”查访的结果,已知它至少有四十八个分舵。查出了却迟迟不动手,是因为这些分舵人物都不是他们在意的,他们想要的是那铁娘子。
擒贼必先擒王,惟有如此方能彻底断了这些叛党分子的念头。
经过一再的查访,他们只知天宫会总坛隐身于京城,就是查不出其真正据点所在。
时值深夜,一队骡马车队在经过长途跋涉后,终于停下。
停下之后,蒋三卯先遣散那些沿路雇来的帮手,除了自个儿弟兄外,他只留下傻大个儿木找羊帮忙。
盯着眼前高耸围墙,木找羊打着呵欠问:“蒋大叔,这就是那有九个门的家伙住的地方?”
“那家伙官拜九门提督,这儿是他住宅大后院的西南角尾侧边门。”
“这么高的墙,咱们怎生爬得进去?”
“傻孩子,咱们不用爬的。”
“不爬?”找羊搔搔头。“人家是当官的,会理咱们吗?夜半三更,难不成门会自个儿开?”
傻小子倒猜对了几分,只不过,门是被“吹”开的。
蒋三卯由怀中摸出了一只短笛,一阵像是野禽鸣叫的尖啼让门开了道缝,门后边,有个隐约不清的人影。
“这么早?天还未明。”黑影问了。
“熬着夜,捱出光明。”蒋三卯答了。
“天有日月星辰。”
“宫有君臣将士。”
“齐照青天下?”
“一统旧山河!”
“阁下喝了酒来?敢问是上哪家铺口打来的?”
“不才只喝茶水,是苍梧岭上九斤九的凉茶。”
就这么一来一往、一问一答熬了半盏茶时刻,就在其它人靠着墙都快睡瘫了之际,那道门可总算是敞开了,接着,一辆辆骡车马车踩进了九门提督府后院。
这道后门地处偏僻,就这么进进出出,竟也无人出来过问或好奇。方才开门的人,这会儿在火把映照下,现出了轮廓。
那人是慕宅里的总管事陆七辰。除此之外,那帮忙领着骡马前进的、帮忙招呼入的,个个都是慕府家丁。
打从入门后,木找羊那原就黝黑的脸色,似乎更加泛着铁青了。
“怎么多了个生面孔?”
问话的是陆七辰。他的眼神忍不住多溜了找羊几回,虽是夜里黑,但他怎么老觉得这傻大个儿的身影很是眼熟?
“路太长,途中有几个弟兄倒下了,只得正路上加聘了人。”
“替补的都查过了背景?”
“那当然!”蒋三卯拍拍胸脯。“我办事你放心!”
骡子马匹卸下货,一匹匹被领进了慕府畜槽里,板车上的货物改由人力一箱箱驮起。箱里头不知装啥,重量颇为惊人,论到出力的活儿,自然那木找羊排第一。
一排人扛着箱子,寅夜里黑蚂蚁似的前进,终于来到慕府后院一座造景假山前停脚。
“没路了,大叔!”
“有的,傻孩子。”
带路的陆七辰也不知是怎么操作的,下一刻,那原是长满了紫藤葛蔓的高土坡竟裂出了道口子,里头赫然是一道精制钢门,门敞开,一条两旁插了火把的往下阶梯甬道出现在众人眼底。
这条甬道光从外头向内瞧,似乎狭隘难行,可当木找羊等人扛了重物进去后,才知那是个精心规划过的庞大地下居室,里头一进进、一层层,向下向前,甚至向左向右不断地延伸。
论层层迭迭,它的复杂程度直逼一座立体迷宫,论碧丽辉煌及摆设物品的讲究,它却又像座地底皇宫了,单是踩在众人脚底下的长毛波斯地毯,可就不输给那真正住了个皇帝在里头的皇宫了。
在众人卸了货后,蒋三卯问找羊:“怎么样?佩不佩服住在这里的主人?是不是觉得她有三头六臂的本事?”
“佩服!”小子点头,说话的声音却是咬牙切齿的。
“那么,想不想加入呢?”蒋三卯虽是笑着问,可没打算给他摇头的机会。
不该看的全见着了,如果还摇头,那就是准备上阎王那儿当苦力。
“好了、好了!”蒋三卯笑拍找羊肩头。“走走走,先带你去见咱们那三头六臂的主子吧!”
紧随着蒋三卯的木找羊,左弯右拐地终于来到了地底宫殿中心──一座可以容纳千人的地底圆形大广场,也终于见到了蒋三卯口中那“三头六臂”的升平公主。
其实,那坐在台上接受膜拜的公主,没什么姿色,只是个长相平庸的中年女子。但在乍见女子时,木找羊的双眸几近是血丝狂飙了。在惯例长串的“驱逐鞑虏、复我山河”开场白后,端坐于上方的升平公土举高了酒怀。“祝咱们复国大业早日完成!”
“复国大业早日完成!”
每个人都被分了一杯水酒,木找羊当然没例外、豪气干云,众人一干而尽。
好半晌,上头的升平公主清清喉,朗声道:“接下来,咱们得感谢个弟兄,那就是这一路长途跋涉,将西洋炮火安全运抵总坛,两广分舵舵主蒋三卯弟兄。”
在四面八方鼓掌叫好声中,兴奋的蒋三卯握拳回礼。
“公主,此乃兄弟们分内的事儿,不敢居功!”
“蒋舵主不必太谦,运送炮火只是功劳之一,另一桩,才真是绝大的功劳。”
嗄?他什么时候,曾替会中立下了更大的功劳?怎么他自个儿都不知道?
“那就是──你替咱们带来了个贵客。”
贵客?蒋三卯左顾右盼。人在哪?
“铁娘子,好眼力!”淡淡吐语,跨出了蒋三卯身后的是木找羊。
但这会儿,这个名唤木找羊的男子,眼神锐利骇人,已无半点傻大个儿的憨味了。
“慕统领,或者,我该喊你少爷?”堂上女子面无表情。“想看出你还不需要用到眼力,若非是隐狐会给了你线报,想来你还没本事混得进我这天宫会里。”
慕统领?!
蒋三卯瞪大的眼珠像是要掉出来了。真要掉了也是活该,谁让他有眼无珠?
“铁娘子、升平公主,或者,我该喊的是绣球?”
慕朝阳俊眸冷-,审视着在自个儿母亲身旁陪侍了二十多年、深得主子欢心的丫鬟绣球。
“随慕统领的意思吧,反正咱们都快成为同艘船上的伙伴了,喊什么都不重要。”
“同艘船?-是不是还没睡醒?”
“在你方才喝下了我特意为你调制的化功酒,即将功力尽丧之后,我不认为你还能有选择的机会。你盯上了我天宫会,我天宫会又何尝没盯上你?早在你混入车队时,我就已摸出了你的底;反正,咱们已决定揭竿起义,也不怕被你识破这老巢,索性将计就计,让你自个儿往陷阱里跳进来。”
“是吗?”慕朝阳不屑地哼气,一道酒柱由隐藏的袖管中倾尽射出。
说到这,还得谢谢当日恶童的教训,对于来自“陌生人”的食物饮水,他已有戒心。方才众人干杯时,他顺势将酒全倒进了袖管内层,因此并未中计。
慕朝阳没事,但他身边那一群人包括蒋三卯在内全都已倒地。为了怕他起疑,这一伙人的托盘上,每一杯酒都是有毒的。
“就算你没中毒,可你以为──”铁娘子冷冷横扫着厅中严阵以待的部众。
“单凭你一个人的力量,能打得过咱们这里所有的人?”
“哈哈哈,老太婆,这下-可要失算了,咱们慕统领会是单枪匹马的莽夫吗?”随着话语跳出人群,站在慕朝阳身旁的是格沁。
“贝勒爷我可是不惜弄脏了俊脸,一路远远跟在这伙人身后的,所以方才你们运货时,嘿嘿,偷偷撂倒了一个,悄悄跟了进来。”
见着后援,慕朝阳的黑脸终于松懈了点。
“好样儿的,你还算有点儿脑子。成了,别玩了,快叫你的人全出来吧!”
“全出来?!”格沁笑得有点僵,一张脏脸悄悄移近了慕朝阳。“老兄,没啦,咱们已经全部都出来啦。”
“全部?”慕朝阳也不知究竟是该傻眼还是瞪眼了。“就你一个?”
“是呀,怪那道该死的门阖得太快,就我英明神武来得及蒙混了进来,外头薛平他们,怕还在研究怎么开那道门吧。”
“妈的!”慕朝阳忍不住怒火开炮了。“你们这叫什么大内密探?真是一堆废物!”
“喂喂喂!好端端的干么又骂人呀?”
“因为我就快死啦!再不骂,就怕没机会了!”
一串大笑打断了兄弟阋墙。
“好啦,两位京城浪少,就凭你们俩想铲了咱们天宫会?别妄想了吧!”
“老太婆别太瞧不起人了!”格沁哇哇大叫。“别忘了朝阳是京城内第一高手,而我,若挤不进前十名,百名内总还是有的。”
铁娘子冷冷摇头。“京城第一高手?哼,甭用刀枪,我多得是可以对付你们的宝物。”
挥挥手,铁娘子让人到后头拉出了两个人。知道慕朝阳即将上门之时,该备的宝物她早已备妥。
“爹!娘!”慕朝阳火着瞳想冲上前,却被拦下,不敢妄动。“死贼婆!枉我爹娘这么多年来待-像亲人一样,-竟连他们都绑了来?”
“闭嘴!慕朝阳,别跟我提什么恩情的无聊话,我国破家亡时,谁又同情过我?”
人质在她手上,慕朝阳和格沁只得乖乖让对方用麻绳绑缚了手脚。
“-现在──”慕朝阳都快将牙给咬崩了。“究竟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现下在北京城里握有最高兵权的人是你,掌控五营步军统领、九门内外守卫巡防的人也是你。那些守城将士们最信服你,如果你能登高一呼嚷着要变天了,想来不费一兵一卒,便能让这座京城易了主。”
慕朝阳哼气。“说得好,真像个有疯病的人会提出的计划。”
“一点都不疯!你不知道我这里另有密道可通往当今皇帝寝宫吧?挟了你再押住那老家伙,一个有君权一个有兵权,两个最重要的人都在我手里,再加上那批西洋炮火及枪杆儿,待我登上了朝廷号令臣子奉命,大开北京城门迎我中原及南方会众入城,移转地方军权,到时候,这个天还能不变吗?”
“别听她的!别理她!”格沁两手被绑在身后,跳脚跳得像只蚱蜢。“忠孝不能两全时,你可得以国家人民利益为先呀!”
“贝勒爷,安静点儿,否则我就先拿这丫头试刀。”
铁娘子手一挥,从后头另行架出了个嘴上绑着布、瞪着大眼的风华公主。
“哇哇哇!-连皇帝的女儿都掳了来?真是不怕死。”
“皇帝的女儿又怎地?放心吧,很快地,她就不再是了。够了,慕朝阳,别再浪费时间,你是要乖乖投降,还是要一个个看着他们身首异处?”
“想我投降?”慕朝阳目中燃着傲火。“先杀了我!”
“很好,够倔,那么我就来看看,是该从老爷、夫人还是疯丫头下手?”
慕老爷发抖,慕夫人尖叫,风华公主用力怒瞪双瞳。
铁娘子抬高掌,下一瞬,突然出现了一阵轰雷响,还伴着火药烟硝味。
她再也不用考虑要先杀谁了,那声轰雷削掉了铁娘子一条手臂,鲜血霎时从肩上伤口飞溅。
就在众人愕呆、还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时,一道黑影降下,先将慕老爷、夫人及风华公主移往安全角落之后,再转身与天宫会人对战了起来。
又一条人影落在慕朝阳及格沁身旁,替他们松了绑。
替他们松绑的是“隐狐会”的薛平,而将慕老爷等人移开且先给了铁娘子一枪的,却是让格沁吓掉了下巴的人。
老天!那不是被慕朝阳“宣布”已经死了的恶童吗?
“薛平,你们官贼连手呀?怎么会和恶童联合在一起的?”
“贝勒爷呀,咱们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在谁都拿那道铁门没辙时,这恶童就出现了,还熟门熟路地、锁匙转转就撬开了门,无声无息撂倒守卫,咱们就全跟着她进来了。咱们是先到仓库里毁掉了大部分的西洋枪炮后,再拿了几管过来救你们的。”
问不出所以然,格沁将问题扔向了慕朝阳。
“喂,你倒是解释解释,这家伙根据你的研判不是已经死了吗?”
“借尸还魂哪,难道不行?!”乍见恶童出现,慕朝阳一心只想笑,没太想搭理格沁。
“可我──你──”
慕朝阳无暇再听格沁-嗦,他的眼神全锁紧在那躲了他好一阵,害他日思夜想、连觉都没能睡好的可人儿身上。
这丫头,欠他可多了,他得一边办案,一边牵肠挂肚惦记着她。
不再思索,他用脚尖挑起了把长剑,身形灵动,杀近了恶童身边。
“唷,想来想去终究还是舍不下我,乖乖回来了呀?而且,还故意抓准了时间,怎么,是想将功赎罪?弃夫潜逃,-以为光是帮忙捉叛贼就能没事了吗?”
即使心头大悦,可那张坏嘴还是改不了贫嘴刁钻的老毛病。
“干么不说话?以为不出声我就不知道-是谁了呀?”他呵呵坏笑着。“别忘了-的身子,我可是抱过好几回了。”
咦?好生香艳!他们有没有听错呀?
格沁和薛平等人虽是一边忙着捉反贼,可捉着捉着,却是全往慕朝阳这头挤了过来。
“你──”恶童咬牙切齿。“不要乱说话!”
慕朝阳嘻嘻笑。“想我不乱说话?那就多和我说说话吧,要不,我又管不住自个儿的嘴了。”
“我会来帮忙,只是为了你爹娘,才不是为了你!”
“是吗?”
慕朝阳一手使剑,还分出了另一只手去揽着她的腰。
“你──”她既羞且恼地跳开。“你在干么啦?”敌人在前面耶!他的手居然还有空闲?
“没干么,量量-的腰围尺寸-说谎,明明都瘦了好大一圈,八成是日日惦着我,又恨我干么都不去找-,所以恼得连饭都忘了吃。”
“你──你胡说八道!”一个狠劈,她身边五个反贼遭了殃。
“我?!我实话实说!”一道掌气,他身边七个男人咕咚咚倒下。
“我根本不在乎你!”她恼了,将毕生所学漫天飞花泼撒开来。
“-爱我爱得要死!”他笑咪咪地,恶腿横扫,将身边人全部撂倒。
两人嘴斗得愈凶,在他们身边倒下的无辜受害者就愈来愈惨烈了。
“贝勒爷呀!”薛平悄悄抵近了格沁耳边。“你觉不觉得,那两个人好像有点儿有点儿奇怪?”
“怪你的头啦!”
格沁反手给了薛平一拳。虽然他也觉得怪怪的,但基于保护挚友的立场,他可不许别人这么说。
“这一招是武学里的至高绝技,得由一男一女搭配施展,叫霹雳火爆别靠过来!招子放亮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是唷?薛平和其它人的眼神,在瞬间转成了赞佩。
果真是武林奇学,莫怪那在他们身边倒下的人,都快堆成一座小山了。在诸多大内高手环伺,先重挫并擒住了对方首脑,再搭配西洋火枪,以及一套骇人听闻的“霹雳火爆别靠过来”武林绝技下,一场乱事很快就被弭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