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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庶女,再怎么也不会翻了天去,宝珠大可不在意。可是这不是宝珠的性格,尤其在现在这样的状况下,放人之心不可无。“嬷嬷,安排我们的人在萼梅院那边盯着,平时不要怎么样,一旦有了异动,再做决定。”宝珠不想将一个九岁的女孩想得那么坏,但是自己先小人后君子,也是一种生存方式。
后院从来就没有可以小看的对手,就算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人。“九小姐想干什么,我不管,但是要是打到我珠玑园上来,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宝珠从来没承认过自己是好人,好人都是不长命的,坏人才会祸害万年。如此,宝珠宁愿选择当个坏人好了。
“诺。”盛嬷嬷和芦笙齐齐应道,就算是宝珠不提醒,她们也会注意的。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还是挺快的,这不,日头已经老高了。撑了一个上午,宝珠觉得自己有开始犯困了。总会变成胖娃娃的,宝珠心里哀嚎,不过脸上全是笑意。
江简牧在外书房,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当年的青阳之战,就是他心里的一个痛,不能触碰。小厮良彦百无聊赖地坐在阴暗处,老爷吩咐了任何人不许进去打扰,良彦觉得这个时间,应该没有人会过来。这天气该死的闷热,良彦有一下没一下挥着蒲扇。
青阳之战,江简牧只要一想到这四个字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漫天翩舞的血花以及那一双悔不当初的眼睛。心是阴沉的,他江简牧是愧对那帮死去的弟兄啊!也愧对死去的二弟江简博!
这天说变就变,一上午的艳阳高照。这会就开始变脸了。都说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这八月末的天也不遑多让。良彦这会已经不再扇扇子了,就这风,扇扇子简直就是多余的。可是良彦也不敢进书房,没有老爷的吩咐。他就算想去关窗户也没有那个胆子不是。良彦纠结了,这当个小厮真是难啊。尤其是当老爷的小厮。
书房外的风呼呼地吹着,书桌上的书本纸张在翻滚,这一切的动作,还是没有能够将江简牧从那段回忆中拉回来。一个人。要经历了怎么样可怕的事情,才会变成这样。这会儿刚睡醒的宝珠,压根就不知道,江简牧在经历这怎样的痛苦。该说是宝珠的冷漠,还是说,这对夫妻从根本上就缺乏必要的信任和坦诚;亦或是说,一切的一切还为时过早?
宝珠是没有时间去管江简牧的,因为五小姐晓涵过来了。原本还是狂风乱舞的天气,这会儿已经消散了。原以为会下雨的天气,哪知道光就是刮了一阵子的风,就又是风和日丽了。这一回。也就是晓涵一个人过来,宝珠只当是日常的串串门。
等见到晓涵,宝珠吃了一惊,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也就一个晚上,整个人憔悴成这样了?“你们是怎么伺候五小姐的。昨儿个还好好的一个人,今天就成这个样子了?”宝珠的声音里带上怒气。晓涵在江简牧的一众女儿中,对宝珠是特别的。
曼秋曼叶两个大丫鬟齐齐跪下,“奴婢该死!”身为五小姐的大丫鬟,确实是她们两个的责任,可是就连她们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知道五小姐从宫里回来,人都不对劲了。可是,夫人可是不会管这些的,两个大丫鬟俱是磕头认错。这个时候,分辨可不是个好的方法。
一瞬间,晓涵的心里有了一种有娘的孩子真幸福的想法,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子,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啊。“母亲,这个和曼秋曼叶没有关系。”总不能见了宝珠处罚自己的丫头还没有感觉,就算宝珠有着这个权利,晓涵也不打算让自己的丫鬟背上这个黑锅。
宝珠没有立即就让曼秋曼叶起来,有没有错,不是晓涵的两句话就可以决定的。“昨儿个看着还好的,怎么就这点时间没见,你就成这幅模样了?可是府里的事给累到了?”宝珠不可能说是看一眼就知道晓涵为着何事烦恼,这肯定也不是为了府里的那些个事,只是宝珠现在只能这般说问。
早晨起来见到自己的这幅模样,就是晓涵自己也给吓到了,用了比往常更多的粉,才算是遮住了。府里的那些个管事,都是人精,当然会当成没看见,有时候不该知道的事别知道,反而能活得长久。晓涵知道,自己的这个样子,去了珠玑园见了宝珠,还是会问的,宝珠可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尽管如此,晓涵觉得自己还是该来这一趟。宝珠每天的生活都是很有规律的,晓涵今天也是等着宝珠午睡后才过来的。这事情,她想找个人说说,原本这种事一辈子烂在心里是最好的,可是晓涵觉得她应该和宝珠说说。晓涵有一种感觉,若是她不去和宝珠说,日后只怕就有自己的苦头吃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感觉很是强烈,于是,晓涵就过来了。
“母亲,能够让她们都下去吗?今儿个,我只想和母亲说些心里话,我不知道除了母亲还有谁能够来倾听。”晓涵苦着一张脸,这个算是自己软弱的一面,要是叫大姐知道了,又该抓着耳朵念叨了。
看着这姑娘应该是遇到了麻烦了,而且还是那种不怎么能够让人听到的。问题是,宝珠也不是垃圾桶,随随便便就可以倒一些有的没的。只可惜啊,谁叫自己成了人家的后母,女儿要跟你谈谈小心思,还真不好拒绝。“这次五小姐给你们求情,就先不罚你们两个。日后还是用心伺候好五小姐,江府的家规可不是摆设。”就算这压根不管曼秋曼叶的事情。可是宝珠也不得不罚,处在宝珠这个位置,很多事情不可能由着自己的心意。
“奴婢谢夫人不罚之恩。”曼秋曼叶再次齐齐给宝珠磕头。其实早上看到五小姐那模样,两个大丫鬟就知道,自己一顿责骂是少不了了。好在,五小姐第一个来见的是夫人,夫人在府里从来就是心最软的那一个。别看刚才夫人有了怒气,最后还不是雷声大雨点小,曼秋曼叶这一关就算是过去了。后面就算是老爷知道了,也是给了夫人的面子。这下子,两个人才算是放了心。
宝珠还真不知道,自己在府里下人的眼中是这般的评价,亏得不管家。不难还不知道是好是坏的。只是宝珠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吗?嘿嘿,犯到宝珠手里就知道了,绝对叫你说不出来,还得感恩戴德。好吧,这个可是宝珠从娘亲路夫人和大嫂刘氏身上学来的,糅合了一下而已。
“你们先去外面候着。”既然晓涵已经这样要求了,宝珠在这些个下人面前总是要给晓涵面子,嫡女的尊严还是要维护的。“老爷要是回来了,就说我和五小姐聊天呢。”瑶琴会意。这是说,江简牧若是回来,就告诉他。先不要打扰他们,爱干嘛干嘛去。当然宝珠是这个意思,可是瑶琴可没这个胆子直接跟江简牧这样说了,总是要想个别的方法。
“诺,”不一会儿,屋子的伺候的丫鬟都下去了。整个小花厅也就剩下宝珠和晓涵两个。“不是一直说我这的茶好喝的,今天可是从进屋到现在。一口茶都没有沾呢。”光是盯着杯子看,也看不出什么个花来。尤其是宝珠,作为继母,还是要先开口的,自己可不是恶毒的继母,当然也不是烂好心的继母,只能说,宝珠在惯例下,不苛责但也不优待就是了。
晓涵这才发现,自己面前的茶水还是刚才满上的样子,真是点滴未沾啊。“这茶水的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只可惜喝茶的人的心境早已不如以往了。”晓涵笑了笑,勉强喝了一小口面前的茶水。
“佛祖曾经说过,风亦不动,树亦不动,乃汝心动也。茶水是没有变化,喝茶的人有了变化,这也是人之常态。就说我吧,早上萼梅院的事,你也应该知道了。原先,我觉得喝的茶应该是带着淡淡的苦涩的,可是现在喝了才发现,并非如此,它一如既往的香甜。”釉蓝的茶盖就这样在茶水上晃荡着,一圈圈的涟漪扩散了,在撞到茶杯璧时,自然而然的消散,不见一丝踪影。可是,这并不妨碍这些小涟漪前仆后继。
晓涵一震,宝珠不知道是什么事请,可是她刚才说的没有错,就是自己的心乱了,才会如此。“母亲,你和父亲是不是已经在考虑我的婚事了?”
宝珠讶异地看了一下晓涵,确实,晓涵的年纪也在这了,江家挺多也就再能留两年,可是这先前还是要相看人家。“这个事情,我做不了主。”宝珠这样说,就等于告诉晓涵,是有这么一回事。
“我知晓,不是要母亲帮我做什么。”总会有这一天的,本来自己只要谋划一下,就有着机会,只是如今,是断无可能了。就算爹娘同意了,晓涵也不会走到那一步。再说了,晓涵不觉得那个人重要到要为他牺牲那么多。
宝珠想,也许晓涵自己有着钟意的人选,能帮一把是一把吧,如果那个人合适的话,宝珠不介意暗中推一把。“晓涵,你是不是有了钟意的人了?”
晓涵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不说话,良久,才狠狠灌了一大口茶水。这样的动作,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不合规矩了。“自古以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晓涵没有别的想法。”
若是晓涵不说这句话还好,说了这句话,再加上这样一副表情,宝珠再回想了一下,还有什么不能猜到的。毕竟,丰城的上层圈子也就这么大,只要不是外嫁,都是能够知道的。“你从小生下来就是嫡女,从小到大,你自己也看到了,嫡庶是多么的界限分明。再看看你父亲叔叔们,你哥哥们,那些个妾室过的日子,你觉得,能够为他牺牲到那种地步?”
晓涵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宝珠,这些她都没有说。
宝珠不觉得做人小老婆是件光荣的事,“很奇怪,我怎么会猜到?”
晓涵点头,她现在好奇宝珠是怎么猜到的,忘了自己原先的烦恼。
求而不得,很多人都觉得这是件很痛苦的事,其实换个角度看,就是因为得不到,才会念念不忘,那东西本身在你心中是否真的那么重要呢?“原先,我真的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刚才你说了什么心境,有突然提到你的婚事,再加上你今天的这幅样子,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昨晚,皇上也就给一个人指婚了,只有这样明确的方式,才会让你这样,而其他的对定国公府来说,都是有着解决的方式。”
想来,祥王府的茶花宴那次,晓涵看的就应该是陈孜漾了,那会宝珠就在猜测会是四个人的哪一个,现在好了,没有悬疑了。
“你不骂我,说我不自重吗?”晓涵期期艾艾地开口。
宝珠还真没有这种想法,“我大东朝的女儿家,从来都是不拘小节的人。就算我们这等人家,平日里也是可以和外姓男子玩到一处去。少女情怀总是诗,我为什么要骂你?追求自己想要的,谋划自己想要的,这本身来说,并没有任何错。况且,我江家的女儿,只有挑别人的份,哪里有让别人挑的份。”这句话,宝珠说的理直气壮,只可惜,晓涵是听不出来,宝珠心里虚着的。
不过除了皇室宗族,凭着江家的地位,还真是如此,这样说,也不算太假,给晓涵涨点气势,定国公的嫡女,怎么能够那样一副样子。传出去,平白叫人笑话了。
也许只要有这一个倾泻口,就能带出好多的事。“很小的时候,我娘带我出去做客时,我就遇见了他。他和府里的哥哥们不一样,明明看上去很是瘦弱,可是眼睛里总是不一种不服输的气势。而且,他是第一个敢走过来跟我说话的小男孩,也是第一个在我做得不对时会说我笨的男孩。那时,我觉得他好特别,哥哥们都不会那样说我。”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晓涵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