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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五十个十四岁到十八岁的丫头,分列成三排,涂娟娟站在最后面那排,巡视她们的是一个长相清秀,有双透亮眼睛的女子。
待那女子将众人巡视一轮后,牙婆扬声巴结几句,说道:“今儿个能入关关姑娘法眼,是你们的造化,能服侍这样的主子,是求都求不来的好福气,要不,若卖进青楼服侍男人,可就不是件轻松活儿。”
这话听进娟娟耳里,她打心底高兴,赌对了!这一轮要卖入的地方不是青楼,只是要这么多个会识字,模样整齐的女子,打算用她们来做什么?而且这个关关姑娘难道就是前任县太爷身边的小书吏邵关关?
娟娟猜不准对方要什么,暂且别开视线,目光对上一个不耐烦的男人。
他长得气宇轩昂,浓眉大眼、五官立体,有点混血儿的味道,他的身量很高,至少比她高上一个头,但即便不耐烦,他的表情依然温和。
就娟娟所知,挑选丫头不是女人的事吗?他在这里掺和什么?
胡思乱想间,关关姑娘发问了“喜欢孩子的请往前站一步。”
什么工作需要喜欢孩子?难道是生产工具?她瞬间有头皮发麻的感觉。
涂娟娟再看一眼男子,心里还是不解,看他的穿着和相貌,自动送上门的女人应该不少,难道他和赵知州有相同的毛病?需要大量的土地来耕耘,增加产量?
娟娟摇头,虽然他的外在条件比赵知州要好得多,她也没打算出卖自己的子宫,于是当所有人都往前进一步时,她下意识往后退两步。
因为太突兀,宋怀丰不想注意到她都难。
“你不喜欢孩子?”宋怀丰走到她跟前站定。
她用力点头,迎上宋怀丰的视线,不惊不惧。“回公子,是的,奴婢不喜欢孩子,不喜欢当通房、姨娘,这份活儿,不适合奴婢。”她就不信涂娟娟是天生的小妾命。
宋怀丰被娟娟的回答弄得尴尬极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邵关关眼底流过一抹欣赏,走到娟娟跟前解释道,自己是要选择能照顾幼儿的幼稚园老师和幼教专员,不是娟娟想的那样。
听到熟悉的词汇,娟娟一楞,两只眼睛直直对着关关。难道对方和自己一样是穿越人士?
不对,不是这样的,这时代有太多她没听过的事、有许多她想都没想过的状况,这里的历史不是课本上写的那样。
没错,在杜府里她翻遍杜老头的藏书,也听过杜老头提及外头的事,她知道这里有个云湖商业区,有开幕庆,有玻璃的出现,也有类似日本的海女。
宋怀丰、宋怀青兄弟被赶出宋家大门,母亲病死,贫穷伴随,在古代,这样的孩子注定要当一辈子的苦工阶级,他们不但没有,还翻身成为大官,可见得这个朝代很注重百姓教育,那么有幼稚园老师、幼教社、幼教专员,也就能够说得通了。
是啊是啊,是她的穿越资历太浅,才会恐慌无知。
这个解释让她松了口气。
“所以,你愿意做这份活儿吗?”
靠一技之长生存的经验她多了,她喜欢这个选项。于是笑着点头:“我愿意。”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涂娟娟。”
宋怀丰听到涂娟娟三个字,突地,身体像被人石化似地定住了,瞳孔不自觉放大,心跳不自觉加速,汗水不自觉从毛细孔冲出来他不自觉地转过身,眼睛紧紧盯着那张脸,她说她是涂娟娟
泡进热水桶里,娟娟满足地伸个大懒腰。
一个月的牢狱生涯,细菌封住她每个毛细孔,虽然牙婆让她们打理过自己,但时间有限、只能匆匆漱洗,终于能好好泡个澡了!
这里是幼稚园后面的楼舍,外面的招牌写着“育才”两个字,是关关和宋怀丰领着她们一行人过来的。
下了车,关关粗略解释这里经营的是什么,这间铺子很深,分成前后两栋楼,以前幼教社和幼稚园分别在一、二楼,后来学生越来越多,再加上云湖商业区开幕,育才幼教社便搬到商业区里。
前面那幢是幼稚园,后面这幢是行政大楼,楼下有一整排的办公室,楼上则住着二十几个幼稚园教师和幼教专员,现在加入她们,就有将近七十人了。
因此房间不大,却要住上六个人,除一个大通铺外,只有一张桌子和四条长板凳,枕头靠墙处,每个人分配到一个木箱,可以摆放自己的私人用物。
关关安慰她们,等另一边的屋子整理好,她们就可以搬过去,到时就不会住得这样拥挤。
她们这些被挑选上的丫头,都是能文识字的,过去要不是大家小姐,就是主子面前说得上话的大丫头,如今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心里多少觉得委屈,但娟娟不觉得,倘若生活条件差一点,可以换得人身自由,她愿意。
闭上眼睛,她享受着热水浸泡每寸肌肤的快感。舒服啊娟娟突然想起自己被挑选时的事儿。
宋怀丰跳到她面前,两手紧紧握住她的双臂,力气之大、情绪之激动,要不是她确定原主性子怯懦、没杀过人,肯定会误以为自己是他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
他问:“你说,你叫涂娟娟?”
那刻,她直觉想装俗辣,回答他:“不对,你听错了,我叫做杜卷卷。”
但这种谎话没意义,因为牙婆很快就会把自己的卖身契给交上去,因此她硬着脖子点头,回答:“我是。”
她回答后,他更紧张了,又问:“你几岁?”
“十五岁。”
“你住饼平林巷吗?”
这个问题难倒她了,涂娟娟拚命在原主的记忆里google,对,原主搬过家,问题是老家的地址当时她的年纪小,能记住的东西不多呀。
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那你记不记得一个云丰哥哥?”
她叹气,要是以后所有原主碰过的人都跑来问她这个问题,她要怎么回答?
杜老头死了,涂玉娘死了,原主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已经不在人世,能够指认她是妖孽附身的机率大减,她暗暗告诉自己,这几天得认真回想,原主有没有什么闺密、青梅竹马之类的人物,所以他是原主的青梅竹马?
目光对上眼前男子,这个长相接近满分,看起来很温和的男人,他是原主的青梅竹马?他们该不会私订过终身?不会吧,才跳出一个坎儿,又落入另一个坎儿?
上回举发杜主簿才免除出嫁命运,这回她要举发谁?
见她久久不发一语,宋怀丰叹气道:“不怪你,当时你的年纪太小,我叫宋怀丰,小时候你和你娘曾经救过我一命。”
两个消息同时刺激着她的大脑中枢,消息一:他就是轰动武林、惊动万教,大名如雷贯耳的大人物——当年被宋家赶出门,而今咸鱼大翻身的宋怀丰!
消息二:原主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是青梅竹马!真是太棒了,否极泰来啊,她的悲苦命运即将大翻转。
瞧,谁有她这等好运道?小时候糊里糊涂救个人,此人摇身一变,成为探花郎、县太爷,他的哥哥是受皇帝看重、亲自封赏的新任五品知府所以她可以利用这个恩惠讨到多少封赏?能否发还她的卖身契,让她成为自由人?
这个念头不到三秒钟就让她打消。
傻了哦,她现在没地方住、没钱花,离开这里之后要做啥?
做粗活?!哼哼,她会被粗活给“做了”
做细活?哪门子细活?绣花?嘿嘿,她的针比较习惯往人体的血管扎。
做美食?她最棒的手艺是用微波炉泡面,当然,为着补充营养,她会在里面加颗蛋和白菜,补充膳食纤维所以离开这里,她能找到更好的出路?
自由人有这么好当的吗?
这条路迢迢千里,她是讲究实际的现代人,所以,先给自己谋个位置安身比较要紧。
在那个情况下,宋怀丰热情,急着探问当年情况,而娟娟一心盘算自己的前程,便显得冷淡许多。
不过无所谓,她面冷,其他几位被挑选的姑娘脸热得很,她们的视线紧紧盯住宋怀丰不放,好像他是刚从大海里面捞起来的生猛海鲜。
要不是考虑到古代对男女之间的动作限制,娟娟很想捧起他的脸往四周转一圈,让他看清楚自己的态度造就出什么效应,然后再用微笑警告他:“如果你想谋杀救命恩人,请尽管用这张痴迷的笑脸凝视本姑娘。”
恩将仇报啊幸亏关关跳出来打圆场,她说道:“怀丰,你再看下去,娟娟要挖地洞逃亡了。”
宋怀丰这才退开几步,让关关继续挑选合适人选。
娟娟有种趋吉避凶的本能,她很清楚宋怀丰会给自己带来无数不便,所以日后,他当他的县太爷,她做她的幼教专员,不会再出现交集,倘若他坚持报恩,那就狠狠敲他一笔银钱,从此恩断义绝。
嗯,很好,她不喜欢替自己招来麻烦,即使那个麻烦长得很养眼。
她的心灵早已经不是十来岁的小女生,喜欢穿痛脚、却漂亮到让女人想飞的高跟鞋,她老喽,喜欢合脚、舒服的休闲鞋,对静脉曲张敬谢不敏。
念头转开,她又想起监牢那幕,涂玉娘的回光返照让吕氏明白,兔子急了会咬人,狗急了会跳墙,便是她们这等弱质女子,心头一急也会杀人的,接下来几天,她没再招惹自己。
而涂玉娘从吕氏头上拔下来的凶器——玉簪,她顺手藏进怀里,有钱走万里,无银寸步难行,这个道理她明白得紧。
在屋里,等待同屋的女子洗沐时,涂娟娟拿出簪子,她在计算自己的身家,看看要累积多少财富,才能够安身立命。
对玉石,她不太懂,问美金台币人民币的汇率,她还比较清楚,可掌心的簪子怎么看都不像好玉,虽然体积有些庞大,但雕工粗糙,应该不值钱。
在这样想的同时,她发现簪子中间有一道缝隙,两手扭转,簪子从中间打开,哇!秘密宝簪?她从里面掏出一张纸,打开。
地契?看一眼住址,是她和涂玉娘住的那间屋子,最重要的是地契名字是涂娟娟,难道那屋宅,杜老头原是打算给女儿当嫁妆的?
而吕氏藏起她名下的地契,应是企图在抄家之后,留下一点财产,让儿子孙子有片屋瓦盖头顶,不至于流连失所、变成路边乞丐。
屋宅是涂娟娟的,不属于杜家财产、不能抄没充公,房契在吕氏手上,等事后再变更名字亦无妨,这是吕氏盘算的退路。
可惜她的儿子没有机会享受到这番打算,都砍头了呢,而那些弱小的孙子被发配充军,虽然这年代没有原子弹那等威力惊人的武器,但身为炮灰兵,想在战场上保留性命谈何容易?
鬼使神差,这柄簪子竟落入自己的手里
但愿,接下来的路越走越顺,荆棘少一点,运气多一点。
不管是前世或今生,她都没考虑过把自己的下半辈子交到男人手里,婚姻爱情,有缘则遇,无缘也不强求,父母的失败婚姻,让她对男人不热衷,是啊,没有男人她也可以在这个世界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