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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拦在二门处了?”
“是的,您全料中了。”
“哼”冷艳的容颜好像永远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她会允了才是我该惊讶的。”
伸手让芳舟扶她起来,就算已有六个月快七个月的身子,顾姨娘的身量还是纤细的,并不臃肿。倒是本如冰玉一般的肌肤,现下则变为了牛奶一般的凝润,虽少了点透明般的光华,可却多了些媚惑的味道。
徐府,绿绦院。
徐府里有这么一个院落,内里遍植杨柳,春日满目皆绿,初夏花穗繁复,且人在院内轻轻走一圈,就可以领略到飞絮扬天的惊艳。
可缺点也是很明显的,地处偏僻,不在主轴线上,占地不大,甚至比筝雁阁都还要小。
尤其对于它现下的主人来说,这缺点就更加显得要不得了………
可,绿绦院的主人好像并不这么认为。
顾姨娘扶着芳舟的手缓慢而小心的走到前院,绕着圈散步。这是自她娘亲知道她怀上第二胎后,就专门递帖子进来看她时千叮万嘱中的一条.....“这次虽说是第二胎了,可你身子骨向来就弱,当年在生颐哥儿的时候也是太年轻没经验,没有抓好时间养身体。况且这些年来以大老爷对你的宠幸都到现在才怀上第二胎,也可以看得出来你身骨不行了。……不过如今好了,总算是怀上了,而且时机刚好,你大哥可是已被圣上钦点进户部了,那你也得抓紧这次机会,趁着这一胎再努力一把...”
努力什么呢?
——努力注意进口的食物,努力补身子,要适当的活动,多走走路,不能久坐,趁着这个机会努力养好身子?
是的,这些都是她娘亲让她努力的东西,可更重要的,却是其他…
“你继续派人盯好二门处的动向,秋初馆和沉榈斋那儿也不能放松,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
顾姨娘忖量了一会儿,又向芳舟道:“秋初馆那儿尤其注意。”
“是。”
芳舟向着顾姨娘行了礼,就往外走去。
顾姨娘却仰首看着院里这一株株早落完了叶的杨柳,一根根纤细的柳枝在这寒风凛冽的深冬里,硬铮铮的向天拱出,每一支都拉得直直的,向着四周放肆的伸展。
谁会想得到呢,在缠绵的春风里那般婀娜风流,柔情似水的柳树,到了冬日后,竟会是这样狂野的姿态?
二门处
今天的柳如,穿了一件灰紫色的荷花长裙,又在外罩了一件缎子碎花小袄,也许是跟了裴氏太久,身上竟也没有太多的饰品,只头上簪了一只玛瑙银扁钗,钗首的一丁点鎏银花瓣坠子,随着柳如抬眉望向谷亦的动作,微微的晃着。
谷亦一向没有太多表情的俊脸,就突然沉了沉。
“柳如姑娘都到了,那代表夫人的命令也到了?”
“谷护卫所言极是,夫人有令,你身后这批人,不能进。”
柳如是美的,或者该说柳如、柳月、柳吟和柳絮四人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可在徐家里却只能被当做常人,但就算如此,柳如现下就只是静静的和谷亦远远的对峙着,所有人望去,都不会觉得她被浑身气场都强的吓人的谷亦给比了下去。
而这般东风奈何不了西风、西风压不倒东风的对峙结果,就是谷亦幽幽的眼里,清冷的目光渐甚,柳如似笑非笑的唇也扬得越来越高时……“谷护卫,我再问你一次,徐家家规,你知是不知?”
柳如不惧谷亦,更不惧他身后的护卫们,可柳如不愿在这起了冲突,如果两方真在二门这儿打了起来,那就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的状况了,到时不管结果如何,夫人的脸面都不会太好看。
谷亦亦挥手止了他身后的属下们的气愤声,眯了眯眼,一贯的冷声道:“柳如姑娘,告辞。”
向着身后还在气愤着却领了他的命令不敢妄动的几人吩咐了几句,谷亦就一人进了二门,和柳如擦身而过,向着沉榈斋走去。
他也知道,不能在这和柳如身后的那些婆子们与叶妈妈她们动起手来,不然不管结果如何,不仅他和兄弟们要遭到徐家家法内对家仆最严厉的惩治——以下犯上,容不得。就连徐熙都会被抓到这不遵家规的把柄,所以谷亦幽沉沉的眼和柳如娇娇柔柔的眸在他们擦身而过时对视了一瞬儿,谷亦就阴着脸往沉榈斋飞奔而去。
沉榈斋
沉榈斋的后院有一片牡丹花田,那在广阔得很不一般的后院中,满满当当的只种满了牡丹魏紫、姚黄、玉玲珑、天外红...皆是一株难求的名种,可这些被培育得花繁瑰丽,锦绣成堆的美景中,永远只有一个人影在欣赏着。
不管是春末立夏时分它们昂首怒放、红若烟云得烧到天边似的傲然之姿,还是深秋凛冬里干枝枯叶的萧索寂然——这里,都只有一个人影站在天际下,欣赏着。
“府君。”
谷亦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徐熙的身后,单膝跪地。
“怎么了?”
徐熙淡淡的看着一阵风过后,又有两片枯叶落地。
“您吩咐的事,属下无能,没有完成。”谷亦低声道。
“哦?”徐熙侧首,阳光下,他的眼瞳比宝石都还要璀璨,“她派谁来阻的?”开门见山,徐熙直接问道。
谷亦沉声:“是柳如姑娘。”
“喔...”
徐熙清越的声音中根本听不出他是什么情绪,“喔”了一声后也不再言语,谷亦亦沉默着。
“华觅。”
一道瘦削的身影从柱子后的黑影中走出,清隽的脸庞,活泼的笑脸,“老爷。”
“你去秋初馆请夫人过来。”
徐熙轻声说着,长长的月白色广袖,却随着他的起身,荡出了一片繁华虚影。
“是。”华觅答道。
华觅,今年一十九岁,是徐熙现今的亲随,可他却不是徐家的家生子,也不是从小就进了徐府的。他是在十五岁那年,在徐家每年固定扩充家仆时,自荐上门的。可徐家怎会收这样一个年龄已大的孤儿?当时的总事更是想都不想就要把华觅给轰出去的,但华觅最后却还是进了徐府,那天生的巧舌如簧、与永远让人戒心少一半的活波亲和的笑脸,是原因,也是他爬到了徐熙亲随这一大高台上的最终武器。
因为就是这样好像只会动动嘴皮子与傻笑的人,却为徐熙扳倒了无数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