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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闱舞弊案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听说先是有考生举报考前试题泄露,之后大理寺彻查,案子牵连甚广,除去不少涉案考生,连带礼部和翰林院不少官员被查,作为此次主考的永王更是责无旁贷,免不得要惹祸上身。
安国公府本和这次舞弊案没有牵扯,然而孙家却深陷其中,孙家脱了奴籍后,一直想借着苏阳的路子,买官入仕,偏偏上回被苏瑜发现,制止了,如今好不容易盼到家中老二参加春闱,就指着他金榜题名给孙家扬眉吐气,哪知道还没扬名,就因为舞弊案被关入大牢。
苏阳几番奔走为了解救表弟,惹得安国公大怒,将苏阳斥责一顿,在府上禁足三日,没了法子,孙姨娘只得来求助苏靖荷。
沉香给孙姨娘斟了茶,姨娘却没有心思喝,上前便是握住苏靖荷的手:“姨娘也是没法了,才来求姑娘,姑娘也知我大侄儿死得早,如今就这么一个小侄子,可不能出了事情,否则孙家也断了香火啊!”
孙姨娘神情焦急,手中力道也重,苏靖荷的右手被她捏得发红,一旁沉香忍不住提醒着:“姨娘莫着急,且松了手慢慢说话。”
孙姨娘这才注意到,赶紧缩了手,身子却更加凑近苏靖荷,带了乞求:“老爷最听姑娘的话,姑娘帮个忙,在老爷跟前求求情,让老爷救救阿成。”
苏靖荷却是为难:“连大哥的话都不管用,我去说了也作用不大,毕竟案子牵扯太大,怕是父亲……也不好插手,一个不慎,整个安国公府也得赔进去。”
“我知道是阿成不争气,我也不指望他日后怎么出息了,如今就希望抱住他一条小命,好给我孙家延续香火啊,看着哥嫂整天哭啼,我又于心何忍。”孙姨娘抹了把泪,说着。
苏靖荷抿着唇,半晌才道:“如今父亲也少归家,即便靖荷有心帮忙,也无力啊。”
这话却是实在,自打前日老爷发现苏阳暗中替孙成斡旋,便气得几日没有回府,孙姨娘也是着急,突地想起什么,仿若一根救命稻草被抓住一般,她急切道:“你与你二哥关系亲近,这次舞弊案听说他有帮着大理寺一起彻查,你去和你二哥说说,实在不行,再去找找谢家三爷,这次舞弊案是郡王府世子负责,谢三爷肯帮忙,定然能成。”
苏靖荷蹙眉,这时候她怎么好去找谢玉,且不说她还未过门,就是真敲定了婚事,也不能拿这样的事情麻烦他,只得摇头道:“这个事情,怕是不能够了。”
“怎么不能够!谢三爷对姑娘的心思,我们都看在眼里,前些日子姑娘生辰,谢三爷都不忘让人送来礼物,当初即便五姑娘这个亲表妹,也不曾有过,姑娘向谢三爷开口,没有不能允的。”
孙姨娘说完,见苏靖荷还是面露难色,不得不跪地求情,头都磕了几个,更让苏靖荷左右为难,使劲儿将她扶起。
突地房门被重重推开,老祖宗此时过来,见到跪地的孙姨娘就是一拐杖挥过去:“混账,孙家不成器,你倒还想让他们来祸害苏家!来人,给我把孙姨娘给拖回去,再让她失心疯出来胡闹,家法伺候!”
说完,便有几个粗壮的婆子进来拉人,孙姨娘哪里肯,哭着喊着求老祖宗开恩,嘴里不忘不停地为孙成求助,却惹得老祖宗愈加不快,待哭喊声渐远,老祖宗才是叹息:“阳儿就是被孙姨娘给教养坏了,如今才这幅德行!”
苏靖荷上前替老祖宗顺气,安慰着:“毕竟是娘家亲侄,孙姨娘难免失了分寸,待事情过去便好了。”
“娘家?就她这个娘家,也不嫌丢人!传我的话下去,以后再不能让孙家人进国公府。”
下人们领了命出去,老祖宗又交代了苏靖荷几句,让她切莫耳根子软,之后头疼得厉害,便被喜鹊搀扶着回了房。
待大家都散去,苏靖荷才是收起脸上惯有的温和,一旁沉香好奇看向冷着脸的小姐,仿若事事都在她的计算之中,刚才孙姨娘一出现,姑娘就让明月去给老祖宗传话,明里是处处为姨娘难过,暗里却使了绊子。
“姑娘不喜欢孙姨娘?”沉香带着疑惑问出,她贴身伺候苏靖荷,即便府上都说姑娘和孙姨娘亲近,她却是瞧得清楚。
苏靖荷抬头,反问:“为什么要喜欢?”
沉香低下头:“上次小姐和二爷的话……奴婢听见了。”
苏靖荷却不讶异,沉香那日送茶水进来,她虽停住了话头,可难免经过门口时听了大概,也是苏靖荷默许的,毕竟以后还有许多事情要沉香去办,也该让她知道些事情,这次孙家被卷入舞弊案,得益于苏牧的引诱,不过,也怪那小子贪心。
“姑娘怎么知道会牵出这一场舞弊案。”
苏靖荷只笑了笑:“因为此次主考是永王。”
太子被废后,永王日渐被陛下重用,朝堂上更想培植自己的势力,这让独大的成王如何忍得下去,一山不容二虎,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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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姨娘被老祖宗惩罚后,安国公府难得的平静,没了两位姨娘碍眼,苏靖荷日子过得舒畅,平日里给老祖宗逗逗趣,闲暇时和二嫂二姐一起赏赏花喝喝茶。
二月转眼过去,轰动一时的春闱舞弊案也尘埃落定,涉事官员和考生,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更有不少被前送回原籍,永不录用,而永王因为督导不力,被圣上斥责,日后怕再难被委以重任,朝堂上最大的赢家是成王,而安国公府里,却是苏靖荷如了意。
三月初,秦姨娘终是得了老祖宗的允诺出了院子,不过因为之前的惩处,秦姨娘性子沉寂了许多,而同一天里,老祖宗将国公府的中馈交到了葛青青手中,秦姨娘和孙姨娘斗了这么些年,为的不过是府上中馈,如今可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二哥的婚事已经妥当,如今老祖宗也是将眼光放到苏莨身上,这些日子兰姑时常上门,那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这些年游走在京中贵家,常帮东家说媒,替西家下聘。听说兰姑替苏莨选定了好些人选,只待老祖宗最后定夺,老祖宗倒是时不时叫了秦姨娘过去一起商讨,也不知可有决定。
三月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听兰姑说城郊的桃花开得旺盛,秦姨娘在老祖宗跟前提起让几位小姐少爷出府赏花乐呵,往年清源河桃花开时,苏曼荷最喜欢去看,多年成了习惯,老祖宗便也没有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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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清源河边,绿草茵茵,芳香弥漫,夹岸百步,皆是夭桃。步行其间,看着河面点点红桃,蜿蜒流远。
苏正难得跟出来,欢喜地在桃花树下跑着闹着,丫头们紧跟其后,苏靖荷却和苏莨走在后边,漫步而行,可惜二嫂有事回了娘家,不然三人一同赏花,更是欢快。
“二姐有心事?”赏景本是心旷神怡,苏莨从出府开始,便一直眉头深锁,即便面对美景,也总是出神。
“二姐?二姐?”
苏靖荷连唤两声,才将苏莨惊醒,她仿若受了惊吓,有些心虚看着苏靖荷:“啊,怎么了?”
“没什么,二姐可是不舒服。”
“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不碍事的。”
苏靖荷抬头再看了眼苏莨,却听见身后笑意盈盈的说话声:“一曲桃花水,茜裙傍桃立,美哉!美哉!”
苏靖荷回身,却是看见裕王信步走来,手中折扇轻摇。苏靖荷行了礼,眼神却落在裕王身后的谢玉身上,距上次见面,也有一月半了。
“我说谢玉怎么非得约我们今儿赏花,原来是为了美人。”裕王笑着打趣。
“别胡说,我事先并不知道。”谢玉上前一步,朝苏靖荷微微一笑,笑容温和若初开桃花。
“那,可是心有灵犀?”
苏靖荷面皮薄,被裕王一番打趣,只得低了头,谢玉却是收起折扇,道:“子君还在前头等着呢。”
“遇上佳人,谢三爷的腿可是迈不开了吧,得了,我先前去和子君说一声,你可别太久。”说完,裕王意味深长看了眼苏靖荷,才是离去。
有苏莨在,谢玉也没有多说太多,只走近几步,“城西的柳园胡同里有一间酒坊,春日里取三月刚开的桃花酿酒,酒带着桃花清香,也不醉人,改日我送些去府上。”
苏靖荷轻浅的应了一声,经过这些时日,她并不与谢玉生疏客气。
待谢玉离开,苏莨看着他背影,说着:“妹妹好福气,谢三爷待妹妹真是上心。”
苏靖荷笑笑:“姐姐也会遇上自己的良人。”
苏莨却是苦笑,她不过家中最不受宠的庶女,能有怎样的好姻缘呢,可,让她如何认命!
“二姐?”苏靖荷走了几步,却见苏莨还在原地,便回身说着:“二姐身子不舒服,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说完看了看已经跑了许远的苏正,道:“我去把正儿叫回来,这孩子好了伤疤忘了疼。”
“没事,让他好好玩吧,难得出来。”
二人一同往苏正的方向去,好在沉香和明月都跟在苏正身后,行了好一会儿,正看见蹲在河边戏耍的苏正,苏靖荷本欲训斥,却隐隐听见马蹄声。愈来愈清晰,苏靖荷抬头,看见青草坡上,俊逸的男子正策马而行,迎着春风,拂气他的长发,衣袂飘飘,渐行渐远。
是庆王,早听说庆王骑术精湛,果真名不虚传,苏靖荷下意识看了眼他夹着马腹的右腿,不过两月,怕不能好透,可即便带着腿伤,依旧这般肆意。
待骏马远驰,身边苏莨却是喘息渐重,苏靖荷赶忙扶住她,担忧问着:“怎么回事?”
“老毛病了,我马车上带了药,让沉香帮我去拿。”
苏靖荷连忙唤来沉香,听苏莨说了药放置的地方,便不敢耽搁,很快便跑不见踪影。苏靖荷扶着苏莨往河边去,岸边有一处大石,正好坐着休息。
苏正虽然贪玩,看见这般情况,也上前关切了二姐,见姐姐说没事,便又走开几步自己玩耍,苏靖荷只一心担忧苏莨,哪晓得不过眨眼间,便听见扑通一声,回身,苏正已整个人掉入水中。
“糟了,这里河水最深,可怎么办!”明月有些无措。
“正儿!“苏靖荷几步上前,看着在水中扑腾的苏正,却是焦急万分,她不会泅水,偏偏明月也怕水,苏莨又身子不好,只得情急喊人,可偌大的桃林,也不知有没有人能听见。
明月跑开去喊桃林外的下国公府人,苏靖荷只得在岸边干跺脚,见苏正在水中几番沉浮,声音也渐渐没有了,仿若下一瞬便会消失,苏靖荷一咬牙,提了裙摆就往水里去。
正巧这时听见马声嘶鸣,接着一个身影迅速跳入河中,苏靖荷则顿在了河边,她双手紧紧捏在一起,睁大眼睛看着那人渐渐靠近苏正,直到将他小小的身子托起,她才终是松了口气。
“怎么了!”身后是谢玉的声音,看着苏靖荷泛红的眼眶,再看见抱着孩童从水中游上的庆王,谢玉很快反应过来,上前从庆王手中接过孩子,并道了声谢,仿若庆王救下的是他的家人一般。
庆王没有犹豫地将苏正交给谢玉,便转身离开,苏靖荷两步跑前看着昏迷的苏正,他一脸苍白,没有知觉的样子吓坏了苏靖荷,谢玉将孩子平放在地,安慰般地握住苏靖荷的手,带给她安定。
“放心,有我在。”而后,谢玉拍了拍苏正面颊,不见动静,又替他按了按胸口,河水多多少少是吐出来了,却仍不见清醒,遂赶紧抱起孩子往马车方向跑去:“得感觉找大夫。”
苏靖荷和苏莨赶紧跟在谢玉身后,也不敢耽搁,跑了几步,苏靖荷却突地顿了步子,回身看了眼庆王,只是一身湿漉的背影,他走路时有些不自然,应是腿伤没好,这会儿才走远,想来刚才不放心留着看了眼,然这一回,直到他策马离去,都再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