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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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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走出福宁宫后,齐穆韧转身对何宛心说道:“宛心,你在附近走走,我与阿观说几句话。”

    “好。”何宛心嫣然一笑,往福宁宫旁的林子里走去。

    何宛心离开后,他凝声对阿观道:“我们谈谈。”

    阿观点点头,尽管她并不想谈,因为再怎么谈,都谈不出一个好聚好散,只是她得乖。

    她随着他的脚步,来到边角凉亭处,阿观才进入凉亭,他便劈头质问:“你是什么意思?”

    “妾身不懂王爷问什么?”她愣了一下,不解地问。

    “你方才无论如何都不肯应允皇奶奶一声,你在期待什么?”

    期待?期待皇太后为她作主吗?别傻,皇太后的态度那般明确,就算知道她心底委屈,不也还是谆谆告诫,不可学柳氏一般作派。

    想来好笑,她居然一个不小心,就变成柳氏的同路人。

    “王爷想多了。”

    “想多吗?听说你在宫里这段时间很受皇上看重,难道你想藉此让皇上驳了我赐婚的要求?”他不想这么想,但她的态度让他不得不这么怀疑。

    阿观失笑,她还不至于如此托大,自己是什么身分、什么阶级她清楚得很,喜爱艺术品的皇帝不过是看上她几分才气,这些才气总加起来,哪里敌得过靖王爷对朝廷的功劳。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么爷告诉你,别想,你不会成功的。”他必须打断她的妄想,才不会让她在皇帝面前表现出大不敬的举动。

    “妾身明白。”

    “你更需要明白的是,到皇上跟前,如果你还是一样固执,回去后,月季她们会得到什么待遇,需要我再提醒你吗?”

    她又被恐吓了,这回,还要不要双膝跪地,哀求他放过她们一马?

    在现代,他可以被归类为恐怖情人那一块,在古代,却是最好的驯妻手段,没人会说什么,穿越真的没有那么容易啊。

    她低头轻道:“妾身明白。”

    “你最好是真的明”他冷冷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领宛心过来。”

    “是。”她退开两步,让齐穆韧从身边经过。

    望着他的背影,她实在不想这样夸奖自己,可她真的是料事如神呐,大姜说齐穆韧不会欺凌四婢,但她回答:他不会,但为了何宛心,他会。

    他会的,不管是对月季、对琉芳、晓阳、晓初,或是对她。

    当男人有一心想要的女子时,他可以对全世界都残忍,独独待她优厚,这种事,阿观能够理解。

    找张椅子坐下,她偏过头、望向天空,突然想起那几句歌词,心微酸。

    那首歌是这样唱的-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我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然而横冲直撞、被误解被骗,是否成人的世界背后总有残缺,我走在每天必须面对的分岔路,我怀念过去单纯美好的小幸福,爱总是让人哭,让人觉得不满足,天空很大却看不清楚,好孤独。

    是啊,她不该奋不顾身,她应该谨记两个世纪的人类有多大的不同、多大的隔阂,时空差异造就的不仅仅是代沟,她这样横冲直撞,岂能不受伤。

    那歌早已经教过她,爱情的背面是孤独,她怎会笨到看不清楚事实?

    她还能够追求单纯美好的小幸福吗?张开双手她看得很认真,但结论是,她没有把握。

    齐穆韧是在四皇子常待的静语亭附近找到宛心的,他没料到她会走这么远,看一眼附近的福安宫,浓眉微聚。

    福安宫是皇贵妃的寝宫,宛心来这里想做什么?

    他深深地望了宛心一眼,她低眉,不敢迎上他的目光。

    “走吧。”

    叹气,他哪会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对皇贵妃,她心底有结,不管如何,叶茹秧终究是灭了何府一门的原凶,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刽子手,若非她心性善良,怕是连阿观都要恨上的。

    “嗯。”何宛心眼神不定,悄悄向齐穆韧探去一眼后,低头碎步快走。

    齐穆韧明知她心里有事,却不想在这当头生事。

    领着宛心,他带她往阿观待着的凉亭处走去,却见几名宫女和十数名宫廷侍卫快步走来,宫女们脚步凝重,满脸惊疑不定。

    在行经齐穆韧身边时,她们福身招呼。“靖王爷。”

    见她们行色匆匆,齐穆韧瞅着当中一人,他有印象,那是皇贵妃身边的宫女彩萱。

    “发生什么事?”

    “禀靖王爷,方才有人溜进福安宫,在皇贵妃的茶里下药,幸而皇贵妃的猫儿冲撞,把茶给弄翻,才晓得茶里有毒。”

    “皇贵妃是否受到惊吓,有否延请太医?”齐穆韧蹙眉问。

    “是,彩欣已经前往太医院请太医到福安宫,因守院子的宫婢看见凶手背影,奴婢正要领她们到皇上跟前禀明此事。”

    至此,齐穆韧已然明白其中周折,难怪宛心目光闪烁,原来她背着自己做下这等事。转头看宛心,她咬着牙、满脸倔强。

    无奈泛上,他理解她想要复仇,但她的心机不够深、手法太粗劣,为赌一时之气,竟犯下这等大错,她这样岂不是要吃更大的苦头?

    心乱如麻,他还能眼睁睁见她再受一次罪,再被送回青楼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不行,她好不容易重生,他绝不能再让她回到炼狱。今日之事,他有错,明知她有恨,他不该带她进宫,却又放任她一人独行。

    突然,一名宫婢脸庞闪过惊慌,她指着宛心,道:“是她,奴婢方才看见的就是她,是她进入娘娘的寝宫。”

    “放肆!”齐穆韧刀子似的凌厉眼光横过,吓得宫婢把话收回肚子。

    彩萱跟着喝止“别胡说,王爷身边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小爆婢委屈道:“奴婢没看错,这位姑娘身上衣服的料子,是蜀州所出的锦云缎,前日,娘娘也有一件相同布料的衣裳弄破了,送过来给奴婢缝补,奴婢熬上好几个日夜才勉强修补起来。”

    锦云缎是今年新织成的布,因为难得,蜀州将其纳为贡品,送进宫里,数量稀少,宫里不过两、三个娘娘得了,平日里哪舍得穿。

    齐穆韧立下大功,班师回朝,龙心大悦,又得知宛心一事,遂赏了两匹给齐穆韧,宛心好意,裁制成两袭一模一样的衣裳,与阿观一人一套,原本是特意穿进宫来,打算趁机当面向皇帝谢恩的,没想到,竟然因此被认出。

    彩萱皱眉,迟疑地向齐穆韧迎上一步“可否请靖王爷移驾,与奴婢一起面圣。”

    一直待在原地的阿观满脑子纷乱,她想着,或许是偏见,女人容易为自己竖立假想敌,也许她不要那么害怕何宛心,就会发现她是可以成为合作伙伴的女人。

    没人规定,她非要与何宛心共事一夫,她可以退居二线,成为第二个夏灵芝。

    她不想当柳氏,就把角色留给何宛心吧,柳氏想当齐穆韧的唯一,何宛心不也是。

    反正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任谁也取代不了”、“走过千山万水,度过重重危难,他们依然要共度一生一世”、“芸芸众生中,他们只看得见彼此”既然如此,她何不成全这段伟大、曲折、感天泣地的爱情?

    只要退居二线,日子一久,齐穆韧就会忘记她是谁,届时再计划未来的打算,成功率会大上几成吧。

    好几天过去,她的脑子直到现在才出现一片清明,女人呐,总是要逼到墙角,才会发出反弹力气。

    想明白了,阿观松口气。

    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以为是齐穆韧带何宛心来接她,没想到来接她的,竟是几个板着脸孔的宫廷侍卫,微蹙柳眉,隐约地,她感觉出事了

    御书房里透着一股压抑,偌大的华丽宫殿中越发死气沉沉,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穿着明黄龙袍的皇帝寒着脸,坐在书案后面,静静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三人。

    阿观、齐穆韧、何宛心,三人并肩齐跪。

    何宛心身子在颤抖,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湿透,从外头吹进来的凉风拂在她身上,她不禁打个寒颤。她知道有一道目光盯住自己,却不敢抬头,深怕眼睛泄漏太多秘密。

    齐穆韧满脸肃然,无数个打算在心底盘桓。

    皇贵妃没有中毒,错误未铸下,此事可大可小,只看皇上心底怎么打算,若皇上能看在自己立功的分上将此事掠过,那是最好的,如果不能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下宛心。

    同样跪在地上的阿观,心底虽有几分惊疑,却没避开皇帝的视线,她坦然望向书桌后头的男人,心底暗暗想着:皇上与齐穆韧真的很像。

    果然孩子不能乱生,有胆和隔壁邻居搞在一起,就要有东窗事发的心理准备。抿嘴,这时候是不该笑的,所以她用力憋住,难怪大姜要隐姓埋名,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大概都活不长吧。

    宫女清脆的嗓音还在叙述皇贵妃宫里发生的事。

    “那猫儿不过舔几下茶水,就口吐白沫,没有气了。”

    “继续说。”

    皇帝阴沉的嗓音加深了何宛心的恐惧,她的身子抖得更厉害。

    另一名宫女接下话:“禀皇上,奴婢是在福安宫里专管织缝的,奴婢看见悄悄进入福安宫的女子背影,那名女子身形窈窕纤细,衣裳是锦云缎所制,而姑娘身上所穿的恰恰是锦云缎,奴婢才会指认姑娘,可奴婢看见王妃身上的衣服后便不敢确定了。”

    此刻,一名太监匆匆上前,手里拿着三匹布呈至御前“禀皇上,奴才已将赐给德妃、敏妃、贤妃的锦云缎取来,三位娘娘都说,因为锦云缎难得,尚未裁制成衣。”

    答案若揭,贡品六匹布,两匹穿在阿观、宛心身上,三匹还在,而皇贵妃没有道理害死自己的爱猫,所以凶手不是阿观就是宛心。

    是皇贵妃自导自演,企图陷害齐穆韧?阿观摇头,她没那么神通广大,能够事先知道赏给齐穆韧的锦云缎已经制成衣裳,并且她们会在今天穿进宫里。

    她确定自己没有梦游症,更没有失心疯,所以凶手只能是何宛心。

    何宛心有没有杀人动机?当然有,那年是叶茹秧亲自挑起何御史的贪墨案,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这么做理所当然。

    现在,就等着齐穆韧怎么接招,怎么为何宛心脱罪了。

    侧过头,阿观发现齐穆韧在看自己,怎么?他怀疑她?她又没有飞天扫帚或分身术,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皇贵妃的福安宫及福宁宫旁的亭子。

    “皇上,不是民女,民女当时正和王爷在一起,王爷可以为民女作证。”何宛心急急为自己辩解。

    “阿观,你呢,你在哪里?”皇帝拧眉问。

    “王爷与臣妾在福宁宫旁的亭子谈了些话,王爷便命令臣妾在那里等着。”阿观据实以告。

    “穆韧,你说,当时你和谁在一起?”皇帝问。

    屋里一片静默,因为太安静,连呼吸声都扩大了好几倍似的,阿观回眼看向齐穆韧,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回答。

    他握住阿观的手握得很用力,他的掌间包裹伤口的棉布刮得她手心发疼。

    是心疼吗?心疼深爱多年的女子,好不容易与他重圆梦想,却又做出不理智决定?

    阿观理解,理解他的心疼。

    “说,是谁?”皇帝怒斥,逼着他交出人。

    齐穆韧铁了心,压抑道:“是宛心。”

    轰!阿观的脑中一片空白,傻傻地,她将视线定在他的眼睛上,不敢置信他的回答。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阿观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一下一下撞得胸口发疼。

    她怔怔地望住齐穆韧。

    是他吗?这是她不由自主爱上、不由自主思念、不由自主盗用“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的男人?是他吗?是她以为可以安心留在这个陌生世代的理由?是他吗?是她说过千百次爱,仍然觉得不够的男人?

    为保下何宛心,他选择舍弃她?谋害皇贵妃是什么罪名,他怎不明白?所以,他要她死?!

    咬紧牙关,她是对的,为救下何宛心,他不介意对她残忍,月季琉芳被卖进青楼算什么,有需要,他连叶茹观的命也舍得交换的呀那个时候真该逼大姜下赌注的,因为,她又是赢家。

    愤怒油然而生,这个自私的男人,他只看重自己在乎的人,其他人的命便如蝼蚁,死一个、一百个,于他无差。

    叶茹观又如何?不过是一个同他上过床的女人,柳氏、夏氏、陈氏、徐氏、方氏、文氏以及一堆她来不及认识的女人,谁没跟他上过床,最终她们的下场他在意过吗、心疼过吗?

    她用力把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出,但他不允,他牢牢握住她的手,想抓住什么似的,施力过大、伤口裂开,鲜血透过棉布,带着腥味的湿润濡染上她的掌心,可是阿观感觉不到,她偏着头,盯住他,任由泪水盈眶、溢出,任由它们沿着脸颊一颗一颗成串淌下。

    她眨也不肯眨一下眼睛,固执地瞪他。

    “对不起。”他用唇语对她说。

    对不起什么?有人对即将入热锅的鸡说对不起的吗?对不起,谁教你的肉太好吃、你的血太补,我无法不吃掉你。

    她嘲讽一笑,缓缓闭上眼睛,再缓缓张开,真是了不起,这时候居然还能想出笑话,还能用唇语回答他。

    “没关系。”

    没关系,这是他的选择,每个人都有权利在分岔口选择左转或向右走,他只是选择让她死、让何宛心活,选择用她的生命保住何宛心,选择把她对他的爱情一脚踹进地狱,选择作践她的尊严与未来,来成就他与何宛心。

    没关系,人不自私、天诛地灭,他有权利为心爱的女人自私,有权利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益的决定,有权利为未来的幸福牺牲一颗棋子。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啊,反正他选择放弃她之前,她不也决定放弃他了?以后路上相见便擦身而过,假装谁也不认识谁。

    不再也不会了,她不会与他擦身而过。

    因为,接下来他面对的是何宛心的感激与全心全意,而她面对的是生死困境。

    当人在生死攸关时刻,会想到什么?

    上次在大姜的地下室,她想到的是那把刚烧好的茶壶,现在呢?失望?痛苦?哀伤?

    都不是,她只剩下满脑子空白。

    她别过头,视线迎向皇帝,她在笑,依旧笑得一脸坦然。

    “叶茹观,你认吗?”皇帝拧眉问。

    不认吗?和最受皇帝看重的靖王爷对质?这是一场连开打都不必,就注定惨败的战争。

    “启禀皇上,臣妾认。”

    不是认罪,是认输。

    她输给爱情,输给一个不值得付出的男人,输给自己,也输给这整个让她害怕恐惧的世界。

    “你确定要认?杀害嫔妃是唯一死罪。”

    问这做什么,阿观嘴角漾出一丝苦笑。他难道看不出来,自己的儿子铁了心肠要救何宛心?

    齐穆韧的态度坚决,意愿分明,当父亲的还能与做儿子的倔强?就算再多的辩驳,也驳不掉一个齐穆韧爱何宛心的事实,反正事情弯弯绕绕结局都一样,她何不大方一回,让事情简单几分。

    阿观垂下眉睫,下一刻,再抬眼时,眼底是一片澄净清明。

    皇帝看着她的表情,心有疑问:面对生死,她依然不惊不惧?

    如果她是个将军,他可以理解那心底强撑的那股子傲气,但她只是个弱女子,连争取自己生存与否都困难的弱女子啊。

    皇帝忍不住问:“你到现在还是认为,千载勋名身外影,百岁荣辱镜中花?还是不妒嫉那些活得比你好的,不羡慕那些日子过得比你张扬的?”

    “禀皇上,仍然是老话,世间上,有人享福、自然有人受罪,天底下好事与坏事是对半分的,只不过臣妾的运气一直不太好,总是摊不到好的。”她冷笑自嘲。

    “甘心吗?”

    “不甘心,所以臣妾想求皇上一个恩典。”

    “你想要什么恩典?”求自己饶她一条活命吗?皇帝微微一笑,等着她开口,他就不信有人能这般淡看生死。

    “当初是皇上一纸赐婚圣旨,将臣妾嫁入靖王府,解铃还需系铃人,万望皇上颁下一道休妻圣旨。”

    她的话让皇帝意外又震惊,居然居然她不为自己求得生路?

    “都快死了,你要休书做什么?”皇帝眼底扬起一丝意味不明。

    “不过是图个自由自在的灵魂罢了,况休书一下,臣妾今日毒害皇贵妃的所作所为便与靖王府无关,两相互利之事,何乐不为。”她自始至终,都不肯向齐穆韧望去一眼,即使她的手仍被攥在他的掌心。

    “我不!”齐穆韧硬声。

    皇帝冷冷向齐穆韧看去,心想:是你要保下何宛心,怎能怨阿观心死。刻意同他作对似的,他说:“好,朕允。”

    皇帝示意,一旁的大臣振笔疾书,不多久一纸休书既成,皇帝亲手盖上大印,让太监送到阿观手上,阿观看也不看,折起休书贴身收藏。

    她俯身,额头贴上冰冷地面。

    “谢主隆恩。”

    “来人,把叶茹观押入死牢。”

    “是。”两名宫卫进门,欲拉起阿观,但齐穆韧打死不肯放,他牢牢握住阿观,怒目瞪向宫卫。

    阿观冷笑,分明是他做出的选择,却演出这一幕深情戏要给谁看?

    她用空出的那只手拔出簪子,抵在自己颈间,双眼尽是决裂。

    “还请王爷放手。”

    他不放!

    她把簪子往下刺,一颗血珠子凝结、滑落,阿观冷然的眸子再没有他熟悉的温暖,她看着他,像看着陌生人一般。

    他不放手,她又往下扎两分,血珠子连成串,一滴滴落在昂贵的锦云缎上,染出一朵朵沭目惊心的红梅。

    视线交接,他与她抗争,这回,他输、她赢。

    齐穆韧咬牙,松开手,阿观淡淡一笑,丢下簪子,随侍卫而去,长长的裙摆在地板上拖出一道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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