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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美的钢琴声萦绕在屋内,尹凤仪狐疑的打开自己的房门,突然一愕!“你哪来的钢琴?”
裴若谦回头望了她一眼,停下弹奏琴键的指尖。“我拜托姑姑烧给我的。”
凝视他俊美脸庞上的笑靥,刹那间的鲜活光彩叫她不由得怦然心动!不甚自然的转开视线,她走进房里放下手中的皮包,脱掉身上的薄外套。
裴若谦见她不再搭理自己,于是继续将往视力灌注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他那在此刻看起来益发纤长的手指,灵活流畅地在其上飞舞着,俊美无俦的脸庞始终带着一抹满足的浅笑。
他闭上眼,轻柔的钢琴声就在指尖之下徐缓飘扬,让悦耳的音符渐渐弥漫在空气中。
尹凤仪不知道他弹的是谁做的曲子,贝多芬还是莫札特?但是,她突然觉得心情好平静。尤其,当她看着裴若谦的侧脸,他眉宇间的闲适与得意悄悄牵动她的心。
不知道他自己晓不晓得,当他全心灌注的在弹奏钢琴时,那自信飞扬的神采仿佛就像个天生的音乐家。一头中长发随着他身体的晃动而摇晃,性感的颈脖不时地跟着乐声而随性摆动,既陶醉又投入的神情灿烂而耀眼,不禁让人觉得此刻坐在钢琴前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忽地,钢琴声停了。她眨动双眼,惊见裴若谦斜挑着眉睇睨她。
他那唇角微弯的倜傥模样好像在问她,你怎么看着我看痴了?
她马上尴尬地撇开眼眸。“原来你会弹钢琴?”
“我很喜欢弹琴。”他轻笑着,指尖弹奏的不再是世界名曲而是用简单的单音敲出儿歌“小蜜蜂”嗡嗡嗡、嗡嗡嗡,大家一起勤做工
“喜欢我弹的琴声吗?”他转头凝视她,低问。
喜欢?“嗯?嗯,还可以。”她嗫嚅的说着违心之沦。
他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失望,低下头笑了笑。“原来我弹的琴声在你听来只是还可以,难怪爸爸他会这么坚持要我回台湾。”
“你叽叽咕咕的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只是突然间觉得或许我真的不适合弹钢琴吧!”说完,他推开椅子站起身。
“你”望着他面无表情的侧脸,尹凤仪直觉自己伤害到他了。他方才是认真地在期待她的答案,而自己竟然随口一句就敷衍过去。
“裴若谦,我、其实我觉得”哎呀,要她突然称赞他的琴艺,好难开口啊!
“什么都不要说了。”拨拨头发、帅气地撇开头,他颦起的眉宇间尽是无言的落寞。
他这副模样看得尹凤仪更是愧疚。“不是啦,你听我说嘛!哎呀,好啦,我说实话,其实我觉得你钢琴弹得还不错”
“不!”裴若谦大手一挡,阻断她的话。“不要再安慰我了,别再试图用你的劝慰敷衍我!”
闻言,她不禁皱眉。
怎么感觉怪怪的?听他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动作举止又有点夸张,这家伙还以为他在演琼瑶大戏吗?
“什么!你真的不再劝我了?”他突然间捧住头,呼天抢地。
尹凤仪吓了一跳,当场惊跳起来!“我、我”
“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心?你明知道伤害了我,却眼睁睁的看着我痛苦!”
“可、可是是你叫我不要再说了啊”有没有搞错?
“那是我维护自尊的表现啊!”“那、那你就继续维护你的自尊啊!”“你太狠心了,无情无义!不但诋毁了我的琴艺,还践踏了我的骄傲!再见,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咻的一声,裴若谦的虚幻形影瞬间消失不见。
这突如其来的怪异举动搞得尹凤仪莫名其妙!
“这家伙是不是突然发神经啦?”怪怪。顺手捞起床铺上的睡衣,她转身想走进浴室里,眼角突然瞥见角落那一台“灵魂专用”的钢琴,禁不住好奇的她缓缓走向它并伸出食指想触摸。
如果她不念咒而直接触碰琴键,它会不会发出声音?
虽然捉鬼的事她在行,对阴间的一切也略微明了,但毕竟人鬼殊途,他们所使用的东西对凡人而言不过是纸糊的。
“喂,别偷摸哦!”蓦然窜出的声音吓着了她!尹凤仪飞快回头,看见裴若谦的俊脸出现在门板上,还带着捉狭戏弄的笑靥。
“你这个王八蛋!”气恼地扔出手里的睡衣,她巴不得它狠狠甩在裴若谦那一张讨人厌的丑脸上!
他及时闪了开,还对她扮了个鬼脸。“你这件睡衣保守得像是我老祖母在穿的,既没有蕾丝又没有开高衩一点也不性感,我才不想要!”
讨厌鬼!尹凤仪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确定裴若谦已经逃窜出去,随即瞪着被自己扔在地上的粉黄色睡衣,嘟起小嘴。
什么叫作他老祖母穿的?混账东西,就冲着这句话,她明天一定去买一件前镂空、后露背的性感睡衣!
气愤地捡起睡衣走进浴室里,直到打开莲蓬头让热水冲刷自己,她还是觉得气闷!居然嫌弃她的睡衣没有蕾丝又没有开高衩?
这就表示他曾经看过哪个女人这么穿过,或是过去曾有个闷騒货穿着那种惹火的性感睡衣在他面前招摇?!
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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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结束一天的工作,尹凤仪一边转动僵硬的颈脖一边用手旋动钥匙打开大门。
“凤仪,下班啦?”尹衣朝她漾出一个甜美的笑。
“咦,姑姑?你怎么在家?遨宇那边的电话你到底回了没?”她记得近来遨宇的副总裁打电话找她找得勤。
“嗯?嗯先别提这个了,近来比较忙,改天再回他。你过来,我有事想跟你说。”
放下手里的公事包,她狐疑地坐在尹衣的身旁。“什么事这么谨慎?”
“姑姑问你。”尹衣牵着侄女的手深意地望了她一眼。“你觉得若谦怎么样?”
“怎么样?就这样啊,好色、智商又低。累死我了,我去冰箱拿一瓶喝的。”说着,她起身走进厨房。
尹衣追问的声音从容厅传了过来。“你对他没有别的感觉了吗?”
什么感觉?尹凤仪皱眉,今天的姑姑好奇怪。打开冰箱倒了两杯冰镇菊花茶,她缓缓走出厨房。“姑姑,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我想说谢谢。”尹衣接下侄女手中的杯子,点点头。“我觉得若谦怪怪的。”
“他?不稀奇啊,他一直没有正常过。”
“凤仪,我在跟你说真的!”
“我也没说假的啊!那家伙根本就是有病,都已经做鬼了还不安分,一天到晚对别的女人勾三搭四的,而且还专挑身材惹火的辣妹搭讪,根本就是故意气我嘛!”
“故意气你?专门对‘别的女人’勾三搭四?”尹衣若有所思的挑着眉。
“对啊!你说他过不过分!”喂,一提起这家伙就火大,一杯菊花茶根本不足以降火气,再去喝一杯!于是尹凤仪又起身走进厨房,没看见尹衣素雅脸庞上的忧忡。
“姑姑?怎么不说话,身体不舒服吗?”尹凤仪又坐回她身边,并咕噜的灌了一大口菊花茶。
她默默望着侄女,几乎冲动地想问她,你该不会是对裴若谦动心了吧?!
“姑姑!”尹凤仪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尹衣眨眨眼,清清喉咙“我觉得若谦可能还没有死。”
“什么?!”尹凤仪惊讶得差一点把嘴巴里的菊花茶再吐回杯子里!
尹衣将侄女的诧异反应看在眼里。“如果他已经变成鬼魂,阴差不可能到现在还不来找他。”与裴若谦相处的日子久了,她敏感的察觉到异状。
“对、对哦,亏我还是尹家人呢,怎么我会没想到这一点呢?”人的生死皆为命中注定,除非是命不该绝或是从阴间偷溜出来的鬼魂,不然理当被阴差捉去,再转世投胎。
因为你的整颗心全专注在和他的纠缠上。尹衣悄悄叹口气,语带深意“凤仪,不管我怎么纵容你,你终究还是铃灵堂未来的总部掌权人。”
“姑姑?”她不解的看着她。
“我要你永远记住这一点,不管将来你遇到什么人、碰到什么事,这是你的职责,绝对不许忘!”凡是承担起铃灵堂大任的人,其崇高的身份地位根本无法与一般人论及儿女私情,更别说对方是只鬼了。
尹衣难得的强硬口吻让尹凤仪沉默。她悄悄瞥了尹衣一眼,没来由地突然想起分部掌权人尹则释。“姑姑,你是不是曾经因为自己是铃灵堂总部掌权人而错失什么事?”
“我”倏地,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有没有因为身上背负的职责而被迫放弃过某个人、某段感情?”例如尹则释?这是她近日细心观察两人所得到的结论。
“没有、没有!我从来就没有错失过什么或是被迫放弃过什么!”尹衣突然间烦躁起来,霍地站起身。“若谦的事情我会调查清楚的,有什么进展我会告诉你。”
看着她走进房里,尹凤仪愧疚地垂下头。看姑姑的反应就知道事情根本不像她所说得那么单纯。凭良心说,是她和死去的父亲害苦了姑姑。
从古至今,铃灵堂的总部掌权人一直是直系相传的,而属旁系的尹家人因为法力较弱,充其量也只能掌理分部。
当初,在尹凤仪的爷爷死后,铃灵堂总部的掌权人该是她的父亲尹飞尘,但他却不幸猝死,也因此身为妹妹的尹衣不得已只好代替当时还年幼的尹凤仪接下这个重责大任,即便到了她早该正式接手的时刻,尹衣仍旧牺牲自己纵容她的逃避。
或许,自己应该正视这件事了。
捞起公事包走回自己的房里,心事重重的尹凤仪才来到房门口就隐约听见房内传来钢琴的弹奏声,悠悠扬扬的、柔淡徐缓的,嘴角不自觉地噙起一抹笑,她开门踏进房里。
琴声稍停。“你回来了?”
裴若谦温柔灿烂的笑容映入眼帘。她睇了他一眼,转开视线。
“嗯,我回来了。”曾几何时,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问候模式。甩开公事包,将自己投入床铺里,她曲起手肘掩住自己的双眼。
“你很累吗?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有一种魔力。尹凤仪沉默了几秒。“弹琴给我听。”
他无言的凝视着她。
“弹琴给我听,我喜欢听你的琴声。”
闻言,他温柔淡笑“好啊,你想听什么曲子?”
“随便。”
他皱皱鼻子“随便?这位小姐,你知道你这种措词是在污辱我的专业吗?”好歹他也是个小有名气的钢琴家啊!
“你到底弹不弹?”废话真多!
凶巴巴。于是裴若谦坐回椅子上,开始弹起“少女的祈祷”
听到这熟悉的旋律,尹凤仪失笑。“喂!”这是垃圾车必播的歌耶!
“报复。”裴若谦得意地扬扬眉,欣喜自己终于看见她的笑容。接着,他的琴声一转流畅地弹奏出“给爱莉丝”
轻柔的音符在空气中飘荡着,像一股温暖的气流随着乐声缓缓流进她的心坎里。她移开手肘,睁开双眼凝视他弹琴的背影。
今天的裴若谦看起来有一点随性,头发整齐地在颈后扎成一束,宽阔的肩膀随着琴键乐声摆动着,纤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流畅飞舞,看起来竟有些性感。
她眨也不眨的默默睇望他的侧影,直到曲子结束。
“还想听些什么?”他回头笑问。
尹凤仪看着他。“鬼迷心窍。”
“鬼迷心窍?”贝多芬有做过这首曲子吗?
“是一首过去流行过的歌曲,李宗盛唱过的。”像是突然间回神,她眨眨眼,撇开螓首。“不会弹就算了。”
“你哼给我听,或许我会!”似乎有些微印象,但一时之间想不太起来。
“不要,你会笑我。”
“不会啦,我怎么会笑你呢?你的声音细细尖尖的,唱起歌一定很好听!”他鼓励着她。
“那等一下你要是敢笑我,我肯定把你打成熊猫眼!”
“不敢啦!”十足十的粗暴女。
尹凤仪又狐疑地望了他一眼,这才吸口气缓缓吟唱。
曾经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别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她轻轻地哼着,熟悉的曲调勾起了裴若谦脑海深处的记忆,他下意识地移动指尖缓缓顺着她的歌声在琴键上弹奏出回忆中的这首歌。
当他整个掌握住旋律,她闭上嘴,望着他的身影默默聆听着琴音。
表迷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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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铃灵堂的各个分部掌权人齐聚一堂,举行他们例行的联系餐会。
“我说凤仪这个丫头啊,简直无法无天!”
“就是说啊,瞧她上一次在饭店里和咱们呛声的模样,根本不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
“可不是!坦白说要不是看在她是年轻一辈里头能力最强的,大爷我才不轻饶她呢!”
七十岁左右的分部大老们在餐会上说得气愤,另一头四十多岁较为年轻的掌权人们也有着自己的话题。
“喂,则释,你别只顾着喝酒,大家都在炮轰凤仪那丫头,你不是应该更恨她吗?”尹强意有所指的说着。
尹则释举起啤酒罐一口饮尽。“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别装了,要不是因为凤仪和她爸爸,你跟尹衣早就结婚了!”
“别说了。”打开另一罐啤酒他又咕噜灌尽。
“唉,说起你呀也真够痴情的了!当初为了尹衣甘愿放弃国外的高薪回来台湾,本来以为你们能够顺利结婚生子,谁知道她哥哥飞尘却在那个时候死了。”
“都已经过去了,别再提了。”
“你们两个本来筹备好的婚礼被迫暂停,害得我这个伴郎也没得做。说到这儿,嗳,则释你难道一点也不怨恨那些分部老头吗?”他举起手指偷偷指向那头说得口沫横飞的老人们。“这些势利的老家伙,说什么你的身份地位已经配不上尹衣硬是拆散你们两人。”
阶级地位区分严格的铃灵堂,先人所定下的堂规是尹家人严格遵奉的圭臬。而总部掌权人的崇高地位亦是一般人所望尘莫及的。
“我说不要再说了!”尹则释的口吻已经有些火苗隐窜。
“说真的,我真佩服你!为了尹衣,你放弃一切从头开始,努力在尹家争取一席之地,总算爬到了现在的位置。瞧,如今甚至连那些老头子也要惧你三分!”尹则释的地位仅次于总部掌权人。
尹则释皱眉。“你今晚到底是怎么了?话真多!”
“我在替你抱不平嘛!你看,好不容易等到尹凤仪长大了,谁知道她却坚持不接手尹衣的位置。这种情况拖延几年了?至少五年了耶,意思就是说你和尹衣又被那个不懂事又任性的丫头”
“别这样批评凤仪,她是衣衣疼爱的侄女,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尹强叹口气“则释,你没救了。”
尹则释灌了一口啤酒,默不做声。
他知道自己没救了。当初在国外前程一片似锦的他,只知道两人是一表三千里的远亲,谁知道一次的偶然见面之后,她的身影就紧紧牵系了他往后这二十多年的生活。他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在运转。
却仿佛没有终止的一天。
问他累不累?当然累。疲不疲惫?当然疲惫!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孤枕难眠的寂寥与无奈总是形影不离地紧紧攫住他,反反复复的折磨他将近二十多年的时间。
问他后悔吗?如果上天容许他再选择一次,或许还是甘愿被她囚禁一生吧!
“哎呀,则释,别一个人喝闷酒,这酒啊可是会越喝越苦的!来,和我们这些兄弟干一杯!”另一位分部掌权人笑着拍拍他的肩,并将手中的啤酒杯递给他。
他笑了笑,豪情地举起啤酒杯,大伙儿才正准备干杯,就听见另一头那群分部大老们的怒斥与惊呼。“你的消息确定正确吗?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你说尹凤仪身边跟了一只鬼,而且还是个男的?!”一位白发苍苍的大老不可思议的瞪大眼。
众人闻言缓缓放下酒杯。
“荒谬、简直荒谬!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是铃灵堂总部未来的掌权人吗?居然会让一只男鬼在她身边跟前跟后的?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我们尹家除魔师的崇高地位,岂不成了别人眼中的大笑话?这怎么行!这怎么可以允许!”
“这尹衣也真奇怪,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却还是放纵那个混账丫头这么做!她到底在干什么?”
“我就说嘛,都是尹衣太纵容凤仪了!”
“可不是!凤仪今天不将咱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尹衣难辞其咎!”
一时间挞伐声四起,尹则释望着手中的啤酒杯,沉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