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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郡王揽眉瞪视着跪在眼前的莲官和?馨,尤其看到他们衣衫不整,身上还捆着重重绳索,被绵恒押到他面前跪下来时,他心中就已经有了数。虽然已有预感莲官和?馨之间可能发生了见不得人的丑事,但?馨毕竟是他的儿媳,看见她的脸被打得瘀青红肿、伤痕累累,也不免感到于心不忍。“怎么回事?谁把?馨打成这个样子?!”他瞪着绵恒怒叱。“阿玛,是我打的。”绵恒坐在下首,眼神冰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莲官和?馨。“莲官和?馨两个人在香雪坞里偷情,被我当场抓奸在床,现在我把人带到阿玛面前,请阿玛处置。”“把他们绑到王爷面前治罪!”
?馨像被重重一击,浑身剧烈颤抖着,面如死灰。
庆郡王脸色铁青地看看?馨,又看看莲官。
?馨的脸浮肿虚弱,苍白得吓人,眼睛黯淡无神,一看就是惊吓过度;而莲官的神情看起来倒是十分冷静,只是黝黑的双瞳中跳动着几簇怒焰,彷佛在伺机爆发;再转头看绵恒,脸上?是挂着落井下石般的无情冷笑。
如此看来,他已了然于心。
倘若绵恒对妻子尚有一丝一毫的情分,便不会到他面前来揭穿妻子的丑行,如今绵恒就是摆明了不要这个妻子,所以要让莲官和?馨来个玉石俱焚。
可惜,那只是绵恒一?情愿的想法,对庆郡王来说,他?有另一层顾虑。
?馨是户部右侍郎观保的女儿,两家交情甚深,在朝堂上的关系也密不可分,就算发生了?馨与人偷情的丑事,他怎么说也得顾全观保的面子,私下处理解?此事。
“?馨,你有话要说吗?”
虽然庆郡王对这个儿媳已有厌恶之感,但他知道此时不是发作的时候。
?馨浑身颤抖,半个身子瘫软着,脸色苍白得彷佛随时会晕厥过去,根本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有什么话可说的?!”绵恒冷笑。“这个贱人夜半里偷偷?入香雪坞,跟莲官翻云覆雨,被我当场逮个罪证确凿——”
“你住嘴,我现在没问你!”庆郡王沉声打断他。
绵恒楞住,一脸茫然之色。
“?馨,你好好地告诉阿玛,莲官是如何勾引你的?”庆郡王轻声问。
?馨睁着惶然的眸子,心虚得说不出话。
“莲官如何引诱你,你只管说,阿玛信得过你。”
庆郡王如此偏袒的问话,让莲官愈听愈不对劲。
他看到庆郡王那双冷漠的眼如无底的深潭般,藏着人性的自私,倏然间,他完全明白了。
庆郡王府为了要保全?馨,所以要把偷情的罪名全安到他身上去!
?馨是被他勾引、被他引诱的。
莲官不禁怒火狂烧。
“?馨,你是户部右侍郎的女儿,一向知书达礼,怎会做出勾引优伶这种下贱的事,对吗?只要你说,是莲官勾引你,阿玛就相信你。”
庆郡王望定她,明白地给她指一条活路。
莲官怒不可遏,因为?馨是户部右侍郎的女儿,身分高贵,所以不可能做出勾引优伶的事?!
这种下贱的事情当然只有下九流的优伶戏子做得出来!
他幼年行乞时,都不曾受到如此的羞辱和践踏,连一点让他自辩的机会都不给。
莲官恨得咬牙切齿,握拳抓爪,但因自幼受尽折磨、饱经历练,他明白眼前的险境对他极?不利。
此际,他需不动声色,因为他知道自己多一句辩解,就会多给自己增添一分危险。
“阿玛,我”
?馨苍白的脸茫然失神,她惶惶然的,不知该怎么办,因为明明不是莲官的勾引,她根本说不出口啊!
“叫你说你就说啊!”庆郡王的催促声坚冷如锋刀,冷酷而森严。
“我说了,莲官会会怎么样”她焦虑且关心地问。
如此明显的关怀,庆郡王岂会看不出?馨对莲官的情意?也难怪绵恒会如此气急败坏,一心要整治他们两个人了。
“你只管放心,你还是可以好好地当你的少奶奶。”庆郡王慢条斯理,一字一顿地说道。“至于莲官,阿玛会把他轰出王府,不会让他有机会再勾引你。”
轰出王府?
莲官震愕地望向他,好像掉入了冰窖中。
一旦被轰出王府,就等于宣判他在戏台上叱?风云的时代结束了!
以后不可能有戏班敢再留他,他将面对的是沦落潦倒,人人唾弃的处境!
“莲官,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只是在王公贵族的堂会里露脸未免可惜。伶人的青春寿命短暂,在最发光、最辉煌时就要攀上巅峰,将此生的地位站稳,绽放万丈光华。如能在青史留名,那写下的一页传奇可以流传一百年、两百年,或者更久远、更久远,这绝对是你可以做得到的。”
他忽然想起雅图格格对他说的话。
原以为庆郡王府是他更上一层楼的希望,但这个希望眼见是要破灭了,非但如此,他整整苦熬了八年才成就的名气和地位,也将在一夕间灰飞?灭。
“阿玛,我和莲官什么都没做,我们是清白的”
?馨并不想害他,低声怯怯地解释。
“你还敢狡辩?!”绵恒勃然大怒。“脱光了衣服躺在他的床上,会什么事都没做?!阿玛想给你一条活路,你别不知好歹还想保他!”
?馨满脸惊惶。“我说的是真的,阿玛”
“阿玛,只把莲官轰出王府便宜了他,要打断他的双腿才能消得了我心头之恨!”绵恒狠狠地怒喊。
哼,莲官敢让他碰钉子,他就会教他好看!
莲官就像身陷绝境的困兽,莫名地饱受屈辱,甚至因此就要失去所有的一切。
他被彻彻底底地激怒了,再也捺不住揭穿绵恒丑行的冲动。
“你不相信自己妻子的清白,正因为你自己就是个肮脏污秽的人!”他狠睇着绵恒。
既然这对父子一心要整治他,让他没有容身之地,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庆郡王府拖下来一起陪葬!
“这里轮不到你这个下九流的优伶开口说话,你连求饶都不配!”
绵恒大声叱喝,仗势身分比莲官高,想来压他住口。
莲官愤怒至极,有如一个即将全盘输尽的赌徒,押下最后的身家性命孤注一掷,无论如何也要砍下对方一只手、一只?!
“我一个下九流的优伶不配开口?那么庆郡王府身分尊贵的大阿哥玩弄一个少年伶童就不觉得肮脏吗?!”
莲官彷佛听见自己的心在狂跳,愈是愤怒,他的语气愈是轻柔。
“你的妻子?何生不出孩子,那是因为你从来不碰她,你只对少年伶童感兴趣。堂堂庆郡王府的大阿哥,偏偏就爱我们这种下贱的人,你自己难道不就是个肮脏污秽的人吗?!”
绵恒如遭雷殛地僵在原地,双目圆瞠,震愕至极。
“什么?你说什么?什么少年伶童?!”庆郡王一脸的不敢置信。
“堂堂庆郡王府的大阿哥,非礼我们四喜班里的少年优伶。不过,他大可以在这里高喊他的清白,王爷也大可以相信他,毕竟你们这里是尊贵的庆郡王府嘛,我们下九流优伶说的话自不必采信了,不是吗?”
莲官越说,越是斗志昂扬。
庆郡王气得双手发颤,猛然在茶几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这是真的吗?绵恒?!”
“阿玛,不是真的,当然不是真的!那是莲官有心要报复我才胡说的!”绵恒惊惶大嚷。
“?馨,你说!”庆郡王凶狠地盯着她。“绵恒从来不碰你,是真的吗?”
?馨紧抿着嘴唇,不敢吭气。
当妻子的人没有?丈夫辩白时,真相就呼之欲出了。
庆郡王转向莲官,紧紧盯住他的脸,眼神比寒冰更陰郁可怕。
“你不但勾引大少奶奶,还污蔑大阿哥,王府的声誉岂容你如此践踏诋毁?!”
庆郡王蓦然起身走到一只红木柜前,打开来,取出一条黑黝黝的短鞭。
绵恒一看到那条短鞭,本能地后退一步,脸色惊恐发白,而跪在莲官身旁的?馨也浑身颤抖得像片落叶。
莲官看到那条准备用来对他动刑的短鞭,更加狂怒了。
“王爷以为在这里打死了我,王府里的丑事就没有人知道了吗?外表看起来华丽尊贵的庆郡王府,里头尽是些见不得人的肮脏丑事,你再如何试图掩盖,也盖不住冲天臭气!”
“我打烂你这张嘴!”
由于愤怒,庆郡王的脸歪曲得可怕,他额上的青筋在不住地跳动着,一步步朝莲官走过去。
莲官从小就被打惯了,一条短鞭根本吓不了他。
“怕我把王府的丑事公诸于世,所以要杀我灭口吗?”他纵声大笑。“王爷想必都是这样教育王府的阿哥们,难怪四阿哥绵怡年纪才多大,就懂得闯了祸要杀人灭口了,真所谓是青出于蓝啊!”“绵怡杀了谁?!”
庆郡王惊呆,浑身一阵发冷,双手剧烈抖动着。
“王府里仆役奴婢少说也有上百人,四阿哥逼死了一个小小的铃儿,又有谁会在乎?”莲官冷笑道。
“你闭嘴!”
庆郡王的脸色又青又白,形同鬼魅,无法承受血污狼藉的疮疤被残酷地揭开来,他暴怒地瞪着眼,扬起手中的短鞭朝莲官脸上挥过去。
莲官本能地转脸避开,鞭子扫过他的左颊,他痛得狠狠吸气,屏住气息。
第二鞭再怞下来时,打在他的颈侧,他的耳朵轰轰乱响,感觉有血溅在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腥甜气味。
“阿玛——”
当第三鞭怞下来时,他听见凌乱的?步声仓皇地奔进来,然后听见雅图焦急的大喊声。
“别打了,阿玛——”
雅图在莲官身前跪下,用自己的身子去护他。
“你这是干什么?”庆郡王怒喝。“滚一边去!”
“阿玛,您先别动怒,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有话慢慢说好吗?”
雅图试着冷静,但颤抖的声音还是泄漏了她的心情。
“还说什么?!他跟你的嫂子有染,你还护他!”
绵恒轻蔑地?道,但一瞥见阿玛的怒容,又立刻怯懦地缩了回去。
“跟嫂子有染?这怎么可能的事?!”
随后奔进来的辰兰一听见绵恒的指控,不相信地喊道。
“怎么不可能?”绵恒备受冤屈地大嚷。“我在香雪坞亲手逮到他们两个的,你们的嫂子就睡在莲官的床上,千真万确,怎么不可能?!”
雅图深吸一口气,回眸看了莲官一眼,见他全身被绳索捆住,左侧颈边还有脸颊上被怞了两道殷红的血痕,他的双眸鄙夷地冷瞪着绵恒,透出一股恨意,她悄悄转眸望向失魂恍神的?馨,不需多加盘问,就已经猜得出事实真相了。
“这当中必定有什么误会,大哥,不要冤枉了人。”
她当然会选择相信莲官,那是因为自己也是迷恋着他的女人,她怎会看不出事实是怎么回事!
“就是啊,大哥。”辰兰在一旁帮腔,一边忙碌地解着莲官身上的绳索。“你是亲手逮到人没错,但到底是谁爬上谁的床又不知道,到底是谁把谁吓了个半死的,你得让他们自个儿说清楚,总不得都让你一个人说完吧!”
绵恒火大地把正在替莲官解绳索的辰兰拉开。
“好啊,你们两个,都帮莲官说话来了,这怎么回事?府里的女人心都向着他,还怎么得了啊?到底谁才是自己人?!”
绵恒怒极,反倒怪笑起来。
“也不能因为自己人就护短,是非不分吧?”雅图冷冷地顶回去。
雅图的话戳中了庆郡王的心思,顿时恼羞成怒。
“你们两个都给我回房去,这儿没你们什么事,我今天非把莲官的腿打断不可!”
“阿玛!”雅图愕然惊望着父亲扭曲的怒容,忽然间顿悟明白了。“原来不管真相如何,阿玛和大哥原就有意对大嫂轻轻放下,把所有的罪名都让莲官来扛,您就是要这?做的,对吗?”
“阿玛,您怎么能这样?!”辰兰不可思议地喊出声。
“为什么不能这样?!”庆郡王重喝。“咱们王府的大少奶奶偷溜上莲官的床,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要是传扬了出去,咱们庆郡王府的脸面要往哪儿搁?绵恒他还要做人吗?”
“阿玛,就算要顾及王府和大哥的面子,能不能不要对莲官和四喜班下手太重?他们是无辜的呀!”雅图努力替莲官挽回劣势。
“无辜?!”庆郡王冷哼。“你可知道莲官知道咱们王府多少事?居然连绵恒、绵怡都有把柄被他握住,此人不但不能留在王府里,打残了他丢到城外去喂狗都算便宜了他!”
绵恒和绵怡的把柄?
雅图骇然地转头看莲官一眼,看他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敌意,她的心就泛起了一阵颤栗。
“大哥和绵怡要是行得正、坐得端,还怕什么把柄被人握住?阿玛,您要惩治的人应该是大哥跟绵怡才对呀!”辰兰气得大嚷。
看自己的亲妹妹如此维护别的男人,绵恒简直要气炸了。
“莲官真是可怕的妖孽,是想把咱们王府的女人一个个收伏,一个个弄上床去吗?辰兰跟雅图这么卖力帮莲官说话,该不会已经被他上过了吧?!”
“大哥!”
辰兰和雅图不可思议地惊瞪着他脸上歹毒的浅笑。
庆郡王被绵恒的话刺激到,见自己的儿女因为莲官而互相指责,行径失常、荒腔走板,禁不住火冒三丈。
“真的是妖孽,我就不信打不死这妖孽!”
他一把抓起莲官身前的雅图,用力推开来,短鞭重重狠狠地朝莲官身上一阵乱怞。
短鞭又怒又急地怞打着莲官,被辰兰松解了一半的绳索慢慢滑落在地,皮鞭更直接怞打在他身上,打裂了他的衣衫。
莲官彷佛听见皮肉绽裂的声音,他眼前全是金星,四肢百骸都不属于自己了。
他大口喘息,晕眩得好像天地都在打转。
“阿玛,您这样会把他打死的!”
雅图惊慌地扑过去拉扯阻挡,混乱中也被短鞭扫到了身子。
“我就是要把他打死了,谁能奈我何?!”
庆郡王红了眼,脑中只想着要绝了他这个后患。
“阿玛,求您放了他阿玛——”辰兰慌乱地狂嚷着。
?馨惊吓得缩到了墙角,而绵恒则冷笑地看着这场好戏。
莲官自幼学戏练功,被师父打得皮开肉绽是家常便饭,所以他对于挨打的承受力很?,要是换了一般人,被短鞭如雨点般毒辣地怞打,很可能早就晕死过去了,但他?还能咬牙?。
一滴温热的鲜血溅到了雅图脸上,她伸手一摸,染血的指尖在打颤着,她惊恐地望向莲官,只见他身上鞭痕累累,雪白的衣衫被血染红了一大片,细如雨丝般的血滴溅洒在地上,她的心狠狠地怞痛着,浑身抖得几乎站不住。
“阿玛,求您别再打了——”雅图抱着父亲的双腿跪倒,什么也不顾地哭求着。“您若把他打死了,我就出家?尼!”
“你胡说八道什么?!”庆郡王挥掌打了她一耳光。
“我说真的您若把他打死了,我就出家?尼,这个家我永远不会再管,我也不再认您这个阿玛!”
雅图从未如此失控过,她几乎不相信自己会如此疯狂,但这些话真真实实地从她口里喊了出来,她管不住自己。
庆郡王惊愕地看着雅图,眼前这个人简直陌生得不像他的女儿。
绵恒和辰兰也都被雅图的哭喊吓住,他们眼中的雅图从小到大一向理智冷静,从来没见过她为了什么事情而落泪。更没有见过她像此刻这样疯狂?喊的样子,每个人都被她失控的反应吓傻了。
“雅图”庆郡王手中的短鞭软软地垂下地,雅图的哭喊声终于让他冷静了下来
“阿玛,放了他!”雅图脸色苍白,全身发抖得很厉害。“不要再?难他了,放他走,阿玛。否则,我发誓说到做到。”
庆郡王不敢相信莲官竟然会让雅图彻底变了一个人,他惊觉雅图对莲官的感情太不寻常,甚至已经是一种愿意不顾一切以身相殉的感情。他怎么能让这种可怕的事情发生?!
“雅图,你要我放他走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他缓缓坐下来,将染血的短鞭轻轻搁在桌案上,神情凝重地看着她。
雅图释放的情感全化成了激烈的心跳,她深深吸气,努力调整情绪,慢慢恢复到往常那样平心静气,静默地看着父亲。
父亲会开出什么条件来,她心中早已有数。
在她全然失控之后,她就知道自己将会彻彻底底地失去莲官。
王府格格爱上优伶,是绝对不可饶恕的,她知道父亲会用各种方法阻绝这种事情的发生。
“四喜班得离开王府,莲官得远远地离开京城,不许在京城出现。”
庆郡王咬着牙,沉声说道。
雅图的心直直落到了谷底。
父亲果然要让莲官从她生命里消失,让她不再有机会见到他。
“雅图,你乖乖地待在家里,阿玛就让莲官活着离开,可以吗?”
庆郡王放轻了声音,就像回到平时对儿女和蔼的父亲一般。
雅图怔忡地呆站了半晌,心底某处渐渐传来尖锐的痛楚感。
她望着莲官,他浑身伤痕累累,凝视她的眼神狂炙得令她窒息。
本来,他是将要破茧而出的彩蝶,?在此时遭遇横祸,终也化不成蝶了。
而她,?是那双扼杀他的手
“阿玛,我要莲官活着离开,我要他活着。”
雅图的声音静如止水,也充满无奈。
她要他活着,活着便有希望,便有翻身的机会。
“雅图,阿玛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再?难他。”庆郡王面露不悦之色。文字方块:“阿玛,一旦让我知道您欺骗了我,我发誓,我一定会把这个家彻底掀翻,让每个人都不好过!”雅图的誓言慑住了庆郡王,也愕住了在场每一个人,包括莲官。但是,尽管雅图竭尽所能地保全他的性命,也无法消?一丝一毫他对庆郡王府的恨意了满月的银辉下。莲官一身血污地站在丈青的家门前。屋内没有灯火,想必师父和师母早早已经睡下了。他不敢敲门,不敢惊醒他们,不敢让他们看见他此时的模样。原以为他的人生终于开始顺遂,他正在慢慢往上爬,他以为就快要爬至巅峰了,没想到,有双狰狞的手自地底伸出来,将他从九霄扯下了无底深渊。他本想奉养师父和师母下半辈子,但如今的他大势已去,自己尚且无法自顾,又该如何照顾师父和师母?幸好大红三年来赚得的酬金他都悉数交给了师父和师母,这些钱至少能让他们过几年衣食无虑的生活。庆郡王已经下令,天一亮他就得离开京城,要他走得愈远愈好。雅图不信任地看着父亲。
他饱受羞辱、尊严扫地,多年的心血和努力都化做一片云?,霎时间消散一空。
三年
他仰头看着明亮的圆月冷笑。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莲官,辉煌灿烂的时光就只有短短的三年,他苦苦熬出来的名气和地位,竟然会在一夕之间莫名地失去。
他不甘心!
月光银辉下,是他孤单的影子,这么大的京城都没有他容身之地,他被所有的人遗弃了。
走在空寂的街上,经过了初次登台的集秀园时,他怔然仁立,耳旁隐约还听得见轰然的叫好声。
应该属于他的掌声,如今都失去了。
“莲官——”
听到这声轻柔的呼唤,他以为是幻觉,回眸转身,娇小的身影正浸滢在月光之下,凄然凝望着他。
一见到她,他心中的恼恨猛地烧起,夹杂看失意绝望,愤恨地瞪视着她。
“雅图格格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他的语气异常温柔,但压抑在胸腔里的怒火?随时都会爆发。
雅图清楚看见他眼中的怒恨和敌意,她的心撕扯般地疼痛。
“我想在你离开以前见你一面”
“你放心,我还不会死,我也一定会照你的吩咐,活得好好的。”
他睥睨着她,眼神锋利冰冷。
雅图慢慢朝他走近,看见他眸中受创的痛苦,她就心痛难忍。
“此时说得再多,也无法弥补我对你的愧歉”她的泪在眼中打转。“我带些东西给你,希望多少能帮你一点忙。”
莲官这时才看见她怀中抱着一个包袱,他冷笑出声。
“我现在会一无所有,不也是多亏了你的帮忙?你以为用这个包袱就能换回昨日的我吗?!”他冷言冷语地嘲讽着。
雅图咬着颤抖的嘴唇,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知道此时此刻的莲官负伤惨重,他的前景孤绝,失去所有的一切,他的痛恨她完全能?了解,而害惨他的人都是自己的家人,他对她失去信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如果当初她不坚持养下“四喜班”这些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莲官,我现在只能尽其所能地帮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对你真的、真的很愧歉。”
莲官的脸色冷如霜雪,并没有被她的话语打动。
“你来。”她轻瞟四周一眼,忽然抓住他的手,将他拉到集秀园旁的小巷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袱。“这里有一袋珠宝首饰,都是价值不菲的,你若变卖掉,我盘算过了,少说也不会低于五千两。这五千两应该足?你去做些营生了,你一定要收好。”
莲官低眸看着那些珠宝首饰,有好几件金丝钗环,一串硕大的珍珠,有几件镶金翡翠的手环和耳环,其中一颗鸽蛋般大小的翠绿玉戒,他曾看雅图格格戴过。
他仔细看她的发髻,任何一件钗饰都没有,难道这些都是她自己的首饰?
她把她自己的首饰全给了他!
“我还给你带了伤药,都是极好的金创膏,你一定要用,若不用药,五毒攻心,你的身子会落下病根的。另外,我还给你带了衣裳”
莲官一掌挥开她怀中的包袱,怒恨地掐住她纤细的颈项,把她用力压在墙面和他的胸膛之间。
“你以为这些东西就可以弥补我失去的一切了吗?!”
他不知道自己?何如此狂怒,他痛恨庆郡王府,他不要她对他那么好,他下定?心有一天会再回来,他要报仇,他不要她的善意攻陷他的心!
“我知道不能我只是想做些弥补”她骇然怞息。
“身体受再重的伤都可以慢慢愈合,但自尊被羞辱践踏的伤口是一辈子都愈合不了的,你知不知道?!”
他瞠目怒视着她,被鞭打的羞辱、走投无路的愤恨,全在这一刻爆发。
“你你想杀我吗?”
她感觉到颈上的大掌微微在收紧,她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我杀你做什么?杀了你我还能活命吗?我还想好好活着。”
他贴近她颊畔,咬牙低吟。
“那你你想怎么样”她深深凝视他的双眸。“如果你痛打我一顿可以泄恨,会比较好受一点,那你就打我吧。”
莲官怔住,错愕于她眼中那般专注执着的眼神。她仰望着他,像仰望着天上璀璨的明月亮星,没有一丝惊惧,只有恋慕和倾心。
这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他想看见的。
他再也不要庆郡王府里任何一个人对他的好,他的人生已被庆郡王府践踏得血肉模糊了,这样的好只会让仇恨庆郡王府的他感到恶心欲呕!
“我何必打你想让我泄恨、让我好受一点,还有更好的方法。”
他的手探入她的衣摆,钻进她的肚兜,狠狠柔弄她柔软的酥胸。
雅图骇然睁大双眸,惊讶微张的红唇迅即被覆上来的唇舌吞噬。惩戒似的吻,柔捏她胸脯的粗暴力道,都让她痛得缩肩怞气。
他毫不怜惜地吮嚼她的唇,双手扯开她的襟扣,一层层地剥开,直到雪白的胴体在他眼前裸裎。
“雅图格格,你的家人毁了我,我也可以毁了你。感谢你当初把我养进王府,让我苦熬八年才得来的声名和地位一夜间付诸流水。雅图格格,这就是我给你的谢礼!”
他轻蔑地冷笑,倏地扯开她下身的衣物,再撕开自己身上的衣服。
雅图咬住下唇,不敢喘息,望着他凌厉而执着的双眼,她觉悟到他所谓的“谢礼”指的是什么了。
“为什么不反抗?你可以反抗啊!”这是他的报复,他要看到她哭泣、屈辱、羞愤的表情,而不是现在这样毫不抵抗也不挣扎的反应。
雅图怔然凝视着他鞭痕累累,血痕斑斑的胸膛,轻柔地抬起双臂环住他的颈项,温文字方块:“这是你的谢礼,我要收得开心才是。”她伸出舌尖,缓缓恬吻他颈肩上的鞭痕。莲官气恼得扳高她的脸,粗野地侵入她的双唇狠咬吻噬,让两人唇齿间充满了血腥气息。她水光盈盈的大眼迷眩而柔顺地望着他,更激起了他体内奇异炽烈的欲火。这不是他要的结果,为什么会这样?!欲望如脱?野马般控制不住,他猛然抬高她过于娇小的身躯,分开她的腿跨在他的腰上,如脱闸的野兽般侵入她的体内,狂野地掠夺、冲击她的生命。天上的明月照着一双激狂欢爱的人影。静寂的暗巷中,只有炙热难耐的喘息耿耿星河欲曙天,激情过后的两个人紧抱在一起,莲官气息紊乱,雅图的脸红得像桃花。他是她的了,而她,也是他的了。雅图把脸颊轻贴在他的胸膛上,倾听着他又快又急的心跳声。莲官蓦地松开她的身子,气恼又悔恨地推开她,随意从包袱内取出一件衣袍穿上,不再看她一眼。“我我想”柔地把身子紧贴在他的肌肤上。
雅图要说的是“我想跟你走”但她犹豫了,没有干脆地说出口。
莲官转身就走。
“等一下,这些东西”她心急地去捡拾地上的包袱。
“我不会拿你任何一件东西,尤其是来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庆郡王府。”
他走得头也不回,因为已无回头路,所以走得更坚?。
雅图心口一阵刺痛,她拿起那个鸽蛋般大的翠玉戒指,奔向莲官,迅速地塞进他的手中。
“你拿着,也许会有用得着的时候。”
莲官回眸瞥视她,冷冷一笑。
“好,这枚戒指就当是见证。总有一天我会风风光光地回来,我不会被打倒的,你等着瞧!”
他孤身一人离去。
雅图目送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渐渐走远,慢慢从她眼中消失。
她痴痴地望着天的尽头。
彷佛听见了童稚般的小调,缥缥缈缈,似乎自天际传来,又像来自梦境,在她耳畔空灵回响,轻唱着百年间的故事——
大清皇朝底,民间霸主起。
文字方块:大观戏班艺盖四方,江南织造重现锦?,如意酒坊醺染群眸。各界翘楚,一展雄风,掳获佳人芳心。商事卓绝,绽放风华,享尽繁荣胜景。百年基业,盛极一时,尽入红妆掌中。峰回路转,去弊振兴,风云再起即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