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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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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好蓝呀

    暗云深怔怔的看着窗外蓝天,动也不动,即使听见大门开启又阖上的声响,却没有动上一动的打算,入定一般的维持原姿势,对着窗外蓝天发呆。

    进了门的人见怪不怪,张罗好食物就递到他面前

    “深哥,吃饭了。”

    暗云深收回发呆的目光,看了看盘上的花寿司,再看了看端盘子的人,沉默了好一下后,开口:“这是寿司。”

    “嗯。”对他认真的更正见怪不怪,朱嬗芝从善如流的改口道:“那吃寿司了。”

    “喔。”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般,傅云深拿起一块,小心翼翼地取下外圈的膠膜,然后谨慎的吃了一口,细嚼慢咽后,又是谨慎的另一小口。

    朱嬗芝莫名想笑,圆圆的脸上已经不自觉的拉起了笑容。

    她不太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是个大人,身形样貌都是,但不知怎地,这么一个万人迷在她眼中尽是孩子气。

    就好比此刻,他进食时的那种谨慎感,动作上甚至可以说是一板一眼,就跟小朋友尝试新食物时神情没两样,让她感到稚趣,忍不住会心一笑。

    忽地发现她的注目,傅云深停下进食,直勾勾的对上她的注目。

    圆圆的眼睛对上他的目光后,眨啊眨,忍不住又露出一笑

    “好吃吗?”她问,心情愉悦,类似喂养小宠物的感觉,莫名就是感到愉快。

    “你也吃。”他说。

    朱嬗芝克制了好一下,才忍住那阵想摸摸他头发的冲动,只因为他看着她的表情,像极了要跟人分享食物的小朋友。

    并不是错觉,只要屋里没其他人,更精准一点来说,只剩她跟他相处时,眼前这个据说会吸引万千少女流鼻血的万人迷,就变得不是那么的万人迷。

    当然,要说不迷人,其实也不是。

    毕竟外型还是原来的他,只是那整个感觉,就连眉宇间的神色,硬是跟平常萤光幕前的他不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称之为放松?

    就像她的家人,出了门光鲜亮丽,一个个都是很唬人的大美人,但只要进了家门放松之后,那一个个的德行,她是提都不想提了。

    而他,其实也就是这种双面人个性吧!

    只是虽然他私底下的个性不像萤光幕上那样的完美与亮眼,她却因为这份不完美而意外被吸引住,总不由自主的想要照顾他。

    这种事,说起来实在是有点奇怪。

    毕竟实际上来说,他其实还算是个陌生人,而且,还是一个不小心发现她家萼萼其实是大食怪的秘密,一个“可能”会跟媒体记者爆料的人。

    理论上是为了想扳回一城、就近逮住他的小辫子好来个反威胁,所以假装热情收留似乎无处可去的他,然后好就近“监视”让她们可以反过头抓到他一些小把柄。

    但偏偏,在她奉命“监视”但其实根本什么事都没做的这阵子,他的不具威胁性让她很难兴起什么警戒之心,相反的,在既和谐又愉快的相处当中,对他,她总觉得像是养了什么小宠物的感觉。

    那种心情甚为奇妙,即使他明明是一尊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大男人,却让人无法抗拒的想要好好的照顾喂养着他

    “小猪。”见她没反应,傅云深将盘子推向她。“吃。”

    “不行。”摇头,回过神的她给了否定的答案。

    “你在减肥,为了同学会。”傅云深点头,记得她之前说过的。

    “是啊,同学会。”边回答他,朱嬗芝决定到厨房弄她的午餐,也就是剩下来的那半颗生菜。

    “同学会,为什么要减肥?”端着寿司的盘子,傅云深跟着她的脚步也来到厨房,对减肥的问题展现高度的兴趣。

    “是没人硬性规定同学会一定要怎样啦,但毕竟是要见过去的老同学嘛。”剥着生菜,朱嬗芝好脾气的回答他:“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啊,爱比较,尤其是这么久没见的人,一定会比来比去。”

    “要比什么?”蹙眉,傅云深从没想过世上有这种问题。

    “各方面啊,能比的都会拿来比较,好比谁胖了啊、谁样子丑了啊,谁现在是做什么工作、收入如何啊,从外貌比到成就,什么都能比较,就算表面上不比,私下也是有比较心在比较啊!”朱嬗芝好奇的问:“深哥没参加过同学会吗?”

    摇头,傅云深很直接给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也是啦。”拿出黄瓜切条,朱嬗芝说道:“如果是你,要出席同学会可能会有困难,搞不好造成暴动,闹上新闻版面我想,易哥也是怕有危险或突发状况,才不让你参加的吧!”

    “”沈默,傅云深不很确定这问题。

    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异样,可朱嬗芝却停下切芹菜条的动作,问道:“有问题吗?”

    暗云深看着她,又是一小阵的沉默。

    其实是有点不明白,她为什么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发现,她总是一下就能了解他想表达的,甚至于有时候不用开口说话,仅仅是细微的表情动作而已,她就可以轻易解读出他在想的事。

    这让他有些困惑。

    因为包含长期的工作伙伴易少典,或是那些在他父母因意外而离世、一路护养他成长的表亲们,他们总一定要他每句话都解释到了,才会知道他想表达的,而且,理解的也仅止于他字面上的意义而已。

    但她不一样!

    除了让人感到放松、忍不住想对她说话之外,她总是能轻易发现他心中所想的事,给予最正确的回应。

    这是为什么呢?

    “怎么了?”

    对他突来的沈默,朱嬗芝有些一头雾水。

    “我没收过。”他说。

    “同学会的邀请函吗?”朱嬗芝猜测,同时道:“人红是非多,也许易哥做主帮你挡下来了,这样你当然没见过。”

    “如果,本来就没寄呢?”他反问。

    朱嬗芝也沉默了下,想了想,只能问他:“你很想参加同学会吗?”

    暗云深思考了约略三点五秒,很快的做出判断,他摇头。

    因为现实是,他根本就不记得学生生涯时任何一位同学的模样,连个完整的人名都想不起来,更不用讲是怀念谁、想见见谁的那种心情了。

    “那不就好了。”事情解决,朱嬗芝继续弄她的减肥沙拉。

    没想到,傅云深又吃了两口寿司后,却是给她一句:“你不喜欢,就不要去。”

    嘴里正咬着一截芹菜条,朱嬗芝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这样很好,不需要减肥。”他又说。

    维持原姿势,咬着芹菜条、一脸蠢相的人忍不住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内心中充满了错乱感啊!

    这种完全扭曲事实的话,跟她亲爱的家人们真是一模一样,要不是确定眼前的又是他,她还真以为她那些盲目溺爱着她的家人们又想对她洗脑了。

    “小猪吃。”傅云深取了块寿司往她嘴边送,就在她无意识嚼着嘴里芹菜条,才刚刚好下咽的那一刻。

    “啊!”不小心咬了一口寿司的朱嬗芝大叫了一声。

    又破功!这人又害她破功了啦!

    急急的想吐掉,但眼前的人一脸专注跟期待,让她也不好意思把嘴里的食物吐掉,感觉好像太小题大作,又好像会辜负他的心意最后,也只能不甘心的咽下嘴里误食的寿司。

    “这个是准备给你的,我有沙拉,所以你吃就好了。”她嘟囔着,在他一脸希冀,希望她吃下剩下的寿司时。

    对朱嬗芝而言,他根本就是她的减肥大敌。

    也不晓得他是怎么搞的,这几天就是这样,明明说了她在减肥了,可不管她买了什么食物,他都会以分享的名义,希望她也尝尝看。

    要是其他人也就算了,只要说一下她减肥的决心,多坚持几次就好了。

    但偏偏,他并不是其他人,他总是在她表明减肥的时候,不是出其不意的塞她食物,就是用小宠物般的无辜表情看着她,用眼睛表达着:陪我!陪我吃嘛!

    云深,是那个红透半边天,一张帅脸上自九十岁、下至三岁都通杀的云深耶!

    这样来头的大帅哥,顶着一张无辜小宠物的表情,谁能抗拒?

    朱嬗芝对他这招感到气恼,因为她根本没有招架的余地。

    犯规!这明明就是犯规的啊!

    “你、你不要害我啦!”她回避他无辜的表情,采用眼不见为净的对抗招式,气恼的直嘟囔:“我要对抗萼萼,现在又加一个你,减肥的成效等于零,我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耶。”

    “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了。”他只有这一句。

    “明明就不好,我减这么多天还超重了五公斤”说到这个,朱嬗芝忍不住哀怨了起来。

    她都这么努力在啃生菜,啃得自己都有一种化身为牛的感觉了,平常要没事,不是呼拉圈就是走步机,超有毅力的在做运动,却因为时不时要陪吃,弄得她两个礼拜只减了一公斤。

    差!这效果真是太差了!

    “你们不要害我啦!”她哀叫。“我还要减掉这五公斤,才能达到标准体重耶!”

    “标准?谁订的?”傅云深对这问题感到好奇。

    “”朱嬗芝答得出来才有鬼,谁会知道标准体重是谁订的。

    在她答不出来的时候,傅云深又说了一句:“你现在健健康康的比较重要。”

    这话,让朱嬗芝狐疑的看着他。

    “萼萼跟你说了什么?”她直觉反应。

    微笑,傅云深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朱嬗芝知道,他铁定是从她二姐那边听到了些什么,才会如此执着的要她陪着吃东西。

    看来

    她要想如愿的完成她的减肥大计,这部分的问题不解决是不行的。

    从前从前,有一个先天不良,自幼就体弱多病的小女孩。

    因为不满八个月就出世的关系,小女孩弱质纤纤,出入医院像吃饭喝水一样的寻常,费尽一家人的心力,好不容易才将小女孩养到了六岁大。

    在小女孩六岁的那年,一场突来的莫名高烧让小女孩的妈妈抱着她冲出门,二话不说就抢了台等红灯的计程车,也不管车上乘客是要去哪里,当着司机、乘客惊愕的脸,鼻涕眼泪直喷,要求司机先送高烧不断的小女孩到医院急诊。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兴许是因为病重的小孩,也极可能是同情一个做母亲的心焦,司机与乘客还真的绕道转往医院。

    途中,小女孩的妈妈因为紧张到歇斯底里,无法抑止的诉说起幺女的种种病史,以及她为人母见小女儿受病苦的悲惨心情。

    后来,那个乘客看着高烧而喘息不止的她,叹气的说了一句:“生死有命,你看开一点,这小孩只怕是养不大了。”

    这句话的结果,就是逼得小女孩的妈妈在车上放声大哭,据说车都到了医院,司机跟乘客还劝不住那瀑布一样的眼泪。

    最后,也是因为那乘客的话,收住了妈妈的泪水

    “人定胜天,也不是说一定没机会,但你要先坚强一点才行。”

    “机会?是什么样的机会?”

    “这”“大师,请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求求你,求求你。”

    “这孩子瘦成这样,一看就知福薄,那,你就试着帮她留住埃分。”

    “要怎么留?”

    “把她养胖一点就行了。”

    养胖一点、养胖一点、养胖一点、养胖一点

    养胖一点、养胖一点、养胖一点、养胖一点

    养胖一点、养胖一点、养胖一点、养胖一点

    这四个字,就因为一个不知哪门哪路的“大师”就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一句,从此,小女孩再也摆脱不了被当猪养的命运。

    自然,那个悲惨到不行的小女孩不是别人,正正好就是朱嬗芝本人。

    在她毫不知情且无能为力的情况下,这四个字被加诸于身,而且从此常驻于她的生命,无限回圈。

    那真的一点都不夸张,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就一直被这里补、那里补,不管什么汤汤水水,只要是富含高营养的补品,就一定会被送进她嘴里。

    初期成果据说不是很好。

    毕竟她先天不良已经很久了,那些高级葯材、名贵食品不知多少进了她肚子里,但一年过去,除了多了拉肚子的次数,其实也不见什么特别成效。

    听说是一直到第二年下半,情况才开始慢慢改变。

    整整一年多的食补,随着拉肚子的机率越来越少,她也慢慢开始长了点肉。

    接着,她也不再动不动就发高烧,就这样慢慢的、慢慢的,从一个皮包骨小女孩脱胎换骨,摆脱了先天的病谤,变成今日头好壮壮、一年感冒不超过三次的她。

    看看,看看现在的她!

    虽然没有两位姐姐那种模特儿的高标身高,但已经很大众化,绝对是正常标准值的身高,她还有这一点信心。

    至于体重真的,这真是够了!她自己都回想不起来,她人生中最后一次体重处在标准值内是哪一年的事了。

    事实上,从她有印象开始,她一直就是这样胖胖的,总是超过标准体重好几公斤,而且一年感冒绝不超过三次。

    家人记忆中那个骨瘦如材、风一吹就倒的病小孩,对她而言,那简直就是前世的事,因为她一点记忆都没有。

    但人生的奥妙就在这里。

    她不记得所有瘦的、病的、脆弱的自己,只知道健康完好的时候,觉得自己一切都很好。

    可她亲爱的家人们却完全相反。

    对她们而言,时间好像就直接停留在过去,那个她自己没留有任何记忆的过去。

    她们永远只记得她幼年时奄奄一息、与死神拔河的模样,无视于她现在的健康与安好,也永远看不见她身上那些让她感到烦恼的多余赘肉。

    那个可怕的“养胖一点”魔咒,至今仍深植于她家人们的心中,而她,也就一直一直处在“被养胖一点”的无限回圈,还没挣出这个轮回不行!

    不能再这样下去!

    一步一脚印,就从眼前这一个开始。

    也该是校正视听、还她正常人生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