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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章,李二郎成丁行礼,正月初五住黑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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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定二十二年除夕夜,在武邑县西坊区东边巷尾一间租住的院子里,司徒嫣一家围着桌子,吃着团圆饭。

    “小五,这肘子真香。”二郎先给小妹夹了一筷子肘子肉,这才大口吃了起来。

    “是啊小五,你这鱼和俺们家以前养的那鱼一样香。”三郎吃着熏鱼做的菜赞不绝口,他哪里会想到,这鱼正是当初他们养的,只是一直藏在司徒嫣的戒指里。

    热闹的吃过团圆饭,司徒嫣将白日里做好的点心摆上,一家人围坐在炕上守岁,讲着这一路看到听到的,都是唏嘘不已。

    等到了子时,李大郎领着弟弟们去放了炮仗,又吃过了饺子,才各自回屋歇下。

    过了子时,司徒嫣也九岁了,来到这一世她已经过了三个年节,躺在炕上心里一时很是感慨,起身朝着北面连磕了三个响头,“奶奶,过年了,孙女在这里给您拜年。祝您身体康健,笑口常开。”嘴上念叨一番,这才感觉心安,重新躺下,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大郎几个也聊到近天亮了才眯了一会儿。

    第二天天刚见亮,司徒嫣就起了身,先在院子里摆上供桌,布上点心、白面馍和猪肉当祭品。等李家四兄弟起来,看着院子里摆着一桌子吃食和香炉,都是一楞。

    “小五,摆这些个干啥?”四郎围着供桌看了一圈,心里有些不解。

    “哥哥们忘了,今天可是二哥成丁行冠礼的日子,俺们虽然逃难在外,可这样的日子还是要办上一办的。俺昨儿个就和咱这巷子里的爷爷、叔伯们打过招呼,等到辰时末,他们就会过来观礼,俺还请了衙差叔家的爷爷给二哥当正宾和赞者。”

    四兄弟听着全楞了,连二郎自己都忘了,他如今也是15岁了,也到了娶亲立户的年纪了,心里不知是喜还是忧。更多的是为小妹的细心而感动。

    “二哥,今儿个可是你的大日子,可哭不得,快去把新衣裳换上,等客人都来了,俺们就行礼。大哥和三哥帮俺准备宴席,等行了礼的也好请邻里吃席,家里也热闹一下。”

    李大郎心里有些内疚,他这个当家的连二弟成丁这么大的事都给忘了,幸好有小妹记得,不然他有何面目见九泉之下的爹娘。心里有愧干起活来就更卖力,将厨房的活计全包了下来,连三郎都被撵了出来。

    东西准备妥当,司徒嫣请来的邻里也陆陆续续的到了,这些人也不是空着手来的,多少都拿了些年礼,司徒嫣哪里能让人亏了,忙叮嘱三郎将礼重新分了,再从家里的粮食中选些加进去,等走时给人带上全当回礼。

    巳时一到,来客都聚到了院子里,司徒嫣在供桌前放了个蒲团,这才由赞者先唱了祝词,再由正宾为李二郎重新束了头发,将司徒嫣一早就准备好的头巾为李二郎系上。

    李二郎磕了头、敬了酒,又向来观礼的邻里行了礼,邻里们纷纷上前讲上几句吉祥话,就才算礼成。仪式比起当初李大郎的冠礼,要简朴的多,可二郎内心里却更为珍惜。小妹能为他准备这些,能记着他成丁行礼,还为他准备席面,请邻里来观礼,除了感动,他脑子里再难装进别的东西。

    李大郎作为一家之主,和二郎一起陪着客人吃席、敬酒。三郎和四郎就招呼着上门拜年恭贺的邻里和孩子。而司徒嫣就在灶房里忙着菜色、点心、酒水,倒是一家人都忙的脚不沾地。

    正月初一就在一片欢笑声中渡过,晚上二郎躺在炕上,翻来复去的怎么都睡不着,“老二,你这是咋了?一个劲儿的烙饼。”

    “大哥,俺也不知是咋了,就是睡不着,一闭眼的就全是小五的影子在俺眼前晃悠,越想越精神。”

    “俺当初行礼时,也是这样,那时小五给俺准备了一条鱼当祭菜,那会儿俺这心里也不知是个啥味儿,这会子想来,应该就是小五说的感激、感动吧?”

    “对,就是这个,大哥,要是家里没了小五,俺都不知这一路的能不能撑得过来?”二郎听了大郎的话,心里更加确定家里最不能不少的就是小妹。

    三郎也翻了个身坐了起来,披着被子和哥哥们聊天,“是啊,俺们逃了这一路,光见到那冻死饿死的也不知有多少,就是这会子,那县城外头没钱交门头税的灾民就不下几百人。要是没有小五之前带着俺们找营生赚银钱,怕是这会子俺们也在县城外头冻着呢!”

    “可不是的,大哥,刚出新昌县那会儿,看到那么些个死人,吓得俺浑身发抖,真怕哪天俺也和那些人一样,就这么饿死冻死在道上,连个土坟包都没有。可小五一直都那么坚强,还不断的鼓励俺,这才让俺撑了下来。”四郎也没睡,听着哥哥讲的起劲儿,也翻身坐了起来。

    “小四,你把那被货(huo轻声,东北方言)披上捂严实了,等下着了凉还得小五挨累!”李大郎见几人都起了身,也跟着坐了起来。

    “这家里有了小五才能有好日子过,可这些日子,俺看着小五一点儿肉都没长,好像还瘦了,都是俺这个当大哥的没用,让小五跟着吃苦!”

    “大哥,你自责个啥,小五是俺们四个人的妹子,没照顾好小五,俺们几个都有责任。”三郎最不愿见李大郎总是一副自责愧疚的样子,比起几个哥哥,三郎更愿意自己亲手照顾小妹。

    “对,俺的胆子比小五还小,这一道的,俺都没见小五哭过,倒是俺还哭了几场!”四郎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他也不是怕,只是见了那么多的死人,这泪就止不住的往外流。

    “这往后俺们只管掏心掏肺的对小五好就是了,再不让小五挨累!”

    李大郎这话几兄弟都跟着点头,其实如果司徒嫣在这儿,一定朝几人大翻白眼,除了花钱或进城门的时候用司徒嫣动动手动动嘴的,这一路就属她最轻闲,赶车、捡柴、挖坑、烧水的全不用她,连洗澡水都是几人给她打好才叫她进屋。可在这四兄弟眼里,只要司徒嫣没长胖,那就是几人没照顾好。这个毛病一直到几人年过花甲了,也还是改不掉。

    正月初一过了,几人彻底的歇了三天,正月初五一大早,司徒嫣找牙行退了租住的院子,李大郎几人拜别了邻里,一行五人赶着骡车继续往南走。

    当晚来不及赶到信都县城,就在离县城最近的大车店歇了下来。

    他们到时,大车店里已经住了两拨人,一拨是十来个走商的,带着五六车的货;另一拨人数不多只五、六个人,可却引起了司徒嫣的注意,这几个人打扮看上去像是逃难的,可司徒嫣注意到了这些人手上虎口有茧,手臂粗壮,底盘稳健明显都是些个练家子。

    而这些人自称是些跑江湖卖艺的,这更让司徒嫣起了疑心,如果真是卖艺的,用不着如此伪装身份,除非这些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司徒嫣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惹犯我斩草除根的原则,自然就多留了个心。

    吃了晚饭,司徒嫣先在屋里洗漱,二郎几个坐在院子里和那些人聊天。司徒嫣明显听的出这些人话中带着试探。“看来我不想找事,可事情却偏要来找我,算你们倒霉,放着好好的阳关道不走,偏要往我这独木桥上行。”

    等司徒嫣洗好,叫四兄弟进来,她则溜进了灶房,往那些人的茶水里加了些舒筋软骨的草药粉,量也不是很大,毕竟这些人还没来得及动手。如果真的动了手,她不介意到时送他们一程。

    本来还想给大车店的掌柜提个醒,却让她发现这掌柜的和这些人竟是一伙儿的,这才知道几人是住了黑店。对付这些人再没了一点儿的同情心。

    李大郎几个洗好,五人上了炕,司徒嫣只是熄了灯,却没躺下,而是往李大郎几个身边摸了过去,压着声推了几人一下,“哥哥们别出声,先别睡,把衣裳都穿好,再等上个把时辰,俺们看出好戏。”

    几人听的糊涂,可只要是小妹让他们做的,几人就算听不明白,可手上的动作却不慢,麻利的将衣裳又穿了起来,司徒嫣将窗纸点破个小洞,向外张望。

    二郎等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压着声靠在司徒嫣的耳边问,“小五,咋了?”

    “有响马。”司徒嫣虽不知这些是什么人,但还是给这几人安了个身份,也是让李大郎几人能警醒些。果然四兄弟听了一阵紧张,刚还有些睡眼惺忪,这会儿倒睁得比清醒时还大一倍。

    一直等到子时,外面果然有了响动。先是掌柜的摸了出来,往各屋窗口听了听,这才将几人都叫了出来,借着雪光,能清楚的看到几人手里的刀光。司徒嫣见雪狼朝着门口躬着身子就知这些人的动静再轻也逃不过雪狼的耳朵,忙将它拉过了一边,轻抚安慰,免得雪狼的叫声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