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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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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非常漫长。

    郎敬予心情恶劣地走出来时,发现熟人们一字排开,正等着他。

    这些人平常就不是慈眉善目的正常长相,此刻个个目露凶光,一股暴戾之气迎面而来,让郎敬予顿了顿。

    “干嘛?”他挑衅地问:“各位有何指教?”

    “你刚刚骂思婕?还赶她走?”纪老板首先发难,平常弥勒佛似的笑脸完全不见,凶狠得像是道上兄弟。

    郎敬予眼一瞇。“谁说的?”

    “谁说的?你还怀疑?难道我们会冤枉你吗?”

    声势虽然恐怖,但那又怎样?郎敬予从来不吃这一套。他高中就已经跟讨债公司的人周旋过了。身为家中唯一的男人,不坚强也得坚强。

    双手往胸口一抱。“你们要怎样?”

    “要怎样!我们倒想问问你要怎样?!”满脸横肉的大汉把碗重重往桌上一放,颇有惊堂木的效果。“好好的一个聚会被你搞得乌烟瘴气,你高兴了吧?!”

    “你们也都没被影响,依然吃喝得很愉快,不是吗?”犀利反问。

    众人恼羞成怒。“我们就算了!你为什么要骂思婕?!”“就是啊,人家高高兴兴的计画、帮你庆生,你还不领情!”“有这种女朋友,还摆什么脸色、端什么架子!告诉你,我们忍你很久了!”

    奇怪了!这些人是他从小的街坊邻居,看着他长大的,对于郎家的状况也很清楚,从来不曾过问他对家人的态度,甚至一直支持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郎敬予不声不响站在原地,以一挡十,面对潮水般的指责,面不改色。

    哭哭啼啼的郎敬芬在老公的臂弯里,以怨恨的眼波攻击哥哥,忍不住火上加油。“就是说嘛!每次都这样扫兴!连对大嫂都那么凶!”

    “谁是你大嫂?”他横妹妹一眼。

    “思婕这么好的女孩子,却一点骄气都没有,像这样的对象,你要去哪找?”纪老板数落着。“你不好好把握,还老是这样给人脸色看,谁受得了?”

    “受不了就拉倒,我没有勉强她。”有人真是孤傲到令人想动手揍他!

    “x的,说这什么屁话?!”麻脸大怒。“女人是追来疼的,你不疼人家就别乱追!”

    “我没有追过她!”

    “没有才怪!”纪老板也吼起来。“我们都可以作证!你不要睁眼说瞎话!”

    “你们到底要怎样?”他的眼眸中燃烧起怒火。“为什么要管这么多?该管的你们又不管!小芬从以前到现在都为所欲为,你们骂过她吗?我跟思婕的事,你们是在忙什么?大声什么?”

    “你什么都对!可是,我讨厌你!”郎敬芬终于喊出了心中的真正想法。

    “很好!”郎敬予受够了,他脑中有根神经应声断裂。

    是,一切都是他自找的。辛苦多年,到头来还被嫌成这样,所为何来?他也是个正常的年轻人,撑了这么久、绷得紧紧的,也会疲乏、会累、会委屈啊。

    般到大家都不高兴、心上人还走了,他只觉得一切都太荒谬、太不值得。

    怒火中烧之际,他毅然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里?!”纪老板在他身后吼着问。

    “去堕落!”他头也不回地吼回去。“我不管了!随便你们要怎样!可以了吧?!”

    眼看他冒着火的身影离去,众人面面相觑。

    “呃刚刚,是不是说得有点太过分了?”宗德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揽着太太,小心翼翼地问。

    十来个大汉你看我、我看你,突然,爆发了指责浪潮!

    “麻脸啦!麻脸乱骂!”“x,什么是我!?明明就是老纪!”“就是说啊!老纪倚老卖老!乱教训!”“都是我的错就对了!你们刚刚是都没开口吗?靠!”

    “纪、麻、告。”一岁的小虎也在旁边学着说,口水滴到爸爸衣襟上。

    “不要骂了,有小孩在这里。”宗德劝着。“何况人都走了,骂也没用。”

    “那现在怎么办啦?”

    “怎么办?”为首的纪老板望望已经汗流浃背的众人,又望望各式精心准备的菜肴跟饮料。“那就先吃一吃好了。”

    “对啊,吃吧吃吧,不要管他。说不定他气完了,等一下自己就回来了。”郎敬芬一离开哥哥的监控,马上活泼起来,刚刚的哀怨眼泪都抛到九霄云外。“我也要喝红酒!配芋头排骨最棒了!”

    但,她显然不够了解自己的哥哥。郎敬予根本没有回头。

    开车狂飙了一整路,油门毫不客气地踩下去,巴不得被警察拦下开张罚单,好解心头之闷。

    是,他受够了。循规蹈矩地努力了这么多年,处处为人想,硬着心肠扮黑脸,只为了撑起一个家,结果,得到这样的下场,他也有脾气,他也会生气啊!

    不寻常的怒气中,郎敬予其实也隐约知道,自己是在懊悔,在对自己发火。

    他知道自己涸器待程思婕。知道臭脾气很惹人厌,也知道总有一天,会让她失望离去,所以更加武装自己,小心保持住距离,舍不得对她不好,却也没办法对她百分之百的付出。甚至,对她使性子、说出伤人的话。

    但她总是甜甜笑着,接受这一切。那么有本钱、心高气傲的她,却从来不曾给过他脸色看,不曾为难过他、耍过大小姐脾气。

    脑海里,甜蜜笑颜与苍白的小脸重迭,对她浓浓的温柔眷恋情意,和对自己的深深自厌,也开始缠绕在一起。

    又酸又甜,是恋爱的滋味。他以为自己可以豁免,没有机会、也没有余裕去体验这些风花雪月,没想到还是栽在一个小女人手上。

    俊脸有如夜色一样阴沉,越发恼火起来。他放任速度,甚至把音乐开到震耳般响;如果可以,他还想仰天长啸,吼出所有的烦闷!再闷下去,他就要爆炸了!

    当郎敬予正在月光下狼人一般地变身之际,程思婕却是一个人孤孤单单搭车准备回住处;其实,也有相似的感慨。

    这么努力,却还是被当作外人对待。她真的累了。

    不要他浪漫、不要他体贴殷勤,不要他接送、不要礼物或鲜花、不要烛光晚餐什么都不敢要,她只要他牵着她的手,并肩站在一起,不要放开。

    不要一有事就把她排除在外。她也希望成为他的伴侣、支柱,能和他一起面对。不管好的坏的,都一样。

    但,显然,郎敬予不这么想。

    她好累喔。真的,不是赌气,也不是怨恨,就是累。

    斑高兴兴的出门,却搞砸了他的三十岁生日派对。她静静坐在捷运车厢内,望着车窗上的倒影,那张苍白的脸,看起来好陌生,这场景却又似曾相识。

    一次又一次,就算再怎么百折不挠、越挫越勇,也会有疲惫的一天。

    总是细心宠爱自己、打理得亮丽有神的灿烂女孩,到哪里去了?每次都这样,一头栽进爱情里,烧得面目全非,都认不得自己了。

    她都认不得,那其他人呢?

    彷佛溺水之际,已经无法思考、无法多想,只求活命;她从包包里找出了手机。

    拨号的指尖麻木,她像是机器人一样,慢慢拨出了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串号码、要找她能想到的第一个人。

    “喂”

    对方停了几秒,然后,娇娇懒懒嗓音传了过来。“稀客唷。找我什么事?要道歉吗?那我真是受宠若惊呢,本来以为”

    “湘柔,我好难过。”她真的没料到自己会哽咽,所以也吓了一跳。讲了几个字,就讲不下去了,口干舌燥,耳朵里还隆隆作响。

    赵湘柔马上警醒,刚刚的调侃之意尽去。“怎么了?你在哪里?没事吧?”

    她在哪里?程思婕眨着眼,盯着车窗。窗外一片明亮,车刚进站,站名清楚呈现,她却一个字都认不得。

    “我不知道。湘柔,我不知道。”她茫然的说。

    数日后,温泉饭店豪华套房中,三个妙龄女子袒裎相见。

    北台湾的山区有着雾气缭绕,从半露天的石砌浴池看出去,山色迷蒙。蒸气把脸蛋都蒸得红通通,一字排开,三个人的肌肤是三种色调;罗可茵的蜜色,赵湘柔白得近乎透明,而程思婕是介在两者之中的乳白色。

    “你很久没保养了哦?雀斑都长出来了。没防晒?什么年纪了,还敢没防晒出门?”赵湘柔靠近,盯着程思婕干净的素颜,认真研究着。

    在平常,两人不爆发一段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那还真稀奇;不过,舒舒服服泡着温泉的程思婕,只是笑了笑,没接腔。

    秉着浴袍、坐在旁边石椅上的罗可茵听到这里,嗤的一声笑出来。“思婕,你不要理她,她只是想把昨天买的防晒隔离霜找机会拿给你而已。”

    “胡说,才不是。”

    “明明就帮思婕买了,还特地带到山上来,难道我冤枉你?”

    “我你乱讲。”要不是泡在温泉里,赵湘柔大概已经跺脚了。“明明是你硬拖我来的,我才没有想来!”

    身旁好友斗着嘴,程思婕还是没有回应,笑容淡淡的、远远的,有如雾气一样。

    她的抑郁萦绕不去,谁都看得出来,所以,两个好友才会硬是凑出空档,把她挟持到山上来洗温泉。这曾经是最有效的疗伤法,不管遇到什么鸟事,泡个温泉之后,好像烦恼都洗涤干净了,褪去一层皮,又是全新的自己。

    只不过这一次

    敲门声轻响,有人推开落地窗走出来。是饭店的服务人员,非常恭敬地送来了银制冰桶,里面插着香槟,还有各色精致点心,甚至,还有一碗热腾腾的加蛋鸡丝面。

    “啊,我的面来了!”罗可茵马上起身去接。“谢谢谢谢,我饿好久了。”

    “泡温泉、喝香槟还吃鸡丝面,罗可茵,你真是够了。”赵湘柔安慰服务生。“谢谢。你们小姐涸其张吧?辛苦了。”

    斑级温泉饭店当然服务周到,不过,周到成这样,也真是太夸张了。原因无它,只因为这家温泉旅馆就是罗家开的。罗可茵是名副其实的大小姐。程思婕她们每次来,总是能沾罗可茵的光,享受最顶级的招待,玩得很尽兴又放松的回去。

    但今天,她却怎么也无法放松享受。啜饮冰凉甜美的香槟,食不知味;直到闻到香喷喷的鸡丝面香气时,麻木的她,突然一阵心酸。

    都是那个人害的。要不是一开始用美食勾引她,她现在也不会这样,一闻到食物香气,就想到以前的甜蜜,害得她现在再也没办法好好享受了。

    背转身,她不想多看,仰头喝了一大口香槟。

    这香槟真好,又香又甜,一口,接一口

    “程思婕!你在做什么?!”

    惊叫声响起的时候,程思婕已经把自己手上的酒喝完,又顺便喝掉了赵湘柔的,头也开始晕了。

    呃,泡温泉不该乱喝酒的吧?真糟糕。

    “平常凶巴巴的,结果一跟男友吵架,就只会躲在这里喝闷酒?!”赵湘柔抽走她手中已经空了的酒杯,娇斥道:“没出息!”

    “不要骂她啦,她心情已经够不好了。”程思婕听着罗可茵温柔敦厚的嗓音响着,然后是赵湘柔娇嫩的驳斥声。

    好友们的斗嘴声,似乎近在耳边,又越来越远

    程思婕觉得头好重,干脆趴在观音石砌成的池边,意识慢慢的像是沉入了池底,迷茫混沌。

    等她迷迷糊糊中重新恢复意识时,已经被拉上池畔。她费力地睁开眼,看见两位好友着急又心痛地盯着她。

    “思婕?思婕?”罗可茵轻拍着她的脸颊。“你没事吧?”

    “没事。我怎么了?”

    “你差点淹死在里面!”赵湘柔惊魂未定,脸色惨白。“要不是可茵在这里,我根本没办法把你拉起来!”

    她晕过去了吗?程思婕眨着眼,感觉全身血液循环好快,热热的,软绵绵的,只想继续跌回那黑甜的梦乡。

    “好累。”她虚弱地坐起来,慢吞吞地套上浴袍,却还是闭着眼,低低地说:“我想休息一下。”

    是。这就是真心话。她不是赌气,没有怪谁,更不是一吵架就故意躲起来让男友漫无头绪地狂找。她真的是累了。

    这么久以来,勉强自己去当一个好女友、好情人、好女生谁都会累吧。

    她又躺回去。

    “你不能在这睡啦!”赵湘柔急道:“眼睛睁开!不要睡!”

    “我们把她拉回床上好了。”罗可茵训练多年的肌肉与体能此刻派上用场,和赵湘柔两人合力,半拖半抱地把存心摆烂的程思婕移到室内的豪华大床上。

    她继续闭着眼,软绵绵地任由摆布。只有在她们面前,程思婕可以毫无顾忌地闹脾气、使性子,表达最真实的自己。不用成视诋事,不用处处小心考虑,不用患得患失,为一个笑而快乐,为一个皱眉而低落。

    赵湘柔还在嘀咕,不停口地叨念数落着;而罗可茵则已经拿遥控器开了墙上的电浆电视,不多说,却也不会离开,只是安静陪伴。

    程思婕没有睡着。她的思绪回到以前。当年,在美国

    要搭机回台湾的那天清晨,下着大雨,平常不到中午不起床的赵湘柔起了个大早,撑着伞,陪她在路口等计程车。

    车子迟到了,赵湘柔一句话都没说地一直陪着她等候。到她都上车了,还把伞收好塞给她。

    搭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人都老了好几岁以后,回到桃园机场,也在下大雨。夜色中,来接机的罗可茵,手上拿着湿淋淋的伞,和一朵被雨打得很狼狈的玫瑰。

    “湘柔特别交代要买花,她说你会喜欢。”罗可茵的温和笑脸彷佛阳光一般,温暖了已经冰冷的心。

    亲爱的好友始终在她身边,不曾远离。而她,却像是去了世界的尽头又回来。

    岸出不一定会得到回报,她知道;可是,不知道会这么难受。

    “他叫我走他说不要管他们的家务事”她开始喃喃自语。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又一起转头看埋在柔软羽毛被中的程思婕。

    “那你就走啊!何必这么委屈!?”赵湘柔怒了。

    “如果真的不开心,也许不要勉强?”罗可茵商量似地问着。

    “我不是你们。不是真正的大小姐,也不够爽朗帅气。我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很俗气的人。”程思婕淡淡说着。“他的个性就是那样,是我主动追他,是我想要在一起的,我就该全盘接受;我都知道,可是,还是不甘愿我希望他对我再好一点点,希望他浪漫一点点,希望他快乐一点,多笑一点”

    一点点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就好了,真的。

    啊,忍了好几天,说不定更久的眼泪,终于溃堤,纷纷而下。但是依然安静无声,只默默落在松软大枕头上。她背过身,不想让好友看见自己软弱的眼泪。

    宽敞的套房中,一阵寂静,只有电视的微弱声响。罗可茵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给她无声的鼓励。

    而一直在骂人的赵湘柔,此刻反而什么都没说,只是静听。

    迷迷糊糊掉眼泪掉到又睡去之际,程思婕听到赵湘柔在小声说着什么;隐隐约约,听也听不清。

    她放弃挣扎,睡着了。

    之后,是郎敬予到赵氏集团大楼去定期检测跟维护软体的日子。

    本来可以让底下的助理工程师做的,但郎敬予还是自己来了。表面上是事必躬亲,非常认真;但实际上,他是想来碰碰运气。

    已经一个多礼拜没见到程思婕了,感觉上却好像一年多。他这种硬汉,绝不可能承认“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种娘娘腔的事,但,说真的,还真难受。

    习惯真可怕。每天回家,都在巷口张望,希望看到那个娇柔的身影。她可以上楼等的,但总是在外面迎接,只为了想要早几分钟看到他。

    回到家煮晚餐时,总是在准备好两人份量的食材后,才猛然发现不需要,只好把另一半冰起来隔天吃。

    不是没有打过电话给她。但一向不会哄女生的郎敬予,在电话里也是一样简洁扼要;而一向不以为意、主动讲得好开心的程思婕,却也像是被他传染了,变得好安静,距离好远。

    “你,晚上要过来吗?”他最多就是问这样。

    在以前,只要他一问,她马上会有反应。当然会呀,她会说;要吃这个那个,会买什么去,今天要不要租dvd,上班好累哟,今天在公司跟学姐开了什么会,死党可茵传了什么网路笑话来,讨厌鬼湘柔又说了什么欠揍的话

    扁听她的清脆笑语、生动描述,就可以让整天的疲累通通不见。

    但就在前天,他实在忍不住了,罕见地又主动打电话去时,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应

    “晚上有点事,不过去了。”温文有礼,却毫无温度。

    “你还在生气?”他问。

    对方沉默了,好半晌都没有开口回答。

    原来沉默是如此沉重难熬。原来少说几个字,会让人感觉如此冷淡。郎敬予反省着自己,越想越心惊。

    一直以来,他对她,似乎都是这样的态度?她一定很难受,可是,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我那天是因为”不擅解释的他,笨拙地说着,却还是戒不掉大哥的指责口吻。“你不该跟我妹联合起来骗我。而且,你们的个性太相像,我”

    “没关系。我们不要提那件事了好不好?”她温柔却无情地轻轻打断他。“我跟湘柔她们有约,该走了。先这样喽。”

    她挂掉之后,郎敬予握着手机,很稀罕地发了一阵子的呆。

    她先收线?往常都是他不讲了,还被她缠着不要挂电话,出尽百宝要他多讲一点。他有时被烦够了,还会念她两句。而今,却

    不习惯,真的不习惯。

    可是,以前生命里明明没有她啊。这么多年来都是一个人生活,为什么敌不过跟她交往以来所养成的习惯?郎敬予非常不爽。

    所以,人真的要自立自强。他从高中起的座右铭就是这个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凡事还是靠自己最好。连一向谈笑用兵、高大坚强的父亲都可能突然倒下,天地在一夕间变色,他怎能不警惕、不自立?

    但现在,他的喜怒哀乐,却有一半以上被另一个人操纵。他痛恨这种无法完全掌控的无助感。

    但生气无济于事。接下来好几天的独处,让他坐立不安,夜里辗转失眠,多少次拿起电话想打,却又在拨号之际放弃。

    好,她这几天忙,等她跟赵大小姐出游回来之后,总该跟他联络了吧?结果,也没有,什么都没有!

    到底上哪去玩了?月球吗?

    他没有她办公室的电话,打手机却一直是语音信箱。她的住处在晚上总是没开灯。无计可施的郎敬予,只好希望巧遇事件重演,在赵氏集团大楼的办公室会相遇。

    所以他来了。

    本来他在赵氏的工作范围仅限于财会部门,但还是有刻意找空档到外面接待区去晃了几次。到了傍晚,终于,守株待兔计策成功。

    等到的,是一只美丽的兔子赵湘柔。身边还有一位男士。

    没有他想见的那个人。

    “哦,是郎先生,真巧。来工作吗?”那张芙蓉脸不知道是天生丽质,还是妆化得出神入化,水嫩得有如鸡蛋一样,表情也非常甜美。但,他却觉得怎样都比不上另一张即使没化妆、也甜得腻死人的脸。

    “赵小姐。”他冷淡地点了个头,目光不由自主往她身后搜寻。

    “真可惜,思婕不在这里喔。”像是在解答他的疑问,赵湘柔笑盈盈说着,随即又略抬起头,向身旁高大俊逸的男士说:“对了,学长,思婕就是我要介绍给你的朋友。她跟这位郎先生也认识。很巧,对不对?”

    此言一出,两位在场男士重新打量了一下对方。

    郎敬予知道自己的脸色很阴沉,但对面的这个男人,头发有点稍长,衣着有点太讲究,整个人看起来太像肥皂剧中什么都不做、光谈恋爱的男主角,怎么看都不顺眼。

    这样的人,要介绍给程思婕认识?

    想象她依偎在高大陌生男人身边撒娇的样子,勾着男人手臂出现在水晶灯下,华服美食场合中,愉悦谈笑、怡然自得的样子该死的相配!却该死的刺心!

    去他的青年才俊,去他的黄金单身汉,去他的介绍,去他的相配!

    郎敬予不发一语,冷着脸,转身就走。

    待他走远,消失在走廊尽头之后,赵湘柔美丽脸蛋上的笑意马上消失。

    “思婕,是我认识的那个思婕?”好半晌,醇厚男性嗓音才慢慢的、幽幽的响起。“认识很多年的思婕?你跟可茵的死党?在美国还一起去滑雪旅行过的思婕?”

    赵湘柔转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吐了吐舌。“没办法,他上次可能已经看过厉老头了,只好抱歉了,学长。”

    “所以,我是你带出来表演的玩偶?”俊眉一挑。“学长”文质彬彬地客气问。

    “嘿嘿。”笑得有点心虚。这确实是她刻意安排的“偶遇”事前已经请厉特助查过郎敬予来维修的日期了,掐准时间,一举出击!

    这帖葯,应该够猛了吧?能不能葯到病除呢?

    一切,都是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