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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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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部尚书府内

    偌大的庭院中,李敬德将军专注地看着长子李威舞着长剑。低吟般的风声随剑呼啸,时而激昂、时而沉重。

    李威面貌英挺,单手持剑,沉重的剑身在他掌中却如同柳枝般轻盈,只见道道剑气如潮鸣电掣,犀利凌云,院内的大树被震得沙沙作响,李敬德在旁微微点头。

    忽见李威壮臂一挥,长剑应声凌空划过,霎时落叶片片,随风飞舞。

    “爹,何字?”

    “李。”

    李威陡然双掌一合,还来不及看清楚这剑藏着什么机关,长剑便已一分为二,李威一手一剑,疾舞如风,片片树叶即将落地之前,被他的剑气引领,绕着剑锋打转,而后在地上排出了字。

    李威身形壮硕,颀长的健臂耍弄着双剑,使其如灵蛇般轻巧交缠,最后几片落叶被挑起,眼看就要完成这个“李”字。

    “威哥哥,你在这啊?”

    倏地,内院大门被人一把推开,李敬德浓眉一蹙,没有做声,李威闻声却陡然顿下手中的剑,微微分神,地上由落叶排出的“李”字,硬是少了最后一笔。

    “威儿,练此剑法需凝神专注,爹早已告诉过你,练剑时千万不可为任何事分神,你没听进去吗?”

    闯进门的是名唤殷瑛的小姑娘,见到平时不易动怒的李伯伯竟一脸严肃地训示着李威,连忙止住脚步。

    李威方才因为殷瑛的闯入而乱了气息,现正调息收势,面对爹的不悦,他一心只想护着身后的殷瑛,他知道殷瑛一定会被斥责。

    果然,李敬德马上转头对闯进内院的殷瑛怒道:“瑛儿,李家内院不得擅自进入,你不知道吗?”

    原本满心热切的殷瑛,发现自己似乎闯了祸,有些慌张,赶忙解释道:“李伯伯对不住,我”

    “爹,别怪小师妹,是我找她的。”

    李威阔迈一步,站在李敬德和殷瑛中间,殷瑛先是一脸疑惑,但看见背对着她的李威在身后打手势,才知道他是在帮自己。

    “嗯李伯伯,殷瑛下次会注意的,对不住喔!”

    殷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李威壮阔的肩膀挡着她,她安心地躲在他背后。

    李敬德怎会看不出李威是在护着她,威儿一向沉稳刚毅,练剑时鲜有分神,方才只不过是听到殷瑛一句话,便让他连一个李字都写不完,这教他怎么能不出言训斥?

    李威回过头,低声问道:“小师妹怎么来了?”

    “我来找驭哥哥的,他在这儿吗?”

    李威一听到殷瑛是来找小弟李驭,脸部表情有些微牵动,但仍沉着回答道:“小弟不在这。”

    “这样啊!那我去马场看看,威哥哥谢谢了!”

    殷瑛说罢便朝他眨了眨眼,算是谢谢他的出言维护,而后再向李敬德作个揖,又再一蹦一跳地跑出内院,扎起的马尾左摇右晃,李威的目光似乎也随之摆动。

    殷瑛可人的声音、利落活泼的步伐,宛如攀爬在树干上的藤蔓,蜿蜒在自己心房,那对灵动澈亮的黑眼珠,一眨一眨地望着自己时,李威总不自觉地沉醉在她的黑眸中。

    无奈自己口拙心愚,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表明心意,只能眼巴巴看着小师妹天天想着自己的小弟李驭,自己却别无他法,只能像现在这样,默默地守护着她。

    “威儿。”

    李敬德喊着,李威却毫无反应。

    “威儿!”

    李敬德又喊了一声,李威这才回过神。

    “爹。”

    “什么事居然可以让你这样失神?”

    李敬德看着与他驰骋沙场多年的长子,领兵时沉着冷静,遇敌则刚勇无惧,双剑在手,鲜少有人能与之匹敌,那份傲气凌云的气度为何在此时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双毫无锐气的眼眸。

    “无论你在想什么,这都不是练剑时该有的态度。”李敬德严厉地训道:“李家心谱幻化高深,爹一直等到你们三兄弟成年时才传授,目的就是要你们能在控制自己的心性后,才开始学这套心法,但你现在这是什么样子?”

    威震南北的李家剑法,是将军府的镇府之宝,此套剑法守如山稳、攻如电掣,李敬德领着大唐重兵征战中原时,敌军莫不闻风丧胆,立下无数彪炳战绩,而大唐臣民亦个个景仰传颂。

    李威知道练剑分神甚是不该,他两掌一合,双剑合璧,对李敬德说道:“孩儿知错,往后会注意。”

    “威儿。”李敬德缓下了语气。“其实你的心思爹明白,不过瑛儿自幼便与你小弟走的最近,两人最有话说,你的这份心意若不明言,恐怕她永远不会懂。”

    身为长子,李威自幼性情稳重、语少内敛,自懂事起便跟着李敬德穿梭在军营中,成年后自然和爹一般驰骋沙场,在营帐中运筹帷幄。

    战场上的他用兵如神、克敌无数,领着李家军征战群雄,平定隋末纷乱局势,是大唐开国功臣,然而阳刚的李威在面对儿女私情时,却显得刚毅木讷,再精湛的剑术在殷瑛面前,都显得毫无用武之地。

    他收剑没鞘,神情黯然。“爹,孩儿不担心自己,只担心小师妹受伤。”

    “唉!”李敬德重重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驭儿在想什么,放着这样好的姑娘家不要,硬是要娶一个突厥奸细。”

    “现在小弟的心思全放在别人身上,小师妹怎会好受?”

    即便殷瑛只视他如兄长,李威还是百般为她设想。

    李家三子幼时曾至江南殷府拜殷雨嫣为师,李敬德与殷雨嫣是旧识,殷雨嫣一生钻研剑法,不曾婚嫁,后收养两女,起名殷绮及殷瑛,将毕生所学尽授两人。

    而李家剑法共分为剑谱及心谱两套。剑谱可外传,李敬德与殷雨嫣互相切磋剑术,对双方剑法互有景仰,便让两人子弟拜师对方门下,一起习剑,殷瑛因而成了李家兄弟的小师妹。殷瑛天性活泼,师姐殷绮则一心学习殷家剑法,剑法造诣较殷瑛高深许多,殷雨嫣特意让她闭关一年,全心练剑。

    李家剑法的心谱,却鲜有人知,由于只能内传李家子孙,所以李家人几乎不曾与外人提及。此套心谱深奥难测,不易修习,只能待成年之后方可逐步修炼,若领悟其中奥妙,再与剑谱搭配得宜,则此套剑法变幻千万,轻如树枝、重如铁条,均可在掌中自成一剑,不再拘泥于兵器。

    李威便是从中悟出许多道理,特地命人打造手中的双剑,双剑可合可分,李威力大,无论是此剑还是后来自创的双刀,他都能舞得生风。然而剑法超群的他,在殷瑛面前却总是像块木头,殷瑛也未曾对这位跟她说话总是结巴的李家大哥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李敬德摇了摇头,他可以尽授武艺,却无法插手感情之事。

    “你小弟没这福分,罢了。”

    “小弟心中若只有那突厥公主,谁也奈何不了他。”

    “这就是了,殷瑛心中倘若也只有驭儿,爹和你也都没法。”

    李威听到这里,默默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殷瑛跑到了马场,又绕了李府一圈,却还是没找到他。

    “奇怪,驭哥哥到哪去了?”

    长长的马尾甩啊甩的,殷瑛左瞧右望,就是找不着她的驭哥哥。

    李驭在江南殷府与殷绮、殷瑛一同习剑时,豆蔻年华的殷瑛便对他甚有好感,此次北上至李府,却只听见李驭要另娶他人。

    “唉!驭哥哥现在连看我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他眼里当真只有那个突厥女人。”

    殷瑛噘着嘴,把马尾拉到身前,用小指绕着圈圈,模样甚是可爱,但她知道李驭不会再多看她一眼。

    一位李府家仆走过,她忙拉着人问道:“你有瞧见驭哥哥吗?”

    “三公子在别院,已经数日没有离开那儿了。”

    “原来在别院啊”殷瑛半喜半忧,虽然很高兴终于知道驭哥哥在哪了,但别院是驭哥哥特别为那个“突厥奸细”盖的,现在他整日都待在那不出来,看来是打算跟李伯伯赌气到底了。

    李家上下全都反对这个曾经一刀刺向自己夫君的女人成为李家媳妇,但李驭不理会其它人说什么,硬是与她在别院住下,李敬德为此几乎要与李驭闹翻。

    “既然驭哥哥不肯出来,那我何不自己去看看。”殷瑛仰起头,双眼里尽是无邪。“就让我瞧瞧那人究竟有什么好,能让驭哥哥这般着迷。”

    虽说着这样的话语,殷瑛却没有怨妒的表情,她性情真切、直来直往,心想若驭哥哥当真不可能爱她,倒也无妨,她只想要知道她的“三嫂”到底有什么好,能让李驭这般不顾一切。

    李府别院建得别致,殷瑛悄悄推开了门,轻步靠近。

    正在与妻子练剑的李驭,内功深厚,殷瑛这点名堂怎瞒得了他,他不动声色,没有回头,拉起他娘子的手。“蔚儿,累了吧!我们歇会。”

    他身边的佳人嫣然一笑,看得李驭痴狂,也让躲在柱子后的殷瑛看傻了眼。

    “真是漂亮。”她张着口不自觉地赞叹,但心里却又感到难过。

    苞她比起来,自己真是个“黄毛丫头”

    殷瑛低下头正准备要离开,却又瞄到李驭和她携手走进浴堂,两人十指微扣,双眼中尽是情意。

    “罢了,驭哥哥现在眼睛里根本容不下其它人。”殷瑛黯然摇摇头,泄气地呢喃着:“看来他是真的喜欢她。”

    此时浴堂里已经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殷瑛可不想听,不想知道他们过得多快乐。她转身悄悄步出了别院,一走出去便撞上一个大块头。

    “唉呦!谁啊?吓死我了!”

    她只觉得头顶一片黑,一抬眼便看见壮硕的李威。

    “你走路没有声音的啊?”殷瑛劈头就骂。

    李威愣了一下,忙用手指比了个手势,殷瑛这才发觉自己是来“偷看”的,怎可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对喔!小声点、小声点。”

    现在换她对着李威猛比手势,李威看着眼下的殷瑛一会生气、一会忙着捂嘴的娇俏模样,煞是着迷。

    “你在这干什么啦?”殷瑛低声说着,声音带着丝丝气音,听得李威都傻了。

    “我是过来看殷瑛姑娘在做什么。”他尽量不结巴。

    “要你多事。”

    “我想身为大师兄,也该多多关心你。”他好不容易说出这几个字。

    “知道是大师兄啦?别一天到晚殷瑛姑娘、姑娘地叫着,听得多别扭。”

    “那我该怎么喊你比较妥当?”李威斟酌着。

    “跟以前一样啊!不就是小师妹。”殷瑛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大块头在想什么。

    “小弟总喊你小师妹。”

    “我不就是你们的小师妹吗?”

    李威想告诉她,他和李驭不一样,不只把她当作小师妹,在他心中,她已是一位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的姑娘家了,他想解释,但话到嘴边却又被殷瑛问得哑口无言。

    “是你是我们的小师妹。”

    “好啦!走了,免得到时候被驭哥哥发现了,还以为我要偷窥他们的鸳鸯浴,唉!”

    “那殷瑛姑娘打算去哪?”

    “还姑娘?”

    “抱歉小师妹,别心情不好了,威哥哥带你散散心好吗?”

    “去哪里散心?”殷瑛语气中还是透着些许落寞。

    “你想去哪?”李威好声地问着。

    小他一个头的殷瑛,长长的睫毛就在他眼下眨呀眨的。

    “是你说要带我去散心的耶!现在还问我要去哪?!”

    “好、好,别生气了,是威哥哥的不对,我带你去市集走走。”

    “不要,这几天下来我早逛遍了。”

    “是吗?我向你驭哥哥打听过,听说京城里有家卖玉簪子的店铺很有名,威哥哥给你买个发簪好不好?”

    他想象小弟一样,送给心爱的人一个精致的发簪,看她整天戴在头上,让人好生羡慕。

    不料殷瑛白了他一眼。“威哥哥你何时看到我用那东西了?”

    说得也是啊!殷瑛打扮一向利落,整束马尾扎在脑后,何时需要什么发簪了?李威真想重重拍一下自己不中用的脑袋。

    心中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表达,李威只好呐呐地说道:“如果城里你都逛遍了,那我们去城外骑马如何?”

    殷瑛心中烦闷,想来去城外散散心也好。“好吧!咱们就去城外走走吧!”

    长安城是大唐京都,李威带着殷瑛一路奔驰至城外高处,心情较为好转的殷瑛拍手叫好。

    “原来这样看长安城是这么漂亮啊!”殷瑛开心地喊道。

    “是啊!”李威嘴上应着,眼底却映着另一幅更美的景致。

    殷瑛笑起来的脸庞像极了一朵绽放的小花,明媚的青光照映在她娟丽小巧的脸蛋上,春风吹拂,小花朵迎风摇曳,看得李威好生心动。

    这就是他的小师妹,如此天真无邪、善良可人。

    “你若喜欢,威哥哥以后常”

    “咦?”殷瑛一侧头,打断了李威原本要说的话。

    “你的剑怎么不一样了?”

    “我的剑?”李威本正斟酌着要表白的话,被殷瑛这么一问让他停顿了一下。

    “我说威哥哥,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话总是慢吞吞的?”

    “我是这样吗?”李威暗自苦笑,他又何尝愿意如此,怎奈对着殷瑛,他就是这个样。“好吧!那不说话了,威哥哥舞一套剑法给你看。”李威说罢,便拿起腰间那把长剑向殷瑛说道:“这是我特地打造的,和以往不一样,你看着。”

    既然话说不好,就耍剑吧!至少这件事他有把握。

    李威双掌一合“唰”一声,长剑瞬间一分为二,他一手一剑,双剑各自在掌中转了两圈,快得让殷瑛都看不清楚。

    殷瑛目瞪口呆,张大嘴讶异地问道:“威哥哥这什么剑啊?这么神奇?”

    李威看着好奇的殷瑛,不自觉地微微笑了一下。“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两把剑可合可分,多了些招式罢了。”

    “这是李伯伯教你的吗?”

    “不是。”

    这是李威自己从李家剑法的心谱中领悟出的道理,自创的剑法,他说得谦逊,不过这可是连李敬德都没有办法达到的境界。

    李威没有多言,双手一挥,双剑开始呼啸。

    但见左手的剑带劲刺来、右手的剑又立即回旋飞过,殷瑛一双眼珠儿随着长剑转啊转的,看得她晕头转向,好不钦佩。

    “好棒、好棒!威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殷瑛忍不住拍手叫好,脚跟在地上蹬啊蹬的,长长的马尾随着她的跳动不停摇晃,李威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忍着不看她这可爱的模样,顺利舞完整套剑法。

    “呼”他重重调息,若非他内力深厚,这回早已岔了气。

    殷瑛可不管那么多,一见他放下了剑,便一把拉起李威的衣袖晃啊晃的。

    “威哥哥,我要学,教我好不好?”她用甜甜的嗓音向李威撒娇。

    “喀!”双剑合起,李威空出一只手,他举起臂膀,想要摸摸殷瑛的秀额,在他心中,她就是这般惹人爱怜。

    但大掌停在半空中,犹疑了一会,又放了下来,纵然内心澎湃,但他就是无法对他的小师妹做出逾矩的动作。

    这是他对她的爱护,纵使她不会明白。

    “小师妹,要学这套剑法,得先贯通李家心谱。”

    “什么心谱?李家剑法我和师姐不都学过了吗?”

    殷瑛、殷绮幼时早已学过李家剑法,却从不知道还有心谱。

    只听李威说道:“李家剑法分为剑谱和心谱,心谱一向不外传,所以你们不会知道。”

    “真的吗?”殷瑛侧着头想了想。

    “这样我不就不能学这套剑法了?”

    “嗯。”李威点点头,却还有话想说。

    “好可惜喔!我真的好想学,你刚刚那样好威风喔!”

    她闪闪动人的眸光投向李威,看得他心头一震。

    “小师妹,其实还是有方法可以学的,只要”李威字字斟酌地说着。“只要”

    “只要什么啊?”

    “只要你成为李家的媳妇就可以了,这样你就不是外人,便可学这套剑法。”

    李威屏着息一口气把话说完,他好希望他的小师妹能懂他的心意,怎奈殷瑛想的都是别人。

    “威哥哥,你这分明是让我难过嘛!你明知道驭哥哥根本不想娶我,李伯伯那样逼他都没用了,我又何必自讨苦吃。”

    她噘着一张小嘴,双目有些难过地望着李威。

    但李威心底却更是不好受。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小师妹,其实李家不只你驭哥哥好。”

    “什么?”

    “我是说,这世上不是只有你驭哥哥会待你好。”

    “他何时待我好了?他眼里只有别人。”

    “你眼里不也只有他?”

    “那又如何?”

    “这样你怎么看得见别人对你好。”

    “还有谁对我好?威哥哥,你说话别净拐弯,我头都晕了。”

    李威这回不说话了,只怔怔地望着她,望得她有些招架不住。

    “怎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说”

    殷瑛有些停顿,方才说到哪?说到李家不只驭哥哥对她好,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圆滚滚的眼珠儿一转,停在李威望着她的双眸上。

    “什么啊”殷瑛张着小嘴,喃喃念着,也愣愣地看向她的大师兄。

    任凭春风拂面,两人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那个”殷瑛启口,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李威心中千言万语,却也说不出半个字。

    “唉呀!威哥哥,你真的很爱胡思乱想耶!走了啦!我们回去吧。”殷瑛终于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她压根没想过有一天她那说话总是结巴的大师兄,竟会对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殷瑛没什么太大反应,倒是李威整张脸涨得通红,他身形魁梧、身手矫健,但现在他的模样却和方才舞剑时天差地别。

    他心中满是殷瑛,越是这样,越难表达。

    殷瑛跃上马,回眸看了李威一眼,她明白刚刚威哥哥想要同她说什么,可是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驾!”马缰一拉,她往回程奔去。

    李家有一套剑法心谱,殷瑛不知道,但她的师父殷雨嫣,却在多年前得知。

    这日,她唤来殷绮。

    “你可知道李家另有一套剑法心谱?”

    “徒儿不知。”

    “殷、李两家互学剑法,我将殷家剑术尽授李家三子,没料到他们居然留了一手,这实在说不过去。”

    “师父问过李伯伯此事吗?”

    “多年前我得知李家尚有一套心谱后,便质问李敬德,不料他却说那是李家秘传,不授外人。”

    “李家秘传?”殷绮眼中浮上好奇。

    “很厉害吗?”

    殷雨嫣脸上有着复杂的情绪,在江南,她仗着殷家剑法傲视群雄,以一个女流之辈能如此,已是不简单,不料当她遇上李敬德,却轻易地败在他手下。

    李敬德的妻子早逝,殷绮当年对他超卓的剑法相当景仰,却又不肯就此认输,往后多年不断闭关钻研,每每认为已可与李敬德匹敌时,便找他比试,但总又败在他的剑下。

    李敬德心性沉稳,习剑只求精进,不求争名夺利,但殷雨嫣却始终对胜败无法释怀,不知为何自己总是胜不了他,越是急切,剑法就越是走偏。

    她让两个弟子学李家剑法,本是想藉此了解其中奥秘,怎知李敬德竟暗留一手,教她怎咽得下这口气。

    她对殷绮说道:“殷家剑法赢不了李家,看来就是因为这套心谱。”

    “是吗?”殷绮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师父这些年日夜无怠,时时练剑钻研,但每每与李敬德对招,总无法取胜,李家剑术你和你师妹都已学会,想来必是那套心谱,让我们始终处于下风。”

    “师父,徒儿心中有一事,想问却不知该不该启口。”

    “为师知道你要问什么,这事莫要再提。”

    殷绮的心思一向较师妹缜密,她看得出来师父对李敬德又爱又恨。

    越是败在李敬德剑下,殷雨嫣心中对他越是仰慕,无奈李敬德心中始终只有元配妻子,殷雨嫣多次受挫,心中甚是难受,不愿再提。

    “师父,当年若不是您在街头收养了我,徒儿恐怕活不到今日,您的恩情徒儿一直想要报答,李敬德有眼无珠,不晓得师父的好,徒儿帮不上忙,但若师父想要李家心谱,徒儿一定想办法帮您取得。”

    殷雨嫣虽年逾四十,但风韵犹存,当年她才貌兼备,追求者多如过江之鲫,但屡遭她拒绝,直到遇见文武双全的李敬德,他卓然的剑法和正直的人品深深吸引着她,只是这么多年依然等不到回应。

    “绮儿,你果真是师父的好徒儿。”既然得不到李敬德的心,那么李家心谱她一定要得到手。

    “若你真的拿到剑谱,师父一定和你一同钻研,让我们师徒俩的剑法无人能敌。”

    “谢师父。”

    相较于殷瑛的天真,殷绮更懂得人情世故,若取得这套心谱,一来可报师恩,二来可学得更精进的武艺,岂有不好。

    她马上收拾行囊,准备动身前往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