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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以暖揉揉眉间的纹路,坐在十分亮堂的大厅内有些心神不宁。
白天虽然把阿松给劝住了,让他别再去内务部打探消息,但梁以暖自己还是总忍不住想去问问,一想到自己的大徒弟和小徒弟可能被困在哪个未知的地方,正遭受着危险,梁以暖就静不下心来做事,更别说打坐修炼。
不知道是否他们念叨太多次了,当天晚上,梁以暖静不下心来打坐,只好去拙峰的演武场上练习剑法,不料没练习多久,他就收到了内务部的紧急传音符,说是找到了拙峰的首席弟子暮与觞。
当下梁以暖也顾不上什么,立刻就御剑前往内务部所在的悬空大殿上。
没等梁以暖进去,便有内务部的弟子迎出来,脸上有些许古怪之色。梁以暖一眼扫过去,看着欲言又止的小弟子,心猛地一沉,一双丹凤眼带出点凌厉来,他用低沉的声音问道:“怎么了,与觞他们受伤很严重?”
梁以暖会说他们是因为白松告诉过梁以暖,他在厚土界爆炸的时候,看到小寒被大师兄拉了一把,梁以暖理所当然地认为他的两个弟子流落到了一块,就像白松和石不惑一样。
听到梁以暖的问话,内务部的小弟子脸色更奇怪了,他摇摇头:“不是,我也不清楚,梁师叔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梁以暖按下心中的狐疑,脚步又加快了几分,行走之间带着风。梁以暖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要是俩徒弟真没出事,怎么内务部的人不直接让这师兄弟回到拙峰,还特地请他过来内务部?
尽管梁以暖心中已经有预感,见到暮与觞时,他还是忍不住微微吃惊,看到眼前带着一股青涩味道的大徒弟,梁以暖心一沉,他定了定神,开口询问:“与觞,没受伤吧?小寒呢?”
暮与觞在见到梁以暖的第一刻十分高兴,脸上难得露出一个笑容来,听到梁以暖的问话,暮与觞茫然地看了看梁以暖,又看了看梁以暖身后的内务部弟子,有些不解地问道:“什么小寒?师父你说的是?”
面对这样的大徒弟,梁以暖心里突然涌上一阵凉意,他脸色数变,伸手拍了拍暮与觞全身上下后,忍不住有些面色凝重地朝暮与觞点点头:“没什么,等回拙峰再跟你说。”
说完梁以暖又看向内务部的弟子,正打算再问些什么。这时,内务部的总管事高文伟听到弟子的禀报,正步履匆匆地从门外走进来。
他扫了一眼站在大厅中央茫然不知所措的暮与觞,又看了看陪站在门口面带犹豫的小弟子,忙上前到招呼道:“梁峰主,请这边说话。”
直到门口守着的弟子在看到高文伟使的眼色把暮与觞带出去了之后,高文伟给梁以暖斟了一杯茶,递给他了,才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们的弟子今天刚搜寻到令徒,做过测试,是他本人。也问过他一些问题,只不过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令徒好像伤了脑袋,有些离魂的症状。”
梁以暖远比内务部熟悉自己的大弟子,看到此番情景,他心中震惊得无以复加,知道出了大事,他喝了一口茶,以袖掩面遮挡了一下,再放下来时脸上的表情虽然不太对,可也没有太奇怪。
高文伟只以为梁以暖看到弟子出事心情不太好,也没多想,在修真界,师徒关系往往比父子关系更密切,梁以暖这番表情也没有太奇怪,想到梁以暖还有一个已经失踪的弟子,高文伟安慰道:“梁峰主不必太心伤,令徒的伤并不是很严重,兴许过几天就好了也说不定,回去调养一番就是了。”
梁以暖并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人,在剑没出鞘之前,梁以暖身上总带有一股漫不经心的的味道,做什么都有一番慵懒在里面。而当他的剑在出鞘以后,这位剑心坚定的年轻峰主仿佛与剑同化了般,眉梢眼角都带着咄咄逼人的锐利。高文伟还真是没看见过他现在的这幅样子,这幅正常人际交往的样子。
只见梁以暖点点头,勉强笑了笑,站起来轻施一礼道:“我知道了。麻烦高师兄,天色已晚,我先带小徒回去,下次有空再来叨扰。”
“不妨事不妨事,夜深露重,梁峰主先回去吧。”高文伟连连摆手,他知道这对师徒在厚土界出事后好不容易再次相见,肯定有许多话要说,比如拙峰最后一名小弟子的消息,忙识趣地唤人过来,一起送这对师徒出去。
厚土界出事虽然不是内务部的错,但他们内务部承办剑门大比,总不能说一点关系都没有,高文伟作为内务部的负责人,早恨不得梁以暖赶紧走,免得提心吊胆的,就怕他逼问小徒弟的消息,现在好不容易送走了人,高文伟心中不由一松,这位可是谁的面子都敢挑的生死剑啊。
至于暮与觞的异状他们也不是不知道,不过修士也是人,重伤到脑子犯了离魂症并不出奇。反正他们已经拿暮与觞进剑门时储存下的档案资料确认过了,是本人没错。
别人不知道,梁以暖却知道自家大弟子一定不是犯了离魂症那么简单,看着大徒弟青涩忐忑的样子,梁以暖越发不安,他的大徒弟多半被调包过了!
无论现在的暮与觞是谁,或者说以前的暮与觞是谁,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梁以暖并不打算公之于众,这是拙峰的私事,他们得先内部解决。
这事梁以暖也没有捂着瞒着,在带暮与觞回拙峰的途中,梁以暖发传音符给白松,让他速到拙峰的大厅内议事。
“大师兄!你回来了!”还没进大厅,白松一脸惊喜地迎了出来,看到暮与觞时,他的瞳孔略微一缩,也发现了自家大师兄的气质有了改变。
“先进去再说!”梁以暖沉声开口,弄得他身边的暮与觞越发忐忑。
该谨慎的地方梁以暖从来没掉过链子,一进拙峰的大厅,梁以暖先在大厅内布置好他改进过的结界,这结界虽然没有防御能力,但能保证他们在这里说话的语音和图像不被外传,也不会被人探到。
“先坐吧,与觞,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你记得荆楚寒吗?”梁以暖看了看面前这师兄弟俩各异的表情,忍不住再一次伸出修长有力的手中揉了揉眉心。
暮与觞还是一脸茫然,他摇摇头:“什么荆楚寒?”
大厅内的柱子上装点了无数的夜明珠,把暮与觞的脸照得纤毫毕现,他脸上的茫然和不解并不假。
白松一看就急了,忍不住出声道:“就是小师弟啊!你的小师弟荆楚寒!厚土界的时候你们不是在一起吗?大师兄你竟然全不记得了?”
这下暮与觞脸上不由带上了凝重之色,他郑重地摇摇头:“内务部的人说我受伤引发了离魂症,这些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我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那次接到内务部的任务,去赵国边界处理影子魔王的事上。”
“那你是怎么被找到的?”梁以暖完全冷静了下来,他敲了敲椅子上的扶手,压抑语气地问道。
“内务部的人说我昏迷在元夕山上,他们利用着我入门时留下来的身份牌,用特殊的方法感应到我,就把我带回来了。”暮与觞知道有什么事情不对,心中忐忑,老老实实地答道。
“果然如此。”梁以暖低叹一声,白松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由追问了句:“什么?”
“我是说与觞可能在八年前去赵国边界时就被掉包了,我刚刚探查了一下,与觞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几年存在的痕迹,这并不是离魂症可以引发的症状,所以——”梁以暖顿了顿,脸上也带着些许茫然:“与觞不是受伤引发了离魂症,而是从八年期一直昏迷到现在。阿松,你的大师兄被人调包了!”
“这,这……”白松的眉狠狠皱了起来:“这不可能!”
“是真的。”梁以暖用力闭了闭眼睛:“八年前你大师兄刚从赵国边界回来时我还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当时你大师兄也是重伤归来,我还当他是受了伤所以有些小变化,也没太在意。后来,大家都熟悉了你大师兄那副样子,就更没有怀疑过。现在事情水落石出,我才想起来,当年回来的并不是你的大师兄,而是不知道谁带着什么目的特地混进来拙峰。”
白松目瞪口呆,他上下打量自己这个刚回来的大师兄,这些话不方便暮与觞听,暮与觞刚刚被他出手如电地用法术弄得昏睡了过去。
这时白松发现这个大师兄不过是筑基初期的水准,与原来已经达到筑基后期的大师兄天壤之别,心中不由又黯然几分。他看着昏睡了的暮与觞整个人还是残留着些局促不安,这才相信,这次回来的大师兄并不是他那个冷静优雅的大师兄。
白松颓然,他在十万剑门度过的时间有十三年,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在剑门内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和那个冒牌的大师兄一起度过的,师兄弟之间的交情也是和冒牌大师兄的交情。
“师父……你说会不会是这个大师兄……”才是冒牌的?
梁以暖刚刚并没有阻止白松的动作,现在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他苦笑了下,揉揉眉头,低声说道:“阿松,这个暮与觞才是拜我为师的那个。”
出了一次错的梁以暖不会出第二次,为了确认,梁以暖还特地找出暮与觞当年拜师时滴血认主的身份牌出来确认过。
白松茫然地看着瘫倒在椅子上的这位大师兄,喃喃问道:“如果那个大师兄才是冒牌的,小寒岂不是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