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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家早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盯着这件事的人也少了许多,所以蒋颍谨以原名在外面行走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但在当年蒋家刚被灭门的时候,姓蒋的修士称得上是行走的唐僧肉,仿佛带着原罪般,人人喊打,谁都想逮住咬上几口,所以荆楚寒在从地道里出来后,不得不改名换姓,跟随母亲姓荆楚。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经习惯自己是荆楚寒,再加上他对蒋家的人大多都没有感觉甚至心生厌恶,也没有换回本名字的想法,索性就一直自称荆楚寒。
只是蒋颍谨不同,父亲蒋仍兴虽然不负责任,但小时候的教养也不能不算数,何况他在族学了呆了那么多年,受到的恩惠良多,总不能因为蒋立行丧心病狂的行为一并抹杀。再加上弟弟得到的小世界,自己怀揣蒋家万余年来积存下来的资源,蒋颍谨心里总觉得对蒋家有责任,所以只能包容一点,弟弟乐意改名换姓也行,他自己却还是坚持要用原名,也算给蒋家留下一份香火。
何况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兄弟俩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任人宰割的小修士,也不必再躲躲藏藏,把自己的姓名来历遮得严严实实,战战兢兢地半分都不敢透露。
当年蒋家老祖蒋昱得到小世界的消息也不是没人知道,为什么天下修士当时不敢出手,近年来却敢对着蒋家大开杀戒?归根结底还是实力问题,而现在他们这个小团体中有一个化神期修士,一个渡劫期凶兽,两个结丹期修士,从实力上来说他们不惧任何一个普通势力,而真正的大势力也绝对不会看得上蒋家遗存的这点东西,所以即使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蒋颍谨也不担心会因此惹来什么麻烦。
要知道,就算是暮家,暮与和逼暮与觞出手也不完全是暮家的某个老祖迫切地想要荆楚寒的随身小世界,那里面有大半原因还是暮与和在存心为难暮与觞。
十万剑门离蒋家的故址并不远,都是在南荒一带,以荆楚寒一行的脚力,他们从蒋家回十万剑门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不过一天时间,他们就已经御剑抵达。
都说近乡情怯,荆楚寒也不例外,没收到白松对剑符的回信的他十分担心,心里隐隐约约有种拙峰出事了的感觉。
况且就算没出事,荆楚寒拜入拙峰的时间算起来差不多有十*年,十万剑门每十年收一届弟子,如果没出现意外的话,在自己走后,十万剑门又收了一届新弟子。以拙峰在他们进入厚土界的那届团体赛的排名来看,收徒名额肯定不可能一个都没有,所以荆楚寒不由担心就算他回了师门,拙峰也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拙峰。
由于在厚土界爆炸中失踪的弟子的信息一直在内务部那里备着案,所以荆楚寒作为一个在团体赛直接失踪,并且在已经失踪了长达十五六年后又回来了的弟子,尽管他有身份牌可以自由进出,但一回到十万剑门就被内务部的弟子感应到了,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请他去内务部谈话。
荆楚寒有些讶异,但并不担心。早前为了避讳,他哥哥蒋颍谨,言诛和白祈三人都在十万剑门的小镇上休整,没有跟着,因此回到拙峰的时候就荆楚寒一人。
荆楚寒自认为行得正坐得直,除了孩子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完全经得起排查。果然,这只是例行问话而已,他这幅坦荡的样子完全没引起内务部的怀疑,也没有人对他多加盘问。
只是进了内务部一趟走走流程,内务部的人十分热情,作为久未归来的弟子,荆楚寒并没有感觉自己受到冷待。
一进门,内务部新入门的弟子恭恭敬敬地请负责的师伯出来,然后内务部的师伯询问了荆楚寒一些事情,又搬上一套小型法器检测荆楚寒的信息,等结果出来显示没问题之后,内务部的人就放荆楚寒回到拙峰去了。
“赶紧回去吧,你师父师兄们等了你那么多年,这么多年过完了,你师兄还是每个月都会来问你的消息,不容易啊。”内务部的师伯难得唏嘘:“唉,你们拙峰也坎坷,难得有件好消息,你赶紧回去让你师父师兄们高兴一下吧!”
荆楚寒的心不由一沉,脸都有些吓白了,拙峰怎么了?他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出了内务部之后,直接从背后抽出自己的乘风剑,一道乌光一闪,他乘着飞剑飞快地往拙峰掠去。
他直接飞到拙峰的大殿,还没等进去找人,一眼就看到他的二师兄白松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张望,显然也是收到了内务部的传音符。
“二师兄!”荆楚寒从飞剑上一跃而下,十分用力地给了白松一个拥抱,等松开时,俩人的眼眶都红了。
“小寒,你总算回来了!”白松激动得拍拍荆楚寒的肩,拉开荆楚寒上下打量,看到他气色还不错,虽然小腹已经有微微的凸起,但比起二十年前的青涩,整个人看起来更成熟强大,带着股凶悍之气,配合着他精致无比的面色倒有股别样的冷厉在里头,半点也不女气。
“嗯,我回来了,师父呢?三师兄呢?你们没有收到我的剑符吗?我们拙峰有加入新人吗?”荆楚寒紧张地问道,连珠带炮的,就怕拙峰真的出了什么事。
“唉,这事真是一言难尽,”白松叹了口气,面上带着点苦涩,“我们拙峰倒是没新人加入,你的剑符我也收到了,只不过以我的修为根本没办法制作出这种可以长距离传递消息的剑符,所以也就没回信。至于师父——”
“师父在照顾昏迷不醒的大师兄,一时分身乏术,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人前了。”说到这里白祈顿了顿,虽然暮与觞还在沉睡着,但根据那个冒牌货暮千景的供词来看,他们还是能大致猜出大师兄和小师弟之间发生了什么,希望小寒不要因此产生芥蒂,要不然拙峰就真的要散了。想到这里白松又是一声长叹:“大师兄也是身不由己,你别怪他。”
接着白祈便一五一十地把他所知道的关于暮与觞的事情说了出来,包括真假暮与觞,暮与觞和暮家的恩怨以及他师父后来冲进暮家要人的事情,统统都告诉了荆楚寒。
在这个世界,师父如父,与亲生父亲的地位相比也不遑多让,梁以暖冲进暮家要人也不是说不过去,最重要的是梁以暖是拙峰峰主,身后有天下第一剑门的十万剑门撑腰,暮家就算不满,也不敢这么轻易地就与十万剑门这个大势力撕破脸皮。
其实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当年梁以暖以暮与觞师父之名跑到暮家的时候,暮与觞被关在是蚀火洞的娘方毓不知道怎么得到消息,直接自杀了,就是想斩断暮与觞与暮家的羁绊,让他这次能脱离暮家,从此天高任鸟飞,再不受这番折辱。
方毓死后,母子之间的心灵感应刺激得暮与觞当场醒了过来,他的身体本来就恢复得差不多,没什么大碍,逃避的心思一去,他很快就能清醒过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醒来之后,暮与觞像丢了魂般,没想到他努力了那么久依然得到母亲离世这个结局,急怒交加之下,当即便和暮与和彻底撕破脸,拖着疲惫的身躯宣布他与暮家从此再没有关系,然后当众叛出暮家!
梁以暖费了老大的劲儿才让暮与觞重新回到拙峰,连报名时的资料也悄悄去替换了,现在的暮与觞彻彻底底地成了拙峰的弟子。但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不知道暮与觞是不是心思过重且无心再活下去,回来没多久,他在修炼的时候心魔入侵,再次陷入昏迷,然后至今也没有醒来,算起来,这事发生了也有十多年。
“你知道师父待我们就像家人一样,但在师父心中,其实大师兄才是他最割舍不下的弟子,这么多年来,师父用尽办法也没有唤醒大师兄,现在已经有些走火入魔。”白松黯然地把这一切和盘托出,心中说不出地苦涩。
荆楚寒看着自己这个十多年没有见到的二师兄,心里也是沉甸甸地不好受,他的二师兄是跳脱的,是飞扬的,是牙尖嘴利爱和师父斗嘴却老输的,在女弟子心目中是温文尔雅的……他可以是无数样子,但都会带着青年鲜衣怒马的朝气。
荆楚寒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的二师兄还会是沉稳的,是隐忍的,是成熟的一峰代言人,兴许别人对于白松的这种成长会感到欣慰,但荆楚寒只有浓浓的心酸。我家二师兄不该是这样子的,我情愿他毒舌,我情愿他不靠谱,我情愿他热血冲动,但唯独不情愿他现在成长为一个眼中只有满满的疲惫,再难找到热情与快乐的青年。
荆楚寒看着坐在对面的白松,突然站起来再次给了他的二师兄一个大力的拥抱,用力眨了眨眼睛,荆楚寒说道:“二师兄,我回来了,我不怪大师兄,从来都没有怪过,他一直是最好的大师兄,你放心。拙峰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荆楚寒用力收紧手臂,想要把力量传达到白松心里,他突然想起在静止渊时,大师兄对自己说他会拼死保护自己,他也是身不由己,希望自己不要怪他,心中突然就释怀了,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师弟,当时大师兄夹在中间也不好受吧?
何况,自己作为一个筑基期修士,在当时实际是已经有元婴修为的大师兄眼皮底下能用大挪移符逃走,多半也是师兄故意放自己的一马的吧?
荆楚寒突然就释怀了,嘴角扬起一个带着心酸却坚定的微笑,拙峰会好起来的,大师兄会好起来的,师父会好起来的,哥哥也会好起来的!哪怕生活如此艰难,但我们在这里,只要我们还在,一切就会有希望。
所以,拜托大家,别悲伤,别难过,我们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