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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见过有人在订婚当天,脸上凄惨得好像在办丧事。”朱灿看着梳妆台前的如蓝,摇头叹气,口无遮拦。
她们现在在高家别墅的二楼,高廷瀚替她安排了一个豪华的大房间,供她在宴会前梳妆打扮。如蓝谢绝了高家雇来的化妆师,让朱灿替她打理装扮。
如蓝对朱灿的评语置若罔闻,看着周遭富丽堂皇的摆设,心中千头万绪。
她就是在这栋房子里认识程泱的,记忆清晰得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
想到程泱,心中又是一阵抽痛。她伤了他,她一辈子不会忘记他离去前那种决绝的声音。
她说他没给她安全感,是大大的违心之论。事实上,每次只要有他在,她就觉得安心、受保护,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这么强烈的依赖感。
但是她不要成为他的包袱,她不要他为了她而强迫自己过不喜欢的生活,这样的他,不会快乐。
“小姐,笑一个,你这样子好像待会儿要上断头台。”朱灿捏了捏她的脸颊,忽觉不妥,又拿起粉底、腮红替她补妆。“真是幸好我的粉饼够赞,不然你那两个黑眼圈会吓死人。”
“朱灿,我做对了选择吗?”如蓝看着好友,急欲寻求保证。
朱灿收起化妆品,直直回视她。“你要听实话?”
“不要。”如蓝马上又退缩。“你还是什么都不要说好了。”无名指上套着的戒指,和身上穿的这件华美礼服,都在提醒她,她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
她走到窗台边,看见一辆辆的豪华轿车停进花园里的走道,与宴的宾客似乎永远不会停止出现,如蓝又感觉到那股熟悉的不适,肠胃翻搅起来。
“我要去厕所!”她冲向洗手间。
“小心点,别被裙子绊到。你怎么又要拉?拉了十几次还没拉完啊?!”
如蓝不只拉肚子,还感到有点反胃,但也只是干呕了一阵。
她从洗手间出来,心想朱灿又要因她毁掉彩妆而碎碎念了。
但朱灿却双手环胸沉默着,明艳的脸上是一种深思的表情。
“蓝,我改变主意了,就算你不想听,我也要说。”朱灿的语气很坚定。“高廷瀚人是不错,不过我觉得你嫁给他不会幸福。”
如蓝的脸色变得更白,仿佛埋藏在心底深处不敢打开的黑盒子,一下子被挖了出来,暴露在日光下。无论她愿不愿意承认,她心中并不是没有质疑过。
“说我不长进也好。”朱灿继续道:“我认为只有爱情才能替女人带来幸福。”
这句话好像她很久以前也听过
如蓝怔仲,想起多年前和母亲住的那栋破烂小平房,想起哒哒哒的缝纫机的声音对了,妈妈也曾这么说过。
“蓝,你觉得你这么做对程泱比较好,可是你有没有问过他的想法?说不定他就是心甘情愿为你擦份好工作安定下来呢?说不定他觉得只有跟你在一起才最快乐,你有没有想过?”
如蓝哑然。是她太自以为是地乱下决定吗?
蓦然响起的叩门声阻断了她的思潮,高廷瀚推门而入。
今晚他穿着正式的黑色燕尾服,看起来不只英俊、挺拔,还多了一种欧洲贵族的优雅。但是如蓝无暇欣赏,她心中被一个穿着普通白衬衫、黑长裤的身影占据了。
“你看起来很漂亮。”高廷瀚笑睇着她。“宾客都已经来齐,准备好了吗?”
“等等。”朱灿插嘴。“蓝,我替你再上一下口红。”
朱灿很快替她补完妆,深深地看她一眼,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来吧,我带你下楼。”
如蓝瞪着那只向她伸出的手,一动也不动。
只要握住那只手,她就成了准高家少奶奶,将来不只是她,恐怕连她孙子的孙子都有了保障,可是她真的要这么做吗?
她真的愿意拿自己的爱情来交换一辈子的安稳、富足?
忽然间,她可以理解母亲当时为了父亲情愿守寡至死的心态了。
她不要高廷瀚,不要高家的富贵,她只要程泱。
“怎么了?”高廷瀚笑容消失。
“我可以跟你谈谈吗?”
房间里只剩两人。
斑廷瀚拉张椅子坐下,静静地等如蓝开口,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眼前这个突生的状况,让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是个天生的生意人,一旦相准了目标,就会利用手边的一切优势攫取。
对女人也是这样。
既然他相中丁如蓝当结婚对象,便不允许旁人觊觎,因此在发现如蓝跟那个酒保之间有着微妙情愫后,他加快了一切行动,甚至在极短的时间内安排宴会,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他真心喜欢丁如蓝,甚至以后有可能爱上她,但爱情从来不是他的优先考量,会想娶她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单纯、好控制的小女人。
不过照目前情况来看,可能她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掌握。
如蓝全然不知高廷瀚的心思,只是伫立在原地,手心直冒汗。
“我我不能嫁给你!”她鼓起勇气说出重点。
斑廷瀚下颔紧绷,简洁问:“原因?”
“我爱的是程泱。”一旦起了头,接下来似乎不再那么艰难,如蓝感觉自己的脉搏渐渐稳定。“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嫁给你,很抱歉辜负了你。”如蓝向他深深鞠躬,神情很是忏悔。
纵是高廷瀚这见惯各种场面的人,也对那九十度的鞠躬有些错愕。没见过有人用这种“大礼”要求分手
“我真的很惭愧,我不该玩弄你的感情,在你付出这么多之后又改变心意。”
玩弄他的感情?高廷瀚挑眉,向来只有他玩弄别人的分。看她那副自己罪该万死的模样,他忽然有点想笑,可是一想到楼下的宾客就笑不出来了。
“你应该明白,我有能力给你一切那位酒保没办法给的东西吧。”
“我知道。”如蓝郑重点头。“可是他能给我一样最重要,也是我最想要的东西。”
“哦?”他饶富兴味地看着她。
“爱情。”
爱情?高廷瀚几乎嗤之以鼻,但是她脸上的认真,却让他把到口的讥讽咽了回去。
“楼下有好几百人在等着我们露脸,你现在反悔,教我的脸往哪摆?”他正色道:“我父母和所有的亲戚、朋友都等着见我的未婚妻,你知道吗?”
“对不起!”如蓝惶恐又歉疚地再鞠躬。“我知道这样很不负责任,虽然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人,可是我真的不能嫁给你,对不起。”
完美?!也只有这种小笨蛋才会觉得他完美。莫名地,他感到喉头微微酸涩
“行了,别再道歉。”他烦躁地摆摆手。
如蓝一愣。行了?!他的意思是她想的那样吗?
“楼下我会处理。”高廷瀚涩声道,他当然可以尽情为难她,但是他发现自己并不想这么做。
“你不怪我了?!”如蓝又惊又喜,忽又想起一事。“那这个戒指还你。”她取下钻戒,交到他手上。
“我我先走了。”迫不及待地,她想去找程泱,想大声告诉他,她爱他。
“你最好从侧门出去,下了楼梯往右直走就是了。”
“噢,对对对。”如蓝笑着敲敲自己的头。“那再见。”
“等等。”高廷瀚喊住她,脱下自己的外套抛过去。“把它穿上,外面冷。”
如蓝既感激又感动,再三道谢之后才离开。
斑廷瀚默然看着掌中的钻戒,眼神有些复杂。
如蓝一下计程车就冲进“港湾”
但一进门她就愣住了。
吧台后方不见她所熟悉的修长身影,而是一位留着满脸胡子,体型如熊—般的男人。她猜想,这应该就是长久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野人”老板。
“请问程泱去哪里了?”
大胡子居高临下地睨着一身华丽却罩着过大燕尾服的如蓝,脸色不怎么好看。
“辞职了。”
如蓝震惊不已。“几时的事?”
“前天晚上就打电话说不做了。”不只体型如熊,他连声音也像野兽低咆。“说什么他要出国走走。”
“出国?!”如蓝和背后一个声音同时大叫。她一看,是徐建国。
“我好不容易才帮他找到一个好职位,他怎么可以出国?!”徐建国抢先激动。
“程泱让你帮他找工作?”如蓝问,内心百感交集。
“对啊,他说改变的时候到了。”
如蓝不禁鼻酸。他果然为了她想改变自己可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急急看向大胡子。
“他什么时候走?”她可以在他离开之前向他告白,这样,也许他就不会抛下她。
“好像是今晚的飞机。”
今晚?!“你怎么不早说!”如蓝简直快被大胡子弄疯。
“你敢吼我”大胡子一把揪住她的衣领,眯眼威胁。“除了我老婆之外没人能吼我说!我最好的酒保突然出走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如蓝才不理他,直接一口咬下熊掌,痛得大胡子哇哇叫。
别急别急,说不定是很晚的班机如蓝拚命镇定自己,努力想着该找谁问。
啊!有了,她的新老板程三姐夫!
如蓝连忙从皮包里翻出手机,上头存有新老板的手机号码,她急忙拨键,幸好响了几声之后三姐夫就接了。
“他搭十点二十分飞阿姆斯特丹的班机,现在人已经在机场了。”三姐夫说。
“所以他要去荷兰?”
“我不确定,他向来随心所欲,可能待在荷兰,也可能去了其他地方。”
如蓝心凉了半截,看手表的时候吓了一跳,已经九点四十五分了!
不!不能放弃!只要飞机没起飞就有希望。
“你有开车吗?”她揪住徐建国的西装。
徐建国被那狰狞的脸孔吓得皮皮挫“有。”
“载我去机场!快!”
可怜徐建国酒没喝成,却被逼着搏命捆到桃园机场,一路上还得忍受如蓝不停的催促。
“快点哪!只剩十五分钟了!”
“我已经超速了!”徐建国吼了回去,一见那泫然欲泣的脸却又心软了。“别担心啦,班机常常有延误,有时候会比预定时间晚半小时以上、”他安慰道。
如蓝紧咬着唇,好心慌,恨不得有双翅膀可以飞到机场。程泱上飞机了吗?他会不会突然改变心意?
总算,他们抵达机场,如蓝飞也似地冲进航厦。
大厅内人来人往,不少人对她奇异的打扮侧目,她完全没感觉,只是慌张急切地在人群中搜索程泱的身影,
然而,她没找着。
来回跑了几趟之后,她打算说服海关人员让她进登机门。
“丁小姐”徐建国拉住她,迟疑地往大厅上方的显示板指了指。“他的班机已经起飞了”
她不信,自己仔细看。结果显示板上,在那班机后面,当真标示着“已起飞”
他走了他真的离开她了
连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如蓝脚下一个虚软,跌坐在地上,痛哭失声。
一年后
摩洛哥
“salut!”蓄着—把灰白胡子的阿罕默用法文跟他的亚洲新朋友打招呼。“今天载了几个观光客?”
“不多,三个德国人,两个法国人。”程泱边用法文回答,边从老旧的landrover后车厢搬出成箱的饮料和一些面包、蔬果等食品。
这里是摩洛哥境内撒哈拉沙漠的起始处,从阿罕默经营的小咖啡店,可以一览橙红色的美丽沙丘,许多到摩洛哥旅游的观光客都会以此地为据点,进入这片独一无二的红色沙漠。现在时值冬季,旅客自然也减少。
程泱的工作便是从附近的村镇旅馆接送这些旅客往返,并替阿罕默送来他所需要的物品。夜里,他住宿在附近一个叫悔如卡的村庄。
他来到摩洛哥已经三个月,在这之前,他在荷兰的首都替人调过酒,在法国的酒庄替人拣过葡萄,在西班牙的橄榄园为人收过橄榄。
程泱把货品搬到店里的储藏室后,应阿罕默要求,开始修理阿罕默的自用小货车,车子年分已久,需要换零件,他又回到附近镇上买了需要的东西,这一往一返加上修车时间,忙完之后已经天黑,这期间,阿罕默已经让另一个熟人载那几个观光客回镇上旅馆。
一日的工作已经结束,程泱拿着一杯当地人人爱的热薄荷茶,坐在户外的营火前放松。
夜里的沙漠是神秘的、寒冷的,但程泱眼里只有满天星斗,也许是因为无光书,沙漠上空的星星显得特别多也特别亮。
他看着星星想着如蓝,想她闪耀的眼睛,想她晶亮的笑容,想着过去与她相处的一点一滴。
一年过去,对她的思念不减反增。
“试试这个。”差不多要收工的阿罕默来到他面前,递给他一个装了透明液体的小玻璃杯,拿着没标示的瓶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在程泱身边坐下。
程泱浅尝一口状似开水的饮料,微笑。“我以为回教徒不喝酒。”
“这不算酒,这是eaudevie。”老人狡猞地眨了眨眼,程泱笑意加深。
当了数年的酒保,他自然知道这法文中所谓的“生命之水”其实就是由樱桃、西洋梨之类的水果蒸馏而成的白兰地。
阿罕默喝了—口酒,心满意足。“告诉我,我的年轻朋友,过去三个月来,我经常看你望着天空,可是眼睛又像是看着非常遥远的地方,为什么呢?”
程泱微讶,没料到自己的出神竟都落在这个看不出年纪的老人眼中。
“你人在这片沙漠上,心却不在这里不要讶异,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眼睛自然会看得比较多。”阿罕默微笑。“我知道你之前待过其他国家,为什么会这样四处流浪?”
“我喜欢这种自由的生活方式。”他喜欢这个有着一双睿智眼睛的老人,跟他谈心是件自然又愉快的事。
阿罕默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身体可以流浪到任何地方,要是心被禁锢了,就不是真正的自由。”
程泱怔愣,老人的一针见血再次令他感到讶异。
然后他淡淡笑了“你说的没错,我的心,不自由。”
“因为家人?还是因为女人?”
“认识你三个月,我到今天才知道你有当灵媒的本事,好像什么都知道。”程泱笑出声,饮了一口手中烈酒才又开口。
“女人。”
阿罕默理解地点头。“啊,女人就像这片沙漠一样美丽又难缠,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敢多娶老婆,一个就够你头痛一辈子。”
程泱大笑。
“她嫁给别人了?”喝了酒,阿罕默的八卦兴致更高昂。
程泱敛去笑容,看着手中的杯子。“我想应该是”
“什么叫我想应该是?”老人吹着胡子瞪眼。“你是说你不确定?”
“我离开家乡的时候她正要订婚。”
“所以你就出来流浪?”阿罕默摇摇头。“我的朋友,你毕竟太年轻,放弃得太容易,甚至没看到她真正嫁人就逃走了,你可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不可预知的变数?”
程泱一震,老人的这番话如同当头棒喝。
他是否真的放弃得太轻易,逃避得太快?
如蓝当时只是订婚而已,如果他那时没马上逃开,或许仍是有机会证明自己,让她相信他也能给她幸福
即使是现在,他也不脑葡定她已经成为高家媳妇,毕竟订婚之后告吹的例子太多。
也许,该是回家找出答案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