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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年姐,你,你慢点儿……”
纫玉傻傻坐在一边儿,瞪着双大眼瞅着狼吞虎咽的锦年,欲言又止。后者则完全没有理会的意思,只自顾自抱着盘子啃得香甜,原本大过年被轰出家门某位,现在倒是趁着这差事过起了好日子,正赶上纫玉研究新菜,早晨为了赶时间只随意扒了几口的她自然不肯轻易放过这好东西,一坐下就不肯起了。
嘴里喊着满满的碎馅饼,一边儿含糊不清的嘟哝,“唔,纫玉,你这手艺真是……以后谁娶到你真是有福气。”
小胖妹憨厚的笑笑,旋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小脸一红,脑袋低的硬生生挤出下巴上三层小肥肉,糯糯嘀咕,“要是他也这样想就好了……”
锦年给呛了下,贼兮兮的一转眼珠,左右张望了下,见四下无人,大着胆子凑到小胖妹身边,状似无意,“我昨天在西塘,看见他了。”
小胖妹并不意外,只是脸更红了,小声嗫嚅着,“纫玉知道,昨晚,昨晚我们通电话来着,唔……锦年姐,谢谢你。”
昨天,昨天在被某个莫名其妙发飙的老男人拖走之前,锦年还是匆匆忙忙的把纫玉的联系方式递给了季泽,想必这两位这就搭上线了。
锦年默默抬爪摸了摸还隐隐作痛的耳朵和脑门儿,想着帮他们小俩口透点消息所付出‘代价’,心里有点不平衡,打量了会儿眼前小肥羊,决定敲诈点什么来弥补自己受伤的心灵。
“就一句谢谢就完事儿了?”她阴阳怪气。
纫玉难得机智一回,狗腿的凑过来,“下回,下回我再做多多的好吃的给锦年姐。”
锦年美滋滋的哼哼了几声,“别下回了呗,就这次,我家瑞瑞也没吃早饭,你再给我一……唔,不对,两份。”小阿姨那么早等在那儿,应当也是没吃好,得补补。
“你家……瑞瑞?”纫玉抓抓脑袋。
锦年一声轻咳,“那,那什么,我叔叔,你听错了,听错了,乖,煮饭去。”
纫玉是个老实孩子,好骗的很,几句话就糊弄了过去,“哦哦”几声便被锦年推走。可走了一半,忽然又想起些什么,又诚惶诚恐的补充,“对了,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姐啊,她得揍我……啊!”
“别告诉我什么?”刚刚玩雪回来的梁唯看见那俩只嘀嘀咕咕的就直觉没好事,逮着上前就听见自家妹妹又一脸心虚模样,于是干脆利落的就拧起了她耳朵,“又捅什么坏事儿了,快说,不然我告诉妈妈去,让她收拾你。”
“啊呜,啊,锦年姐……”纫玉可怜巴巴的扯着锦年,满脸挂着‘千万别出卖我’的造孽表情。
因着眼下和这只小胖子是祸福相依的,锦年自然不能视若无睹,赶忙上前开解,“我们在讨论吃的呢,纫玉饿了想多吃点,叫我别告诉你。”
归根于从小贪嘴的毛病,纫玉的体重一路飞飙,到了今年,眼看着再也不能无视了,一家子开始了针对她的减肥计划,可怜的纫玉因为手艺好负责全家伙食,可现下平日里却只能做个管做不管吃的。眼下这个说辞虽然也是捅了篓子,但左右梁唯都听见了,偷吃这个罪名总好过早恋。
两害相衡取其轻,相信纫玉能够明白。锦年一眼扫过去,果然小胖妹会意,做了个更加心虚懊恼的表情。
梁唯这才面色稍霁,却还是恼怒的在妹妹的小屁股上招呼了几下,“总是这么不听话,还不是为了你好,再这样下去看你还嫁不嫁的出去。”
纫玉还在嘟哝,“他才不在乎呢。”锦年已经连忙捂了她的嘴,将桌面上剩下的俩馅饼包了好就打算跑路,“那什么,瑞瑞还等我呢,先回去了。”
瑞瑞……
果然这喊顺嘴了,哪里还记得什么信誓旦旦的“绝对不对外泄露”的保证,甫一出口——
梁唯可就没纫玉那么好糊弄了。
在心里暗道一声真肉麻真恶心,哆嗦着拍了拍胳膊上积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心底忽生一计,越想越是兴奋,也顾不得再提溜着妹妹,朝着她蹦跶远了的身形便扬声道,“锦年!”
锦年刚一回头,只感觉到胳膊上一阵拉扯,再顿下脚步时便已随着梁唯落定在了她家后院子里。
梁唯指着院子中央肥嘟嘟喜洋洋一个雪人,春风得意,“怎么样?”
锦年愣住,上前几步,羡慕的上下摸索,想起了昨夜夭折在安瑞手中的那只小雪人,不禁眼红道,“好大……”
梁唯昂首阔步,“我爸爸堆给我哒。”
锦年:“……”
梁唯:“你有雪人嘛?”
被炫耀了。
锦年不开心了,瘪瘪嘴,不屑一顾,“我家瑞……我叔叔也答应给我堆雪人来着!”
想到临走前安瑞在她耳边保证的那句话,锦年连吃食也顾不上了,抓心挠肺的夺门而出。还是纫玉帮忙将食盒挂在她家‘哈哈’的脖子上,吩咐它追随主人而去——这只二货笨狗,自从锦年寒假,安瑞养病起就一直寄养在她们家里,天天上蹿下跳不得安生,眼下总算是能狗归原主了。
梁唯捂嘴偷笑,看着渐行渐远的热血少女和追随而去的哈士奇……
暗道一句,小孩子就是好骗啊。
“去吧去吧。”她兴致颇好,“加油啊。”
“做什么呢笑这么开心。”叶臻揉了揉女儿脑袋,顺势上前,看着前方策马奔腾的一人一狗,“唉?锦年这就走了?”
“是啊。”梁唯兴冲冲向母亲炫耀战果,别有意味的拖着尾音,“找她叔叔堆雪人去咯!”
叶臻愣了下,眉头却微微蹙起,有忧愁之色弥生,不自禁的喃喃,“可是臻……”
梁唯没听清楚,“什么?”
叶臻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心烦意乱,“没,没什么,我是觉得大过年的,你们该多留人家一会儿。”
说罢,也没再给女儿多问的机会,转个身走了开,只心心念着,那两位……可最好别在这时候叙上了旧。
再说锦年。
这熊孩子此时满心眼的都是梁唯家院子里那只憨态可掬的大雪人,又惦记着安瑞半天前给自个儿的承诺,愈发恨不得脚底生风立时就能给奔回去。奈何队友不给力,身后好好的一雪橇犬由于伙食太棒硬生生给养成了拖油瓶,跑起来实在是碍事,拖一下才动一下,只管在那儿装死。
另一方面,哈哈也十分幽怨的望着锦年,只觉得这小主人实在是不如上一任好,跟着上一任的时候,自个儿是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没事还有纤纤玉手给自己挠挠肚皮顺顺毛,而跟着这熊孩子……三天两头儿累成狗。
因着一人一狗这般僵持,原本不长的一段路也耽搁了不久时间,待锦年终于赶回自家小院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她着急的望着被阳光镀的金灿灿的庭中白雪,生怕它化了,赶紧的就推门而入,可——
客厅中空无一人。
桌上的姜茶还冒着袅袅青烟,但是方才三人谈天时倚靠的沙发上已经空荡荡了。徒留下沙发垫子上一道道凌乱的痕迹,还有几块抱枕被丢在了地上。
锦年待在原地愣了会儿,还在思考人都去哪儿了这个问题,身边的哈哈已经按捺不住,异常精神抖擞的嗷嗷叫了几声,一窜身就朝楼梯口奔去,锦年差点抓不住绳子。
“慢,慢点,你慢点……”
哈哈蓦然回首,非常鄙夷的给了她一眼哈士奇家族特有的轻蔑及犀利,跑的更欢了,像是急于追寻什么。
锦年用尽全力,总算是在安瑞房门口扯住了它的步子,还没等她训斥些什么,只听见里头有细细簌簌的响动,伴随着交谈声阵阵:
“……不要告诉锦年。”
是小阿姨的声音。
只是,什么……什么不要告诉她?锦年一头雾水,粗暴制住不安分的哈哈,侧耳屏息。
“这样真的好么?”安瑞反问。
“瞒着她,是怕她难过。”臻惜又道,伴随着轻微的咳嗽,“不然之前做了那么多,还不尽数前功尽弃?”
“……”又是一阵让人煎熬的沉默,接着,是他沉沉的妥协,“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一声极其悱恻的叹息,臻惜又软软开了口,“还有那件……”
“我心里有数。”他突然打断她,似乎有些烦恼,“你不要再提。”
臻惜亦是沉默了下,许久,“我等你的答案……啊。”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屋内只一阵悉簌作响,臻惜一声惊呼,之后是他低低的声音,沙哑,一字一顿,“你太狠心。”
从来没有哪一刻,心中充斥着如此强烈的*,想要推开眼前这扇门,锦年将手放在门把上,脑中混乱一片,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良久的静默,只听得臻惜徐徐道,“你早该看清。”
他没有再发出声响,短暂的空场之后,是臻惜的声音再度响起,“我走了,就在那儿处,你知道的。你会给我明确的答复,对吧?”
他深深吸气,“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
“给我留些体面吧。”这回换做她来打断他,温柔的,不容他人置喙分毫的语气,“让我一个人呆着,好么?”
再之后,是脚步踢踢踏踏的声响逼近,锦年脑中一片空白,还来不及思索对策,一旁早已按捺不住的狗队友已经开始砸场子,居然发挥出了它作为一只哈士奇一生可能都难以企及的才智,挣脱开来,半直起身子前爪子搭上门把,硬生生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