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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母,我娘她……没死。”纳兰云溪见苏瑾指着裴芊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想来也是十分震惊,便上前几步搀住她,告诉了她裴芊芊没死。
“大嫂……”裴芊芊突然跪了下去,向苏瑾行了个大礼,含泪叫道。
“芊芊,你,你还活着?”苏瑾怔愣了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也是眼泪汪汪的说道。
“是,我还活着,我被纳兰康囚禁了八年,是云溪找到了我,如今我已公开自己的身份,重新回到了侯府,我要向纳兰康讨回被他囚禁八年的这笔账。”
“你被纳兰康囚禁?芊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
苏瑾几步从榻上走过来,一把将裴芊芊拽了起来,又是一场抱头痛哭。
齐逸和纳兰云溪二人在一旁分别劝着,半晌之后才将二人劝住了。
“芊芊,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又是怎么过的?你可知道,当年你走了之后,将军府发生了很多事?”
苏瑾拉着裴芊芊走到榻上坐下,然后便急着开口询问她这些年的事,裴芊芊便将自己当年被赶出将军府之后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说完之后才问了她的事,虽然纳兰云溪已经和她说过一遍了,但她还是想听苏瑾再说一遍。
苏瑾也将她走了之后将军府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说完后二人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大嫂,都是我拖累了你,还让你身陷那种地方,你……你心里可还怨恨我?”
裴芊芊听苏瑾说着她被休弃之后的遭遇,尤其是身陷青楼之后,不时的用手握着她的手,既是怜惜又是愤怒和愧疚,她心中忍不住骂裴征迂腐死板,国师已经查明当年之事另又蹊跷,如今证据恐怕已经到了裴征的手中,今日便是她和苏瑾重回将军府的日子。
“芊芊,你我姑嫂当年在府中情谊非同一般,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怨恨你?即使我遭遇了那么多的磨难,却也从来没有怨恨过你,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了?”
苏瑾和裴芊芊虽为姑嫂,但当年二人情投意合,都是大家族嫡女,出身名门,而且早在闺阁中时就互相钦慕,苏瑾对裴芊芊当年敢于以女子身份去各国游历的事也是十分羡慕的,自她过门后二人相处融洽,姑嫂联手将将军府打理得妥妥帖帖,在当年还曾被传为一段佳话。
“大嫂,听云溪说你当年身陷青楼之时怕老鸨逼你接客,自毁容颜,我今儿见你容貌似乎毁得也没那么严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芊芊坐在苏瑾的身边,抬起头仔细的端详她的面容,发现她的脸上只隐约可见一些细碎的疤痕印记,并不像纳兰云溪说的毁容那么严重。
“芊芊,你不知道?云溪给了我一瓶雪花玉露膏,这药真是神奇,我只用了这么几天,脸上的疤痕便淡了,如今的容貌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恢复得这么快呢,本来之前她还说要给我动手术,后来得了这雪花玉露膏之后便让我先试试,没成想这效果太神奇了。”
说起这个苏瑾脸上不由露出兴奋的表情来,纳兰云溪听她这么说也凑近观看了一番,发现确实如她所说,她脸上的以前那些细密的疤痕都已经淡化了许多,若是离得远一些基本上看不出来了。
“雪花玉露膏?那东西据说天下只三瓶而已,传说是大尧国皇宫中的东西,当年大尧被东陵收服之后,那东西也不知所踪,你是如何得到的?”
没想到裴芊芊也知道那东西,听说纳兰云溪居然给了苏瑾一瓶,不由有些好奇的问道。
“呃,还有这么个来历么?是国师给我的,他一人就有两瓶。”
纳兰云溪心里顿时怀疑起来,暗道这东西果然矜贵,居然是皇宫里的东西?
“他?这样说来,也就对了。”裴芊芊听了之后沉思了半晌,才点了点头,并没再说什么。
“哎,听说大尧国国家富庶,金银珠宝矿产无数,民风淳朴,百姓生活也丰衣足食,财富是其他几个国家加起来的总和呢,可惜,却出了个文弱的皇帝,最后被三国围攻,最终战败,向三国进贡,如今大尧的国力已经远不如从前,有一半的财富都被三国瓜分,皇朝只有个宗族的孩子被拥戴做了小皇帝,据说也是个傀儡啊……”
苏瑾想起小时候在国公府的时候便听过关于大尧的传说,那个国家是一个美丽的国家,是一个热爱和平的国家,可是终究被其他强国侵略,被瓜分得四分五裂。
“是的,大嫂说的极是。”裴芊芊眼中心痛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芊芊,如今,你有何打算?你光明正大的回了侯府,岂不是自投罗网么?纳兰康岂能放过你?”
苏瑾想到裴芊芊如今的处境,心中不由得又忧虑起来,皱着眉头问她。
“大嫂放心,我回府的时候便将一切都想好了,他不敢对我如何,哼,且等云溪出嫁之后,我便和他算总账。”
“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纳兰云溪听了她这句话后觉得不对劲,什么等她出嫁之后就算总账,她听了就觉得不舒服。
“云溪,你就安心待嫁吧,一切有我,我如今虽然身子不济,但为母则强,总不会拖累你的,有我在府中陪伴你,好歹有事你也有个能商量的人。”
裴芊芊拍了拍她的手无意的安抚道。
“娘,你真的没有什么事瞒我?”纳兰云溪见她虽然神色自若,但还是有些犹豫的道。
“真没有,你就放心吧。”裴芊芊一脸慈爱的对她说道。
“大嫂,当年将军府的事今儿也该有个了断了,你且等着,用不了多久,大哥便会来接你和逸儿回府的,不过,他当年对你伤害颇深,回不回去,还是得你自己做决定。”
裴芊芊话音一转又扭头看着苏瑾说道。
“芊芊,如今逸儿也这么大了,虽然他自己说不要那些虚名,但他毕竟才是将军府的嫡子,无论他会不会接我和逸儿回府,我都是要回去的,这是我欠他的,他这些年在齐家虽然没被怠慢,却也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心里很苦。”
苏瑾听裴芊芊说起这话,也当即表了态,确定她要重回将军府。
“好,大嫂,就让我们姑嫂联手一回,将将军府那妖精揪出来。”
裴芊芊听她这么说,一把抓住她的手,满是豪气的说道,她消瘦的身子虽然纤弱不堪,但话中却透着坚韧。
“恩,不过,芊芊,你说今日裴将军会接我来和逸儿回去是什么意思?他那人又怎么肯让我们娘俩回去?他当年就一直对那侍妾情深意重,否则又怎么会将我休弃,将她扶正?”
苏瑾经历过那么多事后,此时已经不怎么看重她和裴凌之间的感情了,当年在将军府的时候她和裴凌的感情就不好不坏的,他对那侍妾清婉的感情比对她这个正妻还深,在将军府若不是有裴芊芊相伴,她都不知道要怎样打发孤苦寂寞的日子。
“哼,大哥向来自负,清婉又是自小服侍他的,情分自然非同一般,只是,谁曾想到她竟然是个蛇蝎女子,即使大哥不惩治她,我也不会饶了她,当年我被逐出家门之后,父亲和母亲相继气病,一直缠绵病榻,最终郁积而终,我后来得知这件事时还曾纳闷,父亲和母亲都是习武之人,况且是同门师兄妹,素来身体强壮,怎么会那么容易便去了?”
“芊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当年公公和婆婆的离世另有蹊跷?”
苏瑾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裴芊芊一直是话中有话,只是她方才心里只想着和她相逢的事,竟没听出来。
“是,我被云溪救出来后,暂时在国师府住了几日,那日国师和我说,当年爹娘的死实是另有蹊跷,本来他不想管,可如今牵扯到了云溪,他便少不得要将这件事也揭发出来了,当年爹娘生病的时候一直是由清婉侍奉药汤的,可是那歹毒的丫头居然给她们下了十日红,那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人一旦中毒,便会慢慢的心衰力竭,最后死去……”
“什么……”裴芊芊这话一说完,纳兰云溪和齐逸还有苏瑾同时惊叫了一声。
当年裴老将军一怒之下囚禁了裴芊芊,苏瑾最后看不过偷偷讲她放走,老将军和老夫人终气不过病倒,苏瑾被裴凌责罚在院子里闭门思过,所以侍奉二人汤药的事儿便落到了清婉的头上,谁知道她居然会偷偷的给他们下毒害死他们?
而他们双双离世之后,清婉一来侍奉二老得了好名声,二来在裴将军面前进谗言说二老是被裴芊芊和裴夫人合伙气死的,所以裴凌当时伤心气怒之中便将吩咐将军府的人从此将裴芊芊赶出家门,连带着苏瑾也休弃,进而齐逸也出走。
之后她就顺理成章的被扶了正,儿子裴欢也取代了齐逸成了将军府的嫡子,这可真是一手好算计啊……
苏瑾反应过来之后心中默默的叹道,想到两位老人居然是这样去的,不由又是伤心又是愤怒。
“国师已经找到当年给父亲和母亲看病的大夫了,还有当年她身边的贴身丫头迎香,她可以作证,当年迎香帮着她做成这件事之后,父亲和母亲离世,大哥将他们安葬后,清婉便将迎香悄悄的打发人卖进了青楼,国师连她也找到了。”
裴芊芊没有细说,只是说起这件事又忍不住掉下泪来。
虽然裴老将军和老夫人的病是因她而起,可是若不是清婉下毒,他们伤心过一段时间,终究会好的,却被那歹毒的丫头下药害死,还嫁祸于她,并牵连大嫂,让大哥将她也休弃赶出了裴家,她那一箭数雕的毒计当真是好计谋。
“姑姑,这么久逸儿还未曾向您见礼,望姑姑见谅,逸儿是看姑姑和我娘相谈甚欢,不想打搅,如今正式向您见礼了。”
二人都默默的伤心难过,齐逸一直静静的听着她们三人说话,此时却站起身走过来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向裴芊芊行了一个大礼。
“逸儿,快起来,不必多礼。”裴芊芊忙起身将齐逸扶了起来,此时才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
“多谢姑姑。”齐逸站起来后定定的站着任由她打量。
“大嫂,逸儿真是一表人才,小时候他就是个乖顺的孩子,没想到如今竟也长成了这般温润的男子,真是令人羡慕,哎……”
她看着齐逸好一顿夸赞,然后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芊芊,你可是想到了当年我们曾经说过的约定?”
苏瑾见她看着齐逸叹气,便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顿时开口问道。
“是啊大嫂,当年在将军府我们姑嫂是何等亲近,我记得当年你和我开玩笑,说我以后也不知要嫁个什么样的人来降我,若是我们的生的孩子我一男一女,便结为姑表亲家,我当时一口便答应了的。”
裴芊芊自顾自的叨叨着当年的往事,齐逸和纳兰云溪却同时脸色一红,纳兰云溪不由悄悄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此时也刚好看着她,星眸如水,眼中隐隐含着情意,她心中顿时一痛。
想当初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便对他动过心,而齐家上门提亲的时候老夫人也是应了的,若没有燕翎和国师搅局,那即使他们没有相认,此时也必然已经定亲,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而如今,她却再也不能回头了。
“是啊,芊芊,可是,云溪自小便被前皇后指给了庐陵王,庐陵王退婚后,国师又和她定了亲,哎,想来,逸儿和她也是有缘无分的,国师为云溪做了那么多事,想必心中也是真的喜欢她的吧。”
苏瑾也感叹道。
“娘,舅母,即使我和表哥没有定亲,但是我这一生都会将他当做亲人的,以后我们一定会相亲相爱,也像一家人的,你们就不必在长吁短叹的了。”
纳兰云溪见裴芊芊和苏瑾二人都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心中也觉得难过,上前一步安慰二人,只是齐逸听了她的话之后却一怔,眼神幽深的看向她,片刻之后才转过头去,那身影有股萧索落寞。
“哎,也是,今后你们兄妹二人能同心协力,常来常往,我便也放心了。”
苏瑾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
齐逸的心思她如何不知道?虽然他嘴上没说什么,可是她被他救出来这么多年住在这里,早对他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他什么时候对别人的事那么上过心?她就是知道,他心里对纳兰云溪已经早就暗生情愫,要不然又怎么肯纡尊降贵的让裴芊羽去给他提亲?
“大嫂,这些年虽然芊羽一直照顾着逸儿,但她素来和清婉交好,以后你要小心着她些。’
裴芊芊想到齐夫人裴芊羽,那个将军府的庶女,当年也是裴老将军的侍妾所生,她在府中的时候向来和清婉走得近,和她这个正经的姐姐还有大嫂倒是走得远,不过这些年她也收留了齐逸让他在齐家长大,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我知道,当年我被休弃,逸儿也愤怒之下从将军府跑出来,说不定她收留逸儿的时候心思也不单纯,逸儿成为齐家的儿子,身份地位如何能和在将军府想比?”
苏瑾此时好像才想通了,也许当年裴芊羽收留齐逸目的也不单纯,说不定是为了不让齐逸回将军府做将军府的嫡子呢,谁都知道,裴凌就算再怎么也不可能不要自己的儿子,他就算跑出来也迟早会被找回去的。
“恩,大嫂,我看这个时候了,大哥还没来,也不知道将军府如今怎样了,不如,我们一起回去看看。”
裴芊芊此时有些坐不住了,她和国师约定,回府之后她便会立即来找苏瑾,他那边也将当年清婉害死裴老将军夫妇的证据送过去给大哥,可是大哥一直到此时还没有来这里,也不知道将军府此时是个什么情形。
“也好。”苏瑾答应了一声,姑嫂二人便起身准备即刻就回将军府,二人原本就有意回去,又加上如今知道了当年裴老将军夫妇的死因,哪里还能做得住?
纳兰云溪见她们如此,只好和齐逸跟在身后准备和她们一起回将军府。
刚出木屋,便见下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跑到齐逸跟前禀道:“公子,夫人,国师和裴大将军来了。”
“什么?国师也来了?”裴芊芊没想到容钰也会跟来,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纳兰云溪问道。
“是,而且……而且……哎呀,反正你们快出去看看吧,外面来了好大一拨人。”
那下人想是太过紧张了,一时间语无伦次,也说不清楚,只让她们自己出去看。
苏瑾和裴芊芊几人闻言相互看了一眼,便快速往大门外面走去。
一出大门,便见国师坐着轮椅在门口等着,他一看到纳兰云溪,便点了点头向她示意,让她到他的身边去。
纳兰云溪左右看了看,只好无奈的走了过去,除了他,齐逸别院的大门外还齐齐站着两队衙役,手中各个拿着水火棍,庄严而肃穆的站立着,队列的尽头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惊堂木,堂下跪着两个人,这阵势活脱脱一个衙门升堂问案的现场。
“国师,这是何意?”纳兰云溪不知这是要做什么,若是审案那也该到衙门里去啊,怎么在这花街柳巷的摆了这么一出?又不是唱戏。
“本国师今儿将京城府尹的公堂搬到了这里,借着这公堂公布一件当年将军府公案。”
容钰并不怎么在意,只是淡淡的说道。
“什么?你是说?i你要在这里公开审理将军府的案子?”
纳兰云溪顿时明白了容钰的用意,不过他这也有些太任性了,审案自然要到衙门去审,为何要在这大街上?能想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法子,恐怕整个东陵也只有他能做得出来。
“不,案子已经审理完了,今儿只是借用一下这些衙役,做这么个样子而已,其实将军府当年的事本是家事,只让裴将军自行处理便好了,只是,这事还牵扯到你和你娘的身份问题,所以我便不能坐视不理了,所以,我以让京城府尹将案件审理清楚了,他们今儿来此是要将凶手捉拿归案。”
容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齐逸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
“呃,那,好吧,这样也好,让衙门的官老爷来办理,更有说服力。”
纳兰云溪点了点头应道。
“嗯,此事你我都是看客,你坐在我身边吧,就等着你们几个出来呢。”
容钰伸手指了指他旁边早就摆放好的一张椅子,纳兰云溪闻言点了点头,坐了下去。
裴芊芊和苏瑾还有齐逸大概也没想到国师居然会整出这么大的动静,出门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在原地站了半晌后才缓过神来。
周围已经围了一群百姓,起初他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渐渐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看着眼前这阵仗像是要当众审理案件的样子,所以便都有了兴趣,纷纷的交头接耳议论着。
此时棠下跪着的是一男一女,都穿着囚服,而队伍的尽头站着一男一女,男的英姿勃发,气势非凡,女的娇柔明媚,长相妖娆,那女的纳兰云溪在安亲王府见过正是将军夫人裴夫人。
她此时浑身颤抖着,手中捏着一块帕子不停的在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虽然衣着端庄,但细看之下,双眼红肿,狼狈不堪,裴将军站在她身边神色冰冷,看都不看她一眼。
裴凌一眼看见裴芊芊和苏瑾,面色一变,定定的看着她们,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话。
“大哥这些年一向可好?小妹这厢有礼了。”
裴芊芊隔着人群远远的向他福了福,客气而有礼的施了一礼,一点也不像多年未见的样子。
“芊芊,瑾儿。”裴凌愣了半晌终究还是走向裴芊芊三人,然后在她们面前站定,语声痛苦的说道。
“哼。”苏瑾冷哼了一声,并不搭理他,只是转过了头去。
“芊芊,当年,是大哥错怪了你,你……”裴凌一句话说出,却又觉得这话着实太过单薄,一时怔怔着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大哥今日来此是何意?”裴芊芊此时心中也是波涛汹涌,毕竟裴凌自小疼她,当年将她赶出将军府也是事出有因,所以顿了顿还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芊芊,瑾儿,当年的事都是我错了,我今儿来此是向你们负荆请罪来了。”
裴凌说完便将身上的外衫解开,露出了背在里面的荆条,前膝一屈弯了下去。
“我已经查明了当年的事,当年是清婉给父亲和母亲的药里下了慢性毒药十日红,才令她们相继离世,我也查明这本是清婉当年的一个计谋,目的便是让我迁怒瑾儿,将他休弃,可怜我被这恶毒的贱人欺瞒了这么多年方才得知真相,而且害得逸儿有家不能归,我真是罪该万死……”
裴凌深深的看了一眼苏瑾,眼中有着灼痛,然后又疼惜的看向裴芊芊,懊悔、伤心、失落种种心事全部凝聚在目光中,有一种毁天灭地的焚天之怒。
裴夫人见裴凌如此,早就知道今日自己必死无疑,在他说出那番话后便颤抖着身子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心灰意冷的任由冰凉的地板上传来的冷意穿透她的身子。
一个身穿朝服的官员走上前来,在裴凌面前低低的说了几句话,裴凌点了点头他便转了回去,命衙役拿出一卷供状来,缓缓展开。
“本官今日来这里也不是审案的,案子本官早已审问清楚了,下面跪着的这二人便是当年裴老将军夫妇被害死的帮凶,而真正的主谋……却是裴将军如今的夫人李清婉。”
京城府尹刘大人手中拿着一卷供状站在台上大声的对周围的百姓说道。
“什么?”
“啊……”
人群中顿时响起了无数声抽气和嘶嘶声,而且人们齐齐将目光凝聚在李清婉的身上,如看怪物似的看着她。
而此时的李清婉早就哭干了眼泪,再也不复往日的雍容华贵,端庄贵妇的模样,只是呆愣的坐在地上,眼神呆滞的看着自己前方一尺远的地方。
“当年将军府裴老将军和老夫人因故生病后,缠绵病榻,久治不愈,御医开了方子后,当时还不是将军夫人的李清婉侍奉二老汤药之时,偷偷的将药方拿到外面的药铺买回来药材,又命自己的贴身丫环迎香偷偷的将十日红慢性毒药下在药中,所以二老的病一日比一日严重,不久之后便撒手人寰……”
“如今当年的涉事之人平安堂药铺的掌柜和被李清婉当上将军夫人卖去青楼的丫环迎香也都已找到,便是堂下跪着的这二人,而且他们也都已验明正身并将当年之事供认画押,本官今日来便是要当着百姓的面将这东陵第一位陷害公婆的妾室捉拿归案,验明正身,绳之以法。”
刘大人让衙役拿着那画了押的供状向周围围观百姓让他们观看了一遍,然后看着坐在地上的李清婉喝道:“李氏,如今你可还有何辩解?”
李清婉看都没看刘大人一眼,只是呆呆的抬头看向裴凌,裴凌此时还屈着膝盖等着苏瑾的原谅,他见李清婉看向他,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只是万分嫌恶的冷哼了一声,便扭过头去。
“将军,将军救我,将军就救我一命吧,我知道错了,若是我被处置了,那欢儿以后要怎么办啊?他如今还被你锁在将军府,若是知道我被官府拿了,他该怎么办啊,将军,救民啊……”
李清婉终究不愿赴死,见裴凌心意已决,一定是要她为裴老将军和老夫人偿命了,不由心中恐惧起来,她哭着碰到裴凌的身边,伸手拉着他的衣襟痛哭流涕,她昨儿还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夫人,今儿就被官府捉拿了,这差异实在是太大了,她真心的不想死啊。
“滚,你这毒妇,当年只怪我看错了人,将军府带你不薄,你自小服侍于我,长大后我又将你收在身边做了侍妾,将军府哪一点亏待你了?就是父亲和母亲待你也是好的,你怎么就能猪油蒙了心做出那样的事来?我今日不亲手杀了你这心机深沉的妇人也是看在欢儿的份上,如今你还想求我饶你?你怎么这么不知羞?”
裴凌说着越说越怒,忍不住飞起一脚将她踢得飞了起来,然后越过人群撞在了桌子底下,李清婉被摔得头昏脑涨,鼻子里嘴里瞬间流出了一股鲜血,她无限哀戚的闭上了眼睛,也知道自己的大限终究是到了,她好歹在将军府过了十几年的舒坦日子,只是她这一走,裴凌若是将苏瑾和裴芊芊接回府的话,那她唯一的儿子裴欢该怎么办?
没人回答她,只是她仍然不甘心就此赴死,就在她准备再起身去求裴芊芊和苏瑾的时候,围观的人群突然就愤怒了,百姓们对她群起而攻,烂菜叶子、臭鸡蛋劈头盖脸的向她飞来,瞬间就将她淹没在一片怒骂声中……
裴凌和裴芊芊还有苏瑾等人一直冷冷旁观着,谁都没有上前劝解一句,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她在将军府当了十几年主母也算是她的造化了,这也是事情过了那么多年,她还未将军府诞下了子嗣,否则就凭着她暗害公婆定要将她凌迟才能罢休。
刘大人等百姓在她身上出够了气,才向两个衙役摆了摆手,衙役会意走过去拖死狗般将她拖起来上了锁链拉上刑车,然后刘大人走到国师身边向他行了一礼:“国师,卑职这就将他押解回去了,等验明正身之后便在菜市口问斩。”
“嗯,去吧。”国师竖起手掌摆了摆,刘大人便带着衙役上了轿子回衙门里去了。
等官府的人走了之后,百姓们一看也没很么热闹可看了,都纷纷的散去了,齐逸的别院前只剩下苏瑾和裴芊芊几人,裴凌见苏瑾脸上一片漠然,心中不由有些难过,他一撩袍子单膝又跪了下去:“夫人,我今儿是特地来接你回府的,我会昭告天下,当年是我一时糊涂冤枉了你,如今我会负荆请罪,风风光光接你回府,夫人就算不原谅我,也要看在逸儿这么多年流落在外的份上让他回将军府吧,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们母子的。”
裴凌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苏瑾闻言心中一酸便流下泪来。
“大嫂,大哥今日当着你的面惩治了清婉,又在这么多百姓面前向你负荆请罪,风光接你回府,你……不如就回去吧,我想大哥经过这件事之后想必日后再也不会做这般糊涂事了。”
裴芊芊见苏瑾对裴凌分明还有情意,还是碍着面子不肯原谅他,不由得心一软又帮着自家大哥劝说起她来。
“芊芊,将你赶出将军府也是我的不对,我如今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我不仅要将你大嫂风光接回府,还要向天下人昭告,你是我将军府的嫡女,我绝不会再让纳兰康那小子欺负你。”
裴凌显然也知道了裴芊芊的事,见她此时还帮着自己说话,不由得又转头怜惜的对她说道。
“大哥,当年的事本来也怪我,如今早已物是人非,我从来都没有计较过你,毕竟,是我将爹娘气病了的。”
裴芊芊却显得平静豁达了许多,并没有怎么怨恨责怪裴凌。
“芊芊,谢谢你肯原谅我这个糊涂大哥。”裴凌心中一时激动,说着话也不由得哽咽起来。
“夫人,今日你若不肯跟我回府,我便在这里不走了,一直等你原谅我为止。”
裴凌说完又转头看着苏瑾,眼中有着压抑的痛苦和懊悔,还有一丝希冀,他痛悔的说道。
“呜呜呜……”苏瑾终于再也按捺不住这些年受过的屈辱,忍不住呜呜的痛哭起来,裴芊芊和纳兰云溪忙在身边安抚她。
“我答应回去,可是,你要好好补偿逸儿。”
良久之后,苏瑾才眼泪婆娑的抬起头,看着裴凌委屈的说道。
“是是是,夫人,我一定会好好补偿逸儿的,这些年,其实我一直都想让他回将军府,只是,他不肯理我,我也没办法啊。”
裴凌见苏瑾终于答应了,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云溪见过舅舅。”纳兰云溪见此时他们终于相认,裴芊芊和苏瑾都原谅了裴凌,自己也该向他见个礼了。
“云溪,这些年你和云飞在安宁侯府受苦了,可恨我以前竟不知道芊芊在安宁侯府,我其实也曾经去找过你们的,但茫茫人海,哪里能找得到?若早知道你们就在我眼皮子低下,我怎么会让你们受苦?”
裴凌伸手拍了拍纳兰云溪的肩膀,接着又想容钰道了谢,都是他让他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才得知自己父母当年的真是死因居然是被人故意下毒害死,而不是被裴芊芊气死,想起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却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十几年,自己还待她不薄,他便心中痛悔得难以自拔,都是她毁了将军府啊……
齐逸虽然不情不愿的,但是苏瑾都愿意回将军府了,他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况且他原本就答应了纳兰云溪要回到将军府,以后要成为她的助力,成为她的后盾。
所以当日苏瑾和齐逸跟着裴凌回将军府去了,第二日他便昭告天下,说自己当年错怪了裴夫人将她休弃,如今真相大白,他将负荆请罪,将她风风光光迎回将军府,还有自己一直养在齐家的儿子齐逸,也一起跟着回将军府认祖归宗,改名为裴逸,这都是后话了。
当日苏瑾母子跟着裴凌回了将军府,本来裴凌是想让裴芊芊也回将军府的,但裴芊芊拒绝了他,她说如今自己和纳兰云溪母女相处的日子一日比一日少了,所以要陪着她,等空了再回将军府。
于是容钰将纳兰云溪母女又送回了安宁侯府,他嘱咐纳兰云溪这几日也好好准备以下婚事,年节也将近,一过完年节他们便即将成亲,其实是在叮嘱她不要总往外面跑,纳兰云溪点了应了他,才和裴芊芊回到侯府中。
二人刚回到青山院没多久,准备早些歇息,便听何嬷嬷来报,说李贺来请她去老夫人的房间,说老夫人吃了她开的药方吐了一天,此时已经水米不进,人事不省了,纳兰康在老夫人房里大发雷霆,命李贺来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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