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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哔哔哔——】
雪莱全程装死,在被像是袋子一样扔到床上的时候心里一直在彪和谐词。她不太知道为什么斯库瓦罗和玛蒙到底是怎么知道她在六道骸那里的,但在被扛回瓦利亚的窝点的时候,从斯库瓦罗的力道来看明显她的运气不太好。
总觉得斯库瓦罗像是随时想把她掰成两段的样子。
“mumu,斯库瓦罗。”玛蒙的声音没有变:“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斯库瓦罗站在那里不说话,一直嗖嗖嗖地放冷气。
“boss可是表明了态度的,不管这个真的好吗。”
“谁管他。”
长发版师父父拉开椅子坐下,椅子脚与地板摩擦出了尖锐的声响。玛蒙大概有点忍受不了,退出去之后又重新把脑袋探进来。
“我不会告诉boss的,放心好了。”
然后她贴心地关了门。
房间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雪莱闭着眼睛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刚刚reborn说过的彭格列可靠的伙伴和送她回到过去的事情让她非常在意,以至于她现在连好好的伪装都做不到。
“继续装。”
十年后的师父父恶声恶气地吐出三个字,大有继续装就直接一刀把她砍成生蛇片的既视感。蛇少女乖巧地睁开眼睛,然后慢吞吞地爬起来。
“嗯……师父父……”
她拖长了声音,态度显得特别地好:“我是不是惹了点麻烦啊。”
何止一点。
斯库瓦罗的表情很明显地这么说,而雪莱羞愧地低下了头——不管未来发生了什么,凭借她对自己的了解,肯定是自己的过错没跑了。
“还好。”
对方最终还是这么说了,而且用一种很轻飘飘的口气试图淡化他刚刚表情带来的效果。雪莱装作自己被他成功地骗到了,而在这之后,她一点点地凑了过去。
“我保证回去以后一定听话。”
斯库瓦罗低头看了她一眼。
“你来的时候是几月几号?”
雪莱想了想,最后摇摇头:“不记得了。”
“……”
“但我记得是波维诺出叛徒那天!”
她小声地为自己的记忆力翻案:“没办法那个时候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所以没有记日子啊……”
长发男人鄙夷地拿出自己的手机,在输入了什么之后放下了手机,在雪莱的一脸期待之中又将手机塞了回去。
“师父父,十年之后瓦利亚已经开始数字化管理了嘛!”
“嗯。”
“所以已经查到了吧!”
“……”
斯库瓦罗扶着额头:“和你有关的都被删了。”
……
雪莱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想起六道骸曾对她说过的话,又想到了reborn那个对她的承诺,本能地感到了一种伤心。
这种伤心并不是因为受到了伤害,相反则是她预感到了她才是那个加害方,所以油然而生了一种无力的内疚。
“对不起。”
她还是先道歉了,拉着斯库瓦罗的袖子说了这句话:“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对不起。”
“不知道什么你就认错吗喂!”
斯库瓦罗声音大了起来,又压下了音量:“……给我滚到一边去!”
雪莱想了想,变成蛇之后在柔软的地上骨溜溜地向远处滚去。
斯库瓦罗:“……滚回来。”
银色的长蛇从善如流地滚了回来。
“你真是……”
他将雪莱捞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早已称得上是男人的剑客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雪莱的蛇首,力道打得让雪莱觉得自己要脑震荡了。蛇尾揉了揉脑袋,斯库瓦罗看到之后眼神一凛。
“我当初就该一剑戳死你。”
雪莱软塌塌地萎了下去,斯库瓦罗嫌弃地将她扔了下去,态度反复无常地让雪莱觉得他简直是个女人,而且还是来大姨妈的那种。
忿忿地盘起来,猩红色的舌头搭在一边。
“你有什么不满的,这些都是你自己要求的。”斯库瓦罗伸手捏住蛇身,雪莱挣扎未果:“赶紧变回来!”
哦。
再次被扔到地上之后,雪莱跪坐在地上,身上还是那身黑色的瓦利亚制服——她身上多少带着些鲜血的味道,直到刚刚她还浑身僵硬精神紧张根本没有闻到这个,但现在……
斯库瓦罗皱眉,不过还是先说了别的话。
“六道骸告诉了你多少?”
雪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然后隐藏了reborn的话——她直觉先不要告诉斯库瓦罗比较好,而斯库瓦罗听完了雪莱的讲述之后一直没有舒展眉头,过了一会儿才问。
“你想回去吗。”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雪莱听出了点不同的东西。
这个人应该是希望她留下来的。
“师父父。”
雪莱没有直接回答:“我在那个时候说的,真的只是把自己存在的痕迹从瓦利亚抹消掉吗?”
“不是。”斯库瓦*脆利落地说:“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但是我……”雪莱深吸了一口气:“我总觉得自己能猜到自己说了什么,但是师父父……”
她又去拉斯库瓦罗的袖子。
“你就告诉我吧……”
她想印证一下心中的猜测,那种忐忑感就像是蒙住了眼睛之后被割了手腕,然后听着水滴滴答的声音一样让她觉得惶恐。
“我不会说的。”斯库瓦罗态度异常坚决:“其他人也不会告诉你。”
雪莱气愤地撇开斯库瓦罗的袖子,但立刻被拽住了手腕。
“放……”
她恼怒的斥责还没说出口,就被斯库瓦罗现在的表情震到了。
那是怎样的眼神啊。
雪莱从来没想到过记忆里那个年轻炸毛的剑客会像是今天这样的悲伤,就好像冬日里徘徊在暴雪中啼鸣的孤雁一般,执拗地寻找着什么再也找不到的东西。
她被男人拽进了怀里,被近乎想勒死她的力道抱着。
“我当初就该一剑戳死你。”
斯库瓦罗咬牙切齿地重复着他之前的想法,可现在一点威胁力都不再有了。雪莱的脸隔着一层衣料,听着他过快的心跳。
“师父父,瓦利亚的制服换了啊。”
从前是全黑的夜行服,现在换成了黑色和驼色相间的样子。
“应你的要求,把你在的时候的制服也换掉了。”
二档头很暴躁:“你知道光这一项花了多少钱吗?”
“瓦利亚又不缺钱。”
“你觉得不缺你出啊!”
雪莱把吐槽憋了回去,手臂攀上了男人的肩膀。
“师父父,你长高了好多啊。”
以前觉得和他差不多高,可如今的斯库瓦罗比她高了一个头,现在好像坐在他怀里就直接能被完全地挡住一样。白皙的手指穿过了斯库瓦罗的长发,雪莱的手指卷了一绺,绕啊绕啊。
“那我现在因为十年后火箭炮来到了未来,那么等我这次回去之后,是不是还要都再换一遍啊?”
挺直精瘦的身体僵了一下,银发男人噤声良久。
“不换了。”
蛇少女的手一顿。
“就算是换了,我也从来没有觉得你没存在过。”
男人温暖过头的手抚摸着她的头顶:“开始数据化的时候,看别人的证件照,就会不由自主想起你那张脸;等到换制服的时候随手就多订了一套,最后给了玛蒙,让她再长大一点再穿。”
他好像已经开始释然了,而雪莱却开始觉得心脏被人攥住,一点点收紧。
“并不是出自本愿的事情,就算是做了也还是自欺欺人。我有的时候在想,你这个家伙那个时候那么说,其实希望达到的效果是现在这样吧。”
蛇瞳看着男人的喉结在她眼前动来动去,到最后,斯库瓦罗用一句他反复说的话结束了这个话题。
“我当初就该一剑戳死你。”
“……”
雪莱勾起了嘴角:“师父父,当初是什么时候?”
斯库瓦罗语塞。
“再说了,师父父肯定舍不得一剑戳死我。”雪莱很笃定,手指又开始绕着斯库瓦罗的头发:“对吧?”
“滚(ノ`Д)ノ”
话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斯库瓦罗倒是没有松开她。夏夜的降温并没有让雪莱觉得冷,相反人形热水袋斯库瓦罗让雪莱觉得身体暖得不行。
“果然还是师父父对我最好了。”她心情愉快地说:“boss一见到我的表情真的好可怕。”
斯库瓦罗又陷入了死寂的状态。
“别去惹他。”
和自家boss搭档了很久的二档头叹了口气,又把怀里的蛇怪抱紧了点:“无论你留在这里还是回去之后,都给我对他敬而远之听到没有!”
“我是很想这样啊,但是师父父,”雪莱拍拍斯库瓦罗的背,示意自己喘不过气来了:“那个时候,我的身份不是很敏感吗?”
“……”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斯库瓦罗眼神又不善起来:“嗯,还有六道骸他们那个时候也……”
没有继续说下去,二档头思考了一阵子,而雪莱则开始问东问西。
“师父父,骸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去复仇者监狱当狱卒头子了。”
“诶诶诶?!”
“据说是因为你做梦梦到自己当过典狱长。”斯库瓦罗觉得这个行为简直不可思议:“不过他做得很好也就是了。”
难得称赞了一句六道骸,斯库瓦罗补充:“他接手之后,从来没有一个人能逃出来过。”
“这么厉害吗?”
“据说也是你灌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矛盾的主要方面和次要方面,和什么……嗯,唯物主义辩证法。”
“……”雪莱一阵冷汗。
她到底都曾经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无中生有,有中生无。”斯库瓦罗笑了一声:“你想的东西倒是很多,果然养病的时候容易天马行空。”
哼。
雪莱扭过头,看到了窗外挂在半空中的皓月。
“那么师父父呢,变成剑帝了吗?”
“算是。”
“算是?”
“杜尔那家伙装死,散播谣言说是被我杀的。”二代伪剑帝又开始彪杀气:“那个懦夫,他假死之后去找他老婆养孩子去了!”
“……”
雪莱眼皮一跳:“还真是……急流勇退啊。”
听上去就知道斯库瓦罗没能打败剑帝,而剑帝听起来……还真是个知道平平淡淡才是真的妙人。
“不过师父父为什么败了?”
斯库瓦罗不理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雪莱一直等,并没有等到答案,渐渐放松的精神和身体因为之前的紧张而感到疲倦,她靠在斯库瓦罗肩膀上,过了没一会儿就想要睡觉。
“他说我不知道惜命。”
斯库瓦罗的声音低了起来:“所以就少了一份一定要活下去的执念。”
是吗。
雪莱想的确是的,斯库瓦罗的剑法总是锐利刚强,让人一一般在第一击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吃不消的。
“那后来呢……?”
斯库瓦罗不再回答她。
雪莱缓缓进入了一个安静而柔软的梦,而在这个梦里,她看着另外一个自己躺在病床之上,遥望着窗外瓦利亚的景色。那棵曾经被她和xanxus掐架而烧秃的树在她眼中抽枝发条,长满了绿叶,又逐渐枯黄。树下的湖水里有着不知道斯库瓦罗从哪里弄过来的鱼,她想出去看看的时候六道骸会带着一袋碎面包和她,坐在湖边扔下面包屑,看着颜色纷繁的鱼跃在水面之上,贪婪地抢着食物。
xanxus基本没有出现过,但雪莱有一次回头,看到披着黑色外套的大档头站在窗边,遥遥她对上的目光,之后鄙视地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路斯利亚经常给她带他看到的好东西,然后看了没几眼之后就被斯库瓦罗以“这都是什么乌七八糟的玩意儿啊喂!”为由扔出去。那些漂亮包着软皮的手铐啊鞭子啊蜡烛啊就这样被堆到了拷问处积灰。
“啊啊啊斯库瓦罗真实伤害了我娇嫩的心啊。”人妖捂着脸这么说:“呐呐小雪莱,快点好起来吧?这样的话你房间里的东西就不用经过斯库瓦罗的审查了。”
雪莱看到自己呵呵地笑了一下,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就算她好起来也不会买这种东西好吗!
她是生命力被耗尽不是三观出了问题啊喂!
而这也没什么,因为路斯利亚应该是除了斯库瓦罗之外唯二能让房间里有什么喧闹和人气的存在了。白痴小王子整天嘻嘻嘻地笑,斯库瓦罗嫌他烦人禁止他出入雪莱的病房,而玛蒙……
已经有些长大的幻术师坐在床头,安静地注视着还在笑的,三角形的嘴微张。
“其实也有别的办法的。”
一个个场景在她眼前出现又消失,就好像冥冥之中有谁将她不在的未来回放了一遍一样。看着那个场景就如同亲临,面对斯库瓦罗时憋闷的心情再度出现,雪莱不断安慰着自己这只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里发生的事情罢了。
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好受些,因为她很明确一件事。
就算她回去之后,也不会做出别的选择。
她还是要走的,一定要走的。
不断重复着这件事之后,雪莱有点颓然地痛恨着自己。
她眷恋这个世界。
所以她一点也不意外自己当时的选择,因为就算是看着眼前的场景,她就能感觉到自己会很愉快——即便是经受着不同力量互相的消磨与煎熬,但是比起和这些人的相处。
可以忍耐。
这个认知让她眼睛有些泛酸。
自己的事情,果然还是自己最知道了啊。
因为知道了事情必定会发生,所以会在结局到来之前让自己能够将想要体验的体验足够,然后按照自己的步调向前迈进。
因为这里不是她最初开启的地方。
雪莱并不喜欢这种体验。
她也开始后悔自己想要知道发生过什么的八卦念头,也开始更加感谢斯库瓦罗一开始坚决的拒绝。
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那些站在病号服版的她身边的人,雪莱越发觉得自己那个时候的念头该有多么的自私和丑恶。
自私和丑恶到自己在看到自己半夜里呼吸艰难的时候恨不得冲过去掐死自己。
这样子也不用在每次昏迷醒来后,看到那些担忧的眼神了。
而这次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很特别。
“你其实知道自己快死了,为什么宁愿这幅鬼样子,也要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雪莱拽紧被子的手松开,原本柔软的布料被攥出了难看的褶皱。本就白皙的脸此刻根本看不出生命的红润与活力,深红的眼睛如同鬼眸般看着眼前那个口出恶言,看得出有些成熟模样的少年。
“抱歉啊boss,我现在大概让你觉得无法直视吧。”
她平缓大口地呼吸,然后艰难地支起身体,靠在床头。
“但是我不想死,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对着冷面的boss说出这种话就如同初恋的羞涩少女告白一样,尤其是对方的态度在雪莱意料之中,所以总觉得异常羞耻。
不愧是快没命的我,足够的不要脸。
雪莱不禁佩服起了这样的自己。
下限这种东西,果然是永远刷不完的。
xanxus有些怔忪,然后带着嘲笑的口吻说。
“瓦利亚是不需要垃圾的。”
“那我也是垃圾里最好看的。”
消瘦的病美蛇少女底气十足:“留着没事儿看看也赏心悦目啊。”
少年上扬的嘴角被压了下来。
“你太自大了,垃圾。”
“想要心情愉快些多少要高看自己的boss,”她脾气超好地笑:“身体已经很难过了,所以要在精神上战胜所以负……!”
她被突然俯身的大档头压在床头,微张的唇被蛮横地啃咬着。雪莱默默别过头,不忍直视这个场面,并且心惊了一下当时被扣住的她的脑袋碰到墙上的声音。
没准她死了是因为脑震荡甚至是颅内出血啊==
不过……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呢。
雪莱想不太明白,并不觉得自己之前有什么可吸引xanxus这种暴娇的举动。而就在她苦思冥想甚至发觉斯库瓦罗之前的提醒别有深意的时候,xanxus说话了。
“我给你恢复的时间,别让我失望。垃圾。”
结果到最后还是没忘记骂人。
雪莱扶额,觉得自己萌动的少女心在xanxus这边是肯定没有办法复苏的,因为无论多喜欢一个人,雪莱也没有允许过自己被贬低至此。
口头上贬低也不行,她就是这么任性。
而看着未来的自己越来越衰弱,每天过来看看的斯库瓦罗的脸色越来越差,雪莱越发觉得斯库瓦罗是时候一刀戳死她了。
一刀过脑,切口利落外表近乎无伤,当场毙命。
斯库瓦罗的剑术做得到的。
然而未来的雪莱明显不这么想。如同挣扎在水里的虫蠢一般无力地摆弄四肢,面对斯库瓦罗和其他来探病的人,还是会表现得精神奕奕的样子。
有点可笑,就好像那些职业杀手看不出死相一样。
有点可悲,在拼尽了全力还是逃脱不掉死亡之时。
她终于开始同情自己。
她终于开始恐惧未来。
原来有一天,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