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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悬在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反射着灿烂灯光,流转着璀璨光芒,华丽的酒店包厢内一片喜气洋洋。
今晚余氏作东,宴请向阳的专案小组,庆祝正式签约的顺利完成。
“让我们大家一起举杯庆祝!”余亦奇高举手中的高脚杯,开心地邀请台下的众人一起庆贺。
今天下午终于正式签约了,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和向阳集团的合作关系也终告确定,余亦奇高兴得快飞上天了。
朱采菱端着酒杯站在人群中,她也有相同的感受,事情总算尘埃落定,再也不用背负着案子成败的重责大任,她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站在她身旁的向东宁看她一副已经过关的轻松表情,忍不住逗她。“你看起来很高兴。”
“那是当然的喽。”她斜着头、笑咪咪地看着他。
“你高兴得太早了。”他微笑回视。
失采菱愣了一下。“我想你还不至于胡涂到任意毁约吧?我好心提醒你,毁约金可不少,就算你钱多,也得考虑一下向阳的商誉。”
“那么我也好心地提醒你,预算的发放、工程的进度,细部设计更改的审核,对了,还有验收的冗长过程,这中间还有很多空间,日子好不好过就看关系好不好了,而关系好不好就看你了。”
她闻言傻眼,本来以为签了约,她就轻松了,没想到后面还有一大堆关卡。“几年不见,你变得这么滑头。”
“多谢夸奖。”经过一阵子的努力,他们相处已经能像朋友般的融洽,再加把劲就可以追回她,他怎么可能在这个紧要关头放手。
“我不是在夸奖你。”她好没气地哼了哼,端起酒杯轻啜起来。
他接过她手中的酒杯,放到一旁。“没吃东西不要喝酒,伤胃又易醉,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也不想出馍吧?”
他以前就爱管她,相处的次数一多,这个习惯不知不觉就回来了。
她知道他是为她好,也就默然接受了。
余亦奇今天心情超好,四处找人干杯,当然不能放过最重要的业主和大功臣了。
“来来来,我和你们干一杯。采菱,你的酒呢?”
“她酒量不好,别叫她喝。”向东宁替她挡下。
余亦奇笑呵呵地说:“看样子向副总见识过采菱酒醉以后的厉害。”
“余总见过?”
“其实也不是真的醉得严重,只是话变得比平常多,胆子变得比平常大。那天我送她回家,在车上她臭骂我不够义气,竟然把她丢在你的办公室就跑了,劈哩啪啦的数落我一堆。”
“拜托别再说了,真的好丢脸。”她不好意思地捂着发窘的脸。
“才不会,下次再一起去喝,随便你骂。”
看到她和别的男人熟络说笑的模样,向东宁着实感到不快。
“不好意思,借一步说话。”
他拉着朱采菱到旁边,不服气地反问:“不跟我去吃饭,却跟他去喝酒?”
“那是我们全公司一起去的,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
“以后别跟他喝酒,不,最好都不要再喝了。”
“有的时候难免会喝几杯,我自己会注意,你不用担心。”
已经签了约,加上几杯黄汤下肚,余亦奇胆子也大了,嘻皮笑脸地靠过去打扰他们的谈话-听到话尾,好奇地问:“担心?向副总在担心什么?”
向东宁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我在担心她不敢开口,余总说不定就忘了犒赏她的功劳。”
“这不用担心,等这个案子完成,我打算升采菱为正式的建筑设计师。”余亦奇爽快地说。
“真的?”朱采菱兴奋大叫。“谢谢总经理,我好高兴。”
看她开心,向东宁也开心,伸手向她道贺“恭喜你,终于达成心愿。”
“谢谢。”她很明白,能有这个机会全靠他,感激地握住他的手。
而他突然倾身向前,在她的耳朵边轻声说话。
“我也有惊喜给你”她正想开口询问,脸颊上一个温润的触感害得她闪了神。
他吻了她,当众!
现场静了一下,几秒钟后议论的嗡嗡声隐隐地响起。
向东宁向来不沾染女色,像这样当众亲吻的大胆动作可是破天荒,大伙不禁开始猜测各种可能。
而向东宁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不过却有些沾沾自喜。
这下大家都知道她是他的了。
她怔仲地望着他,虽然只是亲吻脸庞,感觉却是如此强烈,就像春日澎湃的江水终于冲破冬日结冰的河面,万种情怀皆激动奔流。
“采菱?”
朱采菱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出声叫她的老板,他的表情好奇怪,旁边的人也是,她这才意识到大家眼中的猜测,感到进退失据的不安。
她一边紧张地擦汗、一边尴尬地自我解嘲。
“哈哈!向副总留学美国,把老美那一套热情的打招呼方式也学得这么彻底,害我吓了一跳也害大家吓一大跳。哈”
漂亮,余亦奇暗暗称赞她一声,起哄似地伸出双手就要抱抱。“采菱你是留英的,应该早就习惯外国人那一套了吧,既然这样,我也来一个吧。”
朱采菱逃得老远,慌张地摇头、摇手。“英国人最保守了,才不来这一套呢,你们别闹了,饶了我吧!”
原来只是在闹着玩,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进展呢。大家轻松一笑,回过头各自继续刚才的事。
向东宁感到泄气,如果不是被余亦奇刺激到,一时冲动的吻了她,依他保守的个性,还真做不出这种当众亲吻的大胆行为,可没想到这么了不起的举动竟然被她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该有的震撼力全没了。
虽然欣赏她的聪明,但这个时候就有点讨厌了。
而包厢的另一端,同样身为助理建筑师的刘康成心有不甘地戳着盘中的食物,晃过去的蔡琼如纳闷地瞧他一眼。
“康成,这食物跟你有仇呀?干么戳成这样?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难看死了。”
刘康成拉着她诉起苦来。“比年资,我比采菱先进公司;论资格,我们同样是这个案子的助理,为什么老总只升她,没升我,也没升你,我不服气,难道你不觉得不公平吗?”
“认命吧,人家有了不起的前男友,你有什么?再说,本来就是靠她才得到这个大案子,给她一点奖赏也是应该的。”蔡琼如无所谓的道。反正她本来就没什么事业雄心。
“你有没有发觉最近老总很注意她,好象对她有意思”
“怎么可能,她又不是老总喜欢的型。”她不以为然地大笑。
“大鱼大肉吃腻了,换点清粥小菜也不错,不然你自己看。”刘康成一脸不屑地指着包厢的另一头。
只见向东宁和余亦奇双星拱月,朱采菱左右逢源,应接不暇。
蔡琼如眼睛一亮,诧异地说:“真的耶!哇塞,真看不出来采菱本事这么好,前男友加上老板,这下好玩了。”
“你们女人真方便,耍点媚功就可以升官!”刘康成酸酸地说。
“媚功?你是说她用那种手段不会吧?!”
“你们”
聊得正起劲的两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余方好站在他们身后。
蔡琼如好没气地打她一下。“方好,你要吓死我们吗?”
余方好揉揉被打疼的肩膀,怯怯地开口“你们别这样说,采菱她人很好,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大家都是好同事,在她背后说她好象不太好。”
“我们没恶意,你可别认真。”蔡琼如斜睨刘康成一眼。都是这家伙乱讲话,害她要忙着消毒。
“虽然你们没恶意,可是这种话要是让采菱听到了,她一定会很难过,我哥一定也会很生气,你们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好,我们不说,你也别跟总经理说,就当没这回事,好不好?”蔡琼如急忙拉着多嘴的刘康成逃开。
余方好闷闷地看着他们离开,心思单纯的她不懂,大家都是一起工作的伙伴,他们怎么可以随便把别人说得这么难听,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面对她?
而站在旁边的罗元鸿将一切听得一清二楚。
成功招嫉这是很平常的道理,可是肯仗义直言的人就不多见了。
他甚感兴趣地打量着年轻女孩,长得还算可爱,只是看起来有点憨,跟现在女孩子精明外放的样子不同。他靠了过去,借着她盘中的食物和她攀谈起来。
“请问鲑鱼卷好吃吗?”
余方好转头看看站在身后的陌生男子,看他亲切地微笑点头,她也腼腆地回礼。“很好吃,想吃的话,那边还有。”
“你好,我是向阳的罗元鸿,我没见过你,请问你是余氏的”
“我叫余方好,是总机,余亦奇是我哥。”
罗元鸿会心一笑,难怪那两个人会夹着尾巴逃走。
“这么说来,我们两个通过好几次电话,今天我终于见到卢山真面目了,果然长得跟声音一样甜美。”
“哪里”余方好脸上一红,害羞地低下头。
因为个性内向,加上家教严格,除了过去学校的男同学、现在公司的男同事,她几乎不认识别的男人,也不太懂得如何和不熟的男人应对,她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跟朱小姐的交情好象很不错的样子?”对付这种纯情型的,表现温柔体贴就对了。
“嗯,她人很好,常常帮我,我本来连电脑都不大会用,全靠她耐心地教我,啊,说到电脑,糟了”余方好放下手中的盘子,从挂在腕上的手提包中翻出一张收据。
“怎么了?”
“送修的notebook约好今天去拿,可是”她转头看向哥哥,见他还忙着交际应酬,恐怕没时间载她去拿电脑。
聪明的罗元鸿立刻看出她的心思,正好他想帮他的上司好友打探军情,这正是最好的机会。
“既然余总还在忙,我送你去好了。”
“不用了,我明天再去拿就好了。”她不好意思地推辞。
“有美女作陪,一点也不麻烦,你等我一下,我去交代一声就来。”
罗元鸿过去交代完行踪之后,带着余方好离开宴会,到了大门口,酒店侍者开车过来,他很有绅士风度地帮她开车门,并且帮她系好安全带;到了电脑公司,还细心不嫌麻烦地帮她测试电脑;最后送她回家,也等她进门之后才开车离开。
他的殷勤害得余方好心中小鹿乱撞,风度翩翩的他立刻搏取了她的好感。
电梯往上,朱采菱疲倦地靠着电梯的墙壁。
向东宁那一吻害得她心慌意乱,到现在心还怦怦地跳个不停。
怎么办?他一步步地逼近,让她有点招架不住了。
光对付他一个人就够累人了,没事老板也来凑热闹,一整个晚上紧跟不放。
夹在他们两个中间,她觉得好尴尬,好几次想要藉机开溜,但不是被向东宁抓回来,就是被余亦奇拖住,跑也跑不了。
电梯门开了,她摸出钥匙开门进到屋内,半闭着眼拍开电灯开关,随手丢开皮包上脚踢开高跟鞋,重重地躺到沙发上。
“好累喔!”
她舒服地伸展四肢,今天的沙发特别地舒适、宽敞,感觉棒极了。
突然,她惊觉不对,猛然站起。
这是她家吗?!
她家没有这么高级的真皮沙发组、没有这么雅致的置物架、也没有这么昂贵的大型液晶电视。
她冲出去看门牌,确定没走错门,回头诧异地看着屋内。
“怎么回事?!”
圣诞节还没到,圣诞老公公就来送礼了,她家的平价家具全变成了最顶级的设计师家具。
客厅变了,那卧房呢?她立刻跑进去看个明白。
窗边的小梳妆台变成了一座附有三片大镜子的洛可可木制雕花梳妆台,另外奉送同样风格的小斗柜。
原来的单人床突然长大,变成了华丽雕花四柱双人床,顶上覆盖着蕾丝帐,床上附带整套纯白蕾丝床组。
她家简直是麻雀变凤凰了!
不用她想破脑袋,圣诞老公公好心地在床头留下一张玉照。
“向东宁——”
她大叫一声,冲到客厅翻出手机,幸好没删掉他的电话号码,不然这个时候还真找不到人骂。
“向东宁,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可以未经我的同意就擅自换掉我的东西?”她气呼呼地质问。
电话那头的向东宁笑得乐不可支。“喔,你终于肯打电话给我了。看到东西了吗?还喜欢吗?我的惊喜有够惊喜吧。”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没有同意,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谁告诉你的?还有,你是怎么进我家的?”
“你知道有一种职业叫锁匠吗?”
她不敢相信地大叫“什么?你叫锁匠来开我家的门!这是犯法的行为,我可以去警察局告你非法侵入、告你偷窃,你知不知道?”
他把手机拿得远远的,等雷打完了再拿回耳边,一派轻松地说:“随便你,反正东西我送到了。”
“哪有人这样?!我不要,你拿回去。”
“那你要用什么?你原来的家具全给垃圾车载走了,莎哟娜啦了。”他好心提醒她这点。
她愣了一下,看看四周,见大型家具差不多全给他换了,要是真的全丢出去的话,她就家徒四壁了。不过叫她就这样服从他的安排,她实在有点不服气。
“这次你做得太过份了,我真的生气了。”
“很好,拜托你尽量生气。”
她扶着发疼的额头,不能理解地反问:“你故意逼我生气?”
“我讨厌你把我当客户,我讨厌那种该死的距离感,我讨厌你对别人比对我还好,我讨厌你不让我疼,我讨厌”他终于忍不住说出心底的懊恼。
“我讨厌你一直逼我!”
“我逼你是因为我爱你,难道这样也不对?难道你的心里真的什么都不剩?今晚我终于亲到你了,虽然只是脸颊,但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听到你这么说,我真的很不爽,难道你真的已经不爱我了吗?”
“我”她无法反驳。
她以为她可以控制自己的心,不会再爱上这个曾经辜负她的男人,可是那一吻却害她破了功。
突然被吻,她愣住了,惊疑过后涌现喜悦,没喝酒心情也激动得难以自持,如果不是老板叫她那么一下,如果不是现场那么多人瞪着她看,说不定她早就冲动地投入他的怀抱。
她不得不承认——她还爱着他。
“阿朱,你还在吗?阿朱——”沉默让他不安。
听到学生时代的昵称,她的心又是一阵动摇。
“在”
“刚刚不是还很有精神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小声?”他担心的问。
“还不都是你害的”
“我害的?我只是想给你最好的。”他喊冤似地大叫。
她还爱着他,可是却抛不开恼怒与怨怼,她一时找不到适当的言语回答他,所以选择了沉默。
电话的另一头他同样沉默不语,只听见她轻微的呼吸声,他的心跟着呼吸声起伏不定。
两端都无意先挂电话,就这样听着彼此的沉默。
信步走到窗边,外面正下着小雨,他感叹地说:“下雨了,你还记得你拉我在雨中赏荷的那天吗?那天我们”
一个吻就让她招架不住了,怎堪再提那青春互许的往事,她慌乱地阖上手机。
听见电话挂断的声音,向东宁用力地闭上眼睛,双手环胸靠在窗边,安静地听着窗外的雨声。
切断通讯的朱采菱晃进卧房,无力地跌躺在大床上,被勾起的往事清晰浮现,久久挥之不去。
她怎么可能忘得了那天,那是和他交往了三个多月之后的夏日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