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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朦胧,深秋的夜晚太过冷清,丝丝凉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吹动着纱帐在烛光中摇曳。
孩子绵长沉稳的呼吸声在耳边起伏,以墨心神有些恍惚。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不可否认,她是想他的。
幽幽轻叹一声:难道是真的伤了他的心吗?所以才不愿见她……如果是以往,此时他早就来了。
缓缓闭眼,意识渐渐模糊。
睡梦中,邪魅俊美的男子满眼深情的望着睡梦中的女子,小心翼翼的捧着女子的脚放在他肚子上给她暖着,拇指轻柔着脚踝上的血脉……那时她刚怀孕,经常半夜腿抽筋。
画面一转,他躺在床上,伸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脸颊轻轻贴着她的脸蛋细细摩挲,波光潋滟的眼眸中除了深情还有彷徨与不安,只听他小心翼翼的开口问着,“墨儿,你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
宫门口,他浑身凶煞戾气萦绕,赤红的眼眸似镶嵌在眼眶中的两颗血红宝石,红得诡异。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他绝望的嘶吼,“呈以墨,你要是敢出京城,我就不要你了!”
我就不要你了!
我就不要你了……
被噩梦缠绕的以墨倏然睁眼,可那就话恍若还在耳边萦绕,字字带血的飘进她的心里,让她的心跟着一紧,徒然升起一股慌乱。
……
东宫。
夜晚的东宫如条巨龙蛰伏在东边,那鎏金深色饱含威严、雄壮、霸道。朱红的鎏金长廊上点着几盏华丽的宫灯,明亮的灯光带着暖黄,将龙飞凤舞的宫殿照得亮如白昼。喜庆的红色绣幕高悬,五彩璎珞悬挂纷飞,处处都是着喜悦的鲜红色,就连东宫门口都出乎意料的挂起了两个红灯笼。
两个长相美艳的粉衣宫女端着朱红色托盘从游廊的另一端莲步而来,两人脸色阴郁,与鲜红的喜庆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位体态婀娜身姿曼妙的女子不满的瞥了眼宫门上高挂的‘双喜’红灯笼,低声嘀咕,“一个良娣而已,哪用得起这么高规格的礼仪。”这‘双喜’红灯笼只有太子殿下娶正妃或是侧妃的时候才能挂。
另一个女子也开了口,小声道,“这些都是皇后娘娘亲自吩咐的,宫里的下人哪敢说。”
“也不知道那贱人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能入太子殿下的眼……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言语间是掩藏不住的嫉妒。
可不是。如今宫中谁不嫉妒墨染。一个卑微的贱婢,竟然得了太子殿下的喜欢,不仅收了房还给了名分封了良娣。
两人穿过游廊来到一处院落,原本清静的院子此时热闹非凡。惊呼声,急促的脚步声,还有谄媚的恭维声,声声震天。
“金钗呢?金钗哪儿去了?快!快!快去找金钗,吉时快到了,要是找不到金钗,耽误了吉时,看咋家不扒了你们的皮……”
“是是是,靴公公息怒,奴婢们这就去找。”然后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出,接着,“啊,找到了,找到了,在这儿,靴公公,给。”
两人拿着喜服进屋,立即就有人禀报,“墨良娣,靴公公,喜服拿来了。”
坐在铜镜前化妆的墨染听到喜服来了,眼前一亮,精致的五官更加明媚艳丽,“快快,快把喜服拿来给本宫瞧瞧。”
靴公公巧笑嫣然,白嫩的双手按在她的肩头,示意她稍安勿躁,“良娣,等等,先让咱家帮您把金钗插上,然后再看喜服可好?”
“那你快些。”墨染又坐回去。
靴公公手艺精巧,梳的头饰既美丽又复杂,再插上支金钗,让美艳的墨染顿时富贵逼人。
“好了,双燕,把喜服端上来给我们的墨良娣瞧瞧。”
“是。”两女应声,然后端着托盘上前,躬身站在墨染身前。
海棠色的暗红喜服上绣着富贵花开,朵朵花瓣极其精致,绣功也无可挑剔,制作喜服用的布料也是宫里的上等布料,顺滑的绸缎摸在手心既柔软又舒适。
双燕看得眼红,这么好的衣服她们一辈子都穿不到。可墨染却不满意,欣喜激动的脸庞在看到那暗沉的海棠色时,顿时冷沉了下来。
“为什么不是喜红色?”墨染怒起之下扬手打翻了托盘,喜服落了一地,“为什么没有绣凤!为什么没有绣鸳鸯!”
双燕猝不及防的被托盘砸了脚趾,疼得脸都变了色,可她不敢出声,只得默不作声的垂首立在一旁。眼角瞥见墨染满是怒气的脸,心中冷笑:喜红色?那是正妻才有资格穿的颜色!绣凤?绣鸳鸯?那是太子妃才有资格穿戴的凤冠霞帔!你一个贱妾,配得上吗?!
靴公公见墨染发脾气扔了喜服,心头一跳,忙出声软言劝道,“良娣,这些都是按照宫里的规格置办的,该有的一切都有。您别生气,来,咱们把喜服穿上,一会儿就到时辰了,要是耽误了吉时,可是不吉利的。”然后对着傻愣在旁的宫女们一阵怒吼,“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给良娣着装,要是误了时辰,太子殿下怪罪下来,都别想活命!”
宫女们唯唯诺诺的应声,“是。”
其中一个宫女捡起地上的喜服,走到墨染身前,还未开口就被墨染打了一巴掌。
“滚开!我不穿这个,给我拿开。”墨染气急败坏的踢打着那宫女,尖叫着表示她的不满,“我要穿喜红色,我就要穿喜红色,我不穿这个东西。”太子未娶正妃和侧妃,虽然封了一个良娣,可入东宫没多久就死了。她是这东宫里唯一的女主人,凭什么不给她穿红色,凭什么不在她的喜服上绣凤绣鸳鸯。不,她偏要穿喜红,她偏要绣鸳鸯。人家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太子那么宠爱她,肯定愿意与她成为一对人人都羡慕的鸳鸯。
鸳鸯喜服寓意着新婚夫妇以后能像鸳鸯一样恩恩爱爱永不分离。她一个小妾,连侧妃都比不上,哪配穿鸳鸯喜服。
这屋里谁不知道她的心思?她这是变着法儿的向未来的太子妃示威呢。太子要是与她恩恩爱爱的双宿双飞了,那置太子妃于何地!?
可到底是没法子,如果她真狠心不穿喜服,耽误了时辰,这满屋子的奴才阉人都得承受太子爷的怒火。
想到此处,宫婢们凄凄惨惨的跪了满地,哀声哭求道:“奴才们请良娣更衣。求良娣怜惜奴才们命贱,给奴才们一条生路。”
就连小靴子也紧张了,“墨良娣,您看这时辰马上就要到了,要是再不更衣,只怕来不及了。”
“不行。靴公公,今天要是不换喜服,我就不行礼。”墨染是铁了心要如愿,怎么也不依。
“天啦,我们的姑奶奶哟~这可怎么办呀!”靴公公急得直跺脚,这要是误了吉时,惹恼了太子爷。太子爷可是要杀人的!
墨染见此,暗中给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引淑使了个眼色。
引淑会意的点头,然后上前几步,走到靴公公身边低声说道,“公公,奴婢听说,前段时间宫里的老嬷嬷们为太子妃娘娘赶制了一套喜服。公公,太子的婚事没成,想必那套喜服也闲置无用了。不如……”
好啊!竟然打起这主意了!
屋里的其他宫婢们听了,脸色可谓是五彩缤纷。这墨染的心也太大了,竟然盯上了太子妃的位置!也不想想,她一个伺候人的贱婢,没权没势,能成为太子的良娣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此时竟不知足的想要做太子妃。做梦吧!
靴公公沉脸低喝,“胡闹!”宫规严谨,什么品级的就该置办什么样的配置。一个良娣竟然敢宵想太子妃的喜服,真是不知死活。
引淑却不死心,继续道,“公公稍安勿躁,且听奴婢说完。良娣并无它意,只想是想圆个梦而已。穿红嫁衣,披红头盖,带着鸳鸯入门,是每个女人的梦想,良娣自然也不例外。再有,公公且看那宫门上挂的‘双喜’红灯笼以及长廊上挂的红彩,这些都是太子殿下迎娶侧妃该有的规格,这说明什么?”引淑看了眼靴公公的脸色,见他不喜不怒,便落下心,大着胆子道,“这说明了太子殿下对墨良娣的宠爱,既然太子殿下都同意了以侧妃的规格来迎娶良娣,我们何不迎合太子殿下的心,也好让良娣了却心愿……”
靴公公沉默不语,有些犹豫不定。太子爷现在失了忆,不记得表小姐是谁,所以才对这个墨染宠爱有加。如果太子爷永远记不起表小姐是谁,他肯定欣然答应墨染的要求,因为这样不仅能讨好良娣,说不定还能讨好太子爷。可如果太子爷以后恢复记忆了,以他对表小姐的宠爱,难保不找他秋后算账。
引淑见他犹豫,又添了一把火,“公公,吉时快到了,再犹豫就来不及了。”
看看时辰,果然快到了。靴公公一咬牙,点头应下,“去把那套凤服拿来。对了,小心点,别弄坏了。”
“是。”
半个时辰后,墨染着装完毕。她欣喜的站在铜镜前照看。
铜镜中的女子身着大红喜服,纤腰广袖,翩若惊鸿。复杂的发髻上插着金钗,侧边坠着四串流苏,衬得脸庞愈发漂亮精致,潋滟的眼波中透着妩媚妖娆,真真是妖艳勾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