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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您快放手吧,表小姐现在这样太危险了!”
李宸煜默然,手臂收紧几分,谁也不能将他与墨儿分开!
见他恍若未闻般无动于衷,靴公公心急如焚,最后只得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爷,您就听奴才一次劝吧,求求您了。”
“爷,您不为您自己着想,您也要为承天的江山着想啊……”
“爷,两位小皇子还等着您的照顾呢……”
靴公公哭哭啼啼的吵闹声在安静的营帐中听着尤为刺耳,他每说一句,呈以墨的眉头就紧蹙一分,他每念叨一句,呈以墨身上的杀气就浓重一分。
好吵,好吵,好吵!……沉睡中的呈以墨烦躁不安的扭动着身体,哭哭啼啼声不停的在耳边回荡,烦躁的心绪让本就控制不住的杀气更是翻涌如浪。
李宸煜敏锐的察觉到这点,锐利的眼神直射靴公公,低声厉喝,“闭嘴!”
靴公公却不依不饶,跪在地上大有爷不如他意他就哭闹不休的架势,“爷,您这样太危险了,您还是把表小姐放下吧……”
而就在此时,李宸煜怀里的呈以墨忽然睁眼!
一双血眸红得耀眼,而其中迸射出的嗜血杀气看了就让人心惊胆战!
“爷——”靴公公满目惊恐的大叫一声,仓惶的惊叫声惊动了守在帐外龙一等人。
龙一率先冲进了营帐,入眼的便是呈以墨冷酷无情的论起手掌劈向主子!而他家主子却不闪不躲,双臂紧紧的抱着她死活不松手。
“皇上!?”后面闯进来的张月鹿田遂萧等人也看见了,惊惶大叫。
李宸煜吝啬得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双目紧锁以墨的脸,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身子。对上她看陌生人一样冰冷的目光,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惊痛:“墨儿,我是阿煜啊。墨儿,你看看我……”
‘啪’的一巴掌打在他俊美的脸庞上,也打断了他的话。
猩红的血液从嘴角溢出,脸上也是火辣辣的刺疼,可怎么也覆盖不了心里那挖心剔骨的痛。双手紧紧捧着她的脸,仍由她的拳头砸在他身上脸上,四目相对,她眼里是冰冷无情,他眼底却是情意绵绵,“墨儿,墨宝,醒醒,快醒来看看我,看看你的阿煜……”
狂躁中的呈以墨明显一愣,眼里闪过一抹清明,却瞬间又被嗜血杀气所掩盖。
靴公公吓得脸色惨白,扑过去就想要将这个危险的魔头从主子身边拉开,“爷,小心!”
靴公公侵犯性的动作彻底将呈以墨惹毛了,眼中红光大盛,浑身杀气暴涨!
见状,张月鹿等人骇然,这是完完全全坠入魔障的节奏!?
靴公公扑过去完全是送死的节奏。
呈以墨一爪子伸出来,猛地掐住他的脖子,单手就见他提了起来。
靴公公痛苦的拍打她的手臂,涨红着脸,鼓着眼珠子对上她猩红的视线,心下毛骨悚然。死亡的恐惧铺天盖地而至,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晕晕沉沉间,突然——只听一道渺渺佛音悠远传来。
恍然间,靴公公好似看到了悲天悯人的如来佛。他驾着莲台带着童子忽然出现,身后是万里云霞,配着无边的祥瑞佛光。真真是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菩萨啊,呈以墨这嗜血的大魔头在他面前乖顺就跟小绵羊似的!
“咳咳、咳……”靴公公青紫着脸,弯腰跪在地上不停咳嗽,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文喏苍白着脸颊,虚弱的站在门口,手里持着木鱼,嘴里不停的念着佛经。
在渺渺佛音中,呈以墨渐渐褪去一身戾气,缓缓闭上眼,面色祥和的软到在李宸煜怀里,很快就平静的沉睡过去。
呼~
张月鹿大松口气。
田遂萧抹把冷汗。
靴公公直接瘫坐在地上。
这一劫总算是过去了。
却!
无人注意到文喏的情况。
直到姚御医匆匆跑来,大惊失色的扶着虚弱的文喏,“你怎么可以随便乱动,你身上的伤口还没愈合,好不容易才止住血……啊,又流血了,怎么流了这么多?你不要命了!?”最后一句是气急败坏的小吼。
文喏确实是不要命了,呈以墨那一剑直接穿胸,军中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望着他直摇头叹息,还好姚御医医术精湛,用祖传的密方给他止了血。可到底是伤了根本,血虽然止住了,可也得好好休养,如有不慎,那就是神仙亲临也挽不回他的性命。
姚御医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样不拿自个儿的性命当回事儿!
看着他胸前渗出的大片大片血迹,姚御医气得跳脚,颤抖着手指直嚷嚷:“流吧流吧,流死算了,老夫也不管你了!”转身就跪倒李宸煜面前,哭得甚是委屈,“皇上,不是臣医术不精,是他自己不想活命,臣也劝不住啊。”
可千万不能因此割他脑袋啊!
李宸煜抱起以墨,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床上,扯过被子给她盖好。转身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姚御医,厌烦的摆手,“别哭了,他死了,朕不治你罪就是。”
“皇上英明!”姚御医大喜。
呈以墨彻底安稳下来,文喏就再也坚持不住,手里的木鱼都还敲打着,病弱的身子却缓缓倒下。
还是张月鹿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住,“文公子?您没事吧?”胸前大片大片的血迹,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着,看着着实有些吓人。
“我、我没事。你们、你们赶快将以墨送回感业寺,去找、找我师父,玄空大师。”此刻文喏已经虚弱得连一句话都说不顺畅了,不止脸色苍白得吓人,就连唇色也泛着青白。
“好好,我们立马就送主子去找玄空大师。”回头焦急的朝姚雨喊道,“姚御医,快来给文公子看看,他快不行了。”
姚雨站在远处,面无表情的摇头,“他伤得很重,老夫用了家传秘方才止住血。老夫早就吩咐过他,要躺在床上好好静养不可乱动,是他自己不听老夫的劝告……如今,老夫也没办法。”
张月鹿目光一缩,心中悲凉的想: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血流至死吗?!
李宸煜给以墨压被子的动作也是一顿,他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放心,不到感业寺,我是不会死的。”文喏笑了笑,轻轻将手搭在张月鹿颤抖的手臂上,柔和的目光却越过他的肩膀看向最里面的呈以墨,“从这里到感业寺要三天的路程,以墨心魔太重,这期间她定会控制不住的魔性大发,每当这个时候,只有圣洁祥和的佛经才能安抚她,我一定会将她平平安安的送往感业寺的……”低喃声像是承诺又像是坚定不移的信念。对,他不能倒下,他还要将以墨完好无损的送到师父手上!
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张月鹿不喜反惊,脑中蹦出四个字来:回光返照!
李宸煜对白虎田遂萧等人吩咐一番,就命龙一准备马车,带着一千铁骑,护送以墨直奔感业寺。
一路上,有李宸煜的守护照顾,有文喏念佛经安抚,以墨总算是安分老实的到达感业寺。
感业寺内,以墨曾经住过的禅房中,呈以墨昏睡不醒的躺在床上,李宸煜亲昵的坐在床边,文喏盘腿坐在床榻边的蒲团上。
张月鹿带人去请玄空大师了,文喏垂头算算时辰,快要到了。
师父,快要到了。
他的死期……也快要到了。
文喏抬头看向李宸煜,弯起嘴角,淡雅的笑容让人赏心悦目,“我可以跟以墨单独说说话吗?”
李宸煜蹙起眉峰,沉默不语的看着他,冷冽的眸子里透着霸道强势。以他的心性,他怎可能会同意他的墨儿跟另一个男人孤身同处!
“算我求你吧……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跟她相处了。”在李宸煜面前,文喏一直都处于弱势,他从不跟他争也不跟他抢,因为他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夕阳的余晖透过木窗洒下,映在文喏脸上,却是一层浓浓的死气。李宸煜软下心肠,三天,他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
李宸煜点了点头,也不避忌文喏,附身亲了亲以墨的嘴唇,也不管她听不听得到,温柔开口,“你要乖乖的,我去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桂花糕。”说完看也不看文喏,起身出了门。
文喏坐在榻上,虚弱的靠在床边,看向呈以墨的目光是如此温柔如此深情。
为了她,他抛却红尘,以身侍佛,他不悔;
为了她,他一剑穿胸,丢了性命,他亦不悔。
他伸出手掌,轻轻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的气息,他满足的笑了。淡淡的笑容好似开在血里的茉莉花,那样刺目,那样苍白。
“能够死在你身边,我心满意足……”
“唯一的遗憾是,临死前没能再看一眼你那双深邃得好似夜晚的星空一样美丽的眼眸……”
“你知道吗,你离开后这件禅房就一直空着,直到我来到这里……每天晚上,我读着你看过的经书,走着你走过的石子小路,看着你看过的风景……我真的很开心,因为这里处处都有着你的身影……就好像,你和我,生活在一起。”
刺目的血红从他嘴角溢出,一滴一滴的滴到以墨的手背上,黏稠的血液好似他对她的感情,浓稠得化不开……他低下头,用脸颊蹭了蹭她的手背,缓缓闭上了眼。
恍然间,好似回到了十多年前,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
“小施主搭救之恩,文喏铭记于心。”
“举手之劳,微不足道。”
……
“以墨,不怕,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以墨,我喜欢你,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以墨,这个木簪你戴上肯定好看,来我帮你戴上……”
……
夕阳西沉,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际。倚靠在榻边的文喏也渐渐没了生气,脸上的表情定格在了他那满足幸福的笑容中。
“这辈子,能够遇见你,正好……”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那一日,我转过所有经纶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了你的温度。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