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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样啊……”凤星辰如释重负,“那好,那到时候,准时参加我的喜宴。”
“那是自然。”段樱离笑道。
当晚,段樱离便在伏案写信,这信是写给二皇子凤青鸾的洽。
只是如今各国关系错综复杂,七皇子能够半道拦截别国奸细的信,别国自然也有本事拦截到她的信,若这信落在了别人的手里,即便那人并不是别国的,而是南诏的,只怕也会给二皇子凤青鸾带去麻烦。
她咬着笔头,将那封求救信,写了撕,撕了烧,烧了再写,直到最后,房间里满是烟雾气儿,玉铭推门进来就被呛出来了眼泪,忙去把火盆里的烟雾泼灭,“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呢?”
段樱离叹了口气,有些事却也不好与玉铭说,很多时候,知道的人越少,这事成功的机率却是越大。
不过玉铭端来的茶,还是让她焦躁的心情平稳了些,干脆端着茶走到外面去透口气,玉铭赶紧把屋里的烟灰收拾一下,又开窗换气儿。搞了好一会儿,见笔墨纸砚都现成地摆好在桌上,一时手痒,便拿起毛笔,在纸上开写。
段樱离本来就是靠在外面的窗台边休息,这时候不免地就把目光落在宣纸上,玉铭这小妮子自从跟了段樱离,倒也与段樱离一起学了些认字什么的,她也练过字,不过写得像蚯蚓爬,虽然歪歪扭扭,但还是能够看出来她写的是,“若是两情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看着看着她就笑了起来,“那个长久的长,不是非常的常。还有,暮也写错了。钤”
玉铭歪着脑袋看了好一会儿,哧地笑了起来,“小姐,婢子觉得自己的字又有长劲了。”
段樱离点点头,笑着道:“还真是。”
夜风吹起她的头发,一点点花香和着凉凉的感觉,使她闲适地吸了口气。
玉铭又重新拿了张宣纸写,“把错的改过来,否则被人误会了意思。”
段樱离笑了起来,“莫不是你真的要写情书啊!”
“写写又怎么样?不知道卜神医他——”玉铭忽然就提起了卜青牛,看来她是根本没打算瞒着段樱离的。
“看你没羞没躁的样子啊!”段樱离又笑了起来,心里却在想着,该找个合适的时候向卜青牛挑明这件事了。
等到玉铭过完写字的瘾,天色已经很晚了。
段樱离已经坐在她的身旁看她写字,她的脸蓦然红了,惶然道:“小姐,婢子一时写得尽情,竟然忘了身份,婢子……”
段樱离扶着她,“没关系,你赶紧洗把脸去睡吧,这里不必人陪。”
玉铭看出来她还有事做,当下也不敢耽误,把书桌收拾了一下,将自己写的字卷成个卷儿,就站起来走了出去。
段樱离却在想玉铭的错字……
若是……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了办法。
……第二日清晨,她找到卜青牛,把自己昨晚写的信给卜青牛道:“你看看。”
卜青牛仔细地看了一遍,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是你写给,二殿下的情书?”
段樱离点点头,“你看出什么没?”
卜青牛得到她肯定的答复,便觉得心像被谁揪出来狠狠地用针刺着,但他向来表面都是平和的,这时候深吸口气,正了颜色,认真答道:“行文倒是没有多少问题,扬扬洒洒两页,道尽了相思之苦,望穿秋水待人归,想必二殿下看下必然感动得很。”
段樱离点点头又道:“还看出了什么?”
“嗯,就是有些错字……樱离啊,你习字这么久,实在不该犯这样的错误,你知道一个女孩子总是写错字,还是会让男子对这个女子的印象大打折扣的。”
段樱离又点点头,“嗯,受教。”
卜青牛就神色抑郁地把这两页信还给了她。
她眼睛眨巴眨巴,“没别的感想了?”
卜青牛背转身,硬邦邦的俩字,“没了。”
段樱离点点头,道:“那回头再见,我还有事,先走了。”
段樱离说走就走,卜青牛转身想要唤她,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了,卜青牛用拳头砸了砸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段樱离把那两页纸装进信封里,交给了送信的人,“你把这个,送到二殿下那里去,记得,一定要亲自交给二殿下,不可以被别人看了此信。”这信她倒是放心的,连卜青牛都看不出什么来,想必一般人也看不出。
那人点点头,道了声遵命就离开了。
段樱离现在只希望,能够赶得及,希望凤青鸾能在慕风被杀之前收到这封信。
好在,大约半个月后,凤星辰又送来消息,说慕风和慕少离果然在钟灵山那里遇到伏击,关键时候有一队黑衣人出来一阵混战,慕少离扔下慕风逃了,而慕风则被黑衣人抓走,现在不知道情况如何。
当时凤星辰的意思是,那群黑衣人来历不明,恐怕也不是好相与的,慕风被他们抓走,凶多吉少。
而慕少离自钟灵山之战后,反而又返回南诏,如今在南诏境内,身边有人保护,亦是神出鬼没,很难抓到他。
……当时段樱离便想,不知道那队黑衣人是不是凤青鸾派去的?
没成想第二天,就接到了凤青鸾的信,居然也是情意绵绵,好一通相思无度,恨不能归的话语,里头果然也有些错字,她把这些错字挑出来写在纸上,再根据认半边字方法,读出来便成了“慕风已得救,勿念。”
段樱离这才终于放了心。她就知道,以凤青鸾那聪敏的心思,必能发现她信中的玄机,结果还真的给发现了。她又以同样的方法,给凤青鸾又回了信,又是长篇大论情呀爱呀的,其实却隐含玄机,大概地转述了宫中有些他得不到,却又至关重要的消息。
就这样,二人之间开始鸿雁传书。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只说那日,到了七皇子凤星辰与顾采芹成亲的大喜日子。顾采芹因为没有家人,因此是在唐心苑家里出嫁的,扎满了红绸子的闺房里,唐心苑把大红嫁衣给她穿好,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抱歉地说:“我也没什么经验,不知道是不是弄得很妥当,等会儿福婆子来了,让她再检查一下,还有头发,只能让福婆婆帮你梳了。”
“心苑,你如此待我,我已经很感激了。”顾采芹笑得很灿烂,
韩玉也来了……手中拿着一只精美的盒子,打开后却是两盒胭脂,“这个可是我亲手制做的,采的鲜花捣成汁,磨成粉,和了香精一点一点调制的,便是极有名气的师傅也未必能调出这样的,送给你。”
顾采芹接了过来,笑眯眯地道了谢谢,但是等到福婆子来给她梳头,韩玉及唐心苑出去后,她便把那盒胭脂放在抽屉的最底部,神色略微不屑。她现在就要是七皇子妃了,什么好的胭脂没有,却要用她这种半瓶子醋的人来调制?万一用不好,毁了皮肤就麻烦了。
想想这韩玉还真是小气,今日她出嫁,她们来添妆,竟然只有这么一小盒胭脂!她越想越生气,脸上渐渐地有了怒意。
正在这时,段樱离也来了。
其实按照段樱离的身份,根本不需要来给顾采芹添妆,但是架不住七皇子凤星辰的恳求,顾采芹以前被大夫人禁在院里,好不容易出来了,梅氏又不是特别擅长交际之人,以至于认识顾采芹的女子很少,后来就算是认识了些,关系也没有好到需要给她添妆的地步,而且七皇子的大婚,她们大抵只愿意给七皇子送礼罢了。
这样一来,顾采芹这边儿就显得有些冷清,凤星辰生怕顾采芹因此而被人看轻了去,便请了段樱离这个郡主来给她添妆了,还亲自准备了一套翡翠头面,要段樱离送来,便算是段樱离送的了。
这事也没什么难的,况且凤星辰出财,她不过出出力而已,借花献佛,人家愿意,她还有什么不愿意的?所以这日便也早早地来到了唐心苑的家里,玉铭抱着一幅高贵的头面,跟着走了进来。
唐心苑微微怔了下,没想到段樱离郡主之尊,竟然还能亲自来给顾采芹添妆?继而却又想,她这么无情的人,连自己亲哥哥都杀,这会子无非是看在凤星辰的面子上来做做样子吧?
果然,顾采芹也做此想,这时候福婆子已经替她梳好了头,她把玉铭抱来的盒子打开,随便地看了眼,眼睛就微微地亮了下。但是在段樱离面前,她必须得让自己显得更高贵,所以淡然地道:“这套头面好看是好看,只是有点儿显老,不太适合我。”
段樱离轻轻一笑,道:“七皇子妃若不喜欢,可是看中别的什么,我倒可以试着找来。”
顾采芹一眼看到她颈下的缕空白玉领扣,“我要这个!”
段樱离微怔一下,向唐心苑看去。
其实这个白玉领扣,是有一次她们二人参加宫宴,苏后赏的。当时还被段芙蓉抢去一只,但因为唐心苑出面说话,最终还是还了回来。这领扣在某种意义上,甚至代表了她们二人的友谊,一直以来,段樱离都喜欢用这只领扣。
唐心苑当然也想到了这件事,见段樱离沉默着不说话,她走到旁边的房间拿出一只盒子,取出一只一模一样的领扣,过来放在顾采芹的手里,“原来你喜欢这个,你早说,我早就送给你了,不过这对领扣虽然值钱,却也比不起这套翡翠头面。”
顾采芹笑道:“无防,千金难买一喜欢。”
段樱离终还是将领扣从领口取了下来,缓缓地放在顾采芹的手心里,“既然心苑的给你了,我的便也给你吧,让它们凑成一对儿。”
顾采芹这才展颜一笑,“那谢了!”
段樱离也笑笑,终是不再看唐心苑一眼,让玉铭抱着那套翡翠头面,就走了出去。七皇子已经开府立院,原本可以在宫外摆宴席,但明帝觉得宫里应该热闹一下,冲冲之前的煞气,所以这次的喜宴便摆在了宫里。
段樱离先回了趟百合殿,一进屋,玉铭就唠叨,“顾采芹是不是中邪了,这套头面,就算是一百只领扣,也及不上它,顾采芹怎么会放着头面不要,偏要领扣呢?”
段樱离苦笑道:“有些东西的价值,又岂是如此衡量的。”
不过既然已经失去了,也就无所谓了。
段樱离又换了套衣裳,再休息了片刻,就按时去参加宫宴了。
路过凤归殿的时候,看到有个小丫头在门口等着,见到段樱离过来,忙唤道:“郡主,公主有事请您帮忙呢!”
段樱离疑惑地问道:“什么事?”
“郡主进来就知道了。”
段樱离跟着小丫头进入院子里,一眼看到大公主正靠在树上,赫连虎则紧拥着她想要吻她,段樱离赶紧转过身,不敢看了。大公主将赫连虎推开,面色些微潮红,道:“你这个小丫头来得可不巧,不过也没有关系,王爷向来如此不羁,我都已经习惯了。”
她牵着段樱离的手,不理会赫连虎,将她带进房间里,“今日是我七弟的大好日子,我要盛装出席,只是王爷一下子买了十几种花钿过来,我一时无法做决定,到底贴哪个好,你来帮我瞧瞧吧。”
二人到了妆台前,果然一溜十几种花钿摆在那儿,有蔷薇状的,还有梅花状的偏红色花钿,还有些偏绿的翠钿,也都是个个精美,果然很容易看花眼。
大公主凤盈盈今日的妆容也比较浓丽,与当时进宫的清丽素妆判若两人,段樱离想了想,使指着一只贝状翠钿说,“要不然选这个吧。”
凤盈盈点点头,“你的眼光果然不差,与我想的差不多,不过我还是有点犹豫,这个凤状的花钿也不错哦!”
一般宫廷女子,对于凤饰比较偏爱。因为它们常常代表了地位,等级,而凤盈盈这次回来,大公主的身份使她显得非常尊贵,兼又是大历赫连虎的妻子,更不同了。她入宫时,一百五十辆车里,里头都是各种大历货物,比如毯子、瓷器和珍珠等,当然也有些风味的酒啊,干肉啊之类的。
无论是什么东西,能够送入京中一百五十辆马车,那便是很多了。就有谣言传出来,这次大公主带来的东西,使明帝的压力减轻了一大半儿,使南诏与车师国对战的得胜系数又增加了一些。所以明帝对这个女儿格外宠爱也是应该的。
这凤型花钿,却不是一般人能够用的。段樱离看看她的头饰,已然是满头的凤钗了,天家贵气已然显现,实在没有必要在一支花钿上纠结。不过这时候却不得不顺着她的话说:“这只的确也很漂亮。”
凤盈盈想了想,还是取了那只翠钿,“你帮我贴上。”
段樱离应了声,于是将花钿给她贴在额心,她照照镜子,似乎觉得果然可以,于是道:“好,我们一起去吧。”
七皇子的大婚,宫宴在宫内举行,但是男女宴席是分开的,男席开在大殿,明帝依旧高坐中堂,女子的宴席开在偏殿,这两个殿门是相通的,所以红毯铺了好几里,由七皇子握着喜球儿前面带路,顾采芹走在后面,先经过女子们的宴席中间的红毯,再到正殿,经过男子们的宴席中间,最后拜天地君亲,才算典礼完毕。
盖了盖头的顾采芹,没人能看到她此时是何表情,但是七皇子凤星辰的眸子却是晶晶亮,幸福洋溢在脸上,一路意气风发,又小心体贴,害怕自己的娘子摔了跤。他原本就长得极是好看,有点男生女相却又并不阴邪,今日又刻意打扮,更是迷人。
他这模样,害得好多官家女子都悄悄的议论起来,“这顾小姐真是好福气,居然能嫁给七殿下……”
“是啊是啊,听说这顾小姐可不是一般的人,也只是段府家臣的女儿罢了,真是没有想到啊……”
“又是段家,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段家的女子就可以随便的挑选想嫁的皇子?而我们只终只能观望呢?难道我们真个就比段家的女子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