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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瓢泼,周期暗叹一声,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门,“进来吧。”
范臻光着脚踩在地上,瑟瑟缩缩的有点像只小鸡崽,周期皱了皱眉,“你有衣服没有?”
范臻弱弱地点头,立刻从腰间取下一只乾坤袋捧过去,“我爹爹给我的。”
周期今天今天刚刚学会从初级乾坤袋里取东西,这时正是好奇的时候,他接过那个乾坤袋就想打开……打不开,再打,还是不开。
周期不动声色把乾坤袋递了回去,范臻打着哆嗦摸了摸脑袋,“哦,想起来了我爹爹说这个高级乾坤袋下了禁制,必须是我的精神力才能打开。”
……
“那你会用精神力吗?”
范臻茫然地摇摇头。
一个娇惯自己孩子的父亲竟然如此大大咧咧,这是周期所料未及的。
他不肯死心,继续问,“没有别的衣服了?”
范臻哭丧着脸,“我把衣服放在床上,忘了关窗,衣服和被子全都被打湿了。”
最后周期黑着脸给他拿出自己备用的那套弟子服,他点亮烛火,看着范臻哆哆嗦嗦解衣扣,不住地打着喷嚏,手忙脚乱,一不小心就被衣服给缠住了。范臻还在挣扎,结果越缠越紧。
……
周期面无表情地招手,范臻蛰摸过来,周期慢慢蹲下来帮他把纠缠在一起的衣扣解开,范臻偏着脑袋看着揪着眉头的周期,范臻的面色陡然变得淡粉,羞窘着左扭右扭,气得周期扔了衣服“再闹就自己穿!”
结果这熊孩子又红着眼睛粘过来了,周期当真是被弄到没脾气了,又好笑又郁闷。
周期穿着合身的衣服在范臻身上便宽大了不少,看起来就像是套了一个□□袋,肥肥厚厚别别扭扭,最后周期想了想,把人往自己被子里一塞,“小点声,不要吵醒别人。”
范臻躺在床上,莹白的脸在烛火的照耀下泛着粉,看着当真是同一朵娇花一样,叫人很想掐一把。
周期把范臻换下来的衣服挤完水以后搭在架子上晾,最后翻箱倒柜找到一条干毛巾还有备用的一点金疮药,把毛巾铺在枕头上,然后慢慢地帮范臻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周期看着这张脸在发愣,怎么这眉这眼,怎么这么招人,就这般熟悉?
周期把金疮药递给他,“在被子底下自己涂了吧,不要多抹,抹匀点,不要随随便便蹭到被子上。”
范臻带着哭腔,“可……可是……我不会。”
哟呵,还真是个奶娃娃,周期觉得自己想来上辈子当真是欠着他了。
于是万般无奈之下,又给他抹了药。
范臻的眼睛水润莹亮,微微泛着红泛着泪光,小小的肩膀不断抖动,带着颤声在哭,“师兄,你这样真的好像我娘哦,我想我娘了。”
……
周期手上动作顿了顿,黑着脸,“别想了。”
“呜呜,不行,师兄,一看见你我就想起我娘了,你真的好像我娘。”
说清楚!什么叫一看见我就想起你娘了?本将军如此英武,哪里像你娘了?
周期把毛巾往桌子上一甩,黑着脸把小孩往被子里一塞,粗声粗气,“睡觉。”
“可……可是睡不着。”
“睡不着就坐起来别睡了。”
“哦。”
然后这熊孩子果真坐起来了撑着下巴看周期……
一直折腾到大半夜,熊孩子撑着下巴打瞌睡,周期才无奈地把人捞到被子里面。再度暗暗地羡慕了关旗一把,这样都还睡得着,委实是天怨人怒!
刚刚把熊孩子放进被窝,这四肢就水蛇一样缠上来了,双手紧紧地抱着周期的腰,每打一个雷,都是不自觉地一颤,周期终究还是收回了想要推开的手,在心里默默地鄙夷了一番自己的圣母心。
一夜未睡,艰难熬到天明。
打了一晚上呼噜的关旗顶着一个鸡窝头揉眼睛,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这娃娃怎么跑到我们的屋里来了?”
范臻把脑袋往周期背后缩了缩,“是……打雷,被子湿了。”
关旗笑了,“怎么跟小姑娘似的?还长得这般漂亮,以后要嫁人的吧。”
范臻羞红了一张嫩脸,握着小拳头鼓足勇气道:“胡……胡说,我以后是要娶夫人的。”
关旗继续乐,“这孩子也忒逗了。”他逗范臻逗得不亦乐乎,“你爹娘都不教你男子气概的?总是哭哭啼啼,人爱哭的小姑娘都没你哭得多。你没有小鸡□□?”
范臻悲愤,“胡说八道,我有小*的。”
“哈哈哈”,关旗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支。
此时此刻的关旗自然想不到,这句话在将来是多么的……打脸。
范臻汪着一双水盈盈的泪目,低着头就开始揪衣服。
周期看不过去了,皱眉制止,“别闹了,赶紧洗漱去。”
不过说起来,这孩子确实要变强一点,周期怀疑地看了一眼范臻,如果不是昨晚亲眼所见,就这性子,他确实会怀疑这个是不是小姑娘。
门“哐哐哐”响了几下,进来的是他们昨天遇到的几个杂役弟子,“师兄们,杨长老回来了,要见你们仨。”
周期与关旗对视一眼,关旗含笑道:“知道了,多谢告知,喝杯茶吧。”
那杂役弟子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你们快点收拾好,我好带你们去,这里药庐多,杨长老的屋子不好找。”
三人收拾好以后就跟着那杂役一起走了,沿途杂役一直很热情地跟他们介绍百药园的诸多事宜,最后关旗上去塞了一块昨天发的下等灵石,“多谢兄弟,去打点酒喝,以后就要仰仗诸位了。”
————
杨百竿是在百药园的大堂里见他们的,大堂上头放了一张供桌,两个高脚几,中间放了两排椅子,四壁是一些还袅袅冒着白烟的药庐,散发着一阵药香。
杨百竿面向偏老,长得倒是人模人样慈眉善目,端坐在椅子上,一见着他们仨就手指轻点,往屋子里丢了三个蒲团,淡淡道:“跪下,拜师罢。”
三人依言照做,而后接过仆役端来的茶一个接一个敬上去,杨百竿随意抿了一口,声调放得极缓,“好了,先说说我百药园的规矩,将来你们要是有谁敢坏了规矩,决不轻饶。”
底下三人低下头去。
杨百竿漫不经心扫过他们,眼神陡然一凝,指着范臻,“谁叫你穿不合身的弟子服?”
范臻这才想起自己是把周期的弟子服裤脚衣袖往上卷了卷就穿出来了,空荡荡的挂在身上确实有些肥大,他茫然地抬起脑袋,“报告师父,弟子的衣服都被打湿了。”
杨百竿冷笑一声,“打湿?怎么不把你这个人浸死?衣冠不整者不准进我的门,出去。”
范臻眼睛立刻红了,他却没有哭,只是使劲憋使劲憋,憋得眼睛更红了,杨百竿见状冷笑,“你还委屈上了?最见不惯这等模样!滚出去!”
他敲了敲高脚几,“挑满一百担水,一天干不完就干两天,什么时候挑满了,才准睡觉吃饭。”
周期皱了皱眉,还是忍不住开口,“……师父,小师弟尚且只是个孩子……”
杨百竿“和蔼”的目光朝着周期投来,漫不经心声音寒厉:“求情?我这里最讨厌求情的,你也滚出去,你既然如此有同门之谊,那就挑满三百担,还必须是从山脚下那眼泉子挑到后山那个药园子里。”
杨百竿斜斜一眼瞟过来,看着关旗,“至于你……”
关旗冷笑一声,“我也去浇园子吧,长老您请自便。”
他蹭地一声直接站起来,冷冷地冲着还跪在那里的两人,“还不起来,老子跪天跪地跪祖宗父母师亲,绝不跪这王八羔子,什么玩意。”
他气哄哄地拂袖而去,周期也拉着范臻起来。
杨百竿脸上还挂着笑,声音却极为阴冷,“敢走?走了你们就都不算百药园的弟子,只能做杂役!”
周期面无表情回头,歪了歪嘴角,“正好,如我所愿。”
杨百竿气得浑身发抖,一掌直接拍碎了茶几,“三个废物,废物竟敢朝我甩脸子……”
周期并没有继续听他胡乱骂什么,而是面无表情地拉着范臻离开。
范臻在出来以后才开始伸手揉眼睛,红着眼睛要哭。
周期看了他一眼,心里只能暗暗叹气感慨,“莫哭了,你现在不是小公子了,以后这受气的日子只多不少。”
关旗倒是笑嘻嘻地毫不在意,“从来只听见莫欺少年穷,我难不成还怕他一个筑基期的糟老头?”
周期点头,眸光淡淡,往远处一望,“我们也别去挑水了,我先前在剑上看到一个藏经楼,不如我们去那逛逛?”
说这话倒是有些用意的,毕竟——藏经楼的守楼人也是男主后来所认的师父之一,他倒不是想去抢关旗的金手指,而是他也看明白了,关旗应当有气运加身,有些时候跟着他走总有些意外的收获。
关旗眼睛一亮,摩拳擦掌,乐呵呵的,“合该如此!那咱们就走,我就不信了,没有这个不负责任乱喷火的糟老头,我们还真的修不了仙了成不了大道?”
关旗对于修真抱有极大的热情,想通了就捞起袖子要往外面兴奋地冲,看起来就跟大黑牛一样有用不完的劲头。
周期摇了摇头,把熊孩子一道拽上跟着。
结果这三个光明正大地“翘班”的人,还没有出了百药园,就遇上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