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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温妃的正殿,看到守在殿外的几个御前宫人,顾轻郎才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顾少使,”凌亦晨也瞪大了眼眸,悄悄的凑到他的耳边,有些害怕的说:“没想到皇上竟然在这里,我们在这个时候出现,传出去会不会让旁人觉得,我们是来投机取巧的?”
顾轻郎的眉头皱了皱,回道:“再投机取巧,如今也进来了,难道还回去不成?”
“额,可在温妃娘娘宫里的是皇上啊。”凌亦晨看到顾轻郎波澜不惊的样子,很是觉得不可思议,“顾兄,难道你对皇上都不会觉得紧张和畏惧吗?他是皇上,我们是他的嫔妃啊!”
顾轻郎有些坏坏的卷起嘴角,“难道就因为这样,我们听到他的名字,都要被吓的哆嗦?”
“顾兄,你实在是——”
凌亦晨嘴角一抽,想要再说些什么,只是他们已经到了正殿的大门口,多余的话也不便于说了,无奈的对着顾轻郎一笑,他位份在前,自然是在顾轻郎的前面走进安延宫内殿。
“臣侍长使凌亦晨,见过皇上,温妃娘娘。”
顾轻郎不想在这时候跟着一起去凑热闹,又不能落了礼数,他就带着岚婷暂且等在正殿的外面,咿咿呀呀的只听殿内嫔妃们的说话声,正是温妃在与凌亦晨寒暄。
岚婷望着自家主子,问道:“少使,我们不趁着凌长使一起进去吗?”
“与他人一起凑什么热闹?”顾轻郎仰起头站在原地,嘴角不苟言笑的抿着,“与其跟凌长使一起进去,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后面,还不如等他出来了,我们再自己进去。”
今日的顾轻郎穿了一身淡青色的衣服,上面绣着一些幽谧坚朗的竹叶,身形修长,英俊的面容映在朗朗晴日中,好看的光芒像是一块翡玉,倒是把岚婷看的心中一怔。
“主子说的是。”好半天,岚婷都不知道该作何思想。她们这位顾少使,真的是位极年轻极英俊的美男子啊,按他这样出色俊帅的相貌,根本不该被选如宫中做柔软的嫔妃。
不一会儿,正殿里就传来人走步的声响,顾轻郎以为是凌亦晨请安出来了,抬眼望去,一下子倒让他呆住了,出现在他眼中的不是凌亦晨,而是一个让他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的男人。
“奴婢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万岁!”岚婷早已经吓的跪下行礼。
这人正是前头令凌亦晨感到不安的大盛皇帝,萧崇。
今日的萧崇没有穿黄袍,大概是已经下了早朝的缘故,他早已经换下了朝服,改而穿着一件米黄色偏白的绣龙锦衫,他的身形很单薄,修身玉立,顾轻郎望着他从安延宫正殿走出来,倒不觉得他是位坐拥天下的皇帝,反而只觉得他只是位严肃冰冷的富贵公子。
这皇帝的五官太过文弱雅致,多了丝冷酷的阴柔,少了些暴君的刚烈,一个帝王坐拥六宫天下又如何?长成这样,就只能是让人提不起敬意的妖孽,就算他的那双眼睛很是凌厉,他还是不像个威震四方的君王,一点也不像!
在心里,顾轻郎忍不住恶意的诽测着萧崇。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对萧崇拉不起半点的敬意和畏意,大概是他早已经经历过生死,大概是他撞破过萧崇私下不堪的模样,总之,这一刻,看到萧崇迎面而来,他也只是在一边站着。
等到人完全的来到跟前时,他才弯弯腰,开口拜道:“臣侍参见皇上。”
这样漫不经心的声音,这样熟悉的懒散眼神——
“谁?”萧崇从温妃的殿里出来,皱着眉头站在顾轻郎的身前,眼眸酷寒,睥睨着眼眸望着对自己行礼的顾轻郎,他可以确认,这应该是刚刚被自己选进宫的新嫔妃。
这个嫔妃刚刚跟自己说话的那种语气,以及他身上传来的冲撞气息,为何竟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究竟在什么时候,他会让他对这样的声音,这样的气息,不陌生了呢?
皇帝皱起的俊眉,倒是让顾轻郎见了心中不爽,难道这人对他还有印象?
“朕在跟你说话,身为朕的男妃,你不知道要马上回答?”等不到回答,萧崇不悦的伸出手掌,很自然的像对待其他的嫔妃一样,挑起了顾轻郎的下颚。“好大的胆子!”
“臣侍顾轻郎,是皇上新进宫的少使。”顾轻郎的眼眸避无可避的冲上了萧崇的,他先是一顿,待看到萧崇白皙紧绷的脸皮后,感受到他捏着自己下颚上的温热手指,他倒是自顾自的卷起唇角虚无的冷笑了。“见过皇上。”
这个名叫顾轻郎的男妃,在他面前真的不是一点的胆大包天,他高高在上的捏着他的下颚呢,他的脸上非但没有露出害怕畏惧的表情,居然还望着他的脸,露出了似有若无的笑意。
萧崇俊美的脸旁刷的就暗了下来,甩开顾轻郎的脸,怒道:“朕在哪里见过你!”
这句问话,其实不像是问话,很大的程度上有点肯定的味道。
顾轻郎心里在这时警觉了一下,这个道貌岸然的皇帝突然注意到他,不会在那日的山洞里发现了什么吧,如果让她发现当日那个侮辱他的人就是他,那他还有活命的希望吗?
“皇上当然见过臣侍了。”眼眸一转,有人立刻放肆的咧开嘴角。
“朕在哪里见过你?”萧崇的脑中已经对顾轻郎有了不太好的印象,他的记忆有一些零散的片段,仿佛那里就有顾轻郎冒犯他的把柄,但是他忘记了,他实在是想不起来。“说!”
“皇上忘了,您在毓秀宫见过臣侍啊。”顾轻郎心里冷笑,怎么,这皇帝难道还真的想拿下他不成?自己做了龌蹉的事,还不准别人过路撞见啊!
“当日在毓秀宫选秀时,太后说臣侍是庶子,出身微贱,是皇上亲自提名将臣侍招入宫中的。”
毓秀宫,好像是的,他怎么一说,萧崇慢慢的倒是想起了一些东西。
当日选秀的人太多,但是是有一个竞选的公子是庶出,那时还被太后拿着说了几句,也的确是他亲自开口将他留了名字的,想来那个男人就是眼前的这人了。
萧崇的眼睛紧锁着顾轻郎的眼,突然之间变的更加厌恶起来。“你叫顾轻郎?”
“是。”顾轻郎哪里知道萧崇对自己的这份厌恶是从哪里来的,原来萧崇忘了他的存在倒也罢了,现在想起来,自然就想起在毓秀宫选秀之时,身为选秀公子的顾轻郎是如何对他不敬的!
“你进宫的时候,难道教引嬷嬷没有教会你规矩吗?”萧崇看不惯顾轻郎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种随意和自在,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气,他冷冷的望着顾轻郎道:“天子面前,岂容你无礼!”
这昏君到底是在指责他什么?是在指责他见了他,没有唯唯诺诺的胆战心惊?顾轻郎心里也一下子就来了气,怒火中烧。
他自己昔日曾在宫苑的草木中翻滚放纵,被他一头撞见,现在居然还好意思在青天白日的对别人说教,真是个道貌岸然的昏君!
“皇上教训的是,臣侍知罪。”压住满腔的愤怒,顾轻郎将这一切都忍了下来。
你这像是知罪的模样!萧崇望着顾轻郎,看到他年轻嚣张的脸庞时,冷笑着瞪着。
不打算再为这区区男妃多费自己的口舌,萧崇抬脚欲走,可是在从顾轻郎的身边擦肩而过时,因为靠的有些近了,所以两个人的肩膀不可避免的就是摩擦着分开。
脚步一怔,萧崇回头,冷眸不可思议的盯着顾轻郎,“你……是何时出身的?”
咬着牙关,萧崇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顾轻郎不知道这讨厌的皇帝为何突然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转了转眼帘,看着恭敬,实则口气冲撞狂傲的回答:“七月十五。”
七月十五,不但是七月半不吉利,而且他更是在出生当日,就克死了自己的母亲。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或许他在顾府,日子也会好过一些吧。
“你的母亲呢,他是什么生辰?是男母,还是女母?”很惊讶的,萧崇再次追问。
“男母,也是七月半。”母子都出生在极阴的日子,怪不得他这辈子福薄,顾轻郎微微有些自嘲,随即就皱起了眉头,不明所以的望着萧崇,很无礼的质问道:“皇上意欲为何?”
“居然……真的出现了,不,不可能的……”这一次,萧崇很意外的没有追究顾轻郎对自己的出言不逊,反而是在听说了顾轻郎的身世后,瞪大了一双微敛的狐眸,失去了天子的稳重。
他像是恨,又像是终于要解脱了的望着顾轻郎,看起来情绪大受打击:“这不可能的!”
这个皇帝,不是中了邪吧!自己的生辰跟他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
顾轻郎在出身上吃的亏多,看到这场景就有些不悦,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立刻只觉得有一阵阴影突然往自己这边倒来。
“喂——”顾轻郎正眼一看,居然是萧崇的身子,像是突然受了刺激摇晃晕厥。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两旁立刻就有宫人们紧张的拥了过来。
顾轻郎条件反射的揽住了萧崇的身体,一只手握住他的腰,这才发觉他的腰有多柔韧,身体是多么的精瘦和脆弱。这个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都不知道要好好照顾自己吗?
“皇上,”顾轻郎发誓,他只是不得已的表示关怀,“您没事吧?”
彼时两个人真的靠的很近,萧崇的大半个身体都陷落在顾轻郎的身前,胀痛的脑子里迷糊一片,清醒过来的时候,他都有些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他这是怎么了?一抬眼,入目的是一张年轻的、充满了朝气和英俊的少年脸庞。
这个叫做顾轻郎的男妃,模样长的真的很俊气很狂逸,他年轻,充满了少年的朝气和勃发的勇敢,如果他不是在他的面前太过嚣张骄傲,或许他会对他有个很好的印象也说不定。
“您刚才晕厥了。”仿佛知道萧崇心里的迷茫,顾轻郎冷冷的暗笑,其实对萧崇没有半点的同情。这皇帝倒在他的怀里时,他才发现,他有一副白皙细腻的脸庞,皮肤白的几乎像个女人。
他晕厥了?萧崇在心里模模糊糊的想着,因为顾轻郎的这句话,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正被他人揽在怀中,身体一僵,他冷峻的面容立刻染上了异样。
“你退下,放开朕——”这句话说的很冷,很冰,也很高高在上。
陌生如顾轻郎,他听不出萧崇这语气里的掩饰,他听在耳中,立刻就怒了,只觉得自己好心没好报。刚刚就该让这个臭皇帝摔死才对,干嘛要下意识的去扶他?简直是神经病!
顾轻郎很不怕死,看到萧崇冷冰冰的样子,他模样更是嚣张,一把将萧崇从自己怀里推开,他先一步往后退了退,弯着腰,屈身漠傲的站在不远处。
“皇上是要离开吧,臣侍恭送皇上。”
莫名其妙的昏君,以后最好是不要再让他撞见!
萧崇望见顾轻郎宽大的手掌,想到刚刚就是这样一双手,曾按在自己的腰上,扶着自己的腰,抓着自己腰上的肌肉,让自己不至于跌倒,而他刚刚手掌上的体温,曾隔着衣料,熨烫过自己的腰部皮肤,一颗心,突然一下一下怪异的冲撞起来。
“跪安吧!”转身,而立之年的帝王匆匆离去。
“臣侍恭送皇上。”跪安,这皇帝端皇帝的架子倒是端的很自然!
顾轻郎阴狠的瞪着那道精瘦的背影,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他却不知道,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有副俊美冷峻的脸庞,曾因为他而布满了羞恨的暗红。
今晚又是十五之夜,远离安延宫的萧崇暗中捏紧了拳头,看来他又要受一次罪了。顾轻郎,他的新男妃,不,他要远离他,他要远离他!
偌大的王朝,他注定是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