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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骁惊愕得说不出话。
他一开始没想这么深,只不过以为张君逸把程无双一手带大,心路历程类似养成游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囊中物。提醒她,仅仅是建议她同张君逸拉开距离,既然她不是大叔控,那就不要任由事态发展下去。
程无双的一席话让他脊背发凉,顺着她的思路细想下去,许多他想不通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比如,张君逸不可能不知道独立思考是决策者必须具有的能力,程无双事事都需要征求他的意见,会给所有人留下无能的印象。真心培养一个领导人,他即使再不放心程无双,也应该在幕后悄悄建议,幕前应该做出放权的姿态,第一个表达出对程无双能力的信任。如果这是他刻意引导的结果,那他已经很成功——他在公司的威信日益增长,而程无双越来越像个傀儡。
比如,程盈意外身亡,程昌瀚重病难愈,程家只有一个小小孤女,董事会确实容易起异心,按照常理,那几个势均力敌的董事应该为了权力先内斗起来,直到确定了头把交椅,再进行针对程无双的阴谋。但是根据韩靖在聊天时透露的消息,那几个大股东至今依然势均力敌,还没分出高下,却已经隐隐成了个联盟,这实在奇怪,但如果背后有人把他们给收服了,指使他们算计程无双,这一切又立刻说通了。而整个明华集团的高管里,最有能力做这件事的,除了张君逸,还有谁?
他把手伸进程家,无时无地干涉程无双的生活,连她想请个厨师都要插手;她年轻貌美,家资丰厚,除了被她明确拒绝的韩靖,竟然没一个体面的追求者;那些莫名其妙传开的花边新闻,让陌生人在见到她之前就心存偏见……
顾骁心惊肉跳:“你得好好查一下,张君逸对你公司掌控到了哪种地步,资金的流动情况又怎样。他恐怕打算的是拿明华集团逼你就范,进而名正言顺的接管公司……”
程无双猛然站起来:“够了,你别说了!这都是根据你的猜想推出来的结果!张叔叔不过是看见我醉酒,心急生气,你能拿出他对我有觊觎之心的过硬证据吗?你觉得他举止奇怪,你觉得他不该怎样做,都是你!觉!得!”
顾骁涨红了脸,他待人一向温和,又不忍对她说重话,心中的想法如同沸水般翻腾,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两人直直对视着,咖啡厅里其他客人和服务生也被她忽然站起来的动作吸引了目光,眼见火药味越来越浓,韩靖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打破了沉寂:“你们这是怎么了?顾骁你怎么惹着小双双的?上次我看见她这么生气,还是十多年前,我在她的课本里夹了只死蟑螂。你不会也给她塞了什么虫子吧?”
两人都看向他,他扬扬眉,一手揽住顾骁肩膀,一手拉住程无双衣袖:“哎呀哎呀,真气坏了?那咱们去外面吵,在这里闹事还得赔人家桌椅板凳茶杯茶壶,经济不景气,省省钱啦。”说着就把两人半拖着往外走,不忘在门口的桌上放了两百块钱。
两人沉默的跟着他走,他说什么都得不到回应,追问程无双,她用力的抿紧唇,深深呼吸几次,才说:“我去看看猫,放心不下。”
一回到宠物医院,她就径直去了猫咪病房。韩靖跟着进去瞧了几眼,回来找顾骁,同他走到病房外空旷而安静的绿化带,低声问:“究竟出什么事了?”
顾骁把整件事的始末详细告诉了他,韩靖显然也震惊了,他来来回回的踱步,路上薄薄的新雪被他踩化成了泥水。良久,他说:“小双双说得没错,事关重大,需要过硬的证据。”
顾骁沉默,碎雪纷纷扬扬落下,睫毛上沾了几片,化成细小的水珠,让他视线有些模糊。
“我也一直觉得不对劲,无双这些年的处境未免太差了点,她非常努力,也不是没脑子的人,怎么一路从头碰壁到尾呢?张君逸能力过人,在培养她的方法上却总是走偏,你说得对,虽然小双双坐着头把交椅,但底下的人却更重视他这个军师。巧合太多,那就不可能是巧合。”
顾骁叹气:“我也冒失了点,应该先和你商量一下,你去和她说,也许她反应就不会这么激烈。她恐怕有一段时间不会搭理我了,但任由她生气也不行。张君逸的手伸得多长,越早搞清楚越好,必须在事态无可挽回之前把场子给稳住。还有,她现在情绪不稳,如果被张君逸察觉到什么就糟了。”
韩靖拍拍他肩膀:“我会尽量去和她谈,她不笨,只是这个事实对她而言实在太难接受了。你不要怪她对你大吼大叫。”
“我不怪她。”
“她对张君逸的重视程度,也许比你想象的都深。近亲就只有程爷爷一个,又从她八岁的时候就一直住疗养院,她那爸爸,可以忽略不计。张君逸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了。”韩靖微微扬起头,目光仿佛穿过了时空,看见了数年之前的事,“程阿姨的噩耗一传来,程爷爷就犯了心脏病,直接进了icu,生死未卜。程阿姨的葬礼虽然有丁管家他们张罗,但作为主人,小双双必须去迎送悼唁的宾客。那时候她才八岁啊……她再教养良好,也是个孩子,哭得太厉害,难免有招待不周之处。有些人觉得程家已经完了,落井下石,居然嘲笑她撑不住场面,小家子气。张君逸赶到之后三下两下就把场面给控制住,又把欺负她的人收拾了一顿,对她而言,张君逸简直是老天派来的救星。后来她一直睡不着,张君逸整夜整夜的陪她,给她唱歌,讲故事……”韩靖停住话,掸了掸围巾上的落雪,沉默良久,勉强一笑,“他如果……算了,不说这些,给小双双一点时间,她会想通的。我们也去看小猫吧。”
猫咪输着液,头上套了伊丽莎白圈,在药物的作用下昏昏沉沉的眯着眼。韩靖在程无双旁边站定,笑着问:“这小东西长得挺好看嘛,小老虎一样。叫什么名字?”
她没说话,只摇摇头。
“还没起名字?那怎么叫它?随便叫它咪-咪的话,说不定一大群猫都要答应你。咱们现在起个名字吧。”
她还是不开口,只抬起眼皮看他,表示她在听。
“这猫是黄的。要不叫阿黄?或者小黄?黄黄呢?”
程无双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那……小明?小红?”
程无双捏起拳头,对他挥了挥,脸上却微微有了笑意。
“哎呀,这不行,那不行,咱们起英文名吧。哎,你怎么还是一副不乐意的样子?顾骁,要不你想想?我语文成绩不好,起不了有水平的名字。”
“三三。”顾骁想了想,说道。
韩靖皱起眉头:“你这个名字也不怎么高明,为什么是三三?难道是因为这猫是三脚猫?”
顾骁摇摇头,对程无双扬了扬下巴:“主人是双双,所以……”
韩靖一拍手:“我怎么就没想到?小双双的猫当然是小三三啦。”说着就去摸小猫,“三三你真可爱,三三你的爪子挺萌的嘛。”
程无双瞪他:“少三三、三三的叫,我还没同意呢!”
“哎,那你慢慢想个大名,把这个当小名就是了嘛。”
韩靖想方设法的插科打诨,但程无双依然情绪低落,回家之后便对顾骁避而不见。连丁毅都私下找他打听:“你们两个怎么了?出去一趟之后就变成这样。”
他不好直说,只含糊用“吵架了”搪塞。直到三三的伤口愈合,取下脖子上的伊丽莎白圈,她也没来过厨房。
年关越来越近,按照惯例,程家将在宅子里举办一场宴会,邀请关系比较近的世交亲友和公司的得力属下。顾骁手头的事情多了起来,确认宾客名单,喜好,身体状况,制定菜单,反复修改,和大酒店的人谈合作,请厨师团队帮忙料理,整天忙得不可开交,一时也没多少空去纠结程无双的态度。
下了几天的雪,天终于放晴,庭院里的梅花开得热烈,清雅香味在空气中浮动。顾骁同丁毅站在门廊下,晒着久违的太阳,在花香之中谈正事:“这段时间送来的海鲜品质不是很好,听说是那个进货的渔场受到了异常洋流的影响。我想,不如去另一个盛产海鲜的港口考察一下,对比对比,再选择和哪家供货商签合同。”
丁毅点头:“你安排下时间,尽快出发,早点把事情敲定。这也得和无双说一声……哎,她回来了,正好。”
程无双下了车,走过来和他打招呼:“丁叔叔,在这里看花呢?”
“是,刚刚我让老刘选了几枝开得漂亮的剪下来,已经放你房间去了。对了,小顾需要去白沙镇考察一下,看看那边的海鲜品质如何。”
程无双瞥他一眼:“什么时候去?”
许久没说话,顾骁莫名的有些紧张,定了定神,答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明天中午就走,三个多钟头的车程,安顿下来之后正好可以赶上傍晚的鱼市。”他停了停,补充道,“通常早上出海的渔船傍晚会回来,夜里捕鱼的船,是早上回港。”
程无双沉吟片刻:“好。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