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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想象中的血流成河,也没有想象中的尸伏千里;当陈叶青回到城郊树林外,看着周围平静的现场,有些闹不明白的皱起眉。
碧莹先下车去扶陈叶青的胳膊,黄梨从后面跟上来斗开一件银鼠披风给他披上;秦战一声口哨声,就看一帮熟悉的黑衣人如闪电一般瞬间出现在他的周围。
看着这一幕,陈叶青早就习以为常了;赵礼绝对不会只派了秦战一人保护他,这帮黑衣人八成又是专属于帝王级别的暗影保卫团,瞧跟在身后那浓眉大眼的小哥,上次他还与小哥对过话呢。
想到自己居然能够受到这帮神出鬼没的高手的保护,陈叶青也高兴不起来;赵礼那孙子可真够珍惜他这块肥沃的土地呀,先是让武功卓绝的禁卫军总管给他当保镖,再又派了身份神秘的影卫在旁接应;他是该庆幸自己的肚皮被赵礼如此重视呢还是该叹息他除了肚皮争气点以外,再没啥可以让人看重的地方?
陈叶青在空旷的黄土地上走了几步,越走越是觉得心里寒碜的慌,转身去找秦战,当目光对上那双同样布满担忧的眸子时,他倒是先冷静下来了。
秦战哥哥啊,你这一脸担心悸怕的表情是为了赵礼吧,身为赵礼正宫娘娘的老子都没担心成您那样儿,你这一出一出的;难道是您与赵礼之间才存在着真爱?
忍着满口的吐槽,陈叶青冷眼看周围,道:“昨天晚上这里还鸡飞狗跳的,现在咋就平静的连只鸡毛都没有;秦总管,你说咱们皇上是嗝屁了呢还是又找到哪个洞里缩起来了?”
秦战听见这话,整个人浑身一凌,一脸很是不喜他说话口气的模样。
陈叶青嗤笑,其实他并不是在咒赵礼,只是昨天夜里的情况实在是太凶险,他是第一次在赵礼的脸上看见了一丝慌乱和不安;当初在知道萧太后下毒手的时候,那家伙还能心安理得的吃饭,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模样实在是让他太震撼;可想而知,能让内心建设堪比魔兽级别的赵礼出现手忙脚乱的状况,事件的发生绝对是不好应付的。
可就在陈叶青站在原地,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到处巡视周围的一切时,就看见一队禁卫军打扮的人马朝着他们奔来。
秦战很明显的松了口气,接着就挎着长剑迎了上去。
只是让陈叶青没想到的是,在禁卫军前面领头的人,居然会是赵煜那混蛋。
本来,一片沉静的内心因为赵煜的突然出现登时就变成了热锅里的沸水;陈叶青脸色沉了又沉,挺挺的站在原地看着赵煜一脸疲惫的从马上下来,那双眼睛在看见他时,一下炸放出无数异彩,跟着便脚下生风的跑了过来。
“王八!……”
赵煜欢喜的声音叫的陈叶青心口一痛,想到在马车里想明白的一切,隐藏在披风下的手隐隐间瞧瞧攥成拳头。
就在赵煜欢欣鼓舞的靠近之时,也不知陈叶青从哪里来的准头和力道,挥出一拳就重重的打在赵煜的面门上。
一声斯痛的呼喊声从赵煜疼的扭曲的的嘴里发出来,趁着他捂住鼻子弓着腰往后退的势头,陈叶青跟着上前冲刺狠跑了几步,一把揪住赵煜的领口,腰上使劲儿的同时就将这欺骗他感情的混蛋‘砰’的一声按倒在地上!
伺候在周围的人都被陈叶青的彪悍惊住了,碧莹捂嘴尖叫的同时,保护在他身侧的影卫眼看着就要冲上来拉开二人;陈叶青却是回头一瞪,眼神凶狠的怒喝一声:“都不许过来,谁敢靠近,老子就宰谁!”
在场之人,谁都没看见过如此彪悍霸气的皇后娘娘;只觉得往日那个动不动就靠在贵妃榻上哼哼唧唧的女人瞬间火力全开,耀眼的震慑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赵煜被陈叶青死死地按在地上,连日来的劳苦和费心让他心力交瘁,当下又挨了陈叶青那用尽全力的一拳,只觉得浑身上下疼得厉害,甚至连翻身的力量都没有了。
“王八……”赵煜眼神清亮的看着陈叶青,略微有些干涩的嘴角轻轻的抿着。
可就是看见赵煜这样,陈叶青更生气;就看他按在这家伙的身上,一双手有力的掐在他的脖子上,虽然现在还没使劲儿,但那副随时都要将赵煜掐死的势头却不似骗人的。
“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是不是?你找不到赵礼,就联合凌洛天演戏把我吓走,还装模做样的送了一匹马给我,其实就是为了引出秦战,让秦战带着我去找赵礼;这样你就能尾随而上,将我们两个彻底诛杀!对不对?!”陈叶青眼睛赤红的看着赵煜,刚才在马车里隐忍下的愤怒,像是在这一刻找到了突破口似的,狠狠地、毫不留情的朝着赵煜发泄。
赵煜就知道他的王八是很聪明的,只要露出半点马脚,她就能将他的全盘计划了解的丝丝入扣。
嘴角,又是好看的扬了起来,赵煜不顾身上的疼痛,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陈叶青散乱的头发,沉默了许久之后,对上他赤红的眼睛:“王八,你是一国之后,怎么能不修妆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呢?要注意仪态!”
“你少给老子扯皮!”陈叶青气急了,想到自己从到头尾都是一个被人消遣拿来利用的玩意儿,他就觉得自己贱的厉害:“赵煜,我真是瞎了眼睛,这才跟傻子似地看错了你;你比你哥更渣,你们俩兄弟每一个好东西;赵礼欺负我,你也欺负我,我当初那句话说的就没错,与其让我在后来知道你们之间那么多肮脏的交易和手段,还不如让我死在这里来的干净。”
赵煜本来平静的眼睛被陈叶青这一吼,顿时有些慌乱,连抚摸他长发的手都有些发抖:“你又在胡说什么呀王八,你有太子,有腹中的孩子,你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多少人羡慕都得不到的!”
“我不让任何人羡慕,我只想平平安安的活着,没有这些糟心事活着,难道就这么难吗?”陈叶青才不管什么名誉地位、荣华富贵,他这一路走上来算是看清楚了,现在金窝银窝,可是处处刀锋险阻,还不如当初在冷宫时的那段日子过得平静快活。
赵煜只觉得心底被那一声声的活着说的一阵一阵的发疼,再抬眼看向陈叶青的时候,脸上突然一凉,猛然睁大眼看向上面的他时,却见陈叶青的眼睛里布满了将要滴下来的眼泪;眼泪,明明是咸的,可为什么流进他的嘴里却跟吃了一口火炭似的,烫的他全身疼得厉害。
陈叶青咬着牙,无声的落着泪,袖长细白的手指掐在赵煜的脖子上,想要用力,却发现没有一丝力气:“我真想掐死你!我真想掐死你!——你这个混蛋,赵礼是欺负我让我肉疼,你是糟践我,让我心疼;你们俩不是要掐的你死我活吗?咋了,现在斗输了吧?你跟禁卫军在一块是哪个意思?是知道自己输了就摇尾乞怜朝着你哥撒欢了是不是?赵煜啊赵煜,我要是你就一头立刻扎土堆里闷死自己算了;你个没出息的,你祸害自己还不够,还祸害我;你知不知道,我骑着你给的马半夜狂奔,一会儿迷路一会儿被暗杀,我的裤裆都见血了你知不知道?我的孩子差点化成一滩血水提前出来问候你全家了你知不知道!”
陈叶青越说越生气,越说越憋屈,吼到最后最嗓音都劈音了;反倒是周围,安静的跟一个人都没有似的,每一个人敢吭声。
赵煜也是第一次听说陈叶青被追杀,一下来了精神,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你被人暗杀?是谁?人抓到没有?你没事吧!”
陈叶青‘啪’的一声拍开赵煜摸向他脸的手,眼泪还扑刷刷的往下掉:“你少在这里给我装无辜,那帮人就是你派的我会不知道?你这个疯癫货,原来疯狂起来真的是六亲都不认啊;你就不害怕我一气之下对赵礼说,这个孩子是你的,让你小子死都不瞑目啊!”
赵煜本来一颗心都被陈叶青吊着上不来气,突然听到他最后这句话,‘噗嗤’一声给闹笑了。
可他本来不笑还挺好,这一笑,陈叶青就又炸毛了;就看他没劲儿的手指一下就注满了力量,狠狠地掐向赵煜的同时,脸上恶狠狠地表情绝对不是假的:“我叫你还笑,叫你笑!让你现在就去见先帝,咱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赵煜没想到陈叶青真的会下狠手,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把自己给憋死过去。
秦战看娘娘真的动了手,吓得忙上前阻止;碧莹那个没出息的更是扑上来就抱住他的腰往后拖,一边嚎着一边把他往外扯:“娘娘,您可千万别再混事;煜王殿下可是皇上的亲弟弟,金贵的皇子命可不是咱们能下得去手的啊!”
陈叶青才不管现在身旁的那些人怎么看他,更不管他说的话会不会被人给记下传给赵礼;他只知道此刻他的内心务必煎熬,痛苦不堪,而这一切都是拜这孙子所赐;想到自己傻逼到临走前还向赵礼求情放过赵煜,他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拿裤腰带吊死自己算了。
“赵煜,你现在是不是特别高兴,高兴我跟傻子似的被你耍的团团转?你把我从冷宫里救出来,我就跟得了羊癫疯似的为你到处卖命;你知不知道,为了当太后我现在都又当上孕妇了;可是你呢?空口说白话也就罢了,你还差点亲自要了我的小命你知不知道?!”
陈叶青此时就跟个泼妇似的压在赵煜的身上狠狠地挣扎晃动,身下那被他闹腾的已经双眼发晕的家伙捂着嘴巴一阵阵的干呕,就像是把他也给弄怀孕了似的。
只是,陈叶青在肆意的蹂躏赵煜的时候,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只觉得赵煜那家伙看他的小眼神和脸上腾起来的红晕着实可疑。
陈叶青前面还没多想,可是在又掐了赵煜两下后,只感觉脊梁骨处一阵酥麻传来,紧跟着,他就知道赵煜那是哪里不对劲了!
彼时,陈叶青骇然的睁大眼,眼睁睁的看着那家伙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一张俊美的小脸煞白煞白的,一副被他摧残凌虐到极致的可怜样儿;可是,他明明表面上是那般可怜,可他身为男性的本能却在严重的挑衅着陈叶青的理智和最后残留的那丁点尊严。
瞬间,陈叶青只感觉像是被人极度的羞辱过一般,一张脸由铁青变成涨红;扬起手,就毫不犹豫的朝着赵煜的脸上狠狠地刮了一巴掌!
就听见‘啪’的一声,赵煜的整颗头都被打歪过去,前来拉架的秦战蒙住了!碧莹愣住了!黄梨傻住了!周围观战的小伙伴们呆住了!
陈叶青气势汹汹,一个鲤鱼打挺就从赵煜的腰上站起来,看着那混蛋顶着印着五根指印的俏脸难以置信的朝他看过来;陈叶青冷冷一笑,抬起脚,刚要朝着赵煜来一招最后一击的时候;就听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便看见赵礼一身金贵华丽的龙袍,叱咤风云的奔了过来!
眼看着赵礼越来越近,陈叶青知道这是他唯一可以出气的机会,咬了咬牙,刚又要抬起脚;却看见赵煜顿时从昏迷和挣扎中醒悟过来,双手挣扎,一脸的悲惨和苦逼,就这样了,他还不忘要挟陈叶青:“王八,你要是敢踩;我就告诉皇兄,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我的!”
带着凌厉破风之势的脚丫瞬间刹住车!
陈叶青显然被赵煜这混蛋无耻到了!
这个该被雷劈死的,居然敢拿出这样的话来要挟他!
对,没错!当初他是想拿这句话刺激赵煜的;反正这话只是他随口说出来吓唬吓唬的他的,却没想到被他听见后用在了这个时候。
陈叶青深深地了解赵礼这个人的性格,对于属于自己的东西有着绝对的控制和霸占权;就跟非洲大草原上的豺狗似的,对于自己的东西都会看的密不透风,就算是有时候会顾不上照看,也会在那件东西上留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让那件东西沾上他自己的味道!
所以,如果这个时候赵煜这个不省心的家伙大嘴巴乱说他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纵然赵礼不会相信,也会面子上挂不住;到时候,别说是宠冠六宫了,感觉受到侮辱的冷酷帝王不把他再打入冷宫都算是好的了!
陈叶青屈辱隐忍的死瞪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赵煜,耳边,马蹄声已经很近了,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真的不要命的踩下去的时候;赵礼的声音温温凉凉的传来:“媚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叶青只觉得小腿肚子一打晃,什么怒从火中烧、胆从恶气来的凌然姿态瞬间软了下来;对付赵煜他能随意揉圆搓扁,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可是对赵礼,他确实不敢的;那家伙太强悍,随便一个眼神飘过来都能让陈叶青脑仁发疼,间接性羊癫疯发作。
陈叶青带着满眼的不甘回头去看赵礼,一夜不见,他似乎精神头更好了些;眉眼中尽是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意气风发、狂傲霸气;天哪,他身为一个男人都差点被这家伙给秒杀了!
秦战先一步走上去,面对赵礼质问的眼神,‘噗通’一声跪下去:“属下有辱使命!”
赵礼只是淡淡的扫了眼秦战,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目光在躺在地上不动的赵煜身上闪了闪,最后落在陈叶青身上:“告诉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叶青知道此刻赵礼应该是生气的,因为他没听他的话又独自跑回来了,顺便还拐带了秦战违逆了他的旨意,不逃跑也就罢了,居然还凑上来揍了他亲弟弟。
俗话说,打死不离亲兄弟,女人如衣服男人是手足;陈叶青绝对相信按照赵礼那种鬼畜级别,纵然是要他从此编者树叶当衣服他也会不要赵煜这个兄弟。
陈叶青偷偷的瞥了眼赵礼不悦的脸色,挪着小碎步一点一点的蠕动到他面前;近了看他,见他眼眸深处狠狠地划过一道厉色,吓得陈叶青脖子一缩,再一次把贞操和节操踩在地上,扑上去就一把抱住赵礼劲瘦有力的腰肢,蹭着他博大宽广的胸怀便可怜兮兮的嚎叫起来:“皇上,臣妾好怕啊!”
赵礼被陈叶青这么当众一抱,显得有些慌手慌脚;臭小子,你那点调情逗女人的小把戏,能跟哥是一个级别的吗?也只有蓝妃娘娘那种级别能让你哄住;哥现在就手把手的教你什么叫做晒恩爱、晒幸福!
被陈叶青抱着,赵礼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推开他,只是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眼底的厉色却是淡了很多:“就知道你害怕所以才会让秦战带着你走,可你怎么又回来了?简直就是胡闹!”
“皇上,臣妾不是自己害怕,而是害怕皇上的性命吧!”陈叶青的演技已经飙升到了六亲不认、胡说八道的级别,一双泪眼恋恋不舍得看向赵礼,红唇微微嘟起,那明明是怨的表情,又被他生生的表现出了几分痴:“皇上,您可是臣妾的天啊,臣妾腹中的骨肉还有澈儿都是不能离开父亲的;臣妾知道皇上担心臣妾不敢将臣妾留在身边,但皇上可曾想过,大难临头时臣妾岂止又是那种各自飞的无情之人。”含泪多情的说完这番话,陈叶青又扑进赵礼的怀中嘤嘤嘤的轻泣出声。
这哭也是有技巧的,要知道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喜欢坎女人哭的,所以要想让男人不觉得你哭的不心烦,就必须哭的有技巧;最起码哭声不能太尖利,要带着几分娇弱的隐忍,断断续续、时而有时而无,直让人觉得只要听一声都会让人心碎了一般。
果然,这一招对赵礼十分管用;就看这前一秒就快炸毛的男人后一秒就变成了顺毛小毛驴,忠心耿耿、百般呵护的抱住了怀中的陈叶青,连刚才生硬的口气也柔和了许多:“是朕没考虑到你的想法,媚儿别生气,也别哭了!”
说话间,赵礼就伸出手轻轻地擦掉陈叶青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两滴眼泪;那幽深的目光中,一片疼爱关心之色。
关键时刻就要见好就收,陈叶青吸了吸鼻子,娇美的脸上带着几分娇弱的笑,刚刚哭过的眼睛像是被水洗过了一样,着实清凉美丽;再加上又被他刻意的营造了几分美态,那连日来奔波劳累的脸颊再配上几分娇怜的脆弱笑意,瞬间就拿下了周围一干的人;甚至连赵礼都觉得,眼前的这张脸居然让他觉得惊艳,没有多余的脂粉点缀,天然姿色、出水芙蓉般的清丽,堪称世间难得一见的醉人风景。
搂着陈叶青的手臂不自觉的又收紧了几分,赵礼从来不知道这个用力的抱着一个女人,让她柔软的身子紧紧地贴着自己会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相拥紧贴着实让他觉得心动不已。
陈叶青见自己把赵礼这头倔毛驴给捋顺了,自然也不会放过赵煜那头歪毛驴;转眼间,就看先才还一副弱不禁风的皇后娘娘眸光一淡,冷冷的瞥向已经被禁卫军扶起来的赵煜,道:“皇上,臣妾知道前朝之事是不能随意插嘴的;只是当晚臣妾被突然闯进来的煜王带走,虽被动慌张,可也大致摸清楚煜王的企图;皇上您是真龙天子,但有人却想妄图动我国之根基,不知这种妄念该判个什么罪呢?”
赵煜此刻正身心疲惫,浑身发疼,突然听到这一嗓子,顿时惊讶的看向陈叶青;就看那诡诈的小女人此刻依偎在他皇兄的怀里,明明是那么娇小玲珑,可身体周围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能跟皇兄堪比一二;一丝苦笑微不可查的在他嘴角泛开,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根本怨不得谁。
昨夜的一场暴乱,让他彻底暴露在皇兄面前;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利用了皇后找到了皇兄的驻扎地,却不知他前脚刚探明皇兄的躲藏之处,皇兄后脚便找人围了他的农家小院;凌洛天被当场抓了,只有他跑了出来。
随后,他多年精心布置的棋局开始一步步的走向溃败;他一直以为尤烈是他的人,却不知尤烈是皇兄刻意安排在他身边的眼线,萧腾根本没有死;西北的大军依然掌握在萧腾的手中,为了骗他,尤烈和萧腾上演了一场激烈好看的戏码,甚至连武扬都被骗了进去。
京中,大部分属于他的势力也被固守在京城里的禁卫军完全控制,兵部尚书联合太傅稳住了朝臣,户部尚书从旁协作,更是将京城的一片天下彻底控制在掌心之中;他输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赢;皇兄从登基这天开始,其实就一直都知道他的不甘浮动之心,可却也一直给他机会,希望他迷途知返;反倒是自己越陷越深,一步步的走到了绝境。
昨天晚上,他带着最后效忠在身旁的死士去找皇兄,在快要照亮黑夜的火把下,他看着那个穿着九龙黄袍的兄长慢慢地走了过来,在面对他的颓败和凶煞之气时,只是淡淡的一笑,喊了他一声‘煜儿’。
那一刻,他从皇兄的身上知道了当年太傅所说的八个字:指点江山、笑看天下的风采。
那声‘煜儿’,就是这个称呼,让他瞬间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其实这些年,他也不好受,母妃走了,跟着父皇也走了,留在世上的人,只有皇兄与他最亲,可是他却要将最亲的人当成仇人那样恨着;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象,将来如果他坐上了皇位,会真的挥刀杀了自己的兄长吗?
答案,几乎在下一秒就脱口而出:不会!
因为母妃在临走前,曾经拉着他们的手说:“你们是亲兄弟,一定要互相帮扶,终生不弃!”
终生不弃!这是一句多美的誓言,可就是这个誓言,让他每每想起都像是被虫子咬着心口上最幼嫩的细肉一样,难以忍受的疼。
在火光下,他问皇兄:“你可以在登基的第一年便下令杀了我,或者是控制我,这样,你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头疼,这般疲累;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往最恶劣的方向发展而不去制止?”
听到他这个提问,皇兄依然是淡淡的笑着,那笑容,就跟他幼时看见过的一模一样,温暖纯粹,干净明亮。
“因为你是朕的弟弟,为了你,朕愿意拿江山做赌注;只要你能解开心结,朕就算是游走在刀锋边缘,也不觉得可怕。”
火光下,赵煜抿着嘴唇忍着身体的颤抖,攥紧了手里的长剑;他明明是来找他拼命的,可是看着站在眼前的兄长,他懦弱的下不去手。
时光,好想回到了他当年在太学府上课的那段时间,皇兄资质聪颖,太傅们都很喜欢他,所以皇兄每次都能在下课前几刻种出来;可皇兄每次提前出来并不是先离开,而是站在太学府门前的海棠树下,静静的等着他一起下课。
他知道皇兄会等他,所以每次只要在太傅起身离开的时候,他就会像箭一般的冲出去;太学府的课堂距离门口处铺着青色的地砖,幼嫩湿滑的青绿色苔藓可爱绒绒的长在台阶和地砖边缘,花圃中盛开的芍药、艳丽的山茶,还有夺目的杜鹃都成了那站在海棠树下之人的陪衬,皇兄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华贵常服,头上戴着一顶皇子羽冠,清约庄重,眉眼恬淡,只有在听见他呼喊的声音时才会浅浅一笑,而这一笑,却是能醉了春风,迷了秋雨。
京城之人将裴家的三公子和秦家的独生子比喻成‘太学双璧’,世人却不知,在这双璧之上还有一绝,那便是当今四皇子赵礼的微微一笑。
过去,一直被强制压抑住的记忆瞬间就这样乱七八糟的闯进他的脑子里,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的看一看自己的兄长?他的兄长,本是这世间最恬淡清冷的一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他步步为营,天天谋算,纵容着他这个不懂事的弟弟,保护着他这个任性的弟弟?
他其实早就知道,母妃的死不全是皇兄的错;可是他幼年丧母,心中的悲痛如何发泄?
所以,他将所有的怒火和埋怨都推到了自己今生最亲的亲人身上,他责怪他,恨他,甚至不愿意看见他;可那个被怨恨的人却不惊不辱,不说不动,用实际行动表达着默默的关爱。
这样的皇兄,让他似乎又看见了那个站在海棠树下的俊美少年!
赵煜的眼眶红了,从昨夜一直红到了现在。
他双眼含着泪默默地看着皇兄紧紧地抱在怀中的女子,默默地垂下头:母妃,孩儿喜欢上了一个很奇怪的丫头,可这丫头是皇兄的,孩儿不会碰,只会替哥哥守护好她!
赵礼见赵煜垂下了头,又看着怀中的女人有些落井下石的嫌疑,本来心口的那点暖意也悄悄地散了一些;对待这个亲弟弟,赵礼近乎有些溺爱,宠溺到能够完全凌驾在陈叶青的头上。
“皇后既然知道后宫不能干政,便不要多说了!”
陈叶青一听赵礼对自己的称呼由‘媚儿’变成了‘皇后’,就知道这家伙是又竖起毛了;嘿这愣头青小子,还真够机敏的,他还没多说什么就察觉到他对赵煜不利,也不想想,赵煜那个遭天谴的当初可是可这劲儿的要整死你呐,现在呢?哥俩冰释前嫌?又玩起哥俩好了?
*
陈叶青不知道赵礼和赵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知道在他回到赵礼身边的当天晚上,赵礼精神爽朗的出去,半夜回来时,一身的酒气;然后他就跟个只知道开心欢乐的傻子似的扑倒在床上,然后就开始使劲的往陈叶青的怀里钻;而且,一边钻还一边喊母妃。
陈叶青被赵礼钻的肠子都要打结了,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看压在他身上找乐子的混蛋,气的浑身发抖,舌头打圈,恨不得一巴掌招呼上去将他一把拍死在地上,跟刚才被他踩死在地上的小强同学当一对革命感情友好的难兄难弟;这家伙不知道他怀着种子吗?不知道他这颗种子怀的不稳吗?不知道他怀种子期间身子很敏感,不知道他随便一碰他就受不了的直咬被角吗?
所以,当赵礼趴在他身上温柔似水的把陈叶青当水果啃的时候,陈叶青第一次脾气硬了,一把推开这个喝醉酒就来兴致的男人不说,还趁着他酒醉在这家伙的大腿上赏了两脚。
果然,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个德行;酒后乱性这四个字就是用来形容赵礼这种衣冠禽兽的!
好好的一趟西巡被造腾出这么多事,赵礼也没心情继续走下去了;下了命令要驻扎在涂虎城郊外的随行人员全部进城住城内的豪华大宅子;又下了一道圣旨,让游骑将军萧腾和副将尤烈将军一同来涂虎城会面。
陈叶青坐在龙撵上听着黄梨在外将得来的消息汇报给自己以后,冷哼一声又半躺在软垫子上歪歪赵礼那家伙:啥叫没心情?他分明就是太有心情了;陈叶青现在总算是想明白了,什么巡查边陲?什么送别凌国太子?这些分明就是个幌子!
赵礼是多精明的一魔兽啊,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赵煜和他之间存在的间隙?怎么可能会放着萧太后那个老巫婆安安生生的在后宫里待着?
可身为皇上,一天不离开铜墙铁壁一样的皇宫,他就一天不能将这帮狼子野心的家伙们抓住来就地正法;所以,他就借着凌洛天来朝归国的机会,带着儿子和他一起出城了。
这出戏唱的,简直比诸葛亮的空城计都漂亮;先是让那些心怀鬼胎的家伙们觉得他放下戒心了,接着又是示弱又是装傻的,硬是骗的让萧太后将手里的杀招都是使出来了,他才来了一招反击,彻底将萧家弄成了瓮中之鳖,生死不如;接着掉转矛头对付赵煜,对自己的亲弟弟自然不能使杀招,所以就先困死赵煜所有的筹码,逼得他兔子跳墙,憋红了眼睛后自动现身。
对付萧太后是大刀阔斧,对付赵煜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赵礼这手段使的,简直都能让只懂得玩美人、花银子的先帝怀疑这花花肠子颇多的孩子是不是他亲生的了。
大队人马进驻涂虎城,涂虎城的百姓皆是出门相迎,跪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高呼的万岁声不绝于耳、声声震天,陈叶青以身子不适躺在龙撵里眯神,丢下赵礼一个人坐在软轿里面对满城热情的百姓。
他们一行人将要下榻的大园子听说是当世大儒沈文墨的别院,就坐落在翠屏山下;园内风景优美,亭台楼阁,虽比不上真正的王侯府邸,可胜在别致清心,雅致动人。
陈叶青现在怀有身孕,不管是出行下榻皆是被小心的伺候着;所以他在大园子里平时出入的地方自然也是最好的地儿;巧合的是就在他住进园子的第二天,陈叶青在出来晒太阳的时间遇见了秦战哥哥和那个传闻中的裴三公子。
当初名动京城的‘太学双璧’啊,果然只是站在一起就能引来无数美人尽折腰啊!这要是齐齐躺在床上……啧啧……
陈叶青眼睁睁的看着伺候在身旁的碧莹和跟在身后的宫女们都羞涩的垂下了头,甚至连黄梨那个不男不女的都在俏生生的脸颊上飞起了两团小火云。
艾玛!这俩小伙子,上辈子是盘丝洞里的蜘蛛精投胎吧;还没说话呢,就把老子身边这些大小美人们勾搭成这样了。
陈叶青学着赵礼的模样,神色淡淡的走上前;那俩人也是个机灵的,一看见皇后娘娘来了,忙叩跪下去,连头也不敢乱抬一下。
陈叶青现在还是三个月之内,肚子平平,毫不显怀;正值秋季凉爽天气,一身玫瑰紫牡丹花纹锦宫裙包裹着那本就玲珑剔透的身子,一对血红桔梗花簪子斜斜的插在云鬓处,虽是素面朝天,可芙蓉之面上却隐隐透露着贵气天成的神态,水晶色的耳坠轻轻摇晃,硬是让本显的有些英气端庄的他生生带了几分女子该有的柔和。
裴毅对这个传闻中的皇后娘娘很感兴趣,刚才那个偷偷一瞟,瞬间就有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并非是出自对女子容貌的惊叹,而是觉得这位娘娘给他了一种神秘古怪的错觉;明明是那么一双聪明透亮的眼睛,可他就是觉得在眼底的最深处,掩藏着最不容对外人说的秘密。
陈叶青根本就不知道被赵礼盛赞为大周第一谋士的裴毅居然对他有了这种印象,如果他知道此次赵礼能够大获全胜,不光稳住西北还能拖住萧家的第一功臣是裴毅,他一定是打死都不敢在这位哥哥面前露脸的。
“秦总管和裴大人怎么在这里出现了?”出于上次秦战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自己的情况下,陈叶青决定原谅这小子的偷窥监视之举。
秦战老实,直接就开口答了话:“微臣奉旨看管凌国太子,刚才得到消息,凌国已经派出使者前来我大周议和,皇上让微臣告诉凌太子一声。”
啥?凌洛天那个混蛋也被抓来到这里了?而且听秦战那口气好像那只夜壶还就在这附近?
许是陈叶青脸上太想知道凌洛天下落的表情实在是太丰富了,一直叩跪着的裴毅在这时候慢声慢气的张嘴,说道:“娘娘可有时间?微臣听说娘娘和凌太子有几分交情,如果娘娘感兴趣可以随臣等一同去瞧一瞧凌太子也是无妨的。”
陈叶青一看这开口的是裴毅,出于一只趋利避害的动物本能,陈叶青在瞧向裴毅时心里不安的‘咯噔’了一声,他咋就在这初次见面的家伙身上闻见了一种比赵礼身上还要厉害的味道呢?!
还有啊?啥叫‘有几分交情’,老子就根本不认识什么凌太子好不好?
陈叶青当然知道这凌国的使者来此是何目的,你想啊,自己国家叫人不省心的太子爷去了他国出使,本来是奔着两国和平去的;谁知道那叫人不省心的孩子一到他国,别说是和平了,他差点把人家国家给搞内乱了。
赵礼稀罕赵煜,跟护犊子似的死死地护着自己的亲弟弟,自然是不会拿赵煜开刀;可凌洛天就不一样了,那倒霉孩子很快就成了赵礼的出气筒;想必要不是顾忌着他是凌国的太子,依照赵礼的无耻手段,不先让人把凌洛天给自宫了都算是好的了!
眼下,裴毅那只家伙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居然还说出他和凌洛天有几分交情这样的话;艾玛!这家伙不会是挖好了陷进等着他往下跳吧!
陈叶青自然不傻,当然是一口否认他和凌洛天当初狼狈为奸、暗渡成仓的事实,端着架子别着头,一脸冷漠如霜的说道:“本宫久居深宫,怎么可能和凌太子有交情?裴大人年纪轻轻,没想到还挺能说笑……”说完这句话,陈叶青又觉得自己这样大白天就死不要脸的德行实在是太臭不要脸了,一个人撑不下去,就伸出脚踢了踢身旁跪着的秦战,一把就将人家禁卫军总管拉到自己的阵营:“秦总管你也说两句,反正前几日咱俩也是日夜相见的;告诉裴大人,本宫和凌太子熟吗?”
苍天可鉴,秦战可是个很诚实的孩子,想当初赵礼就是看上这小子从来不说假话这才将他安排在陈叶青的身边;却不料,还没跟着陈叶青身边几天呢,就有点被这位不着调的皇后娘娘给往歪里带的趋势。
于是,就看秦战哥哥头也不抬,眼也不眨的配合着陈叶青撒谎:“是,微臣可以作证!娘娘不认识凌太子!”
裴毅眉角一跳,惊讶的看向身旁自小玩到大的兄弟;以前,他一直都怀疑他这位哥们根本就不是户部尚书亲生的,你说户部尚书那根老油条,不用抹油都溜滑溜滑的,秦战这个榆木疙瘩,从来都是板板硬硬的,茅坑里的石头都比他软和几分;却不料士别几日当刮目相看,他兄弟终于用实际行动表明他是户部尚书的亲生儿子啦!
艾玛!这谎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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