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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静昏暗的太源宫里,快要燃尽的蜡烛滴滴答答的滴着红色的蜡油,忽明忽暗的光火隐隐绰绰的照在无风自动的八重珍宝帐帘上。
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因为夜色的到来而渐渐湿冷,静无人声的大殿里,除了偶尔烛火发出的噼啪声,就剩下细细弱弱的一股抽泣呜咽声。
那哭啼声,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样,如鬼魅喊冤,又像老兽残喘。
一身萧索的萧太后看着跪在身侧已经哭肿双眼的芳姑姑,如枯灯燃尽的双眼终于有了丝波动:“芳兰,别哭了,你下去吧!”
芳姑姑终于听见太后开口说话,又是欢喜又是心疼的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连连说道:“老奴要陪在太后的身边。”
萧太后听到这话,有些哭笑,她现在算是什么都没有了,自从赵元来过后,她就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彻底走到了尽头;萧家完了,她的梦也完了,一切的一切,都没了。
当年那个无限风光的萧贵妃好像早已作古,现在再回忆起来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一样;现在的她,身边除了忠心耿耿的芳兰,什么都没有了。
萧太后扯着嘴角,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一些,伸出冰凉的手,碰了碰芳姑姑的肩膀:“好,你若是想要陪着哀家也可以,但哀家现在有些饿了,你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吃食。”
芳姑姑总是觉得现在的太后有些奇怪,可是具体哪里奇怪,她又说不出来;但,已经沉默了整整一天,跌坐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太后说饿了,想要吃东西,这比什么都要让芳姑姑觉得开心;只要太后想吃东西就证明了她会振作,只要振作起来,就不害怕永远沉在谷底。
芳姑姑看着太后稍好的脸色,连忙应了一声,扶着已经跪麻的双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好,老奴这就去给太后做些吃食,您且等等!”
说完这句话,芳姑姑就一跛一拐的忙外殿外跑,现在这个时间,除了伺候在殿外的守夜宮侍,小厨房里的人恐怕早就睡了,芳姑姑打算自己亲自下厨,给太后做几样当姑娘时喜欢吃的食物,好让太后回忆往西,重新振作。
看着芳姑姑摇摇晃晃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萧太后脸上的缓色彻底又隐了下去;短短一天时间,她却又像是老了数十岁,微微散乱的华服带着褶皱穿在身上,哭花的妆容依然乱七八糟的盖在苍白的脸上,耳坠上的琳琅环不知何时掉了一个,只剩下一个摇摇坠坠的挂在耳畔上,微乱的头发,掉的到处都是精致首饰;可是这些,萧太后都没空理会,就看她动作笨拙的从冰凉的地上站起来,佝偻的身子带着单薄的颤抖,一步一晃的朝着殿内最上方的金座走去。
时光,好像退回到了数十年前。
那时,她也曾天真烂漫、娇笑颜颜,她是萧家唯一的女儿,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她的父亲位列朝官一品,她的母亲也是一品诰命夫人;她自小就在父母的掌心中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那年,新帝登基,普天同庆,她被父母带着进宫参加百官朝贺;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当先帝以一身明黄色的九龙玄袍高高的坐在龙椅上时,她的心跳的有多快,她的眼睛,从此以后就只能看见那一道风景。
京城人都知道,炎太子是个性格孤冷的人,没有其弟弟元王来的讨人喜欢;可是,在她的眼里,孤冷的炎太子只是个假象,因为她只是一眼,就看明白这个男人火热的内心;他俊美、高大、深情、强悍,他似乎集结了天底下所有男人最完美的优点,只是这些优点,他从来不外露,而是小心翼翼的用一层孤冷的外壳保护起来,但只要有个人能够撬开这具坚硬的硬壳,就会发现里面鲜嫩柔软的嫩肉。
从朝贺大典上回来,她就开始不断打听事关当今天子的一切事物;她听说,天子还在当太子的时候,只有一位太子妃住在东宫,太子妃性格温柔贤惠,至今腹中已有龙子,现在已荣登皇后之位;还听说在新帝登基的第二天,有官员上奏请天子广纳后宫,绵延子嗣,却被新帝严厉斥责,甚至说出今生只要有皇后一人再侧也是足矣;她还听说,新帝登基,天子施恩四海,免除不少地方的税赋,更是解除了不少地区的兵役,广开国门,提倡农耕之术,吸纳有用之才。
听到这些,她在无声中悄悄为他欢喜;他果然是一个好皇帝,是个明君,更是个很好很好的丈夫。
但是,在欢喜过后,她又为自己可悲;默默地爱上了这样一个男人,她的情、她的心,恐怕都是要无疾而终的吧。
可就在她情根深种到无法自拔的时候,忽然有一天,父亲回来,无意间说起皇上居然在朝堂上同意了大臣的劝谏,打算充盈后宫。
那时,她似乎看见了希望,不管是为什么原因改变了那个男人的初衷,最起码,这对于她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跪在父母面前,请求父母成全让她入宫,更是承诺出自己的进宫定会给萧家带来无数利益;自小生于权贵之家,她深知在这样的家庭中自己父母的欲望和对权势的渴望;所以,她拿捏住亲人的贪婪之心,利用着她身为萧家长女的身份,接近了她默默喜欢了三年之久的男子。
深宫之中,她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在憧憬中渐渐接近君心;躺在梦寐以求的爱人怀里,她无数次从梦中笑醒,在满眼的幸福中真挚的爱着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从良娣成为宠妃,从宠妃变成贵妃,被翻红浪、夜夜纵情,她沉迷在爱人的甜言蜜语中,享受着无数人的追捧和羡慕。
曾经多少个日日夜夜,两人情深时,他曾许诺:月月,朕会永远对你好的。
在他们的爱子呱呱坠地的时候,他又曾亲自牵着她的手,说:月月,朕会好好疼爱我们的孩子。
月月,朕最喜欢的就是你,其他人,朕都看不在眼里。
月月,你别哭,你若是不喜欢朕去皇后那里,朕不去便是。
月月,朕那么多孩子中最像朕的只有冲儿,等朕百年之后,会将天下交给我们的孩子。
月月,别伤心了好吗?朕看见你落泪,心都快碎了。
月月,别担心,就算是冲儿走了,还有朕陪伴在你身边。
这些话,至今想起还字字句句还犹自在耳,也是这些话,曾无数次的抚平着她的伤口,安慰着她的眼泪,成为她的支撑,变成她的支柱。
可是现在,当一切真相摊开在眼前时,那些甜言蜜语,那些温软爱语,都成了最讽刺的笑话;一个个被刻意营造的梦境,像是不堪一击透明玻璃,啪的一声,碎成了无数碎片。
丑陋的真相,宛若腐败的烂肉,刺激着她的灵魂,撞伤了她的心灵,撕毁了她的一切。
萧太后颤颤巍巍的走到金座前,终于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噗通一声又一次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干枯的手指,颤抖着摸上那冰凉的金座,布满眼泪的脸颊,凄楚的笑容,带着绝望的悲恸。
嘶哑的声音,无法控制的从嗓子眼里挤出来:“赵炎,你为什么会这么狠心,冲儿是我们的孩子,是你的儿子,难道,亲生骨肉都比不上那个女人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吗?”
萧太后痛苦的落着泪:“既然你爱她,为何还要对我好?既然要对我好,为什么还要伤害我?”
在哭恸中,在喃喃自语中,萧太后浑浊的眼睛无望的看着金座上的一个焦点,忽然,瞳孔睁大,尘封的回忆骤然亮起一个白光,接着,真相呼之欲出。
那时,她刚获圣宠不久,先帝最喜欢的就是在她每天起床时,亲手拿着青黛为她描眉。
她到现在都记得,先帝在为她描眉时那专注动人的模样,可那时先帝的眼神,却是空洞的,很像是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的影子;至于那个影子……
萧太后的手慢慢地攥起来,本就苍白的脸颊在这一刻,惨无人色!然后,在一声嚎啕的尖叫中,这个骄傲了半辈子的女人,终于在崩溃中大哭起来!
原来,原来……,原来她一直以来都是另一个人的代替品;什么深情不移,什么独宠霸爱,一切的一切,从头到尾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现在,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杀,为什么能够昧着良心在她面前说出这么多的甜言蜜语;因为从不曾放在心上,所以根本不会上心,根本不会多分一点情,随口说说的承诺,能当什么真?随手打发的替代品,能用多少情?!
萧太后哭倒在地上,在一声声尖利的喊叫中,声音凄厉的嘶吼着:“赵炎!我诅咒你!诅咒你!——诅咒你就算是到了地府,也无法跟季佛儿团圆重聚,诅咒你生生世世孤苦无依,永远都得不到自己真心忠爱的女人!——”
*
芳姑姑从小厨房端了一碗混沌和几碟小菜急急忙忙的来到大殿时,看见的就是原本跌坐在地上的太后垂着头坐在金坐上一动不动的模样。
夜风吹起,将本就无风自动的帐帘更是撩动了几下,却不小心吹灭了几盏宫灯,让本显阴冷的大殿更是带了几分鬼魅之气。
芳姑姑看着一动不动的萧太后,弓着腰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试探的叫了几声:“太后?太后——”
萧太后依然坐在金坐上,没有丝毫的动弹之意;看见这一幕,芳姑姑的心里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在冥冥中,她似乎已经意识到什么,但是,却不敢相信。
大着胆子,一步一步的往上移,待芳姑姑终于靠近金座,看清楚那坐在金坐上的主子双眼暴突、青筋满布,张大嘴露出痛苦表情的模样时,啊的一声尖叫声,从芳姑姑的嘴里喊出来。
‘啪’!
手里的托盘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汤碗中的汤汤水水,流得满地都是。
‘噗通’!
芳姑姑双腿发软的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看着露出痛苦死状的萧太后;她想张嘴大叫,可是,芳姑姑不管用多大的力气喊叫,她的嗓子眼都像是堵了棉花一样,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最后,终于在一阵揪心的刺痛中,这个伺候在萧太后身边数十年的老仆,猛地捂住心口,在一阵宛若癫痫的剧颤中,双眼翻白,彻底晕厥过去。
*
是夜
当宫内的钟鼓楼发出沉闷悠扬的钟鼓声时,陈叶青被惊醒,捞起床头的一件单衣简单的披在身上,喊了声碧莹,伺候在外间的碧莹就只着里衣的跑了进来。
陈叶青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睡意,可因为这钟鼓声敲的要人心慌,不免张口问道:“怎么回事,半夜敲钟?”
碧莹也是刚刚醒来,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还不太清楚;待她迷糊的看着陈叶青,刚想回答什么话时,黄梨就从外面小跑进来,怀中,居然还抱着太子赵澈。
小赵澈明显也是被钟声惊醒了,泪汪汪的眼睛里带着潮气,看见陈叶青时,一下就张开肉乎乎的双臂,娇声娇气的喊:“母后,抱抱!”
陈叶青还是了解自家儿子的,这孩子心智成熟,平常总是一副小大人模样,如果不是被吓住,也不会露出这样彷徨无措的表情。
陈叶青忙伸出手从黄梨的怀里接过儿子,任由小家伙像条泥鳅似得钻进他的怀里,蹭啊蹭的撒娇,委屈可怜的哼哼唧唧。
陈叶青一边拍着儿子的后背,一边看向黄梨:“你说,怎么回事?”
黄梨立刻回道:“娘娘莫要惊慌,刚刚得到的消息,是太源宫的太后,薨了!”
萧太后?萧如月吗?那个老妖婆,死掉了?!
陈叶青都愣了一下,要不是怀里的小家伙在听说有人死了小小的身板又是害怕的一颤,陈叶青恐怕还要愣一会儿神。
“母后,澈儿害怕!”
陈叶青忙拍着小家伙软软香香的小后背,一边亲着儿子甜甜的小耳朵,一边软声软气的安慰:“不怕不怕!澈儿不害怕,母后会保护你,母后陪着你!”
听见陈叶青这样说,赵澈这才慢慢放松紧绷的小身子,只是肉呼呼的双臂依然紧紧地攀着陈叶青的脖子,像只讨奶喝的无尾熊。
碧莹也是惊愕的听着这个消息,眨着疑惑的双眸:“怎么说死就死了?会不会误报消息?”
“连丧钟都敲了,怎么可能是误报?现在,关雎宫已经大亮,听说皇上已经在接见部分朝臣……”
“媚儿!”
黄梨还准备往下说,就听见赵礼的呼声从殿外传来;跟着,便看见赵礼一身淡紫色的便衣,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走进来。
黄梨和碧莹都没想到皇上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刚刚明明得到消息说是皇上在关雎宫,这怎么就又出现在芙蓉宫了?
不过,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子的行踪,岂是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如此好琢磨的?想明白这些,黄梨和碧莹忙跪下行礼,在三呼了万岁后就被赵礼退下去。
陈叶青看着走近的赵礼,当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愣愣的抱着怀里的小赵澈,跟小家伙一样睁着雾蒙蒙的眼睛很是不解的看向来人。
赵礼直接走过来,动作不带一丝停顿的坐在凤床边,拉起陈叶青的一只手,满眼担心的问道:“你没事吧?还好不好?”
陈叶青有些云里雾里,不明白赵礼说的好不好是指什么?!
赵礼终于在这时候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举止的唐突,忙解释道:“萧如月去了,朕很担心这忽然敲起来的丧钟会吓着你,所以,便来看看。”
陈叶青长舒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黄梨说,你这时候应该在接见朝臣的。”
赵礼道:“让他们等着,朕先看你没事后,才能放心的去见他们。”说完这席话,赵礼就像是不理解自己言语之间的暧昧和关心似得,转眼便摸了摸陈叶青怀里的小赵澈的脑壳,看着小家伙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满是委屈的看向自己,声音又是一软:“澈儿,你怎么了?”
陈叶青瞧着身边这个一手拉着自己的手,一手又摸着儿子头顶的男人,还真是有一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澈不肯从陈叶青的怀里退出来,但依然乖巧的回答道:“父皇,孩儿害怕!”
赵礼一笑:“你怕什么?”
“萧太后死了!”
“她死了,你有什么好怕的?”赵礼满是怜爱疼惜的揉了揉儿子软软的头顶,耐心十足的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于面对生死,不光是面对自己,还包括他人的;你现在还小,听见有人死了就很害怕,但等你长大后就能明白;死亡,是有很多含义的;比如说,有些人死了,却能让跟多的人活下来,有些人活着,还不如早早的死去。”
赵澈眨着满是水汽的眼睛,声音软软的:“父皇,孩儿听不懂。”
赵礼笑了:“等你再大一些,就能懂了。”
看着这样的赵礼,陈叶青搂紧了赵澈,并装作无意的将小家伙的脑袋带离开赵礼的触摸:“孩子还小,你现在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赵礼看了下陈叶青,在看见他脸上护犊的表情时,不禁灿烂的笑了。
*
华清宫中,萧意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的她听着外面的丧钟声,捏在锦被上的手因为用力过大而泛起淡淡的青白之色。
死了,就那样死了吗?
萧家、父亲、萧太后……都这样没了吗?
从今往后,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恐惧的眼泪不安的从眼眶中夺眶而出,巴掌大的脸上露出不知是欢喜还是悲伤地表情。
再也没有萧家,再也不会有人欺负她,那座曾经给她带来耻辱,让她活的卑微低贱府宅,终于没了。
只是,没有了萧家,她还能安然处于后宫之中吗?
赵礼说过,会给她荣华富贵,可是……
如今赵礼知道了当初她对司马媚所做的一切,他还会原谅自己?兑现承诺吗?
不!不要怀疑赵礼!
他会的,他是一国之君,金口玉言,一定会兑现承诺的;一定会的!
萧意在不安中肯定着,在惶恐中坚信着;然后,借着宫内昏暗的火光,对着微微闭合的殿门唤道:“来人!”
今夜当值的小宮侍很快就从外面小跑进来,跪在九重宝鸾帐帘后面。
“本宫要洗漱上妆,要宫里所有的人全部都起来!”
“是!”
*
翌日
当旭日升起,金芒洒满大地的第一刻,本是红墙碧瓦的皇宫早已被素缟紧缚;所有关于喜庆字样的物什尽数退去,宮侍们的腰侧上届系着白色的孝带,太源宫早已在昨夜被打点好,成为萧太后的灵堂搁置着。
赵礼这人,做事向来谨慎小心、无求完美,当初为了扳倒萧家,他不惜让萧如月登上太后之位放在身边,现在萧太后如愿死去,他自然也会继续将这场戏唱下去,摆出孝顺恭顺的模样做给天下人看;即使天下人皆知,萧家的陨落是他一手促成,他也不会让史官在史册上留下不好的一笔。
所以,上至关雎宫、芙蓉宫,都似模似样的尽量打点了一下,将过于花哨的东西先收下去。
陈叶青端坐在梳妆台上看着镜中带着黑眼圈的自己,看着碧莹拿着水粉牟足了劲儿的往自己的脸上盖,当下就别扭的扭开脸,看着镜子里快要被碧莹打扮成猴屁股的自己,忍不住蹙了蹙眉心:“碧莹小心肝,我这是张脸,不是画册,让你这样东抹一下西抹一下的折腾,还能不能见人了。”说着,陈叶青就抽出帕子狠狠地擦着脸蛋上那两坨红胭脂,悄悄,都能赶上高原红了。
碧莹手里还拿着水粉刷子,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委屈的看着陈叶青:“娘娘,要不是你昨天熬夜不肯睡觉,今天的气色也不会这么差;奴婢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让您能显得精神一些。”说到这里,碧莹的声音低了一下:“万一今天皇上还来咱们宫里,看见娘娘精神奕奕,想必心情也会很好。”
陈叶青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翻白眼;看看吧,就知道这小蹄子没按什么好心,赵礼这身子刚刚好,她就开始打上将他送到那孙子床上的主意了。
陈叶青长吁短叹,看着还想往他脸上扑那些乱七八糟东西的碧莹,忙出声制止:“你要是敢在乱弄这些东西,老子就让你明天嫁出去。”
果然,此话一出,碧莹这小蹄子立马消停了;精神紧绷的看着兴致不高的皇后娘娘,再也不敢乱动弹。
陈叶青见这小丫头片子终于消停了,这才长舒了一口,忍不住念叨着:“萧太后刚嗝屁,你就把老子弄成这样,这不是找着给前朝那些刚愎自用的御史谏臣门落老子的话柄嘛。”
碧莹默默地抬起头看着陈叶青脸上那两坨高原红,又探着脖子往外面瞅了瞅;瞧着来来回回的人就算是装样子,那也是一副悲戚戚的模样;感情自己又差点犯傻,只顾着让皇后娘娘勾引皇上,却忘了还有萧太后挂灵这回事。
碧莹俏皮的吐了吐舌尖,终于不敢在乱折腾什么。
恰好在这时,黄梨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伺候太子和公主的宮侍。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金安!”
陈叶青整理了一下手边的袖口,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宫人:“都起来吧!”
“皇后娘娘,奴才前来打扰,是想来问问娘娘,两位小主子要不要穿上孝服,去太源宫那里拜一拜。”开口说话的,是伺候在太子赵澈身边的人。
陈叶青看了眼这两位宮侍,打心眼里是喜欢的;不愧是当初赵礼亲自挑选的两个奴才,聪明伶俐,甚至机灵。
想到昨夜赵澈在自己怀中哭的可怜的模样,陈叶青眸光一垂,带着一股股说不清的阴冷,对着等候指令的两位宮侍,说道:“太子和公主还太年幼,太后忽然薨逝,此刻太源宫里一定挤满了皇亲贵胄和满朝大臣,就不让两个小孩子去凑热闹了。”
两位宮侍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皇后娘娘这话中的意思,自是忙应下声,速速退出了皇后的殿室。
黄梨看着两位宮侍出去,走上前,略显忐忑道:“娘娘,不让两位小主子去太源宫,那要不要穿上孝服,在咱们宫里走个过场?”
陈叶青看着黄梨面露担心的模样,不屑的笑了下,高傲的扬着下巴,道:“她萧如月有什么资格让我的儿女为她披麻戴孝?不穿!”
伺候在陈叶青身边的碧莹一听主子这话,惊得差点跳起来;心里暗暗敬佩道:皇后娘娘真的是越来越霸气,萧太后生前不被自家主子看在眼里也就罢了,如今去了,主子还不是照样不放在眼前正眼瞧着?
黄梨本来也是踹着试一试的想法问出这个问题,如今看皇后娘娘都已经这样表了态,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规规矩矩的立着,只是,他这后脚跟还没站稳,就听见皇后娘娘的声音再次传来:“黄梨,后宫的各宫嫔妃现在身在何处?”
黄梨立刻回道:“都安安分分的守在自己的殿室里,没娘娘的懿旨和诏令,没一个人敢肆意走动。”
哦?那就证明了,现在萧意也是乖乖地待在她的华清宫里了?
陈叶青意味深长的挑了下眉尖,然后,在一丝意味深明的笑容中,扶着梳妆台的一角慢慢的站了起来:“摆驾!本宫要去华清宫瞧上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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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忽然薨逝,整个皇宫从前半夜开始就亮堂起来,这华清宫的灯火自然也是没熄灭的。
在半夜被噩梦惊醒后,萧意就无半点睡意,如今看着天露鱼白,旭阳升起,一时间疲惫的双目微微有些发涩,神色恍惚间,略略有些微闭着眼睛。
光影晃动时,似乎有一个身穿明艳华服的女子走进来,香衣美鬓、琅嬛钗绕;本来神色还有些模糊的萧意,就感觉像是被人拿了一根针狠狠地刺在天灵盖上一般,猛然睁大眼睛的同时,果真就看见已经许久不见的司马媚正只身一人站在华清宫正殿的正中心,微微仰着头,含笑淡然的看着她。
司马媚?她怎么来了?为何没人通报?
萧意刚准备扯着脖子叱问外面伺候的宮侍,却被陈叶青一口拦下:“萧姑娘,好久不见?”说着,陈叶青就理了理腰间挂着的万寿如意穗:“萧姑娘在这后宫,过得可好?”
这下,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出此刻陈叶青来者不善,更何况是萧意。
在一阵耳鸣发晕之后,萧意终于在陈叶青带笑的脸上明白了什么;原来,皇上真的不会原谅她,原来,她为了他牺牲了那么多,还是无法换的他的一片真心;从头到尾,那个男人的心思,从来都没从芙蓉宫移开一步。
想到这里,萧意攥紧了手下的椅把,看清了一切的真相,了解了自己的命数,在这一刻,似乎连胆子都变大了,知道结局无法改变,那她还有什么事不能舍去的?不能抛弃的?
萧意苍白的脸上,忽然显出了两坨诡异的红晕,红色的血丝如中了毒的妖物一样,在她青白的皮肤下游走,最后,全部都汇集在她的眼眶四周和微微凸起的颧骨上。
一抹恬淡却实则疯狂的笑容,出现在萧意的眼底,此刻的她,甚至连应付都不愿意,高高的坐在椅子上,不动分毫的看着站在下面的陈叶青:“有劳皇后娘娘记挂,妾,过得很好。”
说到这里,萧意又是一顿:“娘娘可能是贵人多忘事,如今萧意正是皇上册封的德贵妃,娘娘不应该再称呼萧意为萧姑娘才是。”
高手过招,向来讲究不撕破脸皮,诚如现在的陈叶青和萧意,明明两个人都恨不得要对方不得好死,可是,谁也不吝啬脸上的笑容,都是笑色嫣嫣,深藏不露。
看着这样的萧意,陈叶青恍然有种在现代跟棋逢对手的演员彪戏一样,同样都是高手,只看谁更高一筹。
陈叶青站在原地不动,像是根本看不见萧意的无的放矢一般,身后金芒万丈,衬得她一身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如仙尘降世,说不出的飘逸空灵,再加上他现在一副笑颜动人的模样,怎么看都是一副美人端庄图,可是,口中说出的,却是最锥心刺骨的话:“德贵妃吗?嘻——萧意,你在这后宫也待了不少的时间,怎么到现在还没弄明白,你这德贵妃是有名无实、无从查据。”
如果说,先才萧意还能忍住不发,那是因为她不愿意在陈叶青面前露出丝毫气短屈饶的不足,那么,在听见陈叶青的这段话后,就算是如萧意这般冷静,当场也狠狠地打了个激灵,双眼瞪大的看着陈叶青:“你说的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陈叶青淡淡的笑着:“我的意思就是,就算是你现在死了,也不会被抬进皇陵,更不会有牌位摆在皇室宗祠里接受香火供奉,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当初赵礼册封你为贵妃,不过是口头御封,你手中拿着的封赏宝卷只是宗亲府那边下达的封赏令;试问,封赏令上可有玉玺拓印?亦或者是我的凤印痕迹?什么都没有,你还敢说,你是名正言顺的德贵妃?”
“萧意,你注定了要跟自己那卑贱的母亲一样,落地无声,去留无意,你的出现和没去都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影响;这偌大的华清宫,只是你的暂居之地,它,永远都不属于你;野鸡只会是野鸡,就算是飞上枝头,跟凤凰比起来,依然差之千里,成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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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请了十天假期,但奈何连更的作品是没办法请那么长时间的假期的
所以,匆匆结束自己的事又赶了回来,火急火燎的开始继续写下去
虽然假期很短很短,但漫漫依然感谢亲耐的们的理解和对漫漫的格外疼爱照顾
漫漫会加油的。
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