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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月圆之夜,永和宫,一片哀号声
我看着上上下下的一个个捂着屁股走路的滑稽样子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是因了我自己的一个失误,便要这一干人等陪着我受罪,心里的这种愧疚远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这么了结,更多痛苦的事情还在等着我
第二天一早,富察氏就亲自给我送来了慈禧赐的木牌,说是叫我挂在身上,时刻记着太后的教诲。
我接过一看,木牌上端正的刻着八个大字——“恪守宫规,谨言慎行”
换言之,就是慈禧在暗示我是个不守规矩,行为放肆的家伙,我握着那木牌,牙已经恨的直痒痒了,却还要按捺住心中的怒火,一脸受教的样子回道:
“谢老佛爷教诲!此等小事,何劳皇贵妃亲自过来一趟。现在我这也没个人招待,老佛爷又着我禁足,就不便元送了!”
那富察氏摆明了是来看我笑话的,自然不肯轻易放过我:
“这怎么能算小事呢?老祖宗可是千叮万嘱要我亲眼看着瑾嫔,噢不,瑾贵人把这牌子挂上才行呢再说了,我来可不单为了这一件事,既然老佛爷下了懿旨降了妹妹这位份,咱也就得照规矩办,从你这挑三个人走(嫔配太监宫女各四,贵人配太监三个,宫女两个)。嗯,小德子,云儿,还有香儿都跟我走吧。”
我一听这话顿时好像五雷轰顶一般,慈禧这是要孤立我啊!虽说这永和宫上下都还算忠心,但真正帮得上手的还要数云儿和小德子,不过最让我担心的还不是身边无人可用,毕竟这半年年的禁足期大家能不能踏出宫门还是个未知数。但现在不知道慈禧把他们调到何处,全皇宫的人都知道他们俩是我的心腹,倘若换到个对我心有不满的主子,还不知道要将他俩折磨成什么样子。
“不行!”我话刚说出口,那边云儿香儿小德子他们已经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皇贵妃娘娘,我求你,求你不要带我们走啊我们要陪着主子,我们只要不要伙食份利,你让我们留下来啊”见此情形,那边剩下的五个人也齐齐跪下求情。见此情形,我的不觉泪盈于眼眶,这一年多来,我虽然对他们不赖,但也谈不上推心置腹,没曾想在这危难之际,一心护着我的倒是这帮不起眼的奴才。
见此情形,富察氏的眼神中抑制不住的鄙夷,冷笑一声说道:
“哼!打明天起就有侍卫来守着这永和宫不许人进出,到时候这儿就跟冷宫没什么差别!现在把你们仨调去太后,皇后和珍嫔那伺候那是老祖宗对你们的恩典,别给我不识抬举!何况这宫里的人事调配又岂容你等置喙?”
我双拳紧握,咬紧牙根说道:
“我要见皇后!”事到如今,大概也只有皇后能帮我了。
“见皇后?你凭什么,瑾贵人?不要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再说了,老祖宗已经下了旨,皇后心软,易被奸人迷惑,日后有关这永和宫的一切事务都交给本宫来处理,有什么话,你就直接根本宫说好了!”
我心下一凉,知道此番再无逆转的可能,无奈的闭上眼,两行清泪顺着眼角不在意的滑下。
我以为经历过那么多,我已经够坚强,原来,不是。
“娘娘,”墙角响起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奴婢可以跟你走吗?我本就不是这永和宫的人,来了也没多久。”
是敏儿那小丫头,终究不是自己身边带出来的人,有异心也是正常。也罢,我如今是失势之人,要强留她在这儿也没意义。
“好,我看你这小丫头倒还算识时务,正好我身边也缺个机灵点的丫头,你就跟我回寿康宫吧。”富察氏边说编往我这瞄着,似乎看到我绝望沮丧是她人生最大的乐趣一般。
可惜此时的我已经抹掉眼泪,恢复了镇定,我整了整衣裳,端端正正的挂上慈禧赐的木牌,清了清嗓子,道:
“现在没事了吧,小路子,送敦宜皇贵妃!”
说完我就转身进屋,不去看富察氏那铁青的脸。难怪即便得慈禧力挺,这个女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做到皇贵妃,她的气度,胸怀甚至是心机,都离皇后的标准差的远了!
接下来的日子差不多是我入宫以来最难熬的一段,屋子前后都有侍卫把守,连在门口走走都成了奢望。内务府从每日的伙食供给到布匹,茶叶,银炭等一律克扣到叫人无法忍受的地步。载湉和皇后都来过好几次,结果全被挡在门外,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一颗心啊,就这么煎熬啊煎熬的也就习惯了,只恨自己早前没学人家养几只信鸽好鸿雁传书,结果现在没落到连乌鸦也不在我屋顶上停了。
由于没有太医可以进来,下人们的伤都好的很慢,我只能配些盐水帮他们消毒,同时把仅剩的一点金创药抹在伤势比较严重的地方,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居然也好了个七七八八,也算是上天保佑吧。
到了九月中旬的时候,事情终于有了一点转机。这天一早起来,我就听到门口有小声的敲门声,我开门一看,却是一个有些眼熟的侍卫。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之前安排入宫的齐格,听他说旁边和他一起守门的也是自己人,他们等了一个月才等到被派来守永和宫,也拖了他们的帮助,我才能知道这些日子外面是什么情况。
从他们带来的志钧写给我的信中,我得知在我被软禁这永和宫的日子里,慈禧把宫里的人彻查了一番,他他拉家送进来的宫女已经被寻了个理由遣了出去,代我交首饰给志钧的护军吴大被查了出来,当即就推出午门斩首了。看到这,我的心里一阵沉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究竟是我的错,还是慈禧造的孽呢。既然牵扯到这宫廷斗争中来,这样的事情就会越来越多的见到吧,也许,终有一天会麻木的
就这么发了半晌的呆,我才回过神来继续看信,还好,由于之前的安排比较低调,慈禧并没有发现我们安排到侍卫以及亲兵里面的人,好歹还是保住了我的那点小势力
信的后半部分,志钧说了下朝中的情况,基本上朝中没有多大的变动,只是最近慈禧频频召见荣禄,不知是否有异动。另外皇帝则在太和殿连着接见了几批外国公使,帝后之争,已初见端倪。
整封信洋洋洒洒上千字,志钧却未提及自身处境半句,但我仍有些担心,慈禧对我和吴大都不曾心软,对他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不过现在好歹可以肯定他还在京城(没被发配边疆)且应该安好(大约是沾了与洋人交好的便宜),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考虑吧。
把信放在烛台上烧掉后,我开始思考着怎么回信(还得趁着傍晚侍卫交班前把回信交给齐格)。
荣禄,这颗棋子还没怎么用上呢,嗯,先叫志钧用先前大量屯入的海洛因加大剂量制成雪茄(随便那点烟草用牛皮纸卷卷好了,反正重要的是内容物)送给荣禄,叫他把慈禧那得来的消息原原本本的告诉志钧,另外叫他想办法在慈禧面前给我说说好话,早点把我放出去(这点估计希望不大)。
又琢磨了一阵后,我叫志钧找乔治帮我尽量找台无线电电报机来,在我印象中,这个时期,欧洲的无线电电报事业已经发展得很好了,但国内这块还属于空白。倘若能弄到两三台过来我就可以通过电报的方式与宫外联系,方便快捷且不留痕迹,真正可以做到闭门家中坐,尽掌天下事了。只是此计实施起来尚有困难,切莫说电报机不容易搞到,就算搞到了现在要带进宫来也是麻烦重重,只能说是姑且一试了。
好容易写完回信,整个人困到不行,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越睡越多,怎么都睡不够似的。
十月过后,天气渐渐寒凉起来,内务府的被子却还遥遥不可期,大家只能翻箱倒柜找出些旧被子厚衣服出来给我盖上,即便这样,没有炭火的房间还是阴的很,才到十一月我就有些抗不住了,这要到了腊月该怎么办啊。
再看看那些下人,境况就比我更差了,往往为了驱寒,三四个人把被子并起来挤在一张床上,手脚都生了冻疮,看得我暗自心酸。
自从厨子被调走之后,每日送来的饭菜都是残羹冷炙,挑出还算新鲜的送到我这后,他们就分食那剩下的有些馊臭的饭菜。
在这样下去,不单只我的身子受不住,他们只怕也要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