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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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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暮阴阳催短景,天涯霜雪霁寒宵。

    转眼一季褪去,枫叶红了又黄,翩翮凋落,麒麟山落雪纷纷,宛如沉睡了。

    柳梦蝉安然地以男儿身成功地度过一季,今夜,她特地亲自炖煮一锅姜丝糖水给师父去寒!她舀了一碗端进师父房里。

    屋外,小银和夏雷锋并肩坐在石上喝起热汤,夏雷锋倾身贴近小银耳际。

    “我说这个柳梦寒怪怪的。”他子纸窗剪影,看“柳梦寒”的影儿靠近师父。

    “本来怕师父怕得要命,现在,老跟着师父,一天到晚黏得紧,师父一开口他便一脸崇拜陶醉;师父一瞪他,他马上脸红;师父要是喊他呢,他立即欢天喜地的奔过去,诡异、诡异、真是太诡异。”他啧啧称奇。“而且一天到晚煮东西孝敬师父,真怪!”

    小银子着窗影,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她也觉得这个柳梦寒行为举止有些反常,但她瞄了少爷一眼。“你管他那么多,最起码他学会了盖世轻功,你呢?师父一样也没教你。前些日子我问师父什么时候才肯教你武功,他反而叫我来问你,你想学什么武功?”小银不解地眯起一对眼儿。“师父为什么这样说?”

    夏雷锋眼睛闪烁地回避她的问题。“唉,可能师父有他自己的打算吧!”

    “人人都说庞辙严乃武林奇才--”小银沉吟道。“看他竟能教会柳梦寒这样的人轻功,可见教你应该也不难,可是他却迟迟没有行动,我打算近日修书问夫人可有什么打算,否则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别多事,今年冬天,我们就在这儿度过,挺好的,不是吗?”他微笑地帮小银拍去肩上雪花。

    小银美丽的一双黑眸在白雪纷纷的夜里益发璀璨、明亮。她轻轻低下脸儿,为难地轻声道:“不行,总是要秉告夫人一声。”她已经拖延了许久没向夫人回报少爷的情况。“夫人会担心的。”也许,夫人会要他们干脆返回洪门。一抹轻愁笼罩她眉尖,为什么她好想长留于这与世隔绝的麒麟山?

    她长这么大几乎没有像这次,和少爷独处这么长的日子,她忽然习惯了这样平淡、轻松的日子。但是再美好的日子也总有必须终结的时候,想永远不回去根本是痴心妄想。

    夏雷锋默默子小银发愣的侧脸,她捧着那碗热汤,对着那冒着的蒸气发邓,一对柳眉不开心地拧起,他想抚平那打结了的眉尖,他猜想着她为什么不开心。

    夏雷锋健硕的身子忽然靠近,一双大掌覆住她捧着碗的小手,她一惊,抬起脸来和他相对。

    “汤要冷了。”氤氲的蒸气中,他俊美的脸庞在她眼中看来有些蒙胧,有些不真实。他笑她。“你要瞪着汤瞪到什么时候?”

    “我”他深不见底的黑眸炯炯的子她,贺小银雪白的脸在那热切的目光下逐渐嫣红起来。他近来老是这样瞪着她,仿佛她脸上有什么东西似地。

    夏雷锋忽然把她拉到他腿上,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她看起来那么美丽又那么脆弱。“小银每个人心底都有个愿望,你的愿望是什么?”

    她不习惯这样亲密的感觉,挣扎着便要坐起,但他钢铁般的手臂不知哪来的力量将她牢牢锁在怀中。他固执地问:“告诉我,你的愿望,我想知道。”

    贺小银摇摇头。“我不喜欢愿望,我不喜欢傻傻的期待某种美好的事然后失望的感觉,不,我没有愿望。”她昂起下巴。“命运总是任性的有它自己的安排,我只能任它起伏而已。”她的话那样世故,完全不似一个竟港少女该说的。

    夏雷锋深深子她漆黑的眼瞳,那里头盈满他填不满的悲伤。

    她声音里的凄凉撕扯他的心,他沙哑地轻声道:“可怜的家伙。”这样悲观。

    他忽而眼睛一亮。“不如,我说我的愿望给你听。”他将她娇小的身躯牢牢的锁进怀中,小银撞上他肩膊,微微仰脸,看见他顽固的下颚,听见他大声且坚定地说--

    “我的愿望就是和贺小银永生永世形影不离,一直到老,一直到死。”

    贺小银心中一痛,哑着嗓子在他肩胛上说道:“少爷最爱哄人了。”他只是在哄她开心而已,他总是这样没一刻正经。虽然她不信,但她心头还是情不自禁地暖了起来。

    “你不信?”他低头笑望她。

    小银挑起可爱的眉,红粉的唇儿抿了抿。“不信。”她没那么重要也没那么特别。

    “真是太让我伤心了。”他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一手捣着胸口。

    小银笑了,他胸腔一紧,忽地俯身霸道地堵住那微笑的**,他发烫的嘴唇覆住她的,粗糙下巴擦痛她柔软的下颚,这个吻一点都不温柔,他凶猛的啃噬她的唇、她柔软的舌,像要吞没她,像要**她所有的一切,像要掏空她的脑袋。

    他滚烫的嘴儿像是藏有迷葯,将她的意识一点一点迷醉,她身子瘫软,四肢百骇被那缠绵而深切的吻夺去了力量,她又有那种恍惚的迷离的慵懒感觉,仿佛被一股邪恶的力量往下拉扯,仿佛在黑暗里不犊旎断下沉,然而身体深处某种激烈的灼热的感觉在窜升在烧

    柳梦蝉将那碗糖水搁在案上。“师父”她乖巧地望着师父宽阔的肩膊。

    正在阅读书册的庞辙严转过脸来,眼睛淡漠地扫过柳梦蝉凄惶的脸。

    “你又煮汤了?”这“柳梦寒”老是喜欢下厨,简直像个女人。

    “嗯。”柳梦蝉微笑地点点头。“天气好冷。”她一开口,热气便从她嘴里喷出,白白的烟花。

    庞辙严注意到“柳梦寒”苍白的脸和轻轻颤抖的身子--这小子真的太瘦了。

    他没再搭理柳梦蝉低头继续看他的书,只是漫不在乎地一句。“床上有件袍子你拿去穿吧。”

    “喔。”柳梦蝉踱向床,拿起床上那件厚重的灰色袍子,她吃力地拎起沉重的袍子罩上冰冷的身躯,她拢紧衣袍,登时暖进心扉,小小的脸埋进粗糙的袍里,鼻尖闻到残留在袍上属于师父的男性气息。

    她眨眨眼,心口又甜又酸,一脸满足。好暖、好暖啊,师父。

    她爱慕的眼,偷偷瞅着师父刚毅的侧容--他真好看,她甜蜜地想,只是这样隔着距离看他,脸颊就不禁一阵燥热。

    “还站在那里干么。”庞辙严不耐烦地低声道。

    “噢。”她慌慌张张地窜出房间,正好撞见夏雷锋亲吻小银。她噤声,靠着门扉,胀红着脸低低叹息一声。她凄惶的抬头看见蓝紫色的天空,仿佛有飘不尽的雪花!不停不停地坠落

    翌日午后,小银照旧趁着夕阳未尽,步入密林里温习几套剑法。

    而山的另一头,一名大汉气喘咻咻地奔上山来直直闯入庞辙严屋内,一儿到洪门大少爷立即仆倒地上,涕泪纵横的呈上一封血书,并口沫横飞地阐述惊怖的那一夜

    贺小银于大雪纷飞间利落的舞动手里利刃,剑气冷冽如冰,将雪花舞得缤纷,一身黄衫在风雪里翻飞。突而一道红影窜入她眼帘,她煞住身子,犀利的目光搜索那一闪即逝的红影。

    然而白雪苍茫,并无人影,莫非是她眼花?正纳闷着,突而一道红色烈焰在她眼前爆开,一阵烟雾袭来。

    迷香?小银警觉地捣住口鼻,然而一阵昏眩已然涌上,她眼一瞠,身子软倒而下,一人飞来攫住她的身子,将小银一揽,正要窜入密林深处,此时一道吼声咆来

    “放下她!”

    萧红萼一怔,转过身看见萧瑟风中一名男子掩住口鼻向她击出一掌,萧红萼搂紧小银,身子一偏闪过,好犀利的掌风,她美丽的眼睛眯起--除了庞辙严,无人有此等凌厉的手劲。

    她唇一抿,旋身就是一腿,狠劲地踹向来人,雪花飞溅,男子轻松地闪过她的攻势,并出手欲抢下她臂间的贺小银。

    “留下她!”他怒喝,连串出掌,萧红萼一一当开。

    “闪开!”她怒叱。心中暗暗吃惊,来人的攻势竟挡得有些吃力,是谁?谁能有这等好功力?不可能!能接下她几招的只有庞辙严。萧红萼抖出袖里银针掷向男子。

    男子身子一闪,双手往她胸口很很一劈,重创了她的身子,小银顺势坠落雪地。

    这一掌令得他的容颜再隐藏不住,一张俊美的脸庞浮现--

    “夏雷锋?!”萧红萼倒地呕出一口鲜血。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会武功?他竟打得赢她?“是你!?”她惊愕得眯起眼睛。

    “我放你走,只要留下小银。”夏雷锋担心地子着倒在她身旁的贺小银。

    萧红萼咬牙道:“你会武功?”她又再呕出一口鲜血。“为什么还要贺小银保护?你甚至比她还厉害,我不懂!”

    “我自小体弱吃遍中原珍奇葯材,十五岁即看遍各大门派武术秘笈,相辅相成之下,领会武术奥妙对我夏雷锋而言,轻而一举;但我宁愿被小银保护,她需要这个位置,我要她留在身边。”他敛容字字清晰地说道。

    好个夏雷锋瞒过了所有的人。“呵呵呵呵呵”萧红萼仰头狂笑,一头金发飞扬,任是邪魅,她停住笑声深深地子夏雷锋。“你凭什么留她在身边?”她琢磨着他忧虑的表情,挑眉问道。“你喜欢她?!”

    夏雷锋沉默了,他深邃的黑眸藏着冷火。

    萧红萼明白了。“你没有资格留住她,当年你父母手刃五毒派的事,你可曾听闻?”她冷声问。

    夏雷锋点头!他自小就听说过这事,五湖豪杰人人称颂的英勇事迹,却是他父母的梦魇,父亲老是为着这段血腥的过去夜不能眠;母亲瞻战心惊小心翼翼地保护他,也许亦是为着这段往事。

    所以他毫不以一身武功为傲,反而讨厌一身本领,他憎恨杀戮,他厌恶这段残暴的过往,他知道父母心中亦有着深深懊悔。

    但万万没想到萧红萼吐出残酷的真相。“这世上所有女人你夏雷锋都能爱,惟独贺小银不能,她不是你的人,她是我萧红萼的妹妹,是你父亲当年残暴杀害的五毒教主遗孤,她是我安在你身旁的一只棋子,上个月我同样灭了你们洪门。夏雷锋

    ”她凄厉叱喝。“早晚我亦要取你项上人头!”她心知目前她杀不了他。

    小银夏雷锋深吸口气,浑身不住战栗起来,他铁青着脸听见这残酷的真相被揭穿,他握紧拳头,寒意沁人心脾,他咬牙道:“放下她!”

    萧红萼将小银揽进怀中。“知道了她的身世,你还敢要她?”

    他一步步坚定地逼近,黑眸射出两道烈焰。“我说放下她!”

    萧红萼扬眉,手掌运出一股杀气罩上小银脑门,她微笑地凝视夏雷锋想杀人的表情。

    懊死!他停住步伐,小银他胸腔一紧,巨大的恐惧掳获住他。“不--不要伤她。”他惊惧地子着小银苍白的面容,毫无警戒地置在她致命的掌下,他的小银,他恐惧得不敢妄动。“放过她,她是你亲妹妹,不要伤她。”

    她怎可能伤自己的亲妹妹,她只是想脱身。萧红萼冷冽一笑,一只手伸进敞开的前襟里,她取出一只紫色小丸执向夏雷锋。

    霎时一阵烟雾如烟花般散开,夏雷锋用力挥开那阵烟雾,但见烟雾散去后只留下苍茫白雪翻飞。

    “小银!”他咆哮,空荡的呼喊悲哀地回震。“小银!”他仆倒在冰冷雪地上,天空乌云满,他的心如似被一只大掌搂住,紧紧地绞扭撕扯,小银!他的小银

    他俯身徒劳地揪住满地空虚的冷雪,他失了魂似地子一地残雪,眉头深锁,掌心内的雪在他温热的紧握下融化,冰冷的雪水渗出他的大掌,恍若那徒劳的爱意,这般努力而小心的呵护,竟握不牢它,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要这样残害他及小银!?

    他恨得眼眶红了,视线亦蒙胧了--

    昨夜小银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仿佛预知了什么,她哑着嗓子轻声地宿命地倾诉

    我不喜欢傻傻的期待某种美好的事然后失望的感觉,不,我没有愿望。命运总是任性的有它自己的安排,我只能任它起伏而已。

    “小银”他垂下双肩,心灰意冷的任白雪跌坠在他的身躯上,心比冰霜更冷。

    残破的山间小屋,孤独地耸立在狂风暴雪里。

    贺小银一脸惊骇的子眼前女子,美丽的眼睛完全失去光彩,惊惧的泪珠在她眸中打转。时间仿佛冻结在这冰冷时分,萧红萼说的每一句话如同利针,刺破她多年的信仰,撕裂她心扉。

    案上整齐地安放一列牌位,腊烛无声地燃亮贺小银的脸。

    原来她注定好的宿命,不是守护夏雷锋,而是为了要杀他,而是复仇?!

    贺小银极缓慢地眯起那对猫样精灵的瞳眸,双手冰冷的握紧,突然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凄烈的怒吼。“不--”眼眶刺痛到泛红,一张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红唇惊骇地隐隐颤抖。她试着深呼吸平稳情绪,可是却没什么帮助。

    “小银--”萧红萼抬起手按住她纤瘦的肩膀。“我明白你一时很难接受这个真相,然而我句句真实,当初你仍是雒褓中婴孩,或许你已经毫无一点印象,但我们的爹娘的确惨死在夏雷锋父母刀下,如今你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身世,等我养好伤,我们一起联手杀掉夏雷锋,拿他的人头来祭我们可怜的爹娘。小银,我等这一刻已经等得太久,杀了夏雷锋之后,爹娘也可以瞑目了。”

    萧红萼热血沸腾的计划着复仇,然而她发现贺小银只是一脸怔愣,她眯起眼睛道“我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贺小银恍惚地抬起脸,眼前的一切是那么不真实,她凄然道:“我我”她的眼神空洞地投注在萧红萼脸上--这陌生女子是她亲姐姐?不!小银后退一步,试图隐藏她的恐惧。“我我是夏雷锋的守护者。”她是保护他的,她一直是这样活着的,她怎能杀他?她怎能背叛多年的信念?不,她不能!

    “你疯了吗?”萧红萼大声喝道。“他是我们的仇人,你不需要守护他,你该做的是杀他!”萧红萼按住她双肩激动的摇晃她。“你听清楚了吗?”

    杀他?!她的心仿佛被打碎了!夏雷锋那张温柔的脸浮现她脑海,小银一脸愕然

    “我办不到。”

    啪!萧红萼狠狠地甩她一耳光。“你办不到?”她一脸愤恨地将小银拉到那排灵位前。“去!你去跟咱们死去的爹娘说你办不到!”

    萧红萼伤心而绝望地咬牙道:“当年为了救我们两姐妹,多少教友牺牲,你胆敢说你办不到?我用尽心机将你送进洪门,让你不必餐风宿露过活,这就是你回报我的?血债血还,这是我们的宿命,这亦是我活下来的惟”动力,你一定要杀了他!杀了他!”

    贺小银转过身,狼狈地瞪住萧红萼,突然一把推开她冲出屋外,疯狂地奔进漫天风雪里。

    萧红萼一个箭步就要追上去,然胸口突而一阵剧痛,夏雷锋那一掌打得不轻,她呕出鲜血,倒于敞开的门扉间。

    贺小银没命地往前奔,荒原积雪甚深阻碍她逃离的步伐;寂夜里,四顾茫茫,她根本找不到方向。这是第一次,少爷不在她身旁,这是第一次他们相隔那么远,如同断翅的蝴蝶,她扑不到方向,也失去了飞的力量

    少爷!她盲目而慌张地在雪地里疾走,她想回到他身边,失去夏雷锋的小银,等同失去人生的方向。

    她双足深陷湿冷的雪里,一步比一步更艰难,一步比一步陷得更深更深,尽管她使劲地想逃离萧红萼,可她竟觉得她离夏雷锋是越来越远了。她的身子越渐沉重,双足冻得失去知觉,终于她绝望地仆倒在雪地,痛哭失声

    不!她不能去找他。他们之间隔着沉重的一堵墙,她再不可能和他相对,形影不离。多么讽刺,原来她的宿命不是为了要保护他,而是杀他;她是为了杀他,才被安排于他的左右。

    贺小银失魂落魄地将脸埋进冰雪里,恨不得那沁心的冰寒可以冻结她的神智,让她忘记一切

    我的愿望就是和小银永生永世形影不离,一直到老,一直到死。

    夏雷锋温柔的嗓音如似还在她耳边回荡。

    “少爷”小银无声地啜泣,好孤独好无助。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的距离变得无限遥远。

    从这一刻起所有温馨过往破灭,贺小银心知肚明,夏雷锋再不可能拿那温柔的唇吻她,他再不可能拥抱她,如从前那般,她情绪崩溃放声恸哭。

    “师父,你一直都知道,是吗?”夏雷锋坐在庞辙严对面椅子上,案上燃着一只油灯。窗外风雪扑打着窗板,像是要敲痛什么人的心扉。

    “不。”庞辙严皱起眉峰。“我只知道你会武功,根本不需我指导,亦不需贺小银保护,如此罢了。”夏雷锋上山那一日,他便轻易地于他的举手投足间看穿他;只是,他并没有揭穿。“原来,萧红萼便是当年五毒派遗孤,她和你父母有一段血仇,把贺小银安进洪门,恐怕也是费了不少心机,她不会轻易罢手。”庞辙严犀利的口自光投注他脸上。“你有什么打算?”

    夏雷锋黯然一句。“我不会让她们找到我。”

    “逃?”他问。

    夏雷锋莫测高深一笑。“是,逃得远远的。”他不会让她们有机会杀他。

    庞辙严仿佛看进他眼睛深处,他了然地轻声道:“看见你就像看见当年的自己。”他感慨道。“超凡的资质,也不过是平凡的七尺之躯,怎么也难逃红尘情障。沧海日、赤城霞、蛾眉雪、巫峡云、洞庭月、潇湘雨蠡烟、广陵涛、庐山瀑布。宇宙奇景,我庞辙严皆已看遍,最后也只是过眼云烟,我心中没有残留任何美景,我不喜欢怀念,更痛恨感情的牵扯,你呢?”他微笑。“我看得出你心中保有一个最美的影像。”他早已看穿,那恐怕是一张绝色容颜,他心知肚明。

    夏雷锋挑眉,敬师父苦酒一杯。“没错,我将用一生埋葬这记忆。”

    贺小银扶起床榻上的萧红萼,将热粥端至她面前。

    萧红萼望着小银,然后深深吸口气,疲倦地张唇,任小银将热粥一口一口送进她唇内,身体瞬间暖了起来,贺小银还是回来了,将她救醒,并且沉默地照顾她。

    萧红萼鼻间酸楚,自从跟着她逃出的长老年迈病逝后,就再没有人看顾过她。“小银”她轻声说道。“等我们的仇报了,就找个清静的地方,咱们姐妹好好一起过活,我们失散了那么久,感情难免生疏,不过我相信只要”萧红萼握住小银的手,忽地她眉尖一拧。“你的手好冰。”

    包冰冷的是她的心,小银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她只是僵化地面对这个“姐姐”她心中没有感觉,一点高兴的感觉也没有。这是她的亲人,世上惟一的亲人,然而却比不过夏雷锋让她感到亲密,这个亲人竟是那么陌生。

    萧红萼躺回床上,脸色一黯。“我知道,你恨不得丢下我,你心底惦挂的是那个该死的家伙。”她凶狠的子小银。“难道你以为他知道了你的身份后,还会希望你回去吗?别傻了,他恨不得躲你躲得远远的,他怕我们杀他,他恐怕已经迫不及待下山逃难去了,你接受现实吧。该死的!要不是我现在受伤,我们要杀他简直轻而易举。”萧红萼翻身从枕套内抽出一本秘笈,丢给小银。

    小银拾起那本册子。“追星剑谱?”她困惑地望住萧红萼。这剑谱应该在柳梦寒的父亲身上,怎么会?

    萧红萼轻描淡写地一句。“我弄来的。”

    弄?小银翻阅那本密笞,上头染满殷红的血迹“你”她颤声问道。“只为了一本秘贸,你杀了柳鹤?”

    “夏夫人已经将你的功夫底子调教得极好,我要你趁我受伤期间练会这套剑法,既然夏雷锋本领高强,那么我们更不该轻忽他的能耐,你若习会这套剑法,咱们便万无一失了。”

    “你杀了他?”小银重复问她这一句。

    “不然,我怎么拿到剑谱?是,我杀了他,还毒死柳家庄上上下下的人。就像灭洪门那样如出一辙,真是痛快至极。”

    小银怔怔地后退几步,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真是她的亲姐姐?她浑身一阵战栗。“老天,你为了复仇杀了多少人?”

    萧红萼倾身挑起眉尖,一字一句轻轻说道:“还远不及当初五毒派惨死的人数,没什么大不了的。”

    贺小银一直以为自己是夏雷锋口中那个冰冷寡情的女人,然而直至这一刻,她才明白,和她留着相同血液的萧红萼,比她更冷上千百倍。

    离开麒麟山,夏雷锋千里迢迢赶回洪门奔丧。

    寒风中,伫立爹娘安葬的墓前,他沉思良久。身后聚集数十名洪门菁英,等着少当家作主。

    “少爷,我们一定要为帮主复仇!”

    “对!为帮主复仇,杀掉邪教余孽!”众人激愤叫嚷。“少主,你要为我们作主!”

    他们嚷嚷一阵,但见背对他们的夏雷锋无动于衷,他沉默了好一阵,萧瑟的背影,看不穿他的思绪。终于,他举臂无声地制止他们的咆嚷,然后他以一种坚定而不容拒绝的声音下令--

    “我要解散洪门。”

    什么?!众人面面相观,有没有搞错?

    夏雷锋坚定地重复他的决定。“我夏雷锋于此刻宣解散洪门,从这刻起洪门退出江湖!”

    语毕,众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