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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明月从曲鸣居出来后,便去了智明院。沈氏正在照顾秋明瑞,见她来了,抬头看了她一眼。
“明月。”
“姐姐,你来了?”秋明瑞倒是很高兴,支撑着要坐起来。
秋明月忙走过去按住他,“好生休息,别起来。”
秋明瑞躺回去,笑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秋明月坐在一旁,“用过晚膳了吗?”说话间,她自然的拉过秋明瑞手给他把脉。
秋明瑞道:“用过了,大夫说让我吃清淡点。”
秋明月点点头,“脉象平稳。”又看了看他脖子上的伤痕,道:“还好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记得不要吃辛辣之物知道吗?这样伤口好得快。”
秋明瑞向来最听姐姐的话,自然是秋明月说什么他都顺从的点头。
“嗯,知道了姐姐。”
秋明月这才发现沈氏这么半天了,竟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又不由得奇怪,“姨娘,你怎么了?”
沈氏面色清冷,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淡漠,甚至还参杂着几分锐利。
“明月,我是不是太懦弱了?”
秋明月一愣,这才发现沈氏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
“姨娘?”
沈氏苦笑一声,将手中的药碗搁在小方几上,目光叹然。
“我一生与人为善,可是那些人却变本加厉。今日是明瑞,明日就有可能是你。”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决。
“你说的对,我不能再这样任由她们继续为所欲为。”
秋明月又惊又喜,“姨娘,你…”
沈氏看了看秋明月,又看了看躺在床上有些虚弱的秋明瑞,道:“她们想害你和明瑞,我怎能容许?为母则强。我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不然纵然有老太君和你爹的保护,我也迟早会成为你和明瑞的负担。”她摸了摸秋明瑞的头,眼底有泪水氤氲。
“明瑞还这么小,她们都不放过。这次是摔断了腿,那么下次呢?是不是连他的命也…”她说不下去了,努力将眼泪憋回去。
秋明瑞不忍见她伤心,便道:“姨娘,你别难过,我没事。大夫说了,只要休息几个月我就能下地走路了,真的。不信你问姐姐,姐姐是最好的大夫。你不信太医,该信姐姐才对。”
沈氏却道:“几个月?”她冷笑一声,“安知这几个月内,她们又会暗地里倒弄手段害你?”
秋明月默了默,道:“姨娘,你放心,不会了。”她抬头,坚定的看着沈氏。
“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她们居然会把目光转移到明瑞身上。若不是因为…总之,日后我再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本来是想说这次多亏了凤倾璃相救,但是想想还是不要告诉沈氏好了。不然以沈氏的性格,定然会追根究底。到时候知道凤倾璃日日跑到自己的闺房来,只怕会吓着她。
沈氏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明月,苦了你了。”
秋明月抓住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我不苦。”只要母亲和弟弟安好,她不觉得苦。只是—
秋明月皱了皱眉,凝重道:“姨娘,你的屋子里怕是有不安分的丫鬟,趁早肃清了好。”
沈氏眉眼闪过凌厉之色,转瞬又恢复温柔。
“知道。”
叮咛了秋明瑞一番后,秋明月就和沈氏回到了沁园。沈氏叫来了所有丫鬟,坐在大厅,沉沉的看着她们。秋明月坐在下方,意兴阑珊的喝着茶,凤目随意一瞥。加上从扬州来的,上次牙婆进府选的,有九个人。
沈氏掀了掀茶盖,看似波澜不惊。
“知道今天让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丫鬟们都低着头,“请姨娘吩咐。”
沈氏眉眼一历,突然将茶杯重重放到桌子上。砰的一声,吓得所有人都是一怔。不明白这个平时娇娇弱弱的姨娘今天如何会这般有气势?
秋明月唇瓣微微勾起,不打算插手。
沈氏目光冰冷,冷声喝道:“醉曼,你一直是在外院伺候,今天早晨为何会跑到里屋来?”
被点到的醉曼立即颤巍巍的跪下,“姨娘,奴婢…”她眼神闪躲,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沈氏厉声一喝,“说!”
醉曼被喝得一颤,抬起头来,眼睛立刻就含了泪水。
“奴婢该死,今早春红姐姐说姨娘自从生病后便食欲阀匮,不思饮食。奴婢想着从前在家里的时候,奴婢的娘生病也没有食欲,后来听了长辈们一个土方子,喝了胃口就好了。”她抽抽噎噎的说着,“奴婢想着,或许姨娘用得着,所以就想给姨娘送来。奴婢自知身份低微,进不得姨娘的房,便想让春红姐姐代劳。可那时正巧春红姐姐去给姨娘熬药去了,奴婢就在门口等着…”
“你既是给我送药方来,又怎知五少爷坠马一事?”沈氏目光悠然冷厉,“还特意说给我听,是何用意?说,谁让你这么做的?你就不怕我以叛主之罪将你发卖到青楼?”
醉曼一听这话就慌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忙着磕头道:“姨娘不要,求求你,不要将奴婢卖去青楼,不要。”她哭泣着,柔柔弱弱的,看着好不可怜。
秋明月这个时候才看清了她的样貌,却见这丫鬟生的眉清目秀,鹅蛋脸,柳眉秋瞳,鼻梁小巧而唇瓣红润,活脱脱一个小美人啊。
她眯了眯眼,这丫鬟看沈氏的眼神未有半分惧意,倒是有几分嫉妒和鄙夷以及嘲笑。
微一思索,心中便以了然。
大家族的丫鬟一旦签了死契,变终生不得叛主,否者轻者被打卖发落,重则直接处死。她们最好的出路,便是爬上主子的床,期盼着哪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
醉曼生的漂亮,又有几分心机,难免心高气傲。大老爷如今不过才三十多岁,比之年轻时俊朗不减分毫,而且历经岁月沉淀,身上更是有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醉曼起了小心思,也很正常。
那么这一次,就不知是她自谋福利呢,还是与人达成协议,各取所需?
沈氏被她哭闹得不耐烦,“说,究竟是何人指使你的?”
醉曼怯怯道:“没有,奴婢没有啊姨娘。奴婢知道奴婢不该到主屋里来冲撞了姨娘,可是奴婢眼看着姨娘久病不愈,心中担忧,是以才会出此下策。姨娘若是生气,可以打骂奴婢,千万不要把奴婢卖到青楼啊。”她说到最后,声音突然加大,哭声也变得凄惨了许多。令人闻之怜惜,不免觉得沈氏太过心狠了。虽然一个三等丫鬟是没资格进主子的房,可人家也是一片护主之心,沈氏平时看着温柔贤良,却没想到,背地里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
今天这么多丫鬟在这儿,如果这话传了出去,只怕日后沈氏在这秋府中地位大大降低不说,连大老爷也会对她失望。
沈氏已经气得脸色发白,根本没想到醉曼一个丫鬟居然这么能言善辩,颠倒黑白。
秋明月则是凤目冷了下来,她已经听到外面有沉稳的脚步声慢慢靠近。那是大老爷的脚步声。很明显,醉曼这话是故意说给大老爷听的。大老爷一听醉曼的哭诉,就停了下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夏叶性子急,见不得有人诬赖沈氏,立即火大的骂道:“醉曼,你给我闭嘴。你心思不纯,妄想迫害姨娘,本就该受罚。你何来的冤屈?”
醉曼满脸泪水,辩驳道:“夏叶姐姐,我知道你自小跟在姨娘身边,我不如你在姨娘心目中地位高。但是我对姨娘忠心耿耿天地可鉴。自从来到这沁园,我一直本本分分,何时对姨娘心怀不轨?”她说着又对沈姨娘道:“姨娘,奴婢虽然低贱,但是却也知道一仆不侍二主的道理。奴婢从未有害你之心,你莫听信小人之言冤枉了奴婢啊。”
好个口齿伶俐的丫鬟。秋明月冷冷看着她,不禁想要扣死沈氏无故冤罪衷心丫鬟的罪名,还想借此机会除掉夏叶。
好,很好。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醉曼究竟还有多大能耐。
夏叶自然也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气得眼睛发红,冲上去就要打她。
“你说谁是小人?你说谁是小人?”
“夏叶。”
秋明月淡淡一语制止了她,“你是姨娘身边的老人了,跟她计较什么?莫失了分寸。否者,就真让真正的小人称心如意了。”她声音淡淡,却一语双关,瞬间就让众人回过神来。这醉曼看着可怜无辜,却字字珠玑,暗骂沈氏,似乎刻意在往沈氏身上泼脏水。
夏叶也一愣,而后立即明白了什么,冷冷的瞪了眼醉曼。
“谢五小姐良言,奴婢记住了,日后一定好好照顾姨娘,绝不让小人有机可乘。”
醉曼脸色一白,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她继续装可怜,“五小姐口中的小人,可是指奴婢。”她哀声哭泣,声音悲痛欲绝。
“奴婢清清白白,却平白遭五小姐如此误会,若传出去,日后奴婢还有何颜面见人,不如以死明志罢。”她说着忽然站了起来,然后立刻冲向门边。屋内所有人都是一怔,根本没想到醉曼说撞就撞。回过神来,沈氏立即道:“快拉住她,快拉住她。”莫说她本性善,纵然今日铁了心要敲打这些人,但是要她眼睁睁看着有人在她面前死去,她也是做不到的。更何况,如果醉曼真的死了,便是冤死的。她也脱不了罪,传到老太君大老爷耳朵里,都会不悦。
于是满屋子丫鬟立即惊呼的跑去拉醉曼,大老爷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反手一拉,就将醉曼拉了回来。
“这是在做什么?”
醉曼一见到她,醉眼朦胧间眼底迅速的划过什么。脚下一个不稳,看似惯性的就要倒在大老爷怀里。
秋明月凤目悠然一冷,手指轻弹,只听得啊的一声。最前面的语玉突然脚下一滑,顺势就将扑向醉曼。大老爷一惊,下意识的放开了醉曼。醉曼失了平衡,一下子被扑到在地,痛得哎哟一声,下意识就要大骂。哪知,后面的几个丫鬟本来就是一起冲过来的,语玉一倒,后面的丫鬟也全部都依次惊叫着扑倒在地,叠在了一起。
“啊—”杀猪似的惨叫响起,屋内瞬间一片狼藉。
秋明月低着头,努力隐忍着笑意。看着醉曼被压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又不敢骂出来的样子,她就想笑。
沈氏在大老爷跨进来的时候就站了起来,脸色有些苍白。
“快,把他们拉起来。”
“是。”
夏叶和春红也是忍着笑,此刻一听沈氏吩咐,连忙走过去将她们一个个拉起来。
沈氏走下来,看着大老爷。
“老爷,你怎么来了?”
大老爷却是看着被扶起来的醉曼,皱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里这么乱?”
沈氏想开口解释,醉曼却立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正要哭诉,秋明月却开口了。
“不过一点小事而已。”秋明月站起来,先给大老爷行礼,然后从容道:“爹,我今日出府的时候可是明确说了,谁也不许把明瑞坠马的事情告诉姨娘。可这个身为三等丫鬟的醉曼,不知道从哪儿得了这个消息,故意在姨娘门前提起此事。你说,这能是巧合吗?即便是巧合,姨娘审问一番也是有理由的吧?可这个醉曼真是不得了,姨娘说一句,她顶十句,还非闹着要寻死。”她凤目一转,道:“爹,想必你方才在外面也听见了吧。她口口声声说姨娘冤枉诬赖于她,还要以死明志。又偏偏在你进来的时候去撞墙。撞墙就撞吧,可不知她是哭花了眼睛还是怎么的,居然连方向都辨不清,差点撞到在你身上了。”
她笑笑,不理会被她一通话说得脸色青红交加欲辨不能的醉曼以及屋内其他努力憋笑的丫鬟,继续道:“要知道,一个丫鬟死了倒是也无妨。可是若撞伤了爹你,可就是大罪过了。”她回过头来,不复之前的语笑嫣然,语气凌厉冰冷。
“醉曼,你可知罪?”
醉曼怔怔的看着她,还未从她方才一番含笑带指责的话回过神来,恍惚的问:“什么?”
秋明月冷笑一声,“莽撞失礼,冲撞主子,致使一屋大乱,应该责罚三十大板,逐出府去。”
醉曼大惊失色,却是对着大老爷哭诉道:“老爷,奴婢没有,奴婢没有,请老爷给奴婢做主啊。”
大老爷蹙了蹙眉,他非愚钝之人,凭着秋明月三言两语,对前因后果已然知之甚详。想到刚才他走进来的时候,醉曼似乎根本就没有要撞门,而似乎是故意瞪着他进来,然后突然向他扑来。他一惊之下才下意识的拉住了她。不然,她定然是扑到自己怀里了。
想到这里,大老爷面色沉郁,轻哼了一声。
醉曼方才的确是故意的,大老爷未至中年,样貌英俊成熟,又一派高贵威仪。这府中有几个丫鬟不动心?她虽然没有沈氏的绝色姿容,但至少比沈氏年轻吧。更何况,男人谁不喜新厌旧?凭着自己的花容月貌以及手段,沈氏早晚会成为昨日黄花。
她却没有想过,如果大老爷当真那么容易对沈氏忘情。以大夫人的手段,也不会到现在都无法得大老爷喜爱了。大夫人虽然容貌比不过沈氏,却比她一个小小丫鬟却是强过许多,且又家世不凡,岂是她可以比拟的?不过都说欲能忘智,醉曼一心沉浸在自己的幻象里,哪里会想那么多?本来她是想趁着方才直接扑到大老爷怀里。温香软玉在怀,就不信大老爷不动心。
可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大老爷居然避开了她,而且还在语玉扑过来的时候放开了她。这让她有片刻的惊愕和不可置信。心中越发懊恼沈氏,果真如大夫人所说,狐媚得很。
一计不成,那她就改以柔攻。男人嘛,谁不喜欢柔情似水的女人?那沈氏不也整天娇娇弱弱的才得以大老爷如此怜爱?所以她迅疾就哭泣起来,并只字未言秋明瑞之事,没想到,大老爷不但不怜惜她,还用那么冷的眼神看着她。她顿时就慌了,连忙道:“老爷,奴婢没有撒谎。”她说哭就哭,双手慌乱的扯着大老爷的衣摆,道:“今早沈姨娘觉得身子闷,出去了一会儿。奴婢…奴婢不知道她何时回来的,所以…”
“你既是在外院做洒扫的粗活,怎生对姨娘的行踪如此了解?”秋明月却又淡淡打断了她,声音不波不惊,唇畔竟然还带着微微笑意,那眼神,却是如雪般的冷冽。
醉曼脸色煞白,没想到秋明月刚才故意毫不客气没有半点婉转的指着她,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在心慌之下说漏嘴。她,竟是给自己挖了个陷阱让自己挑。
醉曼忽而心中升起惊恐之意,一个十三岁的少女,竟然有如此心机?太可怕了。
大老爷又哼了一声,拉着沈氏坐到上方,眼神凌厉的看着醉曼。
“说,你身后之人究竟是谁?如此卑鄙狠毒迫害姨娘,究竟是何用意?”
好歹他还是刑部尚书,若到此时还不明白发生何事,他就不用在朝堂上混了。
醉曼脸色又是一白,沈氏却对大老爷柔声道:“老爷,这事儿是出在沁园,就交给妾身来处理吧,没得让你多添烦恼。”男人应该初入朝堂,下得战场,而不是自贬身份来管理后院这些杂事。大老爷能够护她一时,却不能护她一世。传出去,不仅是大夫人那里再起风波,便是老太君,也会不高兴的。
大老爷感动于她的善解人意,却道:“你就是性子太过和善,如今我在这儿,这些丫鬟就敢如此污蔑你。若是平常,可见还不得爬到你头上来。”大老爷说着眼神又凌厉了起来,看着醉曼。
“今天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何人三番五次在府中作乱,不得安宁。”
醉曼又是身子一抖,竟有些不敢直视大老爷凌厉的双眼。
大老爷冷喝一声,“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别给我玩什么把戏,如果不想我对你用刑,就老实交代。”
醉曼一颤,脸色煞白。大老爷竟是丝毫不听她的辩解就相信沈氏么?这一刻,醉曼从未有过的悲凉和自嘲。原来,一切,不过是她自作聪明而已。
沈氏对大老爷的做法也有些吃惊,更多的是感动。遂对醉曼和颜悦色道:“醉曼,人性本善,我相信你只是一时糊涂。告诉我,究竟是谁让你这么做的?那人又对你许了什么好处?”
醉曼最讨厌沈氏这样一幅柔柔弱弱故作大度的摸样,她不甘心的辩解道:“老爷,奴婢从未有加害姨娘之心,如何交代?”她吸了吸鼻子,又一副梨花带雨的摸样,怯怯又哀怨的看着大老爷。
“若说奴婢错了,便是不该越权操心姨娘,反倒是累了自身清白。”
秋明月眸光微冷,大老爷有些不耐烦。
“别给我顾左右而言其他,好生说话。”大老爷其实也不是个无情的人,只不过醉曼这丫头分明心思不纯,还要故作柔弱。这让他想起许多年前的林氏,也是这般故作可怜,让自己在祖母面前大失颜面。更让他痛恨林氏。所以醉曼此举非但没能得到大老爷丝毫怜惜,而且更让大老爷讨厌。
“你若不说,我就命人责打你三十大板,看你说是不说。”
醉曼没想到大老爷这么绝情,咬牙道:“老爷是想屈打成招么?”
大老爷不屑的冷哼一声,“你不过一个丫鬟,既是卖身到秋府为奴,便是打杀了你又如何?”
醉曼脸色一白,突然想起,如果是沈氏处罚自己,尚且还有几分顾忌自己会毁坏她名誉。可若是大老爷,谁敢置喙什么?不由得心头更是一凉,“老爷,你…”难道竟对她没有半分心意么?这句话她没敢问出来。身为丫鬟,就必须遵守并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若胆敢勾引主子,烟视媚行,自然逃不过家法。
大老爷耐性全无,冷声道:“你说是不说。今日在寿安院里虽然有一大群人,但是仔细查证,照样能寻得蛛丝马迹。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他冷笑连连,“来人,将这个大胆的丫鬟拖出去,先打三十大板,记得,不要让她死了就成。”
“是。”立即从外面走进来两个粗壮的婆子,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醉曼大惊失色,挣扎着哭喊。
“老爷,不要,不要…”
沈氏有些不忍,“老爷,这三十大板,会不会太过重了些?”
大老爷皱眉,说道:“不打她就不知道教训。”
秋明月却是知道,大老爷是有意杀鸡儆猴,要用这件事警告沁园的所有丫鬟。
醉曼终于知道大老爷不是在看玩笑,三十大板下去,她还能有有命吗?她虽然嫉妒沈氏恨不得能取而代之,但是如果比起自己的命来,荣华富贵都是其次。人到绝境之时反倒是理智清醒了,于是她大声道:“老爷,奴婢说,奴婢说。”
大老爷眉眼一抬,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个婆子放开她,却并没有退出去,随时等着大老爷的命令。
醉曼跪在地上,此时才惊恐起来,没想到平时看着文文雅雅的大老爷也能这般冷漠狠历。
大老爷面无表情,“说。”
醉曼身子抖了抖,再不敢有所隐瞒,老老实实道:“是…是怜云告诉奴婢五少爷坠马一事的。”
大老爷皱眉,“惊了沈姨娘,于你又有何好处?”
醉曼吞了吞口水,自然不能将自己那点小心思和盘托出,于是道:“她给了奴婢一支金簪,外加五十两纹银,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所以就…求老爷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她说到最后连连磕头,身子颤抖,止不住的惊恐。
大老爷又问,“怜云是谁?”
秋明月道:“这恐怕得问问母亲了。我记得新进府的丫鬟当中没有这个人,应该是秋府的家生子。”
大老爷眉眼凌厉,暗藏锋芒,冷冷道:“叛主不尊,陷害姨娘,这等不忠不义的丫鬟,留着何用?打三十大板,逐出府去。”
醉曼没想到自己招了一切后大老爷还是不放过他,吓得顿时哭泣起来。挣扎着不让那两个婆子碰自己,扑到沈姨娘身边求情。
“姨娘,奴婢错了,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把奴婢赶出府去,奴婢给你磕头了,求求你…”她边哭边磕头,早已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沈氏看着她也可怜,大老爷看出她的心思,先一步制止她。
“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这种人,不值得你为她求情。来人—”他刚想唤人来将醉曼拖出去,沈氏却摇头。
“妾身不是想替她求情,只是想查出幕后真凶。”
大老爷和秋明月同时望向她,前者讶异,后者微笑会意。
“幕后真凶?”
沈氏点头,不急不慢道:“老爷你查了马棚查了小厮,始终没查到害明瑞的凶手。那么我想,或许这是那幕后之人的一箭双雕之计。先让明瑞乘坐的马车马儿发狂,再让人来告知于我,目的就是要让妾身大乱方寸。妾身尚在病重,若明瑞真有个好歹…”沈氏说到此,低下了头,面色有些凄然。
大老爷叹了口气,也知今日秋明瑞能安全回来,已是万幸。如果不查出幕后真凶,日后便是自己也不能安心。
秋明月却道:“爹,姨娘说得对,虽然这事儿有些蹊跷。但是难保有些人不会趁机作乱。既然怜云是这府中之人,何不就这这条藤蔓查出背后的真凶呢?至于醉曼,暂时留着她也无妨。先关着她吧,反正左右她也翻不起多大的浪来。”
大老爷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嗯。”
秋明月又对沈氏道:“姨娘,你就暂时让人看着醉曼,不要让她出去。想必那幕后之人闻得风声,也会有所行动。”
沈氏点头,“好。”她正欲吩咐春红夏叶,秋明月却笑道:“姨娘,春红夏叶从小贴身伺候你,脱不开身。”她目光游动,道:“就让寻菡和寻云看着她吧。”
沈氏微一思索,便点头道:“好。”
寻菡和寻云立即跪在地上,“是。”
事情都处理好了,秋明月也不欲在这儿做电灯泡了,便起身告辞。
“爹,姨娘,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大老爷挥了挥手,“回去吧,记得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宝华寺。”言语之中不乏几分关切。
秋明月微笑颔首,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对了,爹,我已经让人把绿鸢接回来了。”她叹息一声,道:“绿鸢虽然有错,但是好歹自幼跟在我身边,她就是性子有些急,没有坏心眼儿。况且已经在浣衣房呆了那么多日,也受了教训了。虽然雪月阁又多了许多丫鬟伺候,但是到底不若绿鸢她们几个打小就伺候在我身边来得细心,所以女儿就擅作主张把她接回来了,还望爹宽恕。”这事儿她还没来得及告诉老太君,既然大老爷在这儿,便先禀明了大老爷吧。日后若大夫人想拿此事做乔,也无可奈何。
大老爷一怔,而后点点头。
“也罢,那丫头本来也算不得犯多大错,既然你舍不得,就让她回来就是。呆会儿晚膳的时候,我再告诉对你祖母禀明。”
沈氏松了一口气,秋明月没有丝毫讶异,半福了身子,带着红萼和醉文走了出去。
刚出得房门,却见夏桐在走廊头焦急的徘徊,一见她出来,立刻走了上去。
“小姐,你终于出来了。”
秋明月蹙了蹙眉,“出什么事了,这么慌张?”
夏桐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小姐,刚才七小姐来过了。”
秋明月神色一凛,“八妹出事了?”根本就不需要怀疑,如今能让秋明容这般焦急的人,除了秋明韵不作他想。
夏桐点头,“三夫人刚才去了八小姐房里。”
秋明月抿着唇想了想,“不用惊慌。”
她说着便往回走,神色自若。今日午膳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三夫人的异样,心知三夫人定然会不甘恼怒,是以才给了秋明容那瓶药。那药的确可以压制秋明韵的毒性,但也绝对可以瞒住三夫人的眼睛。那药不会立即见效,而是会在毒药发作两个时辰之后才慢慢压制秋明韵体内的毒。三夫人那样狡猾的人,她不得不小心为上。
夏桐一愣,但见自家小姐神色从容,未有任何异样,心中也微微松了一口气,遂也跟着上去了。
正在雪月阁焦急等候的绿鸢见秋明月回来,一怔,而后走过去。
“小姐?”她以为小姐此时定然去西苑了,怎么…
秋明月对她笑笑,“放心,八妹不会有事的。等明天去了宝华寺,我再为她解毒。”秋明月心中叹息一声,其实如果秋明韵再大点就好了。这样就可以给她寻个好人家,把她嫁出去,也省得早三夫人迫害了。
绿鸢虽不明白秋明月为何如此笃定,但是她相信小姐,便也放下心来。
酉时的时候,老太君又使了人来唤到大厅用晚膳。秋明月见到了三夫人,见她神情未变,眉宇间还参杂着几分得意,便知秋明韵逃过一劫。饭桌上,秋明容对她投以感激一笑。
用过晚膳后,她坐在软榻上,过了一会儿,红萼走了进来。
“小姐,查到了,怜云是从前伺候在太老夫人的丫鬟,太老夫人去后,她被分派到厨房里做洒扫。”
秋明月皱眉,“太老夫人的丫鬟?为何爹不认识?”
红萼道:“怜云那时候也只是一个在外间做粗活的丫头,连太老夫人都不怎么常见,就更别说大老爷了。何况大老爷早些年因为大夫人的关系,与太老夫人关系有些隔阂,除了晨昏定省以外,几乎很少去太老夫人院子里,是以不认识怜云。再加之太老夫人院子里那么多丫鬟,纵然是见过,只怕也记不住名字。”
秋明月点头,说的也是。
“姨娘见到她了?”
红萼点头,“姨娘问她受何人指使,怜云却是个心气高儿的,被发现了也不辩驳,却是指着沈姨娘大骂,说沈姨娘…”她顿了顿,有些说不出口。毕竟怜云说那些话实在不堪入耳。
秋明月见她吞吞吐吐,心中已是明白几分。
“无外乎就是骂姨娘狐媚羞耻罢了,可对?”
红萼点头,有些气愤道:“那丫头嘴硬得很,就说这事儿是她一个人的主意。说什么当年若非大老爷执意要接姨娘回府,太老夫人也不会气得一病不起,最后撒手而寰。她说她要为太老夫人报仇。”
秋明月冷笑,“她不过太老夫人屋里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丫头,何时那么大义到要为主子报仇了?”这等话,傻子才会信。
“沈姨娘不相信,正要再次审问,没想到怜云却突然口吐黑血,死了。”
秋明月脸色一沉,红萼继续道:“沈姨娘受了惊吓,大老爷便让人带着怜云的尸体随便处理了。这事儿闹大了,想瞒也瞒不住,大老爷便差人去向老太君禀报。奴婢方才回来的时候,见老太君大夫人都跟着去了。”
秋明月垂下眼帘,“祖母可有说什么?”
“老太君不想把事情闹大,便吩咐作罢,只是死了一个丫鬟而已,又从寿安院里另外拨了两个丫鬟给沈姨娘。”
秋明月嘴角淡淡冷意,“母亲呢?”
红萼顿了一会儿,才斟酌的说道:“大夫人很生气,说沈姨娘为了一丁点事情就闹得家宅不宁,是…是祸星。”她吞了吞口水,眼看着秋明月脸色越来越沉,她声音也有些低。
“大老爷当场就想扇大夫人耳光,却被老太君阻止了。”
秋明月向后靠了靠,“知道了,下去吧。”
几个丫鬟各自对视了一眼,然后悄声离去。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绿鸢进来了。
“小姐。”
秋明月没动,“查到什么?”
“怜云今日上午在后院见过丽姨娘的丫鬟来喜。”
秋明月睫羽颤了颤,仍旧没睁开眼。
“还有呢?”
绿鸢摸不准她在想什么,又道:“醉曼的那只赤金衔南珠金钗,奴婢也查过了,是丽姨娘的配饰。”
秋明月淡淡嗯了一声,却没有下文了。绿鸢不由得疑惑。
“小姐?”
秋明月睁开眼睛,“你想说什么?”
绿鸢思忖一会儿,道:“如今所有的证据都直直丽姨娘,小姐你为何?”
秋明月却是轻轻一笑,“绿鸢,你没见过丽姨娘吧?”
绿鸢摇摇头,“没见过。”她进府第一天就被罚去了浣衣房,几乎都没怎么出来过,如何见得府中其他主子?
秋明月又望向窗外,淡淡道:“丽姨娘不是个没脑子的人,若说这事儿是大夫人做的,我或许还信几分。但丽姨娘,不可能。”
绿鸢不解小姐为何如此笃定,却也没有再纠结于此,又道:“那小姐,这件事就这样算了么?”
“当然不能算了。”
秋明月目光变得清冷,回过头来,朦胧烛火中,她眼底现出一丝妖冶来。
“明日我上山后,你叫雪巧将那支金钗暗中送还丽姨娘,并告诉她这支金钗的来历。”她慵懒的侧了侧身子,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有人想要一举两得,我便偏不如她意。”她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玩味儿的笑意,“丽姨娘若是聪明,就该懂得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另外,把这香囊和这封信交给她。”她拿出一个红色绣海棠的香囊和一个信封递给绿鸢,“据说丽姨娘体寒,到现在都未有任何子嗣。告诉她,这信是故人所赠,定会为她解惑。”
绿鸢有些不明就里,还是微微点头。
“小姐,时间不早了,奴婢去让人给你准备沐浴吧。”
“嗯,去吧。”
绿鸢出门后,她才将目光落在窗外。
“人都走了,还躲着干嘛?”
眨眼间,一个影子从窗外飞进来,出现在她眼前。
秋明月有些无奈,“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就偏偏喜欢以这样的方式出现,搞神秘很好玩么?”她没有起来,仍旧斜躺着,眉眼带着几分慵懒,神色倒是未有前几次见他那般冷漠,而是染上几分笑意和柔和。
凤倾璃微微一愣,见她在自己面前丝毫没有做作娇柔的样子,心里却是松了一分。
“说吧,今日来又要干嘛?”
凤倾璃挑眉,眼中也带了几分笑意。
“你应该知道,我找你只有一件事。”
秋明月无语,真不知道这个别扭的少年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偏偏要娶她呢?
“早就告诉你了,我不知道藏宝图的下落,你不用在我身上下工夫了。”好歹今日凤倾璃也救了秋明瑞,她说过要报答他的,自然不会对他没有好脸色。
凤倾璃此刻倒是有些怀念起她的恼怒娇嗔起来,起码,那样的她,只有他一个人才见过。不由得又在心里嘲笑自己,他何时竟这般自虐了?以前她见到自己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自己不就是希望融化她的冷漠么?怎么现在她对自己温和了,自己却又犯贱的想挨她骂。
摇摇头,他道:“难道你不觉得你自己比藏宝图更有价值么?”她不知道,她在有些人心目中,是无价之宝么?
秋明月蹙眉,坐起来,认真看着他。凤倾璃不避不躲,双目澄澈纯净,没有丝毫算计或狡黠。
半晌,秋明月突然道:“你真想娶我?”
凤倾璃一愣,不暇思索的点头。
“当然。”
秋明月低头想了想,然后抬头道:“我善妒,很善妒。”
凤倾璃不解,秋明月又道:“你若娶了我,就不能再有其他女人,一辈子只能对我一个人好,你做得到吗?”
凤倾璃眼神晶亮,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
“我答应你。”
秋明月又道:“可我只是一个庶女。”
凤倾璃微笑,“无碍。何况,你不会永远都是一个庶女。”
秋明月扬眉,“我不做妾。”
“我娶你为正妻。”
秋明月没再说话,沉默,在房间内蔓延。直到凤倾璃等得有些心慌了,秋明月才转过身背对着他。
“为何找藏宝图的事情会落在你身上?”她转过身来,“你可以选择不回答,我讨厌欺骗。”
凤倾璃垂下眼,低低道:“这件事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你知道得越多久越危险。”
秋明月双眉一展,轻笑道:“秋家真的有藏宝图?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凤倾璃沉吟一会儿,道:“那是一个传说,那份藏宝图本来应该在邻国轩辕皇室之中,可于几十年前失窃了。传说,那三分之一的藏宝图兜兜转转落入大昭。皇上派了很多人查,藏宝图最后的寄居之地,和秋府有关。但是又没有证据,只得暗查。”
秋明月低下头,默了默后又道:“不是说藏宝图有三份吗?那还有一份呢?”
“还有一份在燕居夫人那里。”
秋明月目光动了动,“燕居夫人?”
“嗯。”凤倾璃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告诉她。
“燕居夫人其实本姓凌,是前朝开国之臣忠义王的后代。她的祖先曾是一代巾帼红颜睿贤皇后。忠义王府一脉,在前朝曾荣耀五百年,自前朝覆灭那一日,才走到末日之终。然而凌氏一族却没有覆灭。自前朝睿贤皇后之后,凡凌氏子孙,个个资质非凡,每一代必出将领之才,必出王妃之殊,而凌氏一族世代忠良,从无背叛。前朝末年,红颜乱国,太祖起兵清君侧,凌氏将门良将拼死抵抗,最终死于马蹄之下。而辉煌了五百余年的凌氏一族,也随着前朝覆灭而淹没在历史黄卷中。”
秋明月抬头道:“这么说,当年燕居夫人之所以没有进宫,是因为家族之仇,亡国之恨?”
凤倾璃点点头,叹了口气。
“燕居夫人当初接近先皇,本是为了报仇。奈何两人日渐相处,情意渐生,燕居夫人下不了手杀先皇,最终只是留下一幅画。告知先皇她的身世,然后独自远走他方。”
秋明月目光隐隐,嘴角有几分莫名的轻嘲。
“先皇碍于国之大义,遂放弃了她,对吗?”
男人,永远都以江山为重。
凤倾璃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点点头。
秋明月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道:“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凤倾璃抿唇,却没有逃避她的目光。
“若你答应嫁我为妻,那我们便夫妻一体,还有什么是需要隐瞒的?”
秋明月一怔,看着他目光清亮认真,脸上神情也未有任何窘态,全不似那一晚他急急说着只娶她一人之时的羞涩和不自然。她有些恍惚,除却藏宝图,他又为何非要娶自己不可呢?如今的自己,除了空有一张绝世倾城的容颜,什么都没有。
“娶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或许还会给你带来一大堆的麻烦。”
凤倾璃轻笑,“应该说,嫁给我,你会麻烦不断。”
“既然如此,我又为何自讨苦吃?”
“但我会保护你。”凤倾璃这话说得很坚定,秋明月又是一阵恍惚,耳边听得外面有脚步声响起,知道是绿鸢来了。
“你该走了。”
凤倾璃皱眉,“那你?”她还没答应他呢。
秋明月坐下来,淡淡道:“我才十三岁,不急。”
凤倾璃有些挫败,秋明月端了茶杯,语气波澜不惊。
“你再不走,等会儿绿鸢进来了,看见你,必然会惊动他人,我这辈子就只有去当尼姑了。”
凤倾璃有些懊恼她的漫不经心,眼神一眨,狡黠道:“让你的丫鬟进来看见我也不错,这样你就只能嫁给我了。”
秋明月一顿,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威胁道:“你若再不走,以后就不要再来见我了。”
凤倾璃目光一亮,“也就是说,我现在走,以后还可以来见你?”
秋明月无语,“我若说不可以,你就不来了吗?”
“不可能。”他想也不想的拒绝。她一日不答应嫁给他,他就一日不放弃。
“那不就得了?”秋明月给了他一个‘就知道会是如此的眼神。’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凤倾璃知道再也不能久留。捏了捏袖口,最终还是掏出一封信放在桌子上。
“这是你要的。”说完秋明月只觉得眼前一阵风过,凤倾璃已经如前几次般消失不见。这时候,绿鸢和红萼也端着热水进来了。
“小姐。”
秋明月随意抬眸,“倒进浴桶去吧。”她站起来,不动声色的将桌子上那封信收入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