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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岚岳的命令下,婳漓自然得留下来,住进宫殿后方一处偏僻的小屋内。
住进这地方可是婳漓计划的第一步,结果还真如仇瑚所言,被她轻轻松松的办到了!
此刻婳漓正心满意足地倚着窗棂暗自微笑。她回忆着在东宁桥上与他擦肩而过时,他身上传来的那股熟悉的迷人青草味,即使已经相隔几百年,她始终没能忘记他的味道
她终于吸引他的注意,让他三番两次的流连在她的身侧,她数百年来沉寂的心情顿时开朗,心底满载着快乐。
这时她不得不感谢仇瑚了,若非他将各狐族长老唤来!让他们四处帮忙打听,或许到现在她还查不出“他”就躲在这个地方呢!
本以为能看看他,她便心满意足了,为何现在她心底竟有种想与他再续前缘的冲动?她多希望他能想起她,原谅她当年所造成的错误啊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守卫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大殿下福安。”
一听见“大殿下”三个字,婳缡瞬间像被点了穴似的凝身不动,只能傻傻的看着他进屋,直到他走到她面前,对着她优雅的微笑时,她才像大梦初醒般的赶紧福身问好“不知大殿下前来,婳缡未能远迎,还请您恕罪。”
“哈何罪之有?快平身。”
他飒朗的笑声再一次摄住了婳缡的魂魄,让她的心头突然又蒙上一层过往的浅浅回忆,记得当时他也爱这么笑的
她缓缓站起身上才发觉自己竟在发抖,就连声音也难掩激动“大殿下来此,有事吗?”
“怎么?你好象很紧张,是我长得像魑魅魍魉吗?”岚岳摸摸自己的脸,逗趣地问。
“呃”她愣了下,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起来更美,比那画中仙子还要迷人。”他找了张椅子坐下,眯起眸子,仔细端详她脸上的表情。
“我”婳缡一张小脸羞红了“大殿下真爱开小女子玩笑。”
“你错了,我绝不是开玩笑,我向来就非常欣赏才女,只可惜敝国的女性在这方面的修为还有待加强。”他赶紧澄清。
“您太谦虚了。”她垂下头,不好意思的道。
“不愧来自中原,连说话也都是如此的温柔婉约。”他凝唇一笑,突然正色道:“我们是不是曾在哪儿见过?”
听他这么说,婳缡心头猛地一震,差点儿落下了泪。
他记得他还记得吗?
“我们怎么可能见过?在此之前,我一直都待在中原,从没来过贵国。”就算他们曾经很熟识,但她也绝不能说。
“那也说不定,因为我也曾经待在中原很长一段时间呀!”他越看她越觉得眼熟。
“我肯定在你这一生中,我们还不曾见过面。”她话中有话的说。
“你这话暗藏玄机,是否在暗喻什么呢?”他眉开眼笑,好奇地看着婳缡紧张的容颜。
“我”他会相信她的话吗?
“你好象有心事?”他看着她笑问。
“没有。”她赶紧摇摇头。
岚岳撇撇嘴“好,咱们言归正传,你知道我留你下来的原因吗?”
“我听说了,是为了切磋作画技巧。”她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想从他身上找到以往那股熟悉的甜蜜。
“没错,我真是被你那堪称一绝的画技所吸引。”他眼色一使,身旁的随从马上呈上婳缡比试的那张“巧笑倩兮图”
岚岳将画接过手!将它摊在圆几上,对她笑问道:“婳缡姑娘,这是你的自画像吗?”他低头看着她,眸子似海般深沉。
“没错,画中人正是以我本身为对象。”一接触到那似有情、若无情的眼神,她马上震慑地别开眼。
“这么精湛、细腻的笔法,就连我也不及,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他弯起唇,笑得恣意洒脱。
“哦!只要是婳缡能力所及,定当效劳大殿下。”她微微笑了下,打从心底想为他做些事。
“呃是这样的”说到这儿,他脸上不禁染上一阵暗红。
婳漓看出他眼底的赧色,好奇地扬了扬秀眉“大殿下有难言之隐吗?”
“唉!也罢,说了也不怕姑娘笑话,是这样的,小王一直对敝国凌相士之女有爱慕之情,可她似乎已心有所属,我几次暗示都未有结果,所以希望能以她的一幅画像来感动美人芳心。”
岚岳说得自然,可这些话听在婳烙邡里却有如万鼓齐呜,震得她耳膜发疼、心头发胀!
“您您的意思是”她强忍着泪问。
“我的意思是,希望能向你讨教几招人物的描绘法,更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献画给心目中的佳人。”他非常坦率的表示。
婳漓从他的眼底看出他对那名凌姑娘的一往情深与无怨无悔。他真是一位正人君子,就算知道对方已有心上人!仍希望能以正当的方式博取她的芳心,而不以大殿下的身分恶意的强取豪夺。
那么,是她来迟了?
婳漓突然感到一阵晕眩,难过地扶着桌面。
“婳漓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水土不服?”他动作迅速的挽住她的手,温柔地问道。
她徐徐扬睫看向他,眼中覆上一层水气,心痛他的这份温柔将不会再属于她了!
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已等了八百年,整整八百年呀!为什么竟会以单相思的结局收场?
侉漓随即摇摇头,找了个烂理由搪塞。“没什么,可能是因为饮食不习惯,对这儿的大鱼大肉无法适应。”
“也是,我们这儿牲畜多,所以以肉食为主,不过你放心,我会吩咐下去,让厨子为姑娘另外准备中原菜肴。”
“不用麻烦了。”她赶紧摇摇头。
“不麻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岚岳扯唇一笑,举手投足间的气势是如此的潇洒随和。
她痴迷地望着他,居然移不开眼
“既然婳漓姑娘身子不适,那小王改天再来造访了,你好好休息。”他细心地卷起画轴,本欲归还,却突然又问:“这幅画能否赠与小王?”
望着他眼底的企盼,她真想问他,心底既然没有她,为何还要她的画像?可她终究没问出口,只是忍着心痛如纹的感觉应允“好,这幅画就赠与大殿下,愿您能永远留存。”
“那是当然,我定当永留身畔。”他对她回以一抹俊魅之笑,回身步出了小屋。
婳漓看着他的背影,心底隐隐泛起一抹说不出的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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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岚岳坐在案前画着山水,居然莫名的感到一股凉意。
他起身望着窗外隐隐的月色与横枝摇曳的树影,动手将窗子关上,一转首,便见墙壁上那幅巧笑倩兮美人图中的美人像是正对着他笑,他眯起眸子,对画中人还以一笑后又坐回椅上,将视线重新调回桌上专心作画,可夜里凉意依然,他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梦里,他看见画中的美女竟然动了!她时而微笑、时而落泪、时而对他露出一脸的迷惘愁绪。
“你是”
“我是婳漓。”她柔柔一笑,接着缓缓走出画中,来到他面前,看着他桌上的画。“您画得真好!”她轻叹了声,执起那幅画仔细看着。
“哪里,和你比起来,你画里的那份意境是我所不及的。”岚岳笑了笑,一点儿也不自傲。
“是吗?我的画有什么样的意境?”她挑起秀眉,抬起柔荑轻轻拨弄额前发丝,看来风情万种。
“就是那份心意。”他意有所指。
“心意?”
“你作画时极为用心,能将心意透入画中,这是我所揣摩不来的。”他嘴角浮起一抹微笑,低柔的喃喃说道。
“因为我放了我的真心与真爱在这幅画里,希望能唤回一个男人的心。”她痴迷地望着他。
“哦!你真多情,想必那个男人一定很有福气罗!”岚岳的嗓音既富磁性又优雅,压根没注意到她眼底浓烈的深情是针对他而来。
他一直把她当志趣相投的红粉知己看待,若真要说相同之处,也只能说他俩对作画拥有同样的热情罢了。
“他根本不知道”她的神情中带着凄楚。
“那个男人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他笑着说道。
“或许我和他今生依然无缘吧!”婳漓扬起细眉,眸光似水般的凝视着他那双魅惑的眼。
“要不要我帮你忙,去找那个男人说说?”岚岳摇摇手中的纸扇,恣意潇洒的笑问。
“不用了,他他已有了心上人,我不想带给他困扰。”她难过的低下头,语带哽咽。
“这就麻烦了,我看我还是去劝劝他的好,既是未婚,还是有选择的权利不是吗?他叫什么名字,你告诉我吧!”岚岳非常热心。
“他叫”婳漓抬起如灿星般的眼,正欲开口上阵风突地由窗而入,吹熄了案上灯火,也吹乱了她的心。
“婳漓姑娘,你还在吗?”屋内漆黑一片,岚岳根本看不到她的人。
等了好半晌,仍没听见她的回应。
“你怎么不说话呢?婳漓姑娘婳漓姑娘”他站起身,伸手摸索她方才站定的位置,可奇怪的是,她像是随着刚刚那阵夜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房门未开,她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会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岚岳满心疑虑的高声一吼,却不期然的震醒自己。
“啊!”他赫然坐直身子,被梦中怪异的情景吓得汗流浃背,可屋内灯火通明,窗儿也紧掩着,就连那幅“巧笑倩兮图”也都好端端的挂在墙上。
他揉揉眉心“大概是我最近太忙太累了,才会莫名其妙的作了噩梦。”他再抬头看了看墙上那幅“巧笑倩兮图”郁闷地直摇头“我怎么会作一个这么怪异的梦呢?”
想着,岚岳便不自觉地打开抽屉,拿出他为凌晓晓绘制的画像,凝神望着画中的红颜。
真怪,他就算是要梦,也该梦见凌晓晓才是,为何会梦见她呢?
罢了,何苦为了一场噩梦折磨自己呢?
看着手中始终缺了那么一点儿味道的画像,他决定明天再去拜访婳漓,向她讨教人物画像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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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岚岳还没准备好去见婳漓,她却已先来造访了。
“大殿下,婳漓冒昧求见。”她抬起秀眉,对他柔媚一笑。
昨儿夜里她借着画与他长谈,在这当中,她已想通了许多事,今生既然得不到他,那她宁可与他做个知心莫逆,不再妄想其它。
他真是个好人,为了她这个陌生女子上然愿意放下他尊贵的身分!主动想与她的心上人沟通。
她又怎么能告诉他,她的心上人就是他啊!
“婳漓姑娘,你太客气了。”他洒脱的对她笑着,指指屋内的椅子“请坐!我命人为你泡杯茶来。”
“不用客气了,大殿下,婳漓是想告诉您,对于昨天您提的那件事,我已做了决定。”
“哦!姑娘的意思是”岚岳眉宇轻扬地看着她。
“我愿意多留些时日,与大殿下一块琢磨人物画的精髓。”她眉眼一亮,对他绽出娇美的笑容。
“真的?那太好了!”他高兴的握住她的手,直到发现她的小脸染上一抹嫣红,才发觉自己输矩了。“呃真抱歉。”
岚岳赶紧放开她,轻咳了几声,好掩饰自己的失态。
婳漓突地掩嘴轻笑。他以前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外表看似邪魅,实际上又非常重视礼节,真是个让人捉摸不定的男人。
“怎么了?你见了我不是傻愣在那儿,就是突然笑出声,是不是我哪儿长得奇怪,或是我的模样和你们中原人不同?”岚岳见她笑了,人也变得幽默许多“你真是位非常好相处的姑娘,要不咱们就义结金兰,今后以兄妹相称如何?”
他这话一出口,婳漓便止住了笑,表情顿时变得异常僵硬,半晌吐不出半个字。她虽然不能爱他,可也不想成为他的妹妹啊!
“有为难之处吗?倘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见婳漓面有难色,岚岳急着收回刚才那番话。
“不,我当然愿意了,希望您不嫌弃才好。”
为了能接近他,不枉她这几百年的寻寻觅觅,她只好揪着心答应了。
“那真是太好了,那么为兄先喊你一声漓妹了。”
岚岳立即开怀大笑,那飒朗的笑声却带给婳漓一种前所未有的郁闷和痛楚,但她却只能揪着心,对他微微一笑“可您贵为大殿下,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您。”
“这还不简单,既然我称你漓妹,你当然是喊我一声大哥了。”他撤撇嘴,笑得恣意。
婳漓也跟着笑了笑,可那一声“大哥”她却怎么也喊不出口。
偏偏岚岳不放过她“你就喊一声‘大哥’让我听听,我底下无弟妹,向往这一声‘大哥’已经很久了。”
他的突然靠近让她的心跳怦怦作响,那张性格的脸更带给婳漓内心不小的冲击。她深吸了口气,闻着他属于男人专有的气味,却无法从他那深幽又魅惑的瞳仁中将目光抽离,只好勉强喊了声“大哥”
“哈-太好了,我终于有个妹妹了。”他终于可以抛开所谓男女授受不亲的教条去呵护一个女子,他高兴的轻轻搂住她,轻拍她的背脊,其中不带任何狎肆的味道,有的仅是兄妹之情而已。
“我们是不是该研究画了?”为免再次陷入尴尬,婳漓赶紧转移话题。
“也对,大哥先拿几幅画给你瞧瞧,让你看看哪儿需要改进。”岚岳从檀木柜内拿出一卷卷的画轴,其中有山水花鸟、泼墨细绘,整体看来,每一种笔法都到达了一定的水准。
对一般人而言,画画讲求的是特定的风格,每个人必有其熟悉的笔法路线,会画山水的不一定会画花鸟,会画花鸟的不一定会画人物,但岚岳却不是这样,他的画作非常的大器优雅,各种笔锋都有其特别的笔触及悟性,以他这样的年龄来说,可谓之画作天才了。
“怎么样?哪儿需要改进的,漓妹但说无妨。”见婳漓久久不语,他可心急了。
“你要我说什么呢?若真要说,也只有两个字,完美非常完美它令我感动。”婳漓由衷地说,看得眼角都沁出了泪。
数百年前,他的画作也是这般强劲有力、笔调柔美,在阴与阳、刚与柔之间拿捏得恰如其分,根本让人无从挑剔。
“漓妹太客气了,本来愚兄也是有点夜郎自大,总以为自己的作品已到达完美的境界,可是看了漓妹的人物画之后,才发现我的画里少了抹灵魂,所以我急着想向你讨教这项窍门。”岚岳立即切入重点,对于婳漓的仰慕已是溢于言表。
“那么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人物画呢?”婳漓翻了翻这些画,发觉里头没有一张人物画,不禁感到好奇又纳闷。
“这我还真拿不出手,与你画中的境界相比,实在是差太多了。”岚岳不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你太客气了,若不将作品让我过目,我实在无法点出你的人物画的优缺点啊!”婳漓微微笑了笑,那可人的模样让岚岳心底的挫败感减轻许多。他想了想,还是拉开暗柜,从里面拿出那幅为凌晓晓所绘制的人物画。
打开画轴,婳漓便猜出这画中的人物是谁了,她心中的感觉就好象是乌云覆上心坎,就快要呜雷下雨了。
“她她就是你的意中人了?”她刻意勾起一抹笑容。
“没错,就是她,我曾暗中注意她好久,观察她的每个表情与动作,可恨的是,我却怎么也勾勒不出她的神韵。”
岚岳摇头慨叹,他一想起凌晓晓,神情中的爱慕与愉悦全入了婳漓眼底,让她的心微微颤动。
“怎么样?漓妹认为如何,愚兄需要在哪儿多下工夫呢?”
“就如大哥所言,画里少了抹灵气,不过真要让我批评的话,我还得看见本人才成。”婳漓掩敛起伤心的表情,伪装坚强的道。
“这么说,漓妹是有意想认识她了?”
“对,不知会不会太勉强了?”
“不会不会,就这么吧!澳天我约她来宫里下棋赏花!你也来作陪,如此一来,你不就能看个仔细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小妹静待大哥的消息。”婳烙谠他嫣然一笑。
殊不知她的内心在滴血,挂在脸上的虚伪笑容强撑不了多久,泪水即将要抑制不住地淌下了!
“大哥,真是抱歉,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想回去歇着了。”一颗泪水陡然滑落,正好落在岚岳的锦服上。
“你哪儿不舒服吗?”他担心地问。
“嗯头有点儿疼。”她低垂着小脸,不让他瞧见她心底的苦。
“那你就赶紧去休息吧!”岚岳想了想,又道:“不如这样,我去请大夫来为你诊治一下。”
“不不用了,我只需要休息一下就行了。”她淡淡一笑,特意避开他的温柔眼光。
他对她越是温柔、越是关怀,她对他的那份感觉就越是抗拒不了啊!
“真的可以吗?”岚岳关心的问。
“嗯!我没事的。”婳漓温柔一笑“那么婳漓这就告退了。”
她曲膝行礼,却被他一手扶起“漓妹,你太客气了,这么做似乎没把我当大哥看,依然把我当成大殿下了。”
“你本来就是大殿下。”
“不行,这样做大哥的可就要生气了。”岚岳皱起眉,蓄意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好,那么大哥,小妹先告退了。”她被他逗得一笑。
他真是个心思缜密的男人,看得出她有心事,还特意逗她开心。唉!如果他是拿她当情人,那该有多好啊!
“好好走,等会我会请宫里的大夫过去瞧瞧,晚点儿我再去看你。”他漾起一抹如阳光般和煦的笑容。
“谢谢大哥。”这回她没再拘泥于礼节,轻轻颔首后便离开了,但心底的那股失落,却怎么也无法让他的温柔所抚平啊!